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皋心中一惊,透过那屏风处若隐若现的人影,他警惕的从缝隙中看去,一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外,凝眉与他对视了上去。

    “那边有人吗?”倏地,旁边被留在一楼找寻的男人注意到了这儿,大步走了过来。

    老板匆匆掠过屏风内,瞄到江上柒身上的青色衣服,她的目光在上停留了一会,接而又转身将屏风的缝隙拉去。

    “没人。”

    她否定的很是果决,那找寻的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番,便不再查验,事实上,他也没留心,反正就是糊弄一下。

    二人正说着,楼上就款款下来了几人。孟肄千走在前,紧绷着一张脸。

    老板挂着谄媚般似的笑,看到他们灰头土脸扑了个空,也不知是阴阳怪气还是怎的,道:“怎么啦?这是找到那位姑娘了?”

    说着,她嘲弄着看去那几名跟在孟肄千身后的男人。

    “回姑娘的话,没有…兴许是她跑到别的店外了,劳烦各位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孟肄千眸底划过一丝难以察觉到厌烦,他的音量提高几分,示在店里的人见谅。

    本身他们这浩浩汤汤,衣着不凡的模样就让人心悸,这般解释此刻显得画蛇添足。

    送走了那几位,老板搁老远的走出门口,拿着一手帕像模像样的挥了挥。

    “几位爷慢走啊…”

    语毕,她慢悠悠地回过身来,笑着的脸顷刻收敛。

    她的鞋履在地板上发出叩叩的声音,万皋听到这声愈来愈响,不由作出防备状态。

    “哗!”

    屏风被拉开了一半,显露出二人的脸来。

    老板看上去就是个一个异域美人,还是个手握金元宝的富婆,脖颈上金光闪闪的配饰让江上柒惊诧。

    她冷眼瞧着二人,下巴颏一抬,鄙夷的看向万皋:“你们二位,下次偷情可不要在我州江铺里。”

    说罢,她也瞥向江上柒,看着她茫然无知的表情,忍不住又插嘴道:“你夫君都派人找到这儿了,看着要把我铺子掀了似的。”

    江上柒呆怔片刻,指着自己,瞠目结舌:“我夫君?”

    “扑哧…”万皋此刻没良心的笑了起来,眉宇间闪着一层恣睢。他摇了摇头,笑着又轻叹了一口气。

    老板见他二人的反应不对,迅速就察觉了出来,诘问道:“我说的不对吗?不是你相好的话还是谁?”

    “这…”江上柒想到来人是孟肄千,迅速将一切都串了起来,“方才来的那位,不是我的夫君,准确来说是我的上家。”

    “你上家?你是做什么的?”那老板上下瞟她一眼,似不信这说法。

    江上柒不愿透露,她此刻沉浸在孟肄千异常的举动里,为什么会忽然急匆匆的找自己?

    “她是给人当差的,可能有什么任务要交给她吧。”万皋出来解场,一指江上柒。

    老板嘴角抽动一下,斜睨着万皋,拧眉道:“我还当那姑娘是他的相好,特地来抓你这个情人的。”

    不得不说,老板脑补了一场大戏。她还以为二人在屏风内做着苟且之事,正宫收到情报下场抓奸呢。

    “所以,这就是您为我们打掩护的原因吗?”万皋的虎目弯弯,笑起来的样子添了份漫不经心。

    “要不然呢,我可不会做多余之事。”老板瞟了他一眼,内心却尽是尴尬。

    只能说歪打正着,恰恰逃过一劫。

    “江上柒,你回去以后他问起你,就不要说来到过州江铺了。他没找到你,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讲,等他自己慢慢说。”

    万皋侧过头去,眼神十分认真,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江上柒点了点头,蹙眉答应了下来,二人又浅聊一阵,待到晌午太阳正当空,店内人愈来愈少,才逐渐分别。

    出了店外,那清新的空气又涌了上来,州江铺虽大,但毕竟是在室内,无论如何也不能同外面相比。

    沿着那熟悉的街巷,她左拐右拐就到了醉月楼。掌柜还是站在熟悉的位置上,这些天她发丝苍白了不少,重建的日子并不好过,醉月楼不开张,后院的客舍也冷清得很。

    每次走到那抄手游廊处,她都要步伐加快。

    到那台阶之上,眼前的丙间房就在那,她打算睡个午觉,好生休憩一番。在推开扇门的同时,她看向对面的丁间房。

    鬼使神差的她走了上去,耳朵紧紧贴着扇门前———没有声音,孟大人没有回来。

    想起他的话,这两日要探查游走,便转过身来,转头又回到了自己房间。

    若是真那样,又为何要在州江铺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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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日以后。

    在醉月楼的这两天,江上柒打点着行囊,把该置办的置办,该扔的扔,索性她来的时候一身轻,因此不费什么功夫。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待孟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了。她看向窗棂外,远处的梧桐树叶簌簌扑动,偶尔一两只鸟落在梢头,但很快又惊颤飞去。

    今儿就是约定时日,江上柒一直等到下午,等到那太阳都落了下去,天际蒙上一层霞色,孟肄千也没回来。

    怎么回事?孟大人极少失约…

    她心中不安起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扇门外传来了阵阵敲击声音,她猛的一起身,推开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了面前。

    “孟大人!你回来了!”她眉间露着喜色,梨涡浅显,欢愉地想将他请到屋内。

    孟肄千挂着一丝疲惫,像是操劳了许久。他倚在扇门处,招了招手道:“我就不进去了,柒儿,没想到来的这样晚,让你久等了。”

    江上柒抿唇看向窗外,她回过头来,抬起眼帘,幽幽道:“没关系,孟大人,只是现在天色渐晚,要搬到栖山府得到夜里了。”

    “夜半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到明日了,”孟肄千的语气愧疚,深情款款盯向江上柒,“你吃完饭了吗?”

    “还没有。”

    “若是没吃,城中有一水瀛都重臣,今日特邀各家,前去他府中参宴,你要不要去?”孟肄千早就应好了时间,特意卡着点前来。

    “现在吗?”江上柒犹豫了片刻,问道。

    “是的,现在。仝一找了辆新的马车,你若是去,我便就等你。”

    她欲想拒绝,却从孟肄千眼中捕捉到了期待:“好。”

    扇门轻轻阖上,孟肄千转身退去。

    今晚的酒宴里,所去之人个个都带着女伴,他虽意志坚定,但也奈何不了旁人找人给他作陪,还不如带上江上柒,顺便也能防个身。

    约莫两刻钟过去,扇门被缓缓推开。江上柒着一身黛色海棠织锦,侧鬓上别一他赠的鎏金碧玉发簪,一抹朱红楚楚动人,远山眉也自然为她添上庄重。

    这一出挑打扮,清冷又不失吸引,孟肄千颔首,他早就察觉出江上柒不俗的面庞,经一雕琢,竟如此水灵。

    他目光里投来的炙热被江上柒迅速感受到,清了清嗓子,江上柒道:“孟大人,我们走吧?”

    “走。”

    马车里,二人相顾无言,孟肄千摇来的这辆车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宽敞许多,内饰装修豪华,坐起来也不太颠簸。

    快要下车之时,江上柒忍不住问道:“孟大人,我第一次与你见面时坐的那辆车去哪了?”

    “那个啊,”孟肄千先下来,搀扶着她,“车是停在前院的,醉月楼走水的时候全烧着了。”

    男人语气平淡,像是在道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江上柒显露出愕然之色,拧眉,她不知是孟肄千有多么豪气,若换作她,早就哭爹骂娘了。

    孟肄千回过头去,撇开话题:“咱们来的这是须宏府,一会去了,莫要作声。若是有人敬酒给你,你就拿着这个。”

    说罢,男人递来一匣子,她打开其中,里面有七八个暗红色小丸子。

    “这是?”

    “你将它藏到舌根下,饮酒时就可千杯不醉,切莫要被旁人发现,”孟肄千柔声说道,少顷,他又压低声音,“不过一会在府里,你看我不行了,就偷偷放到我掌中。”

    闻言,江上柒显现出笑来,她揣到怀里:“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孟大人!”

    她紧跟着孟肄千,连那小匣子从怀中滑落都没发觉,江上柒穿的这件黛色衣服平日并不常穿,忽视那衣服有的结构,忘了这衣服肚子没有口袋!

    小匣子就这么静静躺在地上,药丸滚落了一地。也正是巧了,她也没注意到这番落下的动静,神采全都注意着前来迎接他们的下人。

    抬头,那府邸到了。

    正门宽宏无比,比栖山府不知要繁华到哪去。两排站满了下人,庭中不少衣着华贵之人高谈阔论,基本每一位身侧都领着面容姣好的女子,江上柒颦眉,不发一言的继续跟着。

    她一一掠过这群人的面貌,有些看着面熟,像在先前入殿时见过。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投了过来,孟肄千见状急忙将她拉了过来,礼貌的挡在身后。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嗓音,他不请自来的挤开人堆,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哟,这不是孟大人吗?今儿个也来了,没想到刚到水瀛都,就攀上绍老这根大腿啊,我看看,传说中不闻女色的孟肄千,带来了哪位姑娘?”

    说着,他就要上前,探头探脑的样子让人厌烦。

    “诶干嘛呢,上来就对我们孟大人这么没有礼貌,有眼无珠的东西,也配参加绍老的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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