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们在经理的安排下进入包厢陪酒。因为平日工作认真听话,经理对颖川一向不错,一些小事上多有照顾。进包间之前,他特意把颖川拉到一边,叮嘱她这一次招待客人只管倒酒,其他的不要随便插话。颖川连连点头,虽然她并不明白其中门道。

    包间里约摸有五六位客人,但颖川只认得她的东家,和坐在他旁边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宋钰的朋友,几乎每次宋钰来会所,这个男的都陪在他身边,不过此人身份十分神秘,即便凉夏这种资格的老人,也不一定知道他的底细。

    有一回那人又来了会所,恰逢店里人手不够,经理叫颖川帮忙端端酒,正巧那人就靠在拐角处打电话,被颖川瞅见了正脸,她手情不自禁的抖了两下,酒水也跟着洒了一地,她蹲下来收拾,再一抬头,那人就已经不在了。她一直觉得东家便已经是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最好看的男子,没想到他的朋友也这么好看,当天晚上做梦就梦到他了。

    颖川从小地方来到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尤其落在这种地方,眼界跟着长了不少,斯斯文文的东家和神神秘秘的男人,在颖川脑子里转了一圈,自动编排成了一出《病娇霸总和他的完美恋人》的甜宠腐剧,此刻,看到想象中的两位男主就并排坐在自己的面前,玉树临风、气氛暧昧、热血沸腾,颖川又忍不住的浮想联翩,眼睛都恨不得直冒桃心。

    经理领着姑娘们依次进屋,颖川被安排在一位看起来比较仗义的老板身边,然而刚准备落座,宋钰却制止了:“你坐到这里来。”颖川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在叫自己,然后听话的做到了宋钰指定的位置:“完美恋人”的右手边。

    真是个好位置!颖川桃心眼还没藏起来,就看见“完美恋人”冲她飞来一个十分友好的微笑。真好看,这男人真好看,颖川的脸不由地一红,也赶忙回了一个憨笑:“先生您好!我是颖川,感谢捧场。”她拿起瓶子,将男人手中酒杯续到了一个正好的量。

    “我叫严放,很高兴认识你。“男人喝了颖川为他添的酒,“真是个可爱的小妹妹,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

    “来了快一年了,之前一直在学规矩,不常出来,不过之前您来会所,我见过您。”

    严放勾了勾唇,笑得十分意味深长:“你见过我,在哪里见过?”

    颖川没听懂他言语中更深层次的意思,老实回答道:“有一回您在打电话,我正好经过。”

    “是吗?真是可惜,估计我那时没注意到你。现在跟着哪位师傅?说不定我还认识。”

    “凉夏姐姐。”

    “她呀,她可凶得很,连我都不敢招惹她。“说到这,严放冲宋钰开玩笑道:“不是我说你,你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也舍得交给凉夏,这一年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宋钰说:“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乖巧听话不讨人厌,凉夏那脾气,换个稍微有点个性的都不行。而且凉夏虽然严厉,但徒弟是真的带的好,交给她的好孩子,没有一个我不放心的。“

    “哦,想起来了,最近听说凉夏带了一个徒弟,教得很好,舞跳得也好,在会所里人气很高,说的就是你吗?”严放一拍手,面露惊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而且经他这么一说,屋子里的人都朝颖川看过来,反倒弄得她有些尴尬,从前凉夏教她应对这种情形的方法此刻竟全部忘了,她道行太浅,这种场合也经历得太少,还不懂怎么回应,承认否认都不太妥当,只好抹着后脖颈傻笑,权衡后回答:“如果说是,那我就太不谦虚,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这样夸过我,我还是很开心的。”

    听她这样回答,满屋子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还有一位女同事说到:“大家可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妹妹,长得漂亮,就是胆子小、脸皮薄,你们看,严先生这么轻轻逗一下,耳朵根就红了。”颖川坐在那里,很是难受,这种感觉就像以前过年亲戚朋友聚了一屋子,非把她拉出来站在堂屋中间表演个唱歌跳舞,很无奈但却不得不做,小时候想要红包所以配合表演,现在为了生活更是容不得她说半个不字,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她年纪小,还是得让凉夏费心教。”宋钰说着,经理又送了酒水点心进来。“咱们玩笑开开,大家也都随意些。各位都是粼港商业圈的肱股栋梁,平时忙生意上的事,很少能有空聚在一起,今天真的感谢各位能捧场,尤其是秦先生,我们宋氏能最终拿下西郊那块林地还仰赖您的帮助,家父和我,一直都想寻机会好好感谢您。前段时间我专门办了宴席,头一份请帖就是送到秦家,只可惜特助说您身体不舒服,抽不开身,万幸现在已经康复,这杯我敬您,酒我喝下,您如果不方便,可随意。”

    宋钰的话头成功地将大家的注意力从颖川这边转移到那位姓秦的先生身上,而颖川也随着众人一同看向他。是那个男人!站在栏杆旁边抽烟的那个男人!刚才天黑看不真切,现在包间里离得近了,他的面容也看得细致。若说东家是金玉堆砌的翩翩少年郎,那这位秦先生便是高山顶上的松、茶盏散出的烟、昆仑山上常年不化的雪,反正清冷得不似凡尘之物。她突然有些庆幸当初跟着要债的来了粼港,否则她这辈子也遇不上这么多帅哥,真真是老天开了眼。

    粼港由于天然的地理优势,传统的实体经济和运输业一直非常发达。近些年来,几大势力相当的商业巨头一直争抢着市场,南氏、秦家、霍家还有宋氏,一直相互争抢,彼此势力此消彼长。不过,由于南氏和霍家交好,相互扶助,所以在这场商业战中,宋氏和秦家略显弱态。当时,南氏的孙子辈代表南劲锋刚大学毕业进入自家公司,初生牛犊不怕虎,竟向董事会提出要改革公司发展新经济。意料之中,南氏绝大部分的股东包括他自己的奶奶,都否决了这一提案,在他们看来,实体经济顺应时代发展趋势,是现在以及未来最稳定的赚钱手段,于是这个方案和它的提出者就一齐被南家打入冷宫,南劲锋也因为“业务不熟练”重新被撵到国外读书。就这样,南氏发展中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于是大家又恢复到之前相互撕咬的状态。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秦家新一任掌舵人秦锝佑上台,这个人很有能力,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集团的产业转型升级,打压了阻碍企业发展的家族势力,革新了产业模式,在其他三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粼□□一份,老大中的老大。这时候南氏人才想起来曾经有过一个小崽子站在股东大会的仪台上高喊着改革,又被他们自己一盆冷水浇了下去。南劲锋相比较秦锝佑,他们拥有一样超前的意识和强硬的手腕,却输在了年纪太小,掌权太晚。所以许多事,南劲锋都比秦锝佑晚了一步……

    粼港其他大小企业在秦家的成功经验里,找到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他们纷纷效仿,企图“变法求存”,但改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有的企业庙小底子薄,很快就撑不下去了。南、霍两家强强联手,秦家又一枝独秀,宋氏的处境相当尴尬。所以宋家人变着法子想要与秦家和解并合作,美其名曰,共攘外敌。但秦锝佑却始终不肯答应,他一向不喜欢宋氏,即使当时公司在南、霍两家的夹击下艰难生存,也不曾有过一点与宋氏合作的念头,因为他心里始终觉得,宋氏的钱,赚得不干净,违背了从商之道。

    宋氏的发家史,一直在粼港商圈内颇受诟病。现在的宋氏已经是拥有一系列产业链的庞然巨物,但是它的前身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歌舞厅,改革开放初期由宋钰的爷爷和几个同伴一起创立。当时的宋爷爷就是个混社会的,游手好闲,和那几个同伴组成了一个小帮派,到处寻衅滋事收保护费,后来凑钱开了这家歌舞厅,明面上跳舞喝酒,暗地里做的生意却是见不得光的。

    钱越赚越多,人的野心和欲望也就越来越大。宋爷爷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将大家一起打拼出来的产业悉数收入囊中,创立了现在的宋氏。为了树立一个健康的企业形象,宋爷爷极力的掩饰自己曾经的那些不光彩,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爱、有德的成功人士,一场接一场的慈善晚宴,一次又一次的无私捐款,他老人家都快把自己骗信了。但是宋氏私底下依旧经营着许多不大正当的生意,这是商圈内大佬们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家族里那些不光彩的往事,宋氏门人自然不会在外四处宣扬,大部分的情况都是从流言中琢磨出来的,也不知真假。不过这位秦先生的故事,却实在是堪比小说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霸道总裁。

    秦锝佑在秦家排行老二,姐姐嫁给了邻市的一位豪门公子,他自己也在家族的安排之下,娶了一位势均力敌的富家千金,但婚后仅半年便两地分居。他自己在粼港海边有一所大房子,平时自己一个人住在那里,妻子则已经移居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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