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房门缓缓打开,云苓呆立在旁,叹了一口气,众人凝神。随后云苓侧头一笑,众人才知有惊无险,齐宁着急便踏步而上。

    云苓单手制止他道:“等会儿——无论老板娘做出什么举措,请你、你们尊重她。”

    齐宁不解,但是照做,伫立在楼梯一侧。

    “适才她说了,她夜夜听到那什么王迁的呼救,夜夜懊恼自己的无能,请求我消去她的记忆。”

    “什么?”齐宁、晓黑、老张异口同声道。

    “你答应她了?”齐宁厉声道。

    “她的事,与你何干,她自己决定的。”都躲到现在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以后便是这世间新的生命,一会你们不要七嘴八舌刺激她。”云苓一一点过众人,尤其是齐宁。

    面对楼下之人的诧异,云苓仅回以平和的微笑,皮笑肉不笑。

    晓黑暗搓搓道:“没想到你的医术竟然达到如此地步,是我小看你了。”

    齐宁只觉心头又痛又痒,本以为是无霜忘记所有,所带来的伤痛,侧身瞥见晓黑正用剑柄点他,力度虽小,但因受伤,内脏隐隐发痛。

    抬头撞上晓黑的眼神。他看懂了他的意思,这是一个新的机会,你可要抓好机会啊。

    果然,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是不同的。齐宁怕无霜忘记曾经美好的种种,而晓黑认为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但是,两个人都错了。

    无霜褪去了血衣,换上一身鹅黄色衣裙,那是她曾为戚府小姐的衣服,身姿曼妙,步态轻盈,根本看不出练过武功。

    “我这是?”无霜感到后背隐隐作痛,不敢轻易抚摸。

    云苓连忙解释道:“无霜小姐,你路过此处,住客栈时,不小心遇到歹人负伤,现在歹人已经被制服了,多亏了那位公子。”云苓有意为齐宁牵线。

    她说得有理有据,很难让人不相信。

    后得意地看向晓黑,看吧,我对你朋友多好,可不像某人,小气至极。

    无霜看向这个陌生的男子,他的胸口仍有血渍,随后她看向云苓,云苓点头,告诉她事实如此,再三确认后,无霜信了。

    无霜莲步轻移,缓缓下楼,颔首道:“多谢这位公子。”

    相爱多年的人就在眼前,她穿着曾经的衣物,似是曾经的模样,近在眼前,只要他再向前踏一步,就可以看得更清。齐宁很想问她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喉结滚动,不敢勾起她曾经的回忆,小心翼翼回了微笑。

    既然她不记得了,那我以朋友的身份把她带到军营,慢慢相处,总有一天——

    “老张,收拾行李,我们走吧。”

    此话一出,众人惊了,隐身于客栈的老张轻轻挪步靠近,手指自己:“我、我吗?”

    无霜倒是感觉老张奇怪,反而催促道:“老张,你搞什么鬼?”

    这不对啊,刚刚的老张还是白胡老人,现在的老张已褪去伪装,没道理能被认出来

    晓黑横在无霜面前,大拇指指向身后的老张:“你认识他?”

    “老张啊,这几年一直跟我在一起,我难道不认识吗?你认识?”

    “我不认识。”晓黑连连后退,抬头看向云苓,歪头耸肩,意思是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晓黑缓缓将手指指向齐宁,问道:“咳咳,那个,那他呢?你可有印象?”

    无霜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身姿、这样貌,这——

    “头、头疼——”无霜痛苦地扶着额头,没有站稳踉跄了下。

    “别为难自己,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老张这话说的声音很小,若不是化身蚊子,根本听不到。

    “无霜姑娘,别想了,好好养伤。”齐宁微微颤抖,但仍未向前一步。

    云苓飞溜下楼,拍了晓黑一肩膀,扶着无霜,轻拍她的肩膀,扶她坐下。

    无霜抵住额头,凝气道:“老张,快收拾东西,我们走。”

    老张并未回答,眉头蹙起,缓缓抬眼看向齐宁。

    齐宁直直的、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直到转过身去,挥手让他走。

    老张终于等来了许可,马不停蹄跑到后院,简单快速打包好行李,生怕将军后悔。

    老张伸手过来,无霜自然地靠在他胸前,他搀着她,离开了她们的家。

    剩下一堆外人站在客栈,注视着他们离开,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

    这个房子失去了它真正的主人,只有一些外来人面对着这些残垣破壁,那些青葱的植株也再无人打理。

    “你不后悔吗?”晓黑打破了平静。

    安静许久后,齐宁在牙齿磨颤中挤出几个字:“不知道。”

    “如果是我,我不会让她走。”

    齐宁看向晓黑:“若是她执意要走呢?”

    “那我就跟她走。”

    齐宁嗤笑,他从未听过殿下说这些话,一个从未与女子接触过的人信誓旦旦说这些,并不能让他信服。

    晓黑也看出他在嘲笑自己,扭向一边。

    而云苓,自从她二人走后,一直在客栈寻找可食之物,真不知道这些人,是真不饿,还是假不饿。

    “滋啦——”

    众人朝楼上客房望去,果真忘记两位还在沉睡的客人。

    柳正模糊中听到打斗的声音,但身体像被石头压着,动弹不得。半个时辰后,声音归于平静,身体也稍可活动,柳正掀开被,虚掩着面容,伴随声声咳嗽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无非是一片狼藉的客栈,还有一位受伤的男子,和熟悉的晓黑、云苓。

    云苓啃着萝卜,看起来生龙活虎,除非仔细看,很难发现她也受了伤。

    “这里,发生什么了?咳咳~”

    “还用问吗?打了一架呗。”云苓随后指向石化的齐宁:“自己人。”

    “小叶——”柳正并没有听完云苓讲的话,随后冲向隔壁房间,推开门,小叶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柳正将小叶抱在怀中,不停摇晃:“小叶,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小叶、小叶——”

    “柳大哥,别摇了,我要吐了。”小叶屈腿抱着自己:“我听到梦里一直有人叫我名字,然后海浪一波波,把船掀翻了,我就醒了,多谢你啊,柳大哥。”

    柳正哪里管得了这些细节,拿了件披风就要为小叶围上:“你没事就好,外边冷。”

    “谢谢柳大哥,外边发生什么了?”

    “你随我出来,便知道了。”

    二人出了客房,看到楼下三人六双眼睛明晃晃盯着她们。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你们可终于醒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叶云里雾里,但没有停下脚步,一边看着楼内狼藉,一边行至楼下。

    客栈外的黑夜如同饥饿的猛兽,伴着寒风穿堂而过,让人直打寒颤。

    晓黑拿着剑,十分顺手,云苓白了他好几眼,他才将剑归还。随后才道:“沈七七死了。”

    “我们知道啊。”

    “我是说,她真的死了。”

    柳正最先听出晓黑话中之意:“你见到她了。”

    “是,就在客栈不远处。也就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

    本以为是放沈七七的自由,没想到这么快就断送了她的性命,一股懊恼涌上头来:“她在哪?快带我去。”

    柳正众人跟着晓黑与齐宁的脚步来到了山林处,沈七七粗布麻衣难掩绝色,惨死林中,无人知晓。

    小叶不忍心去看,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为什么这个世道要杀人?杀了她,能为他们带来什么?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人心险恶,自当小心为上。”云苓安抚道。

    行至此处,柳正才关注到齐宁的存在:“他是谁?”

    晓黑:“我朋友。”

    晓黑不想过多解释,即使柳正再问,他也不会再答,索性不再追问,为沈七七讨回公道才是正事。

    “这刀法不像普通刀剑。”

    晓黑观察着沈七七脖颈的伤口,问道:“没想到你也懂得刀剑伤口。”

    “仵作之事罢了,略懂。”

    柳正有一刑部的好友,没少被拉去破案,这才略有所通。

    “身上数剑来自不同方向,以伤口来看,是一批相同的武器,同时出手所致,换句话说,是一批训练有素的人。”

    这些晓黑早已知道,只不过要引柳正说出来:“你们可有见过其他来过这里?”

    齐宁:“我见过。”

    柳正:“是什么样的人?”

    “这行人一身蓝色隐没山林,带头那位微有麒麟金丝闪耀,善用刀,马匹也是肥硕无比,非京中便是边塞之地。”

    柳正眉头深蹙,注视着晓黑,想要从他眼中找寻答案:“此人可信?”

    “可信。”

    也许是晓黑的毫不犹豫,柳正相信了。

    齐宁也因为他的果断,久久在背后注视着他。

    “你的意思是皇城的人。”

    皇城的人,皇城的人,皇城的人。几个字如同魔咒般转入小叶的脑中,她最不愿回忆的那些事情涌上头来。

    云苓感受到小叶在瑟瑟发抖:“小叶,你怎么了?”

    “她不是皇城来的,问她不就行了?什么人能穿麒麟服饰?”晓黑缓缓走来。

    柳正挡在晓黑面前:“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你怀疑是皇城的人,我连问问都不行吗?”晓黑一直疑虑小叶的身份,正好借此身份,一探究竟。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小叶挣开云苓,向客栈反方向跑去。

    跌宕两步,就被树枝绊倒,小叶回想曾经种种,忍不住痛哭流涕。

    柳正带着火把向小叶走来:“小叶,我在,不用怕。”

    随着火把的慢慢靠近,小叶发现绊倒她的不是树枝,而是一具尸体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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