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上说要让我回叶府住!”

    云真抿了口茶,“确切说皇上还把宫里的教习嬷嬷派去了叶府。”

    叶知吹震惊,“又是派教习嬷嬷又是让我回去的,不就是暗里说我礼仪有问题。”

    “错了,是明面上斥责,不过我已经求皇上,由我来教你,既是我将你选为公主伴读,我便有资格来管教你,你也不必回去了。”云真轻笑。

    叶知吹感激涕零,“你太好了,大人。”又转念一想,“我在宫中并未因此等问题被责罚过,皇上怎会想到这个?”

    “你在宫中太过舒心,便会让某些人不如意。”云真一顿,“不过看你近来似是并不如意?”

    叶知吹刚要辩解,就听云真唤道,“伏鹤。”

    “属下在。”一名拿黑衣的女子从云真身后走来,将一块东西重重拍在了桌上。

    叶知吹听这么个动静,吓了一跳,就听见云真笑了声,说:“宫中之事尚且不急,见你这几日魂不守舍,此物是玄麟阁的令牌,若心中无解,那便是个好去处,前提与鬼神之事无关。”

    听此,叶知吹没功夫问云真是怎么知道自己天天因为破事烦心,只急道,“玄麟阁的信物!大人怎么会……”又想到此事太过隐匿,叶知吹又闭上嘴。

    像是看出叶知吹心中所想,云真垂眸看着茶盏中波澜不惊的水面,悠悠道,“一位故人相送,拿去吧,玄麟阁的人见它即见我。”云真顿了片刻,“伏鹤,带她去东市。”

    伏鹤只嗯了声,但叶知吹可不在乎,有了这令牌区区一面镜子不是手到擒来?连带着看旁边冷着脸的冰美人也舒心多了。

    在马车上,叶知吹也不由的想。

    玄麟阁可是这天下最好的情报组织。

    今天下三分,南昭,东齐、西燕,三大国于数年前达成协议,互不交战,侵扰领土,虽不知作数至几时,但如今都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而暗里的汹涌……像是情报机构的设立就是再所难免,虽不能在面上谈论,但没有哪国会舍弃情报,而东齐的玄麟阁即是其中最拔尖的。

    虽不知作为一个南昭人,会有什么样的故人送云真此物,但当下的利益叶知吹自然是笑纳了。

    当然,同样不知的是,云真竟会将如此重要的信物借她使用。

    马车停了,叶知吹透过风拂起的帘子往外看,窗外竟就是普通的茶馆,高手果然会隐藏于凡尘中,叶知吹佩服。

    感觉到马车又行了几步,窗外景象转换成了金碧辉煌的玉品楼。

    随伏鹤进入后,叶知吹仍是不敢相信,传闻中的组织竟会大张旗鼓般藏在如此奢华的楼里,还是她和公主偷偷溜出宫时老来的店,那她和公主在这个包厢闲聊时,隔壁包厢会不会就有这个神秘组织的人团建。

    玉品楼的掌柜在注意到伏鹤时便不动声色地退到屏风后。

    伏鹤接到暗号从另一侧的门里到了屏风后,将门锁好后,见外面的人流都被遮掩物挡住才低声说:“令牌。”

    听到后,叶知吹忙不迭取出一直装在怀里的东西,方才并未仔细看,此时拿在手上才觉得真实,暗金色的木牌上雕刻着一只麒麟,美轮美奂,栩栩如生,木牌边缘由盛开的芙蓉花包裹着,不过右上角的芙蓉像是被磕掉了一小块,显得残缺。

    掌柜的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示意叶知吹收回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木匣子,带着她们在廊中找了处包厢进去,敲了三下包厢的木桌,又将窗子开合了五下。

    做完这些,桌下的木板哐当一声陷下去,露出一条漆黑的暗道。

    在掌柜做这些时疑感不解的叶知吹不禁赞叹一声,高级。

    就见掌柜首当其冲探入密道,接着伏鹤,叶知吹也跟了进去。

    叶知吹刚把身子站稳就听见前方,“啪”,什么东西被拍打的声音,然后是掌柜的声音传来,“都说过了,开密道时不能那么响,记住了嗷。”

    原来是人工的。

    “别分心,这里很长。”伏鹤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叶知吹应了一声,接着漫不经心的想,虽然伏鹤看怪冷的,但刚才在她下车差点摔了的时候,是伏鹤拉了她一把才没让她的脸和地面亲密接触,其实人也挺好的。

    不过立马就听见伏鹤骂了声“蠢货”。

    叶知吹边想着,一脚踩空,被伏鹤接住,又听见了那声“蠢货。”

    暗道里没有灯,完全依靠自己摸索,叶知吹有了刚才的教训,扶着墙,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着,踩实了才敢往下,可以说行走速度极其缓慢。

    忽然,叶知吹感受到手上的温暖,有人握住了它。

    “拉好了,不会有事的。”又是冷冰冰的,听起来竟有些别扭。

    说是让叶知吹拉好,但伏鹤握得很紧,很暖。

    暗道里仍是墨天墨地,漆黑一片,走了很久,终于,在叶知吹紧张得快出手汗前,看到了一丝光亮。

    眼前的景象愈发清晰,远处暗暗的火光让人难以将这里一览无余,堪堪看个大概。

    四通八达、毫不差别的洞口,每个都漆黑无比,人在这里面,当真是不知来路归处,不知所向何方。

    完全走出暗道后,叶知吹看见几个全身黑衣,头戴金属护具连头发丝也看不见的人走过,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们几人,再回头看掌拒旁的人也是这副装束,想来这是为了避免暴露相貌。

    他们几个还在往里走,叶知吹回头时发现已不认得哪条是她来时的路,几个洞完全一模一样。

    掌柜的阴森一笑,“可别想在这里认路。”

    笑得叶知吹有点打寒颤。

    灯光还是有点暗,但相比方才已是好了许久,却见掌柜忽得从木匣子里拿出个灯,四周瞬间亮了。

    叶知吹忍不住问,“您方才没拿出来是怕灯耗尽吗?”

    掌柜似是无语般看了眼叶知吹,又瞟了眼叶知吹的手没讲话。

    直到伏鹤松开了她的手,叶知吹才后知后觉,偏生一旁的黑衣人酸溜溜多嘴,“有了灯,你们还怎么甜蜜蜜牵手?”

    声音有点熟悉,叶知吹问,“你们还可以讲话的?”

    这时黑衣人才反应过来忙止住嘴,掌柜的也一脸震惊,刚要骂,就见黑衣人比了个手势,他又一脸震惊,点头,像是半天没回过来魂。

    接下来的路,意料之中无一人开口,沉默着走到一扇门前,掌柜恭敬地扣门,“阁主,人带来了。”

    伏鹤皱眉,又按耐下去,看着眼前的门打开,里面仍是朴素又简单的陈设布局,只不过却多了处屏风,屏风后坐有两人,看不清容貌。

    位于左位的看身形体量约莫是阁主,而右位这个却从未见过。

    掌柜见门开了,得到指示后便绕过屏风低身说了什么,随后又退出来请伏鹤与叶知吹入内。

    尚未等两人入座,左位的男子便急不可耐问道,“今日倒是不同,不用令羽,而要亲自见本阁主。”

    叶知吹一头雾水,伏鹤恭敬道,“见阁主是有要事相求,也为解心中困惑之意。”

    阁主笑道,“那便来说说什么是能让云真都难以查明的问题吧。”

    接到伏鹤的眼神,叶知吹如是答道,“多日前,我于东市一个商贩处看到一枚镜子,”叶知吹回忆着那镜子的细节,“手柄处似是藤蔓缠绕之相,与镜身之间镶着一块赤红的珠子,不过竟是有些蒙尘,镜身……”

    阁主打断道,“你是要找那镜子?”

    叶知吹答是。

    案前茶香缭绕,沁人心脾。

    阁主忽得笑了,“我们玄麟阁从不找俗物,一枚普通的镜子,还是在商贩手中看到,怎的不直接买下来,莫非价格太高?”阁主话锋一转,声音变得耐人寻味,“或说它是与你有断过往?露水情缘?”

    叶知吹总不能说那玩意关乎自己性命,只得涨红了脸答是。

    “啪嗒——”透过屏风只能看见阁主手中有块物品掉落。

    滚烫的茶水全洒在身上,阁生疼得想跳脚,又强装镇定,正欲开口,被右位上的男子打断,“一面不知所云的镜子,莫过于海中捞针,阁中怕是无法为姑娘寻得,黄季徐,送客。”

    在回去的途中,伏鹤低声道,“你要找的便是枚镜子?”

    “嗯。”

    “样子我记下了,既是玄麟阁做不了的事,我帮你找。”

    虽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镜子,但叶知吹仍是很感激,“谢过大人,改曰……”

    不等叶知吹讲完,伏鹤便打断道,“大人你还是留着叫云真吧。”

    叶知吹正要惊讶伏鹤竟然就这么直呼云真名讳,便听她继续说,“今日云真本想着借此将玄麟阁的信物引给你,却不想你这么不争气。”

    不知这是何意,但确实,今日之行实在毫无收获。

    “小姐——”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叶知吹回过头就见是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但听这声音似是先前那位。

    那人手里握着块东西,跑近后急忙将那物件举到叶知吹面前,顶着黄季徐瞪大的眼睛,气喘吁吁道,“阁主让我把这个给你,说……说与你有缘。”说着就把玉牌塞到叶知吹手里,跑掉了。

    叶知吹接过后,抚摸着上头细小的纹路,是块玉牌,还是块好玉,洁白的玉身无半点杂质,浑然天成。

    这一路来不苟言笑的黄季徐忽地开朗起来,嘴角的笑快堆到耳根,搓着手就上前解释,“小姐看来可当真是有缘人啊,这玄麟阁的最高等令羽,由昆仑山上的白玉制成,便是小姐手中这块玉牌,天下间,拥有此等令羽者,不过寥寥,看来小姐与我们阁主当真是有缘之人,如若往后有事,直管来找小人。”

    叶知吹虽心中惊异但没表露出来,只淡淡应好。

    等坐上马车,叶知吹便迫不及待拉着伏鹤问,“这是什么意思?最高等令羽?”

    伏鹤耐心解答,“这世间有求于玄麟阁者甚多,每个都接纳,是不可能的。”伏鹤瞟了眼窗外,示意车夫快点,“因此,想要求玄麟阁办事,首先需要的就是信物,也就是这令羽。不过今羽也分个三六九等,石,竹、木、玉,四种等级,能见的人与能办的事皆不同,而你手中的即是最高等。”

    可云真的信物?是木。

    那我的信物岂不是比云真的还好,思及此,叶知吹没忍住笑了,见伏鹤侧目看来,便将心中所想说出,却听见一声嗤笑。

    “云真的可不是令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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