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它留在家里,未必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总比同类被驱逐好,”温时琢瞧着那团毛绒小兽,抬眸带着几分征求,“我们可以带它到山里捕猎,不会养散它的血性。”

    “现今,不能确认它是否是被驱逐的,”姜满棠托着它的时候,垫了层布,“而且,它长起来是凶物,豺狼虎豹,若是将它豢养,就会磨了它的性,与狸猫一般无二,若是如你所言,带它到山里狩猎,喂养它的凶性与血气后,很难掌控,反咬旧主不是绝无可能。”

    “其次,若是离了你在侧,它能否捕到猎物也犹未可知。”

    “阿姐,不如,我们看它的意愿和选择呢?”温令的视线跟随着它,一转眼眸,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

    “是啊是啊,”温姎带着些好奇地看过来,家里如今有鸡鸭和那只杂毛兔,再养一只山虎也应当不是什么问题吧,“阿姐,我们一定可以养好它的。”

    姜满棠眉尾轻挑,没有做声,怀里的幼虎好似听明白是在抉择它的去留,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

    “村子里大多没见过山虎长什么模样,李叔家中就养了一只獒犬,也很是凶煞,寻常人都不敢到他家去招惹,”温时琢大约想明白姜满棠的顾虑,家里日子好过了很多,可若是村里排挤驱逐,那些个红眼也就压不住了,“其实它同山狸也是像的。”

    姜满棠抿紧唇,把幼虎放在地上,思忖半晌,就在这功夫,那幼虎好似熟悉领地和人一般,在四兄妹周围嗅着转了圈。

    温令当即蹲下身,朝它伸出手,两相对视后,幼虎慢着步伐,将额头抵在他的手心上。

    “取个名儿吧。”她的声音传来,神色不同的几人,同时迸发出惊喜。

    “白虎白虎,叫瑞瑞可好?”见众人的视线跟过来,温令扬起笑脸,“阿姐过说,这是四灵瑞兽。”

    “小六,”清晰稚嫩的童音传来,只见温淳用手指着他们,一字一顿的数,一直到幼虎身上,“姜小六。”

    温时琢轻笑,把温淳搂在怀里:“是小六。”

    “还真挺合适,”温令反复在心底嘀咕了两遍,弯着眉眼,“阿淳聪明!”

    温姎先是捂着唇笑,而后一顿,朝着院子里忘了一眼,摆着手:“不对不对,应该是二七,家里还有十只鸭十只鸡,姜小六是杂毛兔兔。”

    姜满棠额角有些痉挛,她倒也不是很想多出这些家人,而后勾着唇角加入其中:“先后确实它排不上小六,就二七吧,挺好的。”

    而后,收敛笑意,她让温时琢带着三兄妹和一只虎回院子,自己拿了匕首和火折子回返。

    姜满棠顺着去时的原路,到死伤惨烈的故地,从母虎身上割下一撮毛发,才吹燃火折子,将狼群和母虎燃烬。

    她跟着痕迹,深入山林,大块岩石上确实趴着一只山虎。

    她眯起眼,本来是想确认一下,总归都确定要养,但瞧着虎身尤为规整的闪电纹路,姜满棠捏紧了手中的匕首。

    她虽然身姿灵活,眼下的身体虽然是全盛时期,但若是被山虎拍上一掌,没有营养液来吊着,是生是死还真犹未可知。

    除了近身的博弈,上树挽弓是最合宜的,可她能用的只有一把匕首,若是不能一击必中,狂躁起来的猛兽,在手中又没有趁手的物件时,也并非是她能抵挡的。

    姜满棠捡起地上断裂的树枝,翻身跃上树梢,单腿屈膝靠在树干上,将两端削的尖锐。

    而后,从中间劈断,声响的刹那,伏在石壁上打盹的山虎抖着耳朵,抬起身子,虎眸扫着角落。

    姜满棠瞧出它比母虎更警惕,也更凶猛,骨子里的血性陡然被激起,她舔了下唇,抬脚踹了下树梢,发出“飒飒——”地响动。

    山虎霎时猛跃过水池扑来,她转着手里的长棍,掐着落点飞掷而出。

    深深刺入头骨,山虎哀嚎着砸落,它试图抬起前爪,却无力的再次砸在地面。

    姜满棠提步过去时,山虎还穿着粗气,她抬手将另一根也嵌入头骨,直到它的身子逐渐僵直,才着手剥下虎皮。

    她的动作利落,瞧着好看,即便是如此血腥的场面,也像是地狱里开出的婆娑花,带着野性和侵略。

    皮子完整,都没沾上几滴血,她刮下它身上的油脂,用布扎紧拎回去。

    等姜满棠回到院子,兄妹几人已经和二七玩闹成一团,旁边伏着瑟瑟发抖的姜小六!

    温时琢注意到,提步走过来,瞧见她手中的黑白纹皮子:“阿姐又遇上一只山虎?”

    二七嗅着鼻子,朝着血腥味走来,围着姜满棠转了两圈,陡然张起獠牙,咬住皮子,发出低吼。

    虽然不够威胁谁,听着奶声奶气,但那边的小六是被震慑住了,长耳朵直挺地立着。

    “我循着痕迹去了腹地,瞧见了驱赶同族的那只山虎。”姜满棠垂眸,看着二七,一点也不怕它咬坏了皮子。

    “阿姐可还好?”温时琢的心猛地提起,当即上下瞧着姜满棠。

    “嗯,无碍,”姜满棠被他紧张的模样逗笑,将皮子扔给他,才去净手,顺便把那油脂拎到庖厨准备制个皂水,硝制皮子,“遇上猛禽,我有些分寸。”

    是有分寸,但是不多。

    温时琢叹了口气,然后抬高皮子,低唤了声:“二七。”

    音色不温不凉,却让二七飞起了耳朵,松开獠牙。

    他将皮子拿到庖厨,瞧见姜满棠正在煮草木灰,先前他也参与了一部分香胰的过程:“阿姐是打算自己硝制?市面上的皮子多是直接拿去,硝制后可能会被压价。”

    “嗯,一共十二头狼,咱们留七张皮子,做冬衣用,另外这张虎皮,也留下制披风或者手暖和护耳。”姜满棠看上皮子时,便没打算为了银子都出让,尤其是这张虎皮,用虎皮制成的鞋履软硬适中,也要比狼皮更御寒。

    “若是不够,这几张皮子就都留下。”

    温时琢没想到她是准备将这些皮子留给家里用,毕竟他所见的人家,都是维持着生计为首。

    好的东西,都紧着卖出去,卖个好价钱也就好捱过冬天,说不准元日还能买些肉糜。

    可好几次,他发现好的东西,阿姐素来都是紧着家里来用,余出来的才拿去换银子。

    “我帮阿姐一起吧。”温时琢知道她的性子,所以也没有扫了她的兴致,将虎皮妥善的搁在干净地儿。

    “还不急,阿琢,帮我去找根五色绳,”姜满棠捡出背篓里的木头,坐在窗下摆弄,而后拿着刻刀削成圆形,上面带着些棱角,劈开挖空里面的,雕琢着细小的榫卯卡扣,一旦合上,就再难扭开,除非是以强蛮力破开。

    姜满棠把母虎的毛用布缝好,塞入母球中合拢。

    温时琢拿着五色绳来时,正好入目,而后修长的指骨翻动,编着五色绳:“是给二七的?”

    姜满棠玩着眉目,将木球递给他:“嗯,一会去给它戴上。”

    她回身,清理着皮子上残留的肉渣和筋膜。把草木灰水导入木盆中,将皮子浸泡,撒了半罐盐。

    灶台上熬煮着山虎的胰子油,等放凉再注进盆中。

    姜满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拿出瓦罐里的五花肉,改刀,用了里面连着炕的灶。

    将切好的五花肉下锅,表皮煎至微焦,姜满棠持着木箸,捞出五花肉,烧水下锅清煮。

    她把从拧成结,和野姜一起下锅。

    “阿姐,今儿的蚌和牛粪,我给钱叔家里留了十五两银子。”温时琢捏着五色绳,垂着的眼眸,有些坎坷,虽然走之前和阿姐对过数。

    可毕竟是他先定下的价,当时时辰紧,没来得及仔细问过阿姐就决定了。

    “嗯,那些东西不便宜,北方海货又贫瘠,别看那东西卖不上价,但也是珍稀的,懂行的人会收,十两银子指定是有的,”姜满棠盖上锅焖煮,揉搓着木盆中的皮子,“牛粪更是沃肥,虽是不值五两,但来回也辛苦。”

    温时琢抬起眼,上扬的狐目,头一次弯成月牙:“嗯。”

    悬着的心尖,悠悠落下,又仿佛被轻柔地举托。

    “阿姐,这样可以么?”温时琢拉着两端,中间坠着一个木球,得了姜满棠点头,他才出了庖厨,挂在二七的脖颈上。

    许是一见面的对视,让二七每回对上那双眼眸,就控制不住的飞耳朵。

    它的耳尖动了动,转手就被一直修长的手捏住,它身子一抖,微微伏地:“怕什么?”

    姜满棠看着火候,把锅里的肉捞出,切成小块,再次下锅煎,直至四周焦香后捞出,大勺的糖入锅。

    她不停地翻炒着颜色,逐渐浓郁后,再把五花肉扔进锅里,油呲呲啦啦的作响,香味瞬间弥散,姜满棠还给二七留出一块生肉。

    她捏着黄酒,倒入锅中,加着醯和盐。把八角桂皮扔进锅里。

    这边还没出锅,温淳已经跑到姜满棠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歪着头看灶台。

    姜满棠往灶堂中捡着柴火,大火收汁。见他这副馋样,从中捞了一块,吹凉喂给他,指尖落在他的鼻尖:“小馋猫,好吃么?”

    温淳抱着肚子,笑了笑,杏眸弯弯,很是可爱,而后两只手高举,都竖着拇指:“棒棒。”

    姜满棠从旁边的灶台拿了木箸,递给他,还不等她开口,就知道了,奶着嗓音:“桌!”

    温淳跑出去,爬上木凳,按着座一一摆好。

    转而又跑进厨房守着,姜满棠怕不注意间烫了他,就有递给他一个碗,循此往复。

    等温淳把所有的碗运上桌,姜满棠这边也成功收了汁,盛出红烧肉后晃了晃,极其软糯,才端上了桌。

    温时琢已经把米饭盛好,是姜满棠去山里时新做的。

    “阿姐,这就是红烧肉吗!”温令坐在长凳上探身,手背抹了下不存在的口水。

    姜满棠夹了一个放在碗中,让他们趁热吃。

    温令的动作迅速,飞快戳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可还没尝出什么味,一抿唇就化在唇齿间,他砸吧着嘴,不信邪地又夹了一块,这次的动作缓慢,好似是要咀嚼出什么味儿。

    随之,犹如日月入目:“好软糯啊,香的不行,就是太软嫩了,感觉没品出什么滋味就没了。”

    “阿姐炖得菜是真的香,我从前在学堂,汤里偶尔会掺两片五花,油大能尝到味儿,”温时琢想着当时的水煮菘菜,虽然飘着油花,“但猪肉的腥臊味,是怎么都挥之不去。”

    温姎咬着红烧肉,在一边点头应和着:“二叔家也有,阿姐这个烧得软糯香甜的。”

    “寻常人家糖是稀罕物,最多也就是放醯和盐,哪会如阿姐这般舍得在吃食上给我们下功夫。”温令舔着唇角,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姜满棠咬着肉,阻止了温淳要分享给二七的动作:“二七吃不了,阿淳吃就好。”

    “二七吃什么?”温淳反握着木勺,偏头看过来,嗓音比之前明快。

    “要吃生骨肉。”姜满棠的手掌落,在他的发顶。

    “是阿姐背篓里那块狼骨肉?”温时琢夹着米饭,低眸瞧了一眼,趴在姜满棠脚边的白虎,“是不是要喂些奶,看着不大。”

    姜满棠思忖半晌,视线随着落在它身上,而后点头:“是要喂一点,不要给煮过的。”

    “我可以,我可以喂的。”温令叼着勺子举起手,双眸微亮,透着可见的喜欢。

    “好喔。”姜满棠饮了口花茶,压下唇齿间的油腻,才接着咬了口红烧肉,与温令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同时眯起,像两只餍足的大猫。

    吃过午食后,姜满棠倚在院子中的木马,分着蚌壳和贝类。

    那边,温令站在木桩下,扶着温淳和温姎熟悉走桩子,热好身后,再带着他们练功。

    经过前几天,两人的动作明显娴熟,温淳的腿明显瞧着更有力不少。

    姜满棠看着,偏头想起温令在厢房谈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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