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散场后，文橙和王文英就准备取了绒花再过来，家里的男子也都跟着回去，只留了罗铜和钱穗。
姜满棠久违捡了块木头，想着雕一把檀香扇，可又没什么头绪，将只将竹片打磨好，规整地放置在一旁。
她撑着下颌端详，扯过一段云蓝，持着狼毫在上面描摹图样，是团团簇拥的百花图，勾勒的线条细致流畅，上方一根藤枝上高低错落着金桂，海棠、玉兰、栀子、紫荆等数十种，零落散下，沾染在扎根于土地的合抱花卉上。
翩跹的蝶翅中，竟没有一只相同，姜满棠用笔尖舔着墨，字迹逐渐在旁边落定，是色线的记录。
温时琢在一旁看书，视线上抬间，被牵扯住视线，直到姜满棠最后一笔落定，他才缓声开口。
“阿姐，这是要给九松斋的花样么？”
“瞧出来了？”她弯着眉眼，朝他的方向抹平边角，“这图样虽然繁复，但想来最后的呈现应是不错。”
“这图样就馥郁瑰丽，若是以锦线蚕丝勾勒出层次，应会是极美极艳的夺目，”温时琢勾着唇，光瞧着墨迹，就好似已经得见了这花卉地儿，而后视线落在旁边的丝线上，“时下的花式争相仿制的不占少数，若是有人买了仿制打上门，九松斋也说不清，阿姐不如在上面添一些不易被人随意盗之的巧思。”
姜满棠托着腮，在上面补了两种绣法，她持着笔杆，在枝叶上落了一个五角星。
纹样绘好后，她也没去碰那黄檀，而是到庖厨里，把泡了几日的皮子鞣制出来，姜满棠剥落内皮的油脂，洗净表面的血渍和脏污。
她随意取了一块皂切成碎末融入木盆中，再将皮子浸进去反复揉搓。
用净水冲了几遍后拧干，寻思了一下，姜满棠取了铁丝拴在兽皮的四肢头尾，然后到院子里劈了木头，摆成皮子差不多长宽的架子，敲入木榫。
最后用铁丝把皮子抻平，晾晒在院子里，唯有那张虎皮，被姜满棠置在了庖厨中。
姜满棠还在想那张虎皮的用处，理说虎皮厚实，留下来穿着是极其挡风御寒的，但也太过招摇，若是出了去，许是能在县城里置个宅院。
还不等她思忖出结果，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响动，罗铜和钱穗已经回家去了，所以姜满棠就将小门打开，直接放二七进了院子。
二七用尾巴敲着木板，倒退着拱开北小门，拖进来一团白绒。
姜满棠挑眉，还真以为他狩到只兔子，而后就见二七转身出去，又拖进来一只，结果她垂眸，定睛一瞧，这哪里是兔子。
是两只狐狸！
院子里的三兄妹老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接连起身跑过来，就连堂屋里临摹百花图的温时琢都瞧二七的情况。
温令抬手呼噜着二七的虎头，而后兴奋的抱住二七的脖子：“可以啊，二七！头回出去就能抓到两只黄皮子！”
温姎的笑颜一顿：“二哥！你好好看看，这是黄皮子嘛！”
温令被她问的一愣，转过头去盯了两息，嚅嗫着看回去：“那这是什么？”
“这分明是白皮子嘛！”温姎理所当然，而后也上前挠了挠二七的下巴，“好厉害，二七！”
“这是黄皮子的远亲，狐狸。”温时琢闻声同三人解释两者间的相同和不同，如何来区分，话落揉了揉两人的顶发，而后也没忘记昂首挺着胸脯等夸的二七，手指陷入两耳间的毛发时，二七的耳朵轻微抖动，“能捕到东西，就是好虎虎。”
就连温淳都过去捏了下二七的耳朵。
姜满棠把两只狐狸捡到庖厨，仔细的剥了皮，将刷净的木盆里倒满水泡皮子，同样从灶堂里矬出草木灰融进水里。
才把狐狸肉剁成小块，装到盆子里，又盛了碗羊奶，一起拿到外面喂二七。
“阿姐，可要把这些皮子挪到庖厨里？”温时琢侧目瞧了眼北小门角落撑皮子的木架，嗓音似雪压的竹叶，带着些浅显的和润，“这狼皮没法子寻其他东西状似。”
“我做个架子，将屋里的锦被拿出来晾晒。”姜满棠思忖着，看了眼周遭的环境，“虽然庖厨里也不算小，但这张虎皮占地广，十多张狼皮都拿进来摆不开。”
“我去做吧，”温时琢颔首，而后弯着眉眼，取了些木贼草，“我若是不成，再寻阿姐来。”
“好，我去趟后山，抓几条鱼回来，我那个螺钿木匣也需要用着鱼胶，”姜满棠挪开手边的木盆，而后净手拭干，抬眸看向温时琢，“晚上吃酿烧鱼和东坡豆腐可成？”
温时琢点头：“阿姐可需要备料，我弄完架子备出来？”
“瓦罐里的里脊肉和五花还剩一些，都取出来，剁成肉馅盖上布，一会儿回来再调味。”见他应声，姜满棠才挎着背筐和捕鱼的篓子，拎着镰刀去了后山。
她有段日子没走这条路，便朝着没走过的方向深入，总想着能捡几只兔子，但连根兔子毛都没有，思忖着要不埋个陷阱守株待兔时，入目瞧见了一棵金桂。
眼下正当季，地面上铺满了鹅黄丹橘的色泽。
姜满棠展开盖在背筐上面的布，捧着金桂埋进去放好，准备午后加个桂花糕。而后就朝着河边的方向走，步调轻慢，顺势摘了一堆菌菇。
她把鱼篓沉入河底，就坐在水沉木边，切下一段料子，用匕首削着边角，这次出门没带木贼草，路上也没遇见，姜满棠就索性没打磨，将木盒放在背筐底部，免得压坏了金桂。
日头高挂，正是极热的正午，光影透过树叶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沉在河边的鱼篓晃动的厉害，里面不停地传来拍打水声。
姜满棠拽着麻绳，捞出鱼篓，她垂眸瞧着，散落沾着水的树叶中，是三只鲟鱼和两只鲫鱼。
那两只鲫鱼不大，鱼泡也小，备不出多少胶来，她用树枝折返，把这几只鱼串在一起，又将空了的鱼篓重新沉下河床。
姜满棠百无聊赖的甩着枝条，半躺在乌木上，指尖捏着绿叶，而后坐起，捏着叶尾。
视线锁定在河面，长睫微微下压，眼尾上扬，旋即，叶芯如箭刺入水底。
而后一条半臂长的鱼翻着白肚，飘在河面。
她抛远鱼篓，鱼入篓子后，姜满棠把篓子顺着水流送回原地，有死鱼的腥气，也就会招来更多的鱼。
姜满棠把玩着木块，雕出一朵木芙蓉，下面连着方形底座，底座下面刻着小篆。
等到鱼篓再次上下浮动，她才拎着那几条濒死的鱼去捞篓子，回到院子时，被褥已经被晾起来，温时琢正在庖厨里备着肉馅。
“阿姐，我备了些姜蒜出来，”温时琢拨弄着刀侧上的碎末，弯着眉看向她，“阿姐碰上丹桂树了？”
“嗯，一会儿蒸些桂花糕，”姜满棠捞出篓子里的鱼，挑了两条最大的鲈鱼养着，准备明日拿到集市上去卖。
她将鲫鱼刮鳞，摘净鱼鳃，从背脊入刀，开了个小口，将内脏掏出，从中分出鱼鳔，冲净鱼身鱼腹。
姜满棠第二回下篓，抓了两条鲈鱼，用叶箭穿了一条，养了两条出来还余下四只，便也用收拾鲫鱼的方法，先掏出内脏，再分出鱼鳔，她用之前的树枝穿过鱼鳃，扔回鱼篓中。
温时琢从厢房里取了根针，捡着姜满棠挑出来的鱼泡戳破，烧着柴热锅，将鱼鳔焯水。
姜满棠见他有序不紊，便欣然放手：“一会焯好后，给鱼鳔剪碎，越碎越好，上锅去蒸，约莫要两个时辰，然后再闷一些米饭，硬一点。”
“好，”温时琢点头。
姜满棠捧出包着金桂的布，小心的拨弄着花卉，落入水盆里，和煦的天光洒在盆子里，鹅黄的色泽像是沾上了金光。
她蹲在一旁，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瞧了良久。
温时琢不经意的一瞥，入目是她裙摆逶迤，黑发垂在裙摆上，看似神情专注，又好似没在看那一捧金桂，一只手垂落，百无聊赖的搅动着水波，透着股慵懒。
鼻梁高悬，凝脂点漆。
像是一只在丹桂下，试探拨动倒映着花卉水泊的狸猫。
他唇角浅淡的勾着，长睫微微垂落，持着汤匙将热水均匀的浇在鱼鳔上。
姜满棠弹着指尖的水滴，取了一碗米用石杵捣成糕粉：“阿琢，上回去药铺开了甘草么？”
“有，”温时琢拭干手上的水渍，到藏药的瓦罐里翻出一包甘草，“上回阿姐说这甘草清肺止咳，买了好多呢。”
“一会儿把这甘草也煮一下，留着汤水做桂花糕。”姜满棠用匙子盛出有些粗粝的糕粉，又用石磨磨了一遍。
“分三笼么？”温时琢剪碎鱼鳔，往笼屉上面铺着布，散着洒下鱼鳔。
见姜满棠应声，就叠了两层，上面坐着一碗米。而后回去刷净锅，将甘草片下锅煮沸后，过出渣滓放凉。
姜满棠试了下碗壁的温度，取了一些到桂花里，用干净的石杵碾压出花汁。
把细细研磨的糕粉混合搅拌，加入大量砂糖。
充分混合后，温时琢站在一边辅助着倒入甘草汁，姜满棠垂首揉着糕团：“再倒一些。”
她用拳头怼了两下，见软硬程度可以才在木盆上放盖住盘子，让糕粉吸收水分。
姜满棠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见文橙、王文英和乔跃琴都没来，就回了堂屋，摆弄那把檀香扇。
她照着那图样，仔细的錾刻下面合抱的牡丹和□□，交叠的上方盛放着月季。
除了雍容的朵瓣，还有鸢尾、醉蝶，二月兰这样遗世独立的花卉。
姜满棠仔细的雕琢着正反两面，刻到一半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便放下了刻刀。
“你瞧瞧我这个，”文橙倒在王文英身上，举着自己回到家里后独自做那只歪七扭八的海棠，“还不如你呢！”
“你这也不错了，瞧我这株白玉兰，像是炸了毛的兔子，”王文英倚着桌案，看向乔跃琴手里的海棠，眼眸一亮，“乔娘子这只倒不错，还真活灵活现的。”
“我也作废了两只，没取过来，实在是没法子看。”乔跃琴是头一回接触王文英，并不像村子里人人称道的，也不扭捏，把自己做海棠的经验都告诉王文英。
王文英跟她交谈了两句，就知晓这也是个爽朗的姑娘，也没藏着掖着，就将白玉兰的折拧法交给两人。
姜满棠捏着用茜草染出正红和深红的蚕丝过来时，三人已经着手了，动作利落，虽然有一些地方不流畅，但相互指点着，很快就能转过弯来。
“这画面倒是挺美的。”姜满棠出声时，三人勾着唇向她看过来，柔美、张扬、雅致杂糅在一处，给院落添着好颜色。
“还说呢，就等你了。”王文英瞧了她一眼，忍不住打趣她，“也不知道那是专心致志忙何呢！”
“这不是想着怎么给三位姐姐分例钱呢！”姜满棠落座在八仙桌的一旁，把蚕丝捋顺，规整的放到桌面，“我日前也同阿英姐说了，若是品相好，一只绒花能有二百文，若绑了木钗，许是能到三百文也说不定。”
乔跃琴和文橙的唇畔微张，两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松了屏住的呼吸，倒吸了一口气。
她们原本是想着赚几个铜板贴补家里就成，谁能想到是百文！这般赚钱的营生！
眼瞧着就要入冬了，地里田亩的产量要交给官府大半，好的粮食自家也舍不得吃，会卖给粮商，换成粗米粗面，再存些好过冬的绿叶菜，若是这时候能赚一笔，这冬天就好捱了，说不准年节时还能吃上肉。
“姐姐别急，”姜满棠拍着两人的手背，嗓音微缓轻慢，给两人接受的空隙，“只不过这蚕丝也是稀罕物，捋成捆的一匹一两银子，蚕茧是四斤一两银子。”
“这一只玉兰用了二两蚕丝，海棠是三两蚕丝，染色的茜草、艾草，松针、姜黄和马兰，林林总总加起来也要一两银子。”姜满棠摆着铁丝，双手竖立对正，“铁丝是一斤一百文，等换成了铜丝要便宜一些。姐姐们都有田地，朝廷也给各家的女娘分了桑树，可有蚕？”
三人听了这账，面色略微有些凝重，摇了摇头，文橙接着道：“每年产下来的桑叶也要交一部分给朝廷，也有养蚕的人家，只不过每年地里忙不完，家里也就没寻思过。”
“她们俩手里还有朝廷给的桑树，我这身子骨不好，置办不了这些，都寻了人卖出去了。”王文英按着有些痉挛的额角。
“嗯，没关系，等今年置办一些蚕养养看，明年若是能抱茧就再说。先说眼前的，姐姐们可以在我这拿，两斤蚕茧，五两铜丝是五百文，能做四只绒花，依照一只二百文，姐姐们能赚三百文。”姜满棠跟三人仔细的同三人说明，抬眸时嗓音清润，不让人感觉到分毫不适，“另一种方法，是姐姐们也可以到集市里的衣裳铺子和铁器铺子，还有药铺里去找这些东西，然后我将染色方子交给三位，等明年姐姐们养蚕抱了茧，就只需要一些加工费和铜丝的费用，也同样可以自己去寻染色的药材和铜丝。”
姜满棠到不图这中间的差价，毕竟有九松斋的分红，所以不论如何她都是赚钱的。
“三位姐姐可以想想，也可以回去跟家里商量，这回的绒花料材是不收姐姐们铜板的，今儿的绒花和昨日的一会儿都留下来，等明儿我去集市上给几位姐姐出掉，明日午时回来分银子，但下次的料材没了可就要花银子了。”
“我从你这儿买。”王文英没多思忖，就下了决定，他们家的情况跟文橙和乔跃琴不同，姜满棠买四斤蚕茧就要一两纹银，两斤五百文，相当于染色和铜丝都是没赚他们银子的，不说她们到集市里折腾，未必会瞧品相，就是说这价钱也压不到这么低，何况她和姐夫的关系倒像是兄妹，罗岩不涉及到她的健康，就不会太干涉她的决定，也希望她有个消遣。
“我也是。”王文英明白的道理，文橙也懂，更何况她本就是跟着姜满棠学得手艺，也记得自家婆母孙氏的话，听着姜满棠的，自然是绝对信任的，更何况她买回来成不成功不说，一通来回，可不一定余下三百文。
乔跃琴若是从前，一定会先和家里商量，毕竟是五百文，即便赚个三百文也是不保准的事，可昨儿温时琢的话到底给她留下了痕迹，再加上这银子本身就是她赚来的，自然就有决定权，没必要事事都交代的那么仔细，而且姜满棠明显是带着她们赚钱，让得利可不少：“我也从你这里买。”
姜满棠点头，将铜丝红色的蚕丝和铁线分给她们：“那就先这么着，等明年若是姐姐们养蚕，定价咱们再商量。”
她给几人的成品都瞧了瞧，然后指点着细节同三人讲清，把轮廓稍微改了一下，整个就立体起来了。
三人顿时抬眸，嗓音里发着惊叹。
等看好了昨日的绒花，姜满棠就开始教三人新的，几个小的也知道她们在忙着活计，都没有在院子里耍闹。
温令在屋子里攥着毛笔，写温时琢给他布置的大字，一笔一划，神情十分认真，可视线落到纸上，却糊的糟糕。
温姎拨动着琴弦，指尖的音调是昨日姜满棠新教的。
而温淳则是把今早的三字经磕磕绊绊的念了一遍后，就开始抱着自己的鲁班锁一个个拆开再组装回去。
二七趴在地上，将虎头埋在自己的爪子上打盹，虎尾时不时的摇摆，姜小六不像是刚开始那么怕，但还是和它保持着距离，窝在温姎的裙摆上，听着细细密密的音调。
姜满棠带着几人做牡丹的花瓣，因着是蚕丝，所以在阳光下透着光泽，有几分丝绸缎光的意思，最后一人做了四个出来，周遭的冷息也逐渐袭来。
“天有点凉了，今天就到这吧，”姜满棠把她的那份分出来，然后到堂屋里取了沾磨的笔和纸张，清算几人手里的绒花，“等明儿午时来分账，三位姐姐明儿可去集市，辰时一起去？”
“我明儿去，娘说要买些菘菜回来，集市上便宜，家里养了鸡，拿蛋去能换不少，回来积上，等明儿早上我来叫你？”文橙想了想，撑着桌面瞧她写字，而后偏头，“阿棠，你写的真好看，也教教我呗，我让你钱大哥给我做个木沙盘，我先练着，写好了再买纸，阿穗也能一起用。”
“好啊，等明儿来，我教姐姐写就成，不怎么难的，”姜满棠弯着眉应下，撂下笔让三人等一会，起身到庖厨里拎出那收拾好内脏和鱼泡的三条鲈鱼，个头虽然没有养起来的那两条足，但也不小，“我今儿去山里捞得多，姐姐们拿回去吃。”
“这怎么成！”乔跃琴退了一大步，她老远就瞧见了姜满棠手里的鲈鱼，前一刹还在感叹那条鲈鱼的个头，后一瞬便听了这话，没想到是要给她的，本来学手艺，拿料材都算是在占便宜了，还要顺手牵回去一条鱼，这不是打秋风么！
文橙和王文英也是这个意思，哪有这样的道理，什么里子面子都生生让她们占了去，这样一条鱼，拿到集市上都得要五六百文。
“我捞得多，是想着要里面的鱼泡，这内脏都收拾出来了也没法再养着，我家里人看着多，但又吃不了，这天气看着爽利，可也存不了太久，留着也是发烂发臭，”姜满棠直接把系好的柳枝挂在三人手上，不容推拒，“姐姐们就当帮了我的忙，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捞上来的，若是发臭了岂不就是徒劳了。”
“你这丫头！真的是，偏生这心眼不知怎么长的，惯会拿捏我们。”王文英抬手，手掌揉着她的脸颊，看得文橙眼热，也抬着手过来掐她的脸颊，接了一句，“谁说不是，还直叫人忍不住心疼她！”
“你总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乔跃琴缓缓用力，捏着柳枝，劝着她的同时垂了眸，抿唇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姨母！”姜家院子门前是罗铜和罗岩，两人牵着手，显然是特意过来的。
文橙揶揄的看过去：“呦，这是多不放心，还得来接着回去。”
“成成成，我们两个离得近的可不配接。”文橙乐呵呵的拉着乔跃琴出门，与王文英擦肩而过时，还抛了个媚眼。
王文英可不是十八九的小姑娘了，八方不动的勾着唇，同姜满棠话别后才出了姜家院子。
姜满棠回到庖厨里，温时琢已经把那碗硬米饭挪了出来，她瞧了一眼后，就取了糕面出来揉。
姜满棠久违捡了块木头，想着雕一把檀香扇，可又没什么头绪，将只将竹片打磨好，规整地放置在一旁。
她撑着下颌端详，扯过一段云蓝，持着狼毫在上面描摹图样，是团团簇拥的百花图，勾勒的线条细致流畅，上方一根藤枝上高低错落着金桂，海棠、玉兰、栀子、紫荆等数十种，零落散下，沾染在扎根于土地的合抱花卉上。
翩跹的蝶翅中，竟没有一只相同，姜满棠用笔尖舔着墨，字迹逐渐在旁边落定，是色线的记录。
温时琢在一旁看书，视线上抬间，被牵扯住视线，直到姜满棠最后一笔落定，他才缓声开口。
“阿姐，这是要给九松斋的花样么？”
“瞧出来了？”她弯着眉眼，朝他的方向抹平边角，“这图样虽然繁复，但想来最后的呈现应是不错。”
“这图样就馥郁瑰丽，若是以锦线蚕丝勾勒出层次，应会是极美极艳的夺目，”温时琢勾着唇，光瞧着墨迹，就好似已经得见了这花卉地儿，而后视线落在旁边的丝线上，“时下的花式争相仿制的不占少数，若是有人买了仿制打上门，九松斋也说不清，阿姐不如在上面添一些不易被人随意盗之的巧思。”
姜满棠托着腮，在上面补了两种绣法，她持着笔杆，在枝叶上落了一个五角星。
纹样绘好后，她也没去碰那黄檀，而是到庖厨里，把泡了几日的皮子鞣制出来，姜满棠剥落内皮的油脂，洗净表面的血渍和脏污。
她随意取了一块皂切成碎末融入木盆中，再将皮子浸进去反复揉搓。
用净水冲了几遍后拧干，寻思了一下，姜满棠取了铁丝拴在兽皮的四肢头尾，然后到院子里劈了木头，摆成皮子差不多长宽的架子，敲入木榫。
最后用铁丝把皮子抻平，晾晒在院子里，唯有那张虎皮，被姜满棠置在了庖厨中。
姜满棠还在想那张虎皮的用处，理说虎皮厚实，留下来穿着是极其挡风御寒的，但也太过招摇，若是出了去，许是能在县城里置个宅院。
还不等她思忖出结果，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响动，罗铜和钱穗已经回家去了，所以姜满棠就将小门打开，直接放二七进了院子。
二七用尾巴敲着木板，倒退着拱开北小门，拖进来一团白绒。
姜满棠挑眉，还真以为他狩到只兔子，而后就见二七转身出去，又拖进来一只，结果她垂眸，定睛一瞧，这哪里是兔子。
是两只狐狸！
院子里的三兄妹老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接连起身跑过来，就连堂屋里临摹百花图的温时琢都瞧二七的情况。
温令抬手呼噜着二七的虎头，而后兴奋的抱住二七的脖子：“可以啊，二七！头回出去就能抓到两只黄皮子！”
温姎的笑颜一顿：“二哥！你好好看看，这是黄皮子嘛！”
温令被她问的一愣，转过头去盯了两息，嚅嗫着看回去：“那这是什么？”
“这分明是白皮子嘛！”温姎理所当然，而后也上前挠了挠二七的下巴，“好厉害，二七！”
“这是黄皮子的远亲，狐狸。”温时琢闻声同三人解释两者间的相同和不同，如何来区分，话落揉了揉两人的顶发，而后也没忘记昂首挺着胸脯等夸的二七，手指陷入两耳间的毛发时，二七的耳朵轻微抖动，“能捕到东西，就是好虎虎。”
就连温淳都过去捏了下二七的耳朵。
姜满棠把两只狐狸捡到庖厨，仔细的剥了皮，将刷净的木盆里倒满水泡皮子，同样从灶堂里矬出草木灰融进水里。
才把狐狸肉剁成小块，装到盆子里，又盛了碗羊奶，一起拿到外面喂二七。
“阿姐，可要把这些皮子挪到庖厨里？”温时琢侧目瞧了眼北小门角落撑皮子的木架，嗓音似雪压的竹叶，带着些浅显的和润，“这狼皮没法子寻其他东西状似。”
“我做个架子，将屋里的锦被拿出来晾晒。”姜满棠思忖着，看了眼周遭的环境，“虽然庖厨里也不算小，但这张虎皮占地广，十多张狼皮都拿进来摆不开。”
“我去做吧，”温时琢颔首，而后弯着眉眼，取了些木贼草，“我若是不成，再寻阿姐来。”
“好，我去趟后山，抓几条鱼回来，我那个螺钿木匣也需要用着鱼胶，”姜满棠挪开手边的木盆，而后净手拭干，抬眸看向温时琢，“晚上吃酿烧鱼和东坡豆腐可成？”
温时琢点头：“阿姐可需要备料，我弄完架子备出来？”
“瓦罐里的里脊肉和五花还剩一些，都取出来，剁成肉馅盖上布，一会儿回来再调味。”见他应声，姜满棠才挎着背筐和捕鱼的篓子，拎着镰刀去了后山。
她有段日子没走这条路，便朝着没走过的方向深入，总想着能捡几只兔子，但连根兔子毛都没有，思忖着要不埋个陷阱守株待兔时，入目瞧见了一棵金桂。
眼下正当季，地面上铺满了鹅黄丹橘的色泽。
姜满棠展开盖在背筐上面的布，捧着金桂埋进去放好，准备午后加个桂花糕。而后就朝着河边的方向走，步调轻慢，顺势摘了一堆菌菇。
她把鱼篓沉入河底，就坐在水沉木边，切下一段料子，用匕首削着边角，这次出门没带木贼草，路上也没遇见，姜满棠就索性没打磨，将木盒放在背筐底部，免得压坏了金桂。
日头高挂，正是极热的正午，光影透过树叶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沉在河边的鱼篓晃动的厉害，里面不停地传来拍打水声。
姜满棠拽着麻绳，捞出鱼篓，她垂眸瞧着，散落沾着水的树叶中，是三只鲟鱼和两只鲫鱼。
那两只鲫鱼不大，鱼泡也小，备不出多少胶来，她用树枝折返，把这几只鱼串在一起，又将空了的鱼篓重新沉下河床。
姜满棠百无聊赖的甩着枝条，半躺在乌木上，指尖捏着绿叶，而后坐起，捏着叶尾。
视线锁定在河面，长睫微微下压，眼尾上扬，旋即，叶芯如箭刺入水底。
而后一条半臂长的鱼翻着白肚，飘在河面。
她抛远鱼篓，鱼入篓子后，姜满棠把篓子顺着水流送回原地，有死鱼的腥气，也就会招来更多的鱼。
姜满棠把玩着木块，雕出一朵木芙蓉，下面连着方形底座，底座下面刻着小篆。
等到鱼篓再次上下浮动，她才拎着那几条濒死的鱼去捞篓子，回到院子时，被褥已经被晾起来，温时琢正在庖厨里备着肉馅。
“阿姐，我备了些姜蒜出来，”温时琢拨弄着刀侧上的碎末，弯着眉看向她，“阿姐碰上丹桂树了？”
“嗯，一会儿蒸些桂花糕，”姜满棠捞出篓子里的鱼，挑了两条最大的鲈鱼养着，准备明日拿到集市上去卖。
她将鲫鱼刮鳞，摘净鱼鳃，从背脊入刀，开了个小口，将内脏掏出，从中分出鱼鳔，冲净鱼身鱼腹。
姜满棠第二回下篓，抓了两条鲈鱼，用叶箭穿了一条，养了两条出来还余下四只，便也用收拾鲫鱼的方法，先掏出内脏，再分出鱼鳔，她用之前的树枝穿过鱼鳃，扔回鱼篓中。
温时琢从厢房里取了根针，捡着姜满棠挑出来的鱼泡戳破，烧着柴热锅，将鱼鳔焯水。
姜满棠见他有序不紊，便欣然放手：“一会焯好后，给鱼鳔剪碎，越碎越好，上锅去蒸，约莫要两个时辰，然后再闷一些米饭，硬一点。”
“好，”温时琢点头。
姜满棠捧出包着金桂的布，小心的拨弄着花卉，落入水盆里，和煦的天光洒在盆子里，鹅黄的色泽像是沾上了金光。
她蹲在一旁，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瞧了良久。
温时琢不经意的一瞥，入目是她裙摆逶迤，黑发垂在裙摆上，看似神情专注，又好似没在看那一捧金桂，一只手垂落，百无聊赖的搅动着水波，透着股慵懒。
鼻梁高悬，凝脂点漆。
像是一只在丹桂下，试探拨动倒映着花卉水泊的狸猫。
他唇角浅淡的勾着，长睫微微垂落，持着汤匙将热水均匀的浇在鱼鳔上。
姜满棠弹着指尖的水滴，取了一碗米用石杵捣成糕粉：“阿琢，上回去药铺开了甘草么？”
“有，”温时琢拭干手上的水渍，到藏药的瓦罐里翻出一包甘草，“上回阿姐说这甘草清肺止咳，买了好多呢。”
“一会儿把这甘草也煮一下，留着汤水做桂花糕。”姜满棠用匙子盛出有些粗粝的糕粉，又用石磨磨了一遍。
“分三笼么？”温时琢剪碎鱼鳔，往笼屉上面铺着布，散着洒下鱼鳔。
见姜满棠应声，就叠了两层，上面坐着一碗米。而后回去刷净锅，将甘草片下锅煮沸后，过出渣滓放凉。
姜满棠试了下碗壁的温度，取了一些到桂花里，用干净的石杵碾压出花汁。
把细细研磨的糕粉混合搅拌，加入大量砂糖。
充分混合后，温时琢站在一边辅助着倒入甘草汁，姜满棠垂首揉着糕团：“再倒一些。”
她用拳头怼了两下，见软硬程度可以才在木盆上放盖住盘子，让糕粉吸收水分。
姜满棠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见文橙、王文英和乔跃琴都没来，就回了堂屋，摆弄那把檀香扇。
她照着那图样，仔细的錾刻下面合抱的牡丹和□□，交叠的上方盛放着月季。
除了雍容的朵瓣，还有鸢尾、醉蝶，二月兰这样遗世独立的花卉。
姜满棠仔细的雕琢着正反两面，刻到一半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便放下了刻刀。
“你瞧瞧我这个，”文橙倒在王文英身上，举着自己回到家里后独自做那只歪七扭八的海棠，“还不如你呢！”
“你这也不错了，瞧我这株白玉兰，像是炸了毛的兔子，”王文英倚着桌案，看向乔跃琴手里的海棠，眼眸一亮，“乔娘子这只倒不错，还真活灵活现的。”
“我也作废了两只，没取过来，实在是没法子看。”乔跃琴是头一回接触王文英，并不像村子里人人称道的，也不扭捏，把自己做海棠的经验都告诉王文英。
王文英跟她交谈了两句，就知晓这也是个爽朗的姑娘，也没藏着掖着，就将白玉兰的折拧法交给两人。
姜满棠捏着用茜草染出正红和深红的蚕丝过来时，三人已经着手了，动作利落，虽然有一些地方不流畅，但相互指点着，很快就能转过弯来。
“这画面倒是挺美的。”姜满棠出声时，三人勾着唇向她看过来，柔美、张扬、雅致杂糅在一处，给院落添着好颜色。
“还说呢，就等你了。”王文英瞧了她一眼，忍不住打趣她，“也不知道那是专心致志忙何呢！”
“这不是想着怎么给三位姐姐分例钱呢！”姜满棠落座在八仙桌的一旁，把蚕丝捋顺，规整的放到桌面，“我日前也同阿英姐说了，若是品相好，一只绒花能有二百文，若绑了木钗，许是能到三百文也说不定。”
乔跃琴和文橙的唇畔微张，两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松了屏住的呼吸，倒吸了一口气。
她们原本是想着赚几个铜板贴补家里就成，谁能想到是百文！这般赚钱的营生！
眼瞧着就要入冬了，地里田亩的产量要交给官府大半，好的粮食自家也舍不得吃，会卖给粮商，换成粗米粗面，再存些好过冬的绿叶菜，若是这时候能赚一笔，这冬天就好捱了，说不准年节时还能吃上肉。
“姐姐别急，”姜满棠拍着两人的手背，嗓音微缓轻慢，给两人接受的空隙，“只不过这蚕丝也是稀罕物，捋成捆的一匹一两银子，蚕茧是四斤一两银子。”
“这一只玉兰用了二两蚕丝，海棠是三两蚕丝，染色的茜草、艾草，松针、姜黄和马兰，林林总总加起来也要一两银子。”姜满棠摆着铁丝，双手竖立对正，“铁丝是一斤一百文，等换成了铜丝要便宜一些。姐姐们都有田地，朝廷也给各家的女娘分了桑树，可有蚕？”
三人听了这账，面色略微有些凝重，摇了摇头，文橙接着道：“每年产下来的桑叶也要交一部分给朝廷，也有养蚕的人家，只不过每年地里忙不完，家里也就没寻思过。”
“她们俩手里还有朝廷给的桑树，我这身子骨不好，置办不了这些，都寻了人卖出去了。”王文英按着有些痉挛的额角。
“嗯，没关系，等今年置办一些蚕养养看，明年若是能抱茧就再说。先说眼前的，姐姐们可以在我这拿，两斤蚕茧，五两铜丝是五百文，能做四只绒花，依照一只二百文，姐姐们能赚三百文。”姜满棠跟三人仔细的同三人说明，抬眸时嗓音清润，不让人感觉到分毫不适，“另一种方法，是姐姐们也可以到集市里的衣裳铺子和铁器铺子，还有药铺里去找这些东西，然后我将染色方子交给三位，等明年姐姐们养蚕抱了茧，就只需要一些加工费和铜丝的费用，也同样可以自己去寻染色的药材和铜丝。”
姜满棠到不图这中间的差价，毕竟有九松斋的分红，所以不论如何她都是赚钱的。
“三位姐姐可以想想，也可以回去跟家里商量，这回的绒花料材是不收姐姐们铜板的，今儿的绒花和昨日的一会儿都留下来，等明儿我去集市上给几位姐姐出掉，明日午时回来分银子，但下次的料材没了可就要花银子了。”
“我从你这儿买。”王文英没多思忖，就下了决定，他们家的情况跟文橙和乔跃琴不同，姜满棠买四斤蚕茧就要一两纹银，两斤五百文，相当于染色和铜丝都是没赚他们银子的，不说她们到集市里折腾，未必会瞧品相，就是说这价钱也压不到这么低，何况她和姐夫的关系倒像是兄妹，罗岩不涉及到她的健康，就不会太干涉她的决定，也希望她有个消遣。
“我也是。”王文英明白的道理，文橙也懂，更何况她本就是跟着姜满棠学得手艺，也记得自家婆母孙氏的话，听着姜满棠的，自然是绝对信任的，更何况她买回来成不成功不说，一通来回，可不一定余下三百文。
乔跃琴若是从前，一定会先和家里商量，毕竟是五百文，即便赚个三百文也是不保准的事，可昨儿温时琢的话到底给她留下了痕迹，再加上这银子本身就是她赚来的，自然就有决定权，没必要事事都交代的那么仔细，而且姜满棠明显是带着她们赚钱，让得利可不少：“我也从你这里买。”
姜满棠点头，将铜丝红色的蚕丝和铁线分给她们：“那就先这么着，等明年若是姐姐们养蚕，定价咱们再商量。”
她给几人的成品都瞧了瞧，然后指点着细节同三人讲清，把轮廓稍微改了一下，整个就立体起来了。
三人顿时抬眸，嗓音里发着惊叹。
等看好了昨日的绒花，姜满棠就开始教三人新的，几个小的也知道她们在忙着活计，都没有在院子里耍闹。
温令在屋子里攥着毛笔，写温时琢给他布置的大字，一笔一划，神情十分认真，可视线落到纸上，却糊的糟糕。
温姎拨动着琴弦，指尖的音调是昨日姜满棠新教的。
而温淳则是把今早的三字经磕磕绊绊的念了一遍后，就开始抱着自己的鲁班锁一个个拆开再组装回去。
二七趴在地上，将虎头埋在自己的爪子上打盹，虎尾时不时的摇摆，姜小六不像是刚开始那么怕，但还是和它保持着距离，窝在温姎的裙摆上，听着细细密密的音调。
姜满棠带着几人做牡丹的花瓣，因着是蚕丝，所以在阳光下透着光泽，有几分丝绸缎光的意思，最后一人做了四个出来，周遭的冷息也逐渐袭来。
“天有点凉了，今天就到这吧，”姜满棠把她的那份分出来，然后到堂屋里取了沾磨的笔和纸张，清算几人手里的绒花，“等明儿午时来分账，三位姐姐明儿可去集市，辰时一起去？”
“我明儿去，娘说要买些菘菜回来，集市上便宜，家里养了鸡，拿蛋去能换不少，回来积上，等明儿早上我来叫你？”文橙想了想，撑着桌面瞧她写字，而后偏头，“阿棠，你写的真好看，也教教我呗，我让你钱大哥给我做个木沙盘，我先练着，写好了再买纸，阿穗也能一起用。”
“好啊，等明儿来，我教姐姐写就成，不怎么难的，”姜满棠弯着眉应下，撂下笔让三人等一会，起身到庖厨里拎出那收拾好内脏和鱼泡的三条鲈鱼，个头虽然没有养起来的那两条足，但也不小，“我今儿去山里捞得多，姐姐们拿回去吃。”
“这怎么成！”乔跃琴退了一大步，她老远就瞧见了姜满棠手里的鲈鱼，前一刹还在感叹那条鲈鱼的个头，后一瞬便听了这话，没想到是要给她的，本来学手艺，拿料材都算是在占便宜了，还要顺手牵回去一条鱼，这不是打秋风么！
文橙和王文英也是这个意思，哪有这样的道理，什么里子面子都生生让她们占了去，这样一条鱼，拿到集市上都得要五六百文。
“我捞得多，是想着要里面的鱼泡，这内脏都收拾出来了也没法再养着，我家里人看着多，但又吃不了，这天气看着爽利，可也存不了太久，留着也是发烂发臭，”姜满棠直接把系好的柳枝挂在三人手上，不容推拒，“姐姐们就当帮了我的忙，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捞上来的，若是发臭了岂不就是徒劳了。”
“你这丫头！真的是，偏生这心眼不知怎么长的，惯会拿捏我们。”王文英抬手，手掌揉着她的脸颊，看得文橙眼热，也抬着手过来掐她的脸颊，接了一句，“谁说不是，还直叫人忍不住心疼她！”
“你总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乔跃琴缓缓用力，捏着柳枝，劝着她的同时垂了眸，抿唇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姨母！”姜家院子门前是罗铜和罗岩，两人牵着手，显然是特意过来的。
文橙揶揄的看过去：“呦，这是多不放心，还得来接着回去。”
“成成成，我们两个离得近的可不配接。”文橙乐呵呵的拉着乔跃琴出门，与王文英擦肩而过时，还抛了个媚眼。
王文英可不是十八九的小姑娘了，八方不动的勾着唇，同姜满棠话别后才出了姜家院子。
姜满棠回到庖厨里，温时琢已经把那碗硬米饭挪了出来，她瞧了一眼后，就取了糕面出来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