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
望香楼是京都内最大的青楼，虽然有明令在前，但京中的达官显贵，多多少少私底下都会去上那么几次。
听到望香楼这三个字时，孙云帆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却还是维持着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六殿下何须套话，春闱失火，左右我是逃脱不了关系了，贬黜也好，流放也罢，大不了斩立决，我已经将我所知都告诉了裴大人，二位就不必在我身上费时间了。”
慕青从牢房外走进来，递上一沓黄色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贺怀川扫了一眼就递给一旁的裴忌。
裴忌皱着眉头看完了整篇，不理解贺怀川的意思，刚要张嘴询问就被贺怀川打断“孙大人，虞州城外有一个明太教，你身为掌管大湘宗教礼制的员外郎，应该听说过吧。”
孙云帆的神态已经不复刚刚的漫不经心，明太教显然让他开始坐不住，他咽了口口水，依旧保持着沉默。
“组织的人叫孙明台，三年前来到虞州城，买下宅子，创办明太教，发展至今，信众已达五千有余，根据我大湘律法，教徒达八百人，就需在礼部登记造册，以备后续，每年上缴教会经费的百分之三给朝廷，为何本王翻遍礼部的账册，却未发现这笔账呢？即便没有这笔账，那为何连这个明太教，都没有在礼部登记造册呢？”
“还是说孙大人是受了什么人所托，特意没有登记，将这百分之三的经费，私吞了？”
贺怀川的步步紧逼，让孙云帆慌了神“礼部事务繁多，我只是一时疏忽，难道春闱大火要找人背锅，所以你们就故意逼我就范，还编造出我私吞经费这样的罪名！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本王只是揣测，孙大人何必如此激动，在太子手下做事确实繁忙些，本王都能理解，不如这样吧，这个明太教的事儿，本王亲自去办，你且在牢里等消息，待到真相大白之日，本王定亲自来接孙大人出狱。”
他说完，不再给孙云帆说话的机会，摆摆手让狱卒将人带下去。
裴忌的手里还拿着他方才塞过来的一沓纸，听了刚刚一连串的逼问，他大概也推理出了一些“这个就是那个什么明太教的教义？”
“慕青去弄来的，问问他吧。”
一直等在一侧的慕青听到自己名字后立刻转身回复“属下奉侯爷之命前去追查，那栋宅子至少有近百人在内，并且会有人不断巡逻，看身形应当是在官军中待过，未免打草惊蛇，属下只在墙外稍作停留，随后在虞州城外的难民营内找到分发此物的人，就将这些都带了回来。”
“分发这个的人呢？”贺怀川拿东西的手一顿，这么厚一沓，总不能是被分发的。
“属下以一文钱一张的价格从那些难民手中买来的。”
顿时无言，贺怀川和裴忌相视一眼，忍俊不禁。
“办得好，这个月月钱涨十两，”贺怀川指了指裴忌“从他账上支。”
“谢侯爷，谢裴少卿！”
裴忌懒得与他一般见识，想起方才他回府的事“你刚刚说回府，其实是去查这个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没有，我真的回府了。”
“从前看不出你惧内？”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是报平安，等你成亲后你就知道了。”
确实，两人年纪相仿，别人家像他们这么大的人自己的儿子都能满地跑了，裴忌却迟迟不肯完婚，裴家老爷子每每提起此事就愁云满面。
他不再搭理贺怀川的这个话茬，回归正题“你为什么会知道孙云帆和这个明太教有关系？”
“春闱开考前夜，孙明台偷偷到他的府邸见过他。”
“若是为送礼，自从孙云帆担任主考官后，白日里在孙府前扎堆送礼的人可不少，他如果混在其中，必定不会惹人注目，毕竟当初他买下那栋宅子后，城内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裴忌回想起当年有人豪掷千金买下那栋地段并不算好的宅子，即使很大，却也不值千金，从那后很长一段时间，就连朝中都有人好奇这买家究竟是何人。
“既然是夜里相见，所谈之事恐怕就不止是送礼这么简单了，你看这纸上的内容，慈悲经，听着像是佛教，你之前不是常去瑶光寺祭拜，这慈悲经，与佛教可有关系？”
“我何时读过佛经？况且，佛家叫人放下，又何时让人永生了？”
贺怀川的指尖点上那遍布通篇的永生二字，讥讽一笑“这种诓人的把戏，竟真叫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你刚刚还提了望香楼？”
“两年前有过传言，说城外宅子的买家，和望香楼东家熟识，我也只是随口一诈，看他神色不对才继续问了下去。”
事已至此，总算不是没有丝毫头绪了，柳尚书派人来送审讯的结果。
修缮贡院的工人除了一些考生自愿加入以外，剩下的都是孙云帆派人招募进来的，礼部尚书年迈，明年就打算上报成王求得一个告老还乡，谁得想竟遭此横祸。
检查贡院时他也确实在场，考座内的墙壁和蜡烛，都由孙云帆亲自检查，毕竟是太子举荐的人，礼部早就在太子麾下，他就放松了警惕，有年轻人代劳，他何乐不为。
开考之后，除了日常巡视，他几乎都待在考院内的住处，寸步未离。孙云帆也确实没有懈怠，时时盯着考场动静。
独独昨夜，他躺在榻上小憩，外面并没有风声，他听得清楚，所以他才会不明白，为何火势会在顷刻之间以压倒之势吞噬整座考院，等他惊醒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身任礼部尚书多年，多少届春闱都平安无事，偏偏最后一年，让他连寿终正寝的机会都彻底失去了。
“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孙云帆就是火灾的主谋之一。”
裴忌收起东西，刑部的人还等着同他一起进宫，刚准备离开又放不下心，回头叮嘱“此事尚不知太子是否知情，这把火究竟意欲何为也还不清楚，若是太子为难，你需暂避锋芒。”
“我知道，裴景明。”
听到望香楼这三个字时，孙云帆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却还是维持着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六殿下何须套话，春闱失火，左右我是逃脱不了关系了，贬黜也好，流放也罢，大不了斩立决，我已经将我所知都告诉了裴大人，二位就不必在我身上费时间了。”
慕青从牢房外走进来，递上一沓黄色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贺怀川扫了一眼就递给一旁的裴忌。
裴忌皱着眉头看完了整篇，不理解贺怀川的意思，刚要张嘴询问就被贺怀川打断“孙大人，虞州城外有一个明太教，你身为掌管大湘宗教礼制的员外郎，应该听说过吧。”
孙云帆的神态已经不复刚刚的漫不经心，明太教显然让他开始坐不住，他咽了口口水，依旧保持着沉默。
“组织的人叫孙明台，三年前来到虞州城，买下宅子，创办明太教，发展至今，信众已达五千有余，根据我大湘律法，教徒达八百人，就需在礼部登记造册，以备后续，每年上缴教会经费的百分之三给朝廷，为何本王翻遍礼部的账册，却未发现这笔账呢？即便没有这笔账，那为何连这个明太教，都没有在礼部登记造册呢？”
“还是说孙大人是受了什么人所托，特意没有登记，将这百分之三的经费，私吞了？”
贺怀川的步步紧逼，让孙云帆慌了神“礼部事务繁多，我只是一时疏忽，难道春闱大火要找人背锅，所以你们就故意逼我就范，还编造出我私吞经费这样的罪名！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本王只是揣测，孙大人何必如此激动，在太子手下做事确实繁忙些，本王都能理解，不如这样吧，这个明太教的事儿，本王亲自去办，你且在牢里等消息，待到真相大白之日，本王定亲自来接孙大人出狱。”
他说完，不再给孙云帆说话的机会，摆摆手让狱卒将人带下去。
裴忌的手里还拿着他方才塞过来的一沓纸，听了刚刚一连串的逼问，他大概也推理出了一些“这个就是那个什么明太教的教义？”
“慕青去弄来的，问问他吧。”
一直等在一侧的慕青听到自己名字后立刻转身回复“属下奉侯爷之命前去追查，那栋宅子至少有近百人在内，并且会有人不断巡逻，看身形应当是在官军中待过，未免打草惊蛇，属下只在墙外稍作停留，随后在虞州城外的难民营内找到分发此物的人，就将这些都带了回来。”
“分发这个的人呢？”贺怀川拿东西的手一顿，这么厚一沓，总不能是被分发的。
“属下以一文钱一张的价格从那些难民手中买来的。”
顿时无言，贺怀川和裴忌相视一眼，忍俊不禁。
“办得好，这个月月钱涨十两，”贺怀川指了指裴忌“从他账上支。”
“谢侯爷，谢裴少卿！”
裴忌懒得与他一般见识，想起方才他回府的事“你刚刚说回府，其实是去查这个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没有，我真的回府了。”
“从前看不出你惧内？”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是报平安，等你成亲后你就知道了。”
确实，两人年纪相仿，别人家像他们这么大的人自己的儿子都能满地跑了，裴忌却迟迟不肯完婚，裴家老爷子每每提起此事就愁云满面。
他不再搭理贺怀川的这个话茬，回归正题“你为什么会知道孙云帆和这个明太教有关系？”
“春闱开考前夜，孙明台偷偷到他的府邸见过他。”
“若是为送礼，自从孙云帆担任主考官后，白日里在孙府前扎堆送礼的人可不少，他如果混在其中，必定不会惹人注目，毕竟当初他买下那栋宅子后，城内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裴忌回想起当年有人豪掷千金买下那栋地段并不算好的宅子，即使很大，却也不值千金，从那后很长一段时间，就连朝中都有人好奇这买家究竟是何人。
“既然是夜里相见，所谈之事恐怕就不止是送礼这么简单了，你看这纸上的内容，慈悲经，听着像是佛教，你之前不是常去瑶光寺祭拜，这慈悲经，与佛教可有关系？”
“我何时读过佛经？况且，佛家叫人放下，又何时让人永生了？”
贺怀川的指尖点上那遍布通篇的永生二字，讥讽一笑“这种诓人的把戏，竟真叫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你刚刚还提了望香楼？”
“两年前有过传言，说城外宅子的买家，和望香楼东家熟识，我也只是随口一诈，看他神色不对才继续问了下去。”
事已至此，总算不是没有丝毫头绪了，柳尚书派人来送审讯的结果。
修缮贡院的工人除了一些考生自愿加入以外，剩下的都是孙云帆派人招募进来的，礼部尚书年迈，明年就打算上报成王求得一个告老还乡，谁得想竟遭此横祸。
检查贡院时他也确实在场，考座内的墙壁和蜡烛，都由孙云帆亲自检查，毕竟是太子举荐的人，礼部早就在太子麾下，他就放松了警惕，有年轻人代劳，他何乐不为。
开考之后，除了日常巡视，他几乎都待在考院内的住处，寸步未离。孙云帆也确实没有懈怠，时时盯着考场动静。
独独昨夜，他躺在榻上小憩，外面并没有风声，他听得清楚，所以他才会不明白，为何火势会在顷刻之间以压倒之势吞噬整座考院，等他惊醒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身任礼部尚书多年，多少届春闱都平安无事，偏偏最后一年，让他连寿终正寝的机会都彻底失去了。
“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孙云帆就是火灾的主谋之一。”
裴忌收起东西，刑部的人还等着同他一起进宫，刚准备离开又放不下心，回头叮嘱“此事尚不知太子是否知情，这把火究竟意欲何为也还不清楚，若是太子为难，你需暂避锋芒。”
“我知道，裴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