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众人惊呼。孟肄千一落手,门外的吏内都心领神会起来。他们押着巩盂来到了殿内。巩盂不明所以,被这么一大群人拉着,吓得慌了神。

    普通的平头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他先是颤巍巍抬眸,良久才敢找寻孟肄千的方向。

    见男人款款向自己走来,巩盂便安下心来。他嘴一张一合的,自己也听不见再说些什么。

    但孟大人交代过,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以防说错。他谨记,因此一声未吭。

    “娘娘,此人就是鄙人在醉月楼中抓到的纵火嫌犯,案发当日,醉月楼火光冲天,前排都在忙着救火,并未有人关注厢房那处。恰巧小厮仝一被我授命去查看后院火情,回来途中,就看到巩盂在账房处鬼鬼祟祟,见到仝一,他面色慌张,口吃结巴。仝一也没多想,就回到了前院我的身侧。”

    孟肄千丰神俊朗,气质彬彬。他话一道出,众人目光都透到了巩盂脸上。

    巩盂跪在地上,微抬起头,见孟肄千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又用他俩此前商讨的方式做了个暗号,他刹时清晰明了,呆怔半晌,道:“是!是!”

    闻听嫌犯这么说,大小官员又都回过头去,等候着鸯汐的指令。

    “你且继续吧。”鸯汐飘扬的声音再度传来,女人肤若凝脂,秀气的黛眉拧作一团,她不明白,为什么此事如此简单,这么一个大便宜,就偏让孟肄千赶上了。

    “火势彻底熄灭以后,闻听仝一的话,夜深人静后,我便同他去调查了账房,发现大小的各类账本都不见踪影。于是,便去往了巩盂的厢房,那时,推开门,就见他坐在床上,手中还握有一把散发寒气的宝剑,看到我们,他先是惊恐,接而便从床上暴起,听完我们的质问,就要朝着我们刺去。”

    孟肄千一面说,一面行在那红毯之上,他讲的绘声绘色,宛若谈起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话音刚落,他直指着巩盂,巩盂敛眉,细微观察众人的表情,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复杂、恶意的画面,他琢磨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是,是!”

    “幸亏了仝一身手不错,将剑夺回,还一脚把他踢到命门之上。占据优势后,兴许退无可退,巩盂破罐破摔,将实情一并道出,”孟肄千扬眉,眸底透过一丝阴冷,他习惯性地摸出那把骨扇,冷笑着继续说道,“由于家境特殊,他迫不得已在醉月楼扎根,一干便是数年。可迟迟就是那跑堂身份,日积月累,心生不满,才动了欲念,将那醉月楼前院烧的一干二净。”

    众人听完,接连都倒吸一口凉气。有个好事的多嘴问道:“既然如此,那醉月楼掌柜知道此事没有?”

    “还不知,这事,倘若走出风声出去,醉月楼重建又要惹得一片流言蜚语。因此,有了第一消息,鄙人便带他入了殿内。”

    吴朽婴在屏风处听到了全貌,他咋舌,紧跟着也问出了鸯汐最想问的问题:“那子水剑一事,他又是怎么得来的?怎么看,他都像个凡夫俗子,是怎么杀得了虚亥真人的。”

    “回陛下,鄙人也曾因为这个问题怀疑过,巩盂道,是从黑市那淘来的,卖家称子水剑是被郢帮一行人带走的,他们将其交给了帮主,帮主玩腻不说又转卖到了黑市,几经周折,才落到了巩盂手中。”

    一听孟肄千的解释,周围人也参知一二,有理有据。巩盂听不见声响,只得跟着孟肄千的指令。一个个磕头称是,被他坑了个实惨。

    鸯汐觉得古怪,但看到嫌犯一个劲应允,她也犯了难。

    郢帮…她蹙起眉,子水剑莫非一开始是他们拿走的?

    “虽然现在有了嫌犯,但本宫还有一事想不通,面前这认罪的男人不过是个平民,卖在黑市里的子水剑价格不菲,他是怎的掏出那么一大笔钱财的?”

    鸯汐又跟上一言,凤眸微眯,紧紧盯向匍匐在地的男人。

    “娘娘有所不知,那夜巩盂对我们全盘托出,账房里的账本被他日日篡改,帐中的数额多少都改了一点,常年累月下来又是一笔大数目。他知道子水剑价值连城,所以买定入手,日后改卖给他人又能从中薅一笔油水。”

    他的话中挑不出任何毛病,孟肄千说的有模有样,滴水不漏,逻辑线吻合的同时嫌犯也自己认证。

    当初放出去的话可收不回来了,栖山府,他势在必得。

    这么一大群官员都在殿内见证,她再想推脱,面上也挂不住光了。却见吴朽婴一拍醒堂木,他对孟肄千大有赞赏。

    扬言夸耀一番,又跟了几个谄媚的官员,一齐将他又涌上了商讨中心。孟肄千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谦虚的扬起嘴角,手中的骨扇倏地开启,挡在面前。

    巩盂见众人的目光都对孟肄千投来青睐,恍惚间,他也激动起来。孟大人可是将自己的事讲给他们听了?那自己的耳朵是否也有了法子?

    他欲要上前两步,却被后面的人紧紧牵制住了双脚。巩盂低下头,看到象征着罪犯的脚铐拴在了他的脚腕上。

    “来人,将这嫌犯押下去,既然招罪,子水剑也寻回,那,刻不容缓,不留活口,斩立决。”吴朽婴下着号令,严声厉道。

    鸯汐还要多说什么,她内心总惴惴不安,但陛下意已决,她也没敢开口。

    巩盂瞪大瞳孔,还没反应之时,身后就冲出来一群侍卫,将他整个人架了起来。失重的感觉令他晕眩,最后看到的场景是天花板上盘旋的金色巨龙,古书上记载,龙是由江里的蛟蜕变而成。

    水瀛都的民间故事常有记载,蛟是作恶多端之生物,生性好斗,阴险狡诈,惟有极恶之蛟和极善之蛟才能羽化为龙。

    仰躺着被抬走的那一刻,巩盂相信,若是他日孟肄千也能羽化成龙,那一定是最恶的那只蛟变得。

    待他察觉一切时,一切都晚了。只能无情的接受惨痛的结果,叫破喉咙,他哭喊着:“不是我,不是我啊——”

    却已被抬出殿外,任谁也听不到。

    大功告成。

    不损一分一毫,他全身而退。

    孟肄千扬起脸,将骨扇轻轻合拢,薄唇轻启道:“陛下,娘娘,鄙人已将子水剑寻回,还带来了纵火的嫌犯,现在,是时候该兑现您的诺言了。”

    他用最恭敬的姿态说着最野心的话。

    但恰逢吴朽婴就吃这一套,再加上他确实做了实事。孟肄千造势造的很成功,哪怕是赏他一新府,想必黎民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何况是一名头并不好的旧府,给就给吧。

    吴朽婴叹了口气,忆起那座旧府,承载了他太多太多的回忆…

    “好,那就按陛下的意思,孟大人一会就可去吏内府说明来意。”鸯汐噙起笑意,又复述了一遍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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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月楼。

    孟肄千约莫是申时才回到了后院,觐见结束后,他便前去吏内府领了栖山府的铜匙,对方告知,三日之内清扫完毕方能入住。

    闻言,孟肄千接过铜匙,欲要转身离开之时,却被门前的四位内吏给叫住了,他们各司其职,长的都一个个都膘肥体圆。

    “孟大人,孟大人~下官几位对您欣赏的很,想邀请您一同去寻些乐子。”

    孟肄千淡淡一笑,这几个葫芦里卖的药他是一清二楚。男人温润如玉,本想拒绝,但考虑到他日或许还有有用之处,便应接下来:“鄙人能被几位赏识,是鄙人的荣幸,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四位内吏齐齐笑了起来,几人就这样进入了殿附近的一家酒馆。有肉有菜,还有高度烈酒。孟肄千算是千杯不醉的体质,但此刻也上了脸。

    剩下的人倒的倒,睡的睡。他起身将衣服整理后,便不发一言的去叫了小厮结账。

    回去的路上一身酒气,他还在外面站了许久。

    来到丙间房的扇门处,孟肄千停在了门口。他叩了两下门,门却没开。

    叫了一声柒儿后,扇门打开了。

    只见少女满脸都是惧色,他观察细微,总觉得她身子都在颤抖。

    “怎么了?”孟肄千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发问。

    江上柒想到万皋说的那些话,愈看男人愈觉得陌生,还有联系仝一在巩盂的房中,她咽了一下口水,只能哆嗦地开口:“没…没事…孟大人,我只是下午小憩,有些发困。”

    “你没有出去,一直待在醉月楼中?”

    “嗯…出去了一会,但身子抱恙,我便又回去了。”江上柒摇了摇头,摸了下胳膊。

    “是哪里不舒服?莫非是雨天那次身子着凉,我去找个郎中给你瞧瞧吧。”孟肄千的话着实令人心颤。

    他如此温柔体贴,怎么会是像操纵一切的凶手?

    “柒儿,怎么不说话?”

    “不用了…孟大人,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再去睡一觉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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