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一见来人,巩盂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向孟肄千。

    “孟大人…救救我…他说…”

    “闭嘴!”蒙面男人也不慌不忙,狠狠踹了巩盂一脚。孟肄千眸底掠过一层阴鸷,剑头笔直朝向男人。

    “醉月楼此是尔等放肆之地,若想活命,就乖乖放人,否则,”孟肄千语气坚定,眼神犀利,只听嚓的一声,剑刃透亮,“休怪我无情。”

    巩盂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的颤颤巍巍。他将希望都寄托了赶来的男人身上。

    下午时他还朝着孟肄千搭腔,说他与女伴的相配,还拿了十两碎银作为酬劳。钱都没花出去呢,现在就遭到了袭击。

    斜睨看向那蒙面男人,巩盂暗想不妙。

    这孟肄千真有本事话,怎会找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来当镖师…他咽了口唾沫,瑟缩地看向二人。

    没承想,那蒙面男人冷哼一声,开口道:“吾当是谁,竟是个白面书生,你有什么能耐?也敢于此一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们郢帮做事,你若插手,小心也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他轻蔑地从怀里掏出了墨色苦无,欲行不轨之时,孟肄千倏地一个跃身就闪到男人身侧,眨眼间工夫剑就架在了男人脖上。

    若不是被绑住,巩盂近乎要拍案叫绝。这孟肄千的身手也了得!

    巩盂大气不敢喘一下,见那蒙面男人陡然败下阵来,恶狠狠地瞥向孟肄千,道:“真是晦气!我行我的道,与你何关?”

    “你的道,就是欺负这群手无寸铁之人?”孟肄千闻言转过头来,铮铮傲骨。

    蒙面男人啐了口痰,一拂衣袖,大步流星,没再做任何回应。他最后呈现在巩盂面前的是月夜下的背影。

    咻!

    一声风动,听见了树叶潇潇作响。

    再一望,门口空无一人。

    那人像遁地而走,弹指间就不知所踪。

    巩盂嘴角抽动,恐惧的心理减退了不少。他发抖的看向孟肄千,此刻再也无人组织他说话,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道:“孟大人!多亏了您救了我…”

    孟肄千放下剑,俯身一面解开绳子一面道:“举手之劳罢了,若不是今夜无眠,怎睡也不踏实,我就不会出来走走了。”

    他说罢,绳子被一一散开。巩盂也站起身来,活动起筋骨开来,接而,他扑通一声跪下:“今日之恩,巩盂没齿难忘。”

    孟肄千将他扶起,长睫微垂,瞟到地面那零碎的红花,他拾起放到鼻尖,倏尔敛眉道:“那人是谁?为何要对你下此毒手?”

    “孟大人,我也不知道啊,我和他无冤无仇的,都不曾相识,”巩盂抽泣着,像溺水的人见到了船桨,他抓着孟肄千的胳膊,苦苦哀求,“便要置我于死地,说是厌恶我干活儿勤快,也不喜欢醉月楼如火如荼的生意,所以也添了一把火!”

    “火是那蒙面男人烧的?”听到这话,孟肄千面色沉重开来,眼神闪着狡黠。

    “应该是吧…孟大人,我看到了那火折子…”巩盂深吸一口气,细细描述一番了方才的所见所闻。

    孟肄千唇线紧抿,良久才薄唇轻启:“郢帮…呵又是他们…”

    凤眼微眯,暗生情绪。巩盂极快捕捉到了孟肄千眼角的变化,诘问道:“对!就是他们,孟大人,咱们该怎么办…让他们受到惩罚…”

    巩盂像条濒死的鱼,极力挣扎,面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郢帮作恶多端,随心所欲,已经不是三天两头的事了,着数十年行事作风一点未变,本以为消停了,经将目光落在了醉月楼上,”孟肄千凝视着厢房四周,站起身来,他侧目道,“今日在水瀛都城内纵起这大火不说,还要对无辜之人痛下毒手,此乃残忍,千夫所指!”

    男人的声音铿锵有力,严声厉道,简直落在了巩盂的心坎里。他顾不得被吓得发抖,赞口不绝。

    看到正义感十足的孟肄千,巩盂陡然变得接言:“孟大人!您说的太对了,若要指正他们,我愿为今晚的所见之事当作证人!

    闻言,孟肄千嘴角扬起笑意。不用自己开口,他就有如此觉悟,真是省了力气。

    “来,”孟肄千向他伸出双手,转过身来,他又望向明月,虚伪推辞道,“此事,我会在明日前去殿内,告知我知晓的一切,让他们彻查此事。你一介布衣,自当善终,莫要再被人盯上。”

    巩盂一咬牙,眉间划过忧伤,见孟肄千这样说,他的内心翻涌一片,说什么也不愿就此了了。

    余光扫到巩盂不甘的模样,孟肄千又假借着关心,冲他说到:“若你执意要去,也是件好事,我会尽我所能给予你最大庇佑,望你那时愿意信任我。”

    一推一拉,步步为营。巩盂就是个初出茅庐十几岁的少年,他抬眸看向眼前伟岸的孟肄千,刚强的点了点头。

    他听过孟肄千的大名,却不知他这样心善。

    防备瞬间落下,巩盂抓着孟肄千的手,指着灼热的耳道,喃喃谈及蒙面男人的警戒:

    “这种红花捣碎成泥,可以让你在六个时辰里听觉逐渐衰弱,直至失聪。”

    记忆闪回开来,巩盂哭的呜呜咽咽:“孟大人,还有一事我忘了说,那蒙面的男人给我的耳朵灌了药,六个时辰以后我就听不见了…”

    孟肄千波澜不惊,仿佛预料一般,他将那红花碎片捧在手心,眸底闪过怜悯:“我知道这红花,数量罕见,从不在明面流通,是麓南山段特长的,剁碎后的花泥只要一点就可麻痹数头野兽,用到人身上,轻则昏迷失聪,重则直接死亡,至今无药可解。”

    听到无药可解四字,巩盂瘫软下来,他无法想象失去听力的生活。

    “莫急,六个时辰,若那时真的失去听力,你随我入殿,我献上证词举报郢帮所做之事,你只管应答即可,娘娘她们该不会问你些什么,尽管说是就好。”

    孟肄千染上一层阴冷,眸色渐浓。月光凄冷无边,映在巩盂的脸上尽是忧伤。

    “好,好。”他应允道,举目望去。

    孟肄千不愿从巩盂的瞳孔处读到萎靡,他起身,显得有些冷漠:“早些休息吧,明日辰时,我就带你入殿。”

    巩盂感激涕零,末了男人悠扬的声音又再度传来,给了他一次希望:“明日好生表现,我会尽我所能向娘娘等人倾诉,争取找到治你耳朵的法子!”

    “谢谢,万分感谢!”巩盂双手合十,拭干眼角的泪水。他将厢房的门反锁,背靠在上,怀着拽拽不安的心,也不敢睡到榻上,只能轻阖眼帘,打着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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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孟肄千刚一出门,脸上的笑意就要抑制不住。

    他快步朝着仝一的厢房走去,离巩盂的厢房不远,约莫着有数十米路。

    一步三回头,确保巩盂没有发现异常。

    他站在仝一厢房前,扇门被缓缓打开。映入视线的先是那套蒙面黑衣,被揉成一团丢到地上。再一晃眼的就是仝一满脸堆笑,奉承地站在一旁。

    “孟大人,事情如何?”

    “没有纰漏,他没有任何怀疑。”孟肄千一如往常地坐到了那张木椅上,将骨扇从怀中抽出。

    两人相视一笑,整件事在这里形成了闭环。

    “醉月楼的账目拿出来没有?”

    “孟大人,都在这里了。”仝一从橱柜里拿出一摞账目来,上面白纸黑字还有一些红色的批注,琳琅满目。

    这些全都是趁着众人灭火之际,库房那边无人看守,一并掠夺来的。

    不仅于此,他还拿了一本著有了一众跑堂的花名册,清晰可见的写着他们的籍贯、家庭组成、年龄、姓名等。

    这个巩盂,就是孟肄千精心挑选的替罪羔羊。

    巩盂,年方16,是岭南那边的难民,全家迁居到了水瀛都,但父亲重病花光积蓄,母亲和姐姐为了还债被卖去旁人家当了奴才,唯有他来到了醉月楼被掌柜相中在这边打工。

    由于手脚麻利,很快斩得了跑堂里的头头。

    再想升就有些困难,但巩盂一直以来欲求不大,他安于现状,也不愿改变。

    孟肄千接过仝一的花名册,只一眼就看上了写在头上的他,长指一挥,道:“就是他了。”

    因此,二人串通起来联合了一出戏码。故意让巩盂认为一切是郢帮所为。

    “孟大人,此计妙啊。到时就可栽赃与他,是他对醉月楼的任职有所不满,数年来毫无长进,因此防火烧楼。”

    孟肄千点点头,但这不是明日与殿前说的首要之事。

    他所做的一切都莫过于为了一件事铺路。

    “仝一,明日我去殿前,你切莫忘了等我们离开时,将这些账本名册之类放置他屋。”

    “是。”仝一拱手应让。

    待一切都交代完毕后,孟肄千也放下心来。疲惫之感涌上心头,他缓缓站起,从厢房里去。

    欲要回到自己的丁字间,还要行上一两里路。下过雨的夜晚总归湿冷许多,萧瑟的风刮去,也不敌他的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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