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粉:20元一袋?3=60元

    肉酱:56元

    盐:3元一袋?2=6元

    鸡蛋:5斤?7.5=37.5元

    今日合计支出:159.5元

    烤饼共售出73张,73*8=584元

    净赚584—159.5=424.5元”

    结束晚上的营业,收拾完摊子,傅晶坐着小马扎点着计算器算着一晚上的营收。账本的记录是从今年秋季的某一天开始的,那时她和母亲刚刚离开花姿的奶茶铺,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她微薄的薪水要负担起包括房租吃喝水电等全套生活开销,确实有点捉襟见肘,明明已经很节省可还是月月光,渐渐的傅晶越来越焦虑,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告别从前安逸的生活,她开始慢慢尝到过日子的艰辛。

    傅伯母感受傅晶的不安和辛苦,所以某天去集市上买菜,向小吃摊贩了解到卖小吃也能月入过万的时候,傅伯母心动了。她瞒着傅晶偷偷购置了一套做新疆烤馕的家伙什,根据粼港人的口味调制出了一款独特的酱料,涂抹在面皮上烤出来的饼一出炉就受到疯抢,接下来她又研发了其他口味的饼,阿姨烤饼摊就正式开业了。

    为了不被傅晶发现,她只能在白天出去摆摊,然后在傅晶下班回来之前隐藏起自己的秘密。直到某一天,傅晶因为身体不适请假回家休息,走到弄口闻着烤饼极香,很像自己母亲的手艺,心血来潮买了两张,摊子老板把烤饼递给她时一抬头,母女两人一对上眼,傅晶这才发现面前顶着个大草帽、半张脸被口罩遮起来、粗糙得让人一看就有些辛酸的小贩竟然是自己母亲。

    傅晶愣了一秒钟,很快她便意识到母亲在背着自己偷偷摆摊,一时间又急又气:“妈,你这是干嘛呀?你不要弄这些东西。”

    “妈在家闲得无聊,出来摆摆摊,也给家里多挣点钱,妈做的烤饼大家都喜欢吃,生意很好。”

    “我自己会挣钱,你别操心了,快点回家,以后不要出来摆摊了,我会努力工作,我养的起你。”傅晶推着车,拉着傅伯母就要回家。“你一个人摆摊搬搬扛扛的太辛苦了,你就像以前一样,在家好好待着看看电视,外面城管抓得严,他们要是追你多危险。快点回去,别让我上班也上得不安心。”

    傅伯母轻轻推开傅晶,继续烤着饼:“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我还没有老到吃喝拉撒都要别人管,我有手有脚,自己能挣下一口饭吃。妈心疼你,是个工作都难免受气,钱不好挣,我卖一张饼就是给咱家挣下一点未来。之前不跟你说就是怕你反应大,现在你知道了,不管你支持不支持,这摊我都要摆。”

    眼看自己怎么都没办法说服母亲,难过得眼泪直流:“妈,你这样我心疼,我连我妈都养不起,我不是个好女儿。”

    傅晶情之所至,直接蹲在摊子边上放声大哭,路人看到一个个露出惊诧的表情。傅伯母走到傅晶身旁,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宝儿,你真的很好,你自小听话懂事,没让我和你爸操半分心。你也不是养不起我,只是妈妈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你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一天,而我无所事事地在家坐一天,又孤单又寂寞。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是你爸爸我们三个人公共的期盼,我们只有一起努力,将来才会过得更好。你在外边工作,我摆摊做烤饼,你爸爸在里面劳动服刑,争取良好表现,以后咱一家团圆,日子才不会越过越暗。”

    傅晶沉默着不知如何反驳母亲,她明白这是母亲的选择她必须尊重。往后的两个星期,傅晶和母亲就这样不尴不尬的生活,两人都没有再就着摆摊这个问题深究下去。

    突然有一天傍晚,傅伯母正准备收摊回家,傅晶突然从身后走出来,陪她一起推小车。傅晶说:“妈,你累了一天了,歇歇我来吧。”

    “妈不累,就是烤个饼,又不是什么重活,没人的时候妈可会偷懒。”

    “明天咱换个地方摆摊吧。”

    “怎么了?”

    “咱家附近住的都是上班族,白天没什么人的。以后咱们卖早点,晚上去夜市,中间你回家休息,工作时间短,挣得钱还比往常多几倍。这段时间我踩好点了,早上出门我帮你推车到一个安全没城管的地方,下班了之后我陪你一起去夜市摆摊,那边人多。”

    “啊呀不用,你上班辛苦在家好好休息,我自己一个人行。”

    “我同意你摆摊,你也得同意我的提议,不然咱俩就又谈不拢了,这摊我还是不让你摆。你看我哪天下班回家就洗洗睡了,不都得玩手机到十一二点。”傅晶下巴一翘,像小时候一样和妈妈犯浑。

    傅伯母一边苦笑一边举手投降。“行,那以后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原本由傅伯母独自经营的小摊子,变成了母女二人共同奋斗的事业。傅晶白天正常上班,下班之后直奔回家,吃完晚饭陪着母亲一起去夜市做生意,两个人聪明又勤快诚实,很快便在夜市开辟出一个小小的地盘,发展出了一波老顾客,和旁边几个摊位的老板们也处得很好。一到夜晚,夜市的每一个小摊都会亮起一盏一盏的灯火,灯光下的炉灶炖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处处都是烟火气息。很快傅晶便适应并且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辛苦的劳作和日渐丰盈的存款让她渐渐对生活又升起了无限的向往,她开始把更多的心思用在搞钱上,不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不再惦记南劲锋、不再记恨花姿,也不想想霍霆,可是这个人却总是阴魂不散。

    要想生意好,光靠卖烤饼肯定是不行的。在南方面食终归不是主流,而且烤饼来来回回就几种口味,迟早有一天顾客会吃腻的。所以傅晶计划着开发新的菜品,她思考了好些天,终于决定要做炖牛杂、羊杂,不为别的,她自己喜欢吃,同时这也是妈妈最拿手的菜。她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终于从母亲那复刻出了正宗的“傅氏牛杂汤”,又置办了一个专门炖牛杂的大炉子,新品一上市就得到了新老顾客的一致好评,营业额也是腾腾腾往上涨。现在一个月大概能赚到三万多,两三年之后,她和母亲大概就能在市区买到一个理想的房子。

    就在傅晶为自己的生意头脑感到得意的时候,霍霆那人又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离开奶茶铺的前因后果,傅晶没有向其他任何人提起,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现在的落脚点,她想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开始全新的生活。霍霆在她们刚搬出来的时候联系过她,他应该去奶茶铺找过自己,但是她已经不在那里了,又没有她新的地址,联系上了人,傅晶也没有透露自己的新住所。她还告诫母亲,千万别把自己的事情往外说,母亲信誓旦旦地保证。可即便这样,霍霆的还是找过来了。

    那天傅晶正在给一桌客人上菜,等她回到炉灶旁边,发现自己的主厨位置已经被人霸占了:霍霆。那人站在暖灯旁边,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兴师问罪。傅晶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她以为霍霆派人查她的行踪,这让她不舒服,有一种被人控制的感觉,于是气冲冲跑到霍霆面前诘问:“说,你怎么找到我的?是不是派人跟踪我?”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说不定是自家母亲“卖女求荣”,故意向霍霆透露自己的住址,她转过头满脸狐疑的盯着自己母亲,傅伯母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霍霆打圆场说:“你别错怪别人。我是在网上一个小视频里面看到了你在夜市这边卖小吃。”

    “胡说八道你,我从来没在网上发过什么视频。”

    霍霆无语凝噎,为了让傅晶相信自己,他从手机上把几天前无意中刷到的那个视频放给傅晶看。视频拍摄的地方就是这个夜市,原来是离她们烤饼摊不远的一个摊贩在网上推销他们家的油炸食品,傅晶正好在摊贩的身后炖牛杂于是被误拍了进去,隔得老远根本看不清人脸,如果不是本人,傅晶估计也认不得,没想到霍霆竟然能凭借这么个小小且模糊的影像认出自己来。

    “你看,我没撒谎,你别总把我想得不怀好意。

    傅晶呶呶嘴,尴尬的揉了揉鼻子。“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之前我像往常一样去奶茶铺找你,花姿说你搬了出去,搬到哪不知道。我打电话给阿姨,阿姨也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我判断你和花姿之间发生了不愉快,心情不好暂时不想见别人,就没来打扰你。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突然在视频上看见你在这边摆摊,就过来找找碰运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想起来干这个?如果有困难,你直接来找我呀。”

    傅晶拍拍霍霆的肩膀,友好地说:“谢谢你,我没遇上困难,都挺好的,只是工作之余发展发展副业挣点外快。”

    霍霆掀开炉盖:“你做什么呢?味儿挺香,给我来一碗。”

    “好嘞客官,您想要牛杂汤还是羊杂汤还是卤牛杂还是卤羊杂?配梅菜烤饼还是香葱烤饼还是红糖烤饼?”傅晶热情的招待霍霆。

    “羊杂汤、梅菜饼。”

    “好嘞,您先请上座,好吃的美味一会就到。”

    傅晶盛好两碗羊汤,切了多多的羊肉,又夹了两块梅菜饼,端到霍霆的桌上和他一起吃,他们一起聊天。霍霆问她为什么两个月前突然离开花姿的奶茶铺,傅晶喝着羊汤,愣怔着看碗里漂浮的香菜,“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迟早要走的。”

    霍霆才不相信她的托词,直接了当问道:“是因为锋子吗?”

    傅晶耸耸肩不置可否:“嗯,你既然已经猜到,就别再问了,我很尴尬,不想说。”

    “你不要难过。”

    “其实我现在已经好了。有时候下班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情不自禁地就会想到很多。我喜欢南劲锋,可是他不喜欢我,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输给了花姿,所以我恨她也恨自己没用。可是现在想想到底什么是输呢?一个人一生会碰到许多人,可最爱的往往只有那么一个,人海淘沙,他爱上我的几率只有亿万分之一而已,我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原来喜欢一个人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不喜欢的一辈子也不喜欢。南劲锋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压根没有做错什么,他喜欢的是花姿,花姿也没有做错什么,我没办法让南劲锋喜欢上我,不是因为自己不好,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罢了,如果不被人爱就算输的话,那天下就没有一直赢下去的人。

    “我明白一切道理,可是我没办法让一切重新开始,横亘在我和他们之间的沟壑会一直存在,彼此不见面,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对我们都好。”

    霍霆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越发生出对她的欣赏。越了解傅晶就越能发现她是个精神世界很自由的女孩,从不自怨自艾,也不怨天尤人,做错事情会反思,也会调节自己的负面情绪,懂事又理智。霍霆把碗里的羊杂夹给傅晶,原本他还绞尽脑汁想着要说点什么开导她,可一番交流下来,反倒是自己被开解了,会心得笑笑:“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准备陪你一起骂骂那两个家伙,现在看不用了。锋子不爱你,会有其他人山重水复赶来爱你。”

    “你这些天有没有去过奶茶铺?花姿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霍霆两手一摊:“不知道,你都不在那边住了,我还过去干嘛。不过锋子的情况我倒是知道,他和江崎顺利办了离婚手续,然后出差去了美国,还没回来呢。”

    还有一些情况,霍霆没有和傅晶说:和南劲锋一起去美国的还有秦锝佑的小妹妹秦瑾依,是南奶奶的安排,她有意让这位秦小小姐做锋子的第二任妻子。秦锝佑过世之后秦家元气大伤,这位小小姐国外大学刚毕业,就被叫回来进公司上班。秦家和南家两边人都有意让晚辈接触接触,态度暧昧,估计有联姻的打算。不过这些话霍霆不想和傅晶说,她愿意置身事外过安生日子,他又何必告诉她这些,把她又拉回这些污遭事儿里呢。

    “你以后别和我讲南劲锋的事了,我现在不喜欢他了,还天天知道他的事干嘛。要是以后还能和他们做朋友就做朋友,要是做不了,我傅晶还是一条好汉。”

    霍霆真庆幸自己刚才没多说话。两人吃完饭,便替换下傅伯母来,让老人家在一旁休息休息,年轻人来干收拾残局的活。自从知道了傅晶在夜市摆摊,霍霆时常过来照顾生意,在渐渐地相处和熟悉中,傅晶越来越习惯了他的存在,两个人的战友情也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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