林衔月这场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家休息了两天之后就已经完全好了,丝毫没有才生过一场大病的样子。

    就连回学校的上课的时候,办公室老师都打趣她说是不是拿生病当借口出去玩了。

    闹得林衔月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在她也知道办公室的大家并无恶意,等她无奈地笑了两声之后便安静下来。

    林衔月坐在位置上缓了会儿,像是突然神经牵扯,抬手在桌面的台历上画了个圈,算不上圆,也算不上重,就是很轻地、很随意的一个圈。

    正好周以愿转过脸来和她说话,见她这样不免有些好奇,凑过来:

    “怎么?那天有约啊?”

    林衔月愣了下,摇了下头,说没有。

    周以愿显然没信,只不过她刚准备接着问,教导主任就从门外进来叫她有点事。

    眼见八卦无望,周以愿的唇角一下就耷拉下来,林衔月见状不免笑了下,朝她投去个安慰的眼神。

    等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林衔月才将视线重新放到台历上。

    半晌,眨了下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林衔月的生活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到点上班,到点下班,晚上回家之后自己随便煮点东西,然后看看书或电影,在一片静谧的氛围中睡着。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画在日历的那个圆圈,以一种微小的、平淡的、但却极具存在感的方式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有好几次,午休起来大脑还没清醒的时候,林衔月的视线就会不自觉地落在上面,

    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就是平平无奇的发呆。

    等大脑意识慢慢回笼之后,就会把视线轻柔地收回来,去做接下来的工作。

    就任凭那个日子放在那里。

    只不过林衔月没想到,日子过着过着,她先见到的不是出差回国的傅初白,

    而是苏亦初。

    说起来都是巧合。

    傅初宁上课的时候不舒服,周以愿照例联系他家里人来接,结果班上临时又有些事,这事顺理成章地就落在林衔月身上。

    林衔月也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她在学校上课的这些日子,傅初宁没少半途回家,来接他的一直都是类似秘书、保镖之类的人。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是苏亦初。

    苏亦初从车上下来看到她的时候明显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把傅初宁送上汽车后座之后,才转过脸看着她,笑着:

    “好久不见,”

    “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

    和傅初白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见过苏亦初两次。

    一次是她走过来,用几乎算得上寒凉刺骨的声音告诉自己说傅初白是个杀人犯,一次是她站在苏兰枝边上,大声地说自己的父母自然相爱。

    虽然是很短促的见面,但已足够影响深刻。

    只不过如今面前的人,和记忆中当年的小女孩,

    不太一样就是了。

    十六七岁的女孩脸上挂着很浅淡的笑,眉目间是很水润的静,虽然没看见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常用的青春洋溢,却也少了些当年初遇时那种几乎快要把周围所有一切都吞噬的暗。

    看来在时间不停向前奔涌的这六年,大家都在改变。

    林衔月礼貌地笑笑,也回了句好久不见。

    语毕,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隔了好一会儿,苏亦初才重新开口;

    “说起来,我应该和你道个歉的,”

    “小的时候我不太懂事,说了很多不太好的话。”

    林衔月看着她,双唇分开,轻声道了句没事。

    她是真觉得没事,苏亦初当年或许的确有不想让她和傅初白在一起的念头,也有可能已经付诸行动,但最后导致他们二人的分手,却和苏亦初没有任何关系。

    苏亦初视线轻柔地落在她脸上,片刻,又开口:

    “你这次回来,傅初白他知道了吗?”

    林衔月倒是没想到她的问题来的如此直白,愣了下,还没等她回答,苏亦初的第二句就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知道了,那你们,还会在一起吗?”

    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看来在说话直白生猛这件事情上,她和小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别。

    林衔月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是出自苏亦初之口,缓了半天劲儿才微微张开口:

    “我...”

    “亦初?林老师?你们在干嘛啊?”

    周以愿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好奇的样子,视线在两人的脸上转了好几个来回之后:“你们?认识?”

    苏亦初点点头,浅浅地笑着:

    “算是认识吧。”

    听这语气,大概是她们二人的关系不错。

    林衔月这下才算是反应过来,大家口中的周以愿认识的傅家的人,原来是苏亦初。

    周以愿听到这话之后脸上好奇惊讶的神色完全藏不住,刚准备接着往下问,苏亦初那边手机就响了,

    隔着些距离,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女人。

    苏亦初的面色暗下去两分,和二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坐回车里,离开了学校。

    等看着车子走远,林衔月才转过脸看向周以愿:

    “我和她是因为当时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才产生联系的,不过算不是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与其等周以愿追问,不如自己先说,也少些麻烦。

    见她说的如此爽快,周以愿也率直开口,她和苏亦初也是因为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这个人就是周以愿目前在做医生的哥哥,所以两个人才熟悉起来。

    当初林衔月听到周以愿说自己有个哥哥的时候并未在意,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联系。

    看来书上所说的,认识六个人就会认识全世界的道理还真是有点根据。

    林衔月本以为这件事到这儿就算结束,结果没想到,她下午的课刚上完,人还没从教室里完全出来呢,周以愿就拉着她的胳膊把人往无人的楼梯间拽。

    她眼底闪着灼灼的光,看得林衔月连呼吸都不免轻了几分。

    周以愿紧紧地捏着手机,快要将屏幕怼到她脸上,语气紧张地问:

    “这个人,是不是你!”

    屏幕上是张照片,正中心对焦处是一男一女,男生穿着赛车服,一手拎着头盔,一手重重地将女孩揽在自己怀里。

    一个垂颈,一个抬头,

    一看就知道是正在接吻。

    只不过从照片的角度看过去,照不清女孩的脸就是了。

    林衔月大脑嗡地一声,只觉得有场烟花秀在视网膜上炸开似的——

    照片正是当年在港城,傅初白复出的第一场比赛结束后,两个人在场边接吻的样子。

    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周以愿手机上!

    她的沉默不语以及面上的惊讶诧异和承认没什么区别,周以愿愣了三秒,从喉咙里压着声音发出一声尖叫:

    “我就说!你和苏亦初差将近十岁,得多巧才能有一个共同认识的朋友,仔细一想,她和她那个哥哥也相差十岁,再加上你两好像还都是京北大学的本科!”

    周以愿越说越激动,一把拉住林衔月的胳膊:

    “所以!你就是傅初白心里那个绝对不可能放下的姑娘,对不对!”

    周以愿这一串话信息太过密集,林衔月大脑完全转不过来,只在听到她最后那句结论是额角的神经突突地跳了两下。

    过了会儿,她才缓了下声音,轻声道:“你怎么...”

    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怎么会说傅初白心底有个绝对不可能放下的人?

    她虽然没讲后半句说完,但面色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周以愿也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道:

    “就这年,”

    她抬手指指手机屏幕:“我被朋友拉着第一次看赛车,当时就觉得冠军好帅,结果一拍,正好拍到他和他女朋友,哎哎哎,不是,是他和你接吻的画面,当时那意境太浪漫,我没忍住,就把这照片存下来了。”

    “后来等我认识了苏亦初,才发现这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而且还是单身。”

    说到这儿,周以愿抬手摸了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承认,当时我是想试试追他的,结果...”

    林衔月呼吸猛地滞了下,视线藏在眼睫下,轻轻地朝周以愿望去。

    周以愿唇角勾起一个‘不行我要被腻死了’的弧度:

    “结果我和苏亦初说这个想法的时候,苏亦初告诉我,让我别白费力气,傅初白是分手了,但对那人是不可能放下的。”

    “她还说,”

    “分手之后,傅初白的世界就和按了暂停键一样,哪里还有让别人插一脚的空挡。”

    周以愿说这话的时候纯粹是感慨万千的少女心态,语调里都泛着甜滋滋的蜜意,偏林衔月神经一跳,像是从血管里涌出些泛着温热的冰凉,裹着冲突的矛盾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我一听这话立刻原地变身你两的CP粉,”

    周以愿说着,还晃了晃手机,眼睛亮亮的:“所以你现在懂我为什么这么激动了吧!”

    林衔月顺着她的动作朝手机屏幕看过去。

    照片是很神奇的东西,能把时光定格在过去的某个瞬间。

    傅初白口袋里那张两个人的合照是,

    如今周以愿手机里这张意料之外的照片也是。

    过去就这样无比清楚鲜明的映在她的视网膜上,

    在一片静谧中,林衔月听见自己心跳震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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