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朽婴蹙着眉,还是不太认可鸯汐的说法。

    鸯汐轻叹一口气,眸中显出清明开来:“都中的内官身边都有待嫁的女儿,找个好操纵唯唯诺诺的,许配给他,这人一旦有了家庭,也不会再做冒险之事。更何况,这样他便活在了我们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说罢,她抬眸看向吴朽婴,吴朽婴垂头,少顷,他同意了鸯汐的计策。

    鸯汐这么多年来的出谋划策,事实证明都是正确的。

    现在他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按着她来。

    鸯汐不语,她知道孟肄千老谋深算,叵测难料。

    当今也二十余岁的年纪,容貌俊美,没有任何绯闻。这条件放在当朝就是妥妥一贤婿,不用她说,应该都有不少人请愿。

    “那此事便就这么说定了,隔日我会召他入殿,谈及此事。”

    鸯汐缓缓说道,接而又端起茶皿,轻轻啜了一小口。

    吴朽婴思忖片刻,应了下来。当日便召写了亲笔,叫人派发了下去。

    与此同时,栖山府却不知隐在背后的计划。孟肄千自那日回来就精神抖擞,置办的私塾有声有色。

    与江上柒也在眉来眼去里暗生情愫,府邸的奴仆都看在眼里,都知二人的心意,就差那临门一脚,两人却都在拉扯。

    仝一还想助力一把呢,却被一个满面慌张的奴仆撞了个满怀。

    “什么事要急成这样?”他不满道。

    “水瀛都…殿内传来的召信…得即刻…给孟大人送去…”

    说罢那奴仆扬起脸来,手中果真拿着召信。

    仝一自然知道这信说明着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召见孟大人入殿?莫非是为私塾的事?

    “你且先交给我吧,由我转交给孟大人。”

    那奴仆听言,便将来信递给了仝一。

    仝一却有一股寒意,三言两语打发掉奴仆,他即刻就奔到孟肄千所处正厅内。

    午时下了早课,才等孟肄千走进。

    “仝一?”

    孟肄千一看到他,便觉不妙。

    桌上那召信过于惹眼,没等仝一开口解释来意,他就注意到了。

    “这是水瀛都殿内刚来的召信,您…过目…”

    孟肄千将那信展开,手却不自主的颤抖,他两眉紧皱,一改往常嗔怒不显于色的常态,指节都轻微颤抖。

    “孟大人…”仝一轻瞟,语气掺了畏惧,“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

    孟肄千没有回应,却一个劲笑了出来。

    这笑的很是凄厉,听不出温度,寒意十足。

    仝一打了个寒颤,待他笑完,才敢将目光投到那信上,嫁娶二字跃然眼前,他惊的说不出话。

    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还是水瀛都的人会玩,我在延纶城这么久,也没人给我介绍娘子,这才几多时日,他们就迫不及待要给我纳亲,真是比我爹娘都要上心。”

    孟肄千嘴角挂上讽刺的弧,冷冷道:“无非就是想借用女子之身去限制我,说是介绍内官女儿,也不过是没有实权之人,妄想安插眼线在我身侧?天真!”

    他深知其中的利弊,也知道对方的算盘。这一招无疑是歹毒的,明面上他还要感谢都主的宽宏胸怀。

    仝一沉着脸,他自知孟肄千不会按他们套路来,便问道:“那孟大人如何抉择?”

    孟肄千也拧眉,看着信笺要求他后日入殿,便心生烦闷。倏地,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沉沉一笑。

    那都主和鸯汐要给他介绍,他何不自己找一个?正巧眼下也有合适之人,浅做一挡箭牌过了这关,剩下的事剩下再说。

    “自然是心有所属,就要选心上人。”

    孟肄千喃喃应道,仝一抬眸,他大概知晓孟大人说的是谁。

    “江姑娘?”

    男人点头,但不作声。

    “那,这信里的内容,还要说给她听吗?”仝一瞅了眼信,眺望问道。

    在他心中,行事前告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孟肄千却不这样想,他想生米煮成熟饭,先斩后奏再告知江上柒,他伸手拦住了仝一,道:“现在不用,这消息也封锁住。后日我入殿,她不能知道我去干什么。”

    仝一颔首,孟大人都这么吩咐了,自己一身为奴仆身还能再作何要求?

    他轻叹一口气后,便隐隐退去。

    后日那天,孟肄千披了一身锦袍,谷雨时节,昨夜刚下了场雨,早上的气温微凉。

    青石阶被雨刷的锃亮,空气清新的很。

    他走到前院处,江上柒就在那石桌上与月婉儿切磋着棋艺。见他过来,少女抬眸,眼里布满了欣喜。

    但当目光落到他身上的锦袍时,江上柒眸光又暗淡了几分。

    她放下手中捻起的棋,月婉儿抬头,就见江上柒朝男人走来。

    孟肄千眸底的情绪很是复杂,深邃不见底。

    “孟大人…”江上柒带着陷入情意的柔情,道,“这是要去哪?”

    “朝中有事要召我,去殿里一趟。”说罢,大手抚上江上柒的脑袋,揉了又揉。

    上一次入殿还是醉月楼火起,已经间隔数日。江上柒内心惴惴不安开来,诘问道:“所谓何事?”

    孟肄千怔了怔,两眉紧锁,他不愿告诉江上柒真相,这当中也藏有一丝私心。

    “还不知,去了才知道。”孟肄千扯了个谎,眼神却不敢看她。

    “早些回来。”

    江上柒垂眸,面上的担心掩盖不住。

    看到她这样,孟肄千也不由心酸起来,他伸手捏向江上柒的脸,轻轻道:“乖。”

    这些天在府邸,二人的感情挑明以后突飞猛进,现在他这样的举动,江上柒倒不觉得反感,反而脸愈发滚烫。

    “等我回来,你的禁足就可以结束了。”

    孟肄千也带给了江上柒一个好消息,他看向那石桌,被困在府里她经常靠下棋来打发时间,这般说完,他以为小姑娘会开心的跳起来,却没曾想她愣了一会,只嗯了一声。

    “嗯?怎么,不开心吗?”他些许疑惑,凑近问道。

    江上柒蹙眉,自然不想道出心里话,原因很简单,禁足在府邸她和孟肄千常打照面,一来二去相处时间就长了不少。

    如今感情渐密,她竟不愿再到外面闲逛,想多留府内和孟肄千相伴。

    这莫非…就是情窦初开的感觉?

    越来越在意一个人…

    “好了;不多说了,我要走了。”孟肄千最后不舍地掠过她的眼睛,又轻轻在她的额上浅吻。

    “走了。”

    他上前几步,回头看向江上柒,少女依旧像个焖熟的蜜桃,就那样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向正门。

    “再见…”

    水瀛都殿内,玉阶彤庭,高大巍峨,数十名文官居在左右。鸣钟击磬,珠宫贝阙。

    鸯汐坐在上,吴朽婴依旧隐在屏风之处。他们一早便号令了这些符合条件的官员,即刻就等着孟肄千入殿。

    他们都知此次行见的目的是为了给孟肄千取妻,当中包含的意思深厚,就是想借此招牵制住他,家中待嫁有闺的文官都靠在侧,愁眉不展。

    这孟肄千可并非什么良人之选,虽然确实上进,硕果累累。但明显被鸯汐和都主盯上,这往后的好日子难以言喻。

    宠女的文官都不愿出这头,将自己女儿许配出去。奈何鸯汐要求强烈,允诺官职提升,让不少人都动了心。

    这孟肄千也不是毫无优点,风度翩然,老谋深算,远近闻名,某些个小门小户要是抱得他的大腿,那也是高攀。

    所以殿内也不乏一些人擎举起手,态度激动。

    鸯汐一看这场面,顿时放下心来。

    她还怕没人答应,现在疑虑一扫而空。

    “我还要说一句,屁股决定脑袋,孟肄千的野心你们也都知道,若是哪日谁家的姑娘数典忘祖、作威作福,也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说罢,鸯汐就叫人拿上提前备好的长木,这长木被细萝蜿蜒爬上。

    她不由分说就直接掰断,别看她身子纤弱,但力气却不小。那长木被掰成两截,攀岩的细蔓也毁于一旦。

    鸯汐将手上的东西扔到地上,令所看到的文官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这细萝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的女儿可以攀附,但落到底线上的事,只要当朝的统治者不愿,那便是粉身碎骨。

    “不要妄想能撬动上层的利益。”屏风内的吴朽婴开口,他听到了鸯汐扔长木的声音,冷冷说道。

    都是昨夜里排练好的,给那些文官起一个警惕作用。他的话最少,但最为简练。

    众文官见状,便都匍匐在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鸯汐见状,心满意足的点起头来。

    这时,门外一内侍冲出来,说着孟肄千正在往殿内的方向赶来。她忙叫人收了长木,三缄其口那些文官。

    很快,孟肄千就迎着众人的目光来到了殿中。男人确实生的一张绝色的脸,有些文官甚至当庭见到他的面容倒戈,对他动起了贤婿的主意。

    寒暄几句后,鸯汐噙着笑意,语气揶揄道:“不知孟大人有无看到诏言,对为您招亲也好,娶亲也好,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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