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沈灼华很不自在。
让她不由得想起前世，徐霁白去死牢里找她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当初她为了和阿耶斗气，从一个大家闺秀，生生把自己放纵成一个能与谢挽洲匹敌的纨绔。一个女儿家，整日做男儿打扮，出入市井，流连勾栏，斗鸡走狗，好狠逞凶，要多败家有多败家，以至于声名狼藉。
这样的女子，对于徐家那样的阀阅巨户而言，丢脸至极。
他们的婚事原以为在她及笄前，徐家就会派人来退掉。
谁知她等了许久，等到及笄，也没等来琅琊那边来人退婚。
后来，徐霁白科考及第，中了状元，入长安任职。
家世显赫，容貌清绝，前途光明，这样的徐霁白她自是配不上的。
她想这回他们的亲事总该是退定了吧。
可是徐家依旧没动静。
她等的不耐烦，就上门寻徐霁白要个答复，只是不巧，徐霁白领旨出京办事，不知何时归来。
再后来，阿耶叛国的消息传来，沈家满门待诛，深陷死牢时，徐霁白出现了。
肮脏的牢房外，徐霁白仿佛一不染纤尘的谪仙，静静的站在那里，淡漠的看着她，当时就是这样一种眼神。
欲言又止。
最终，徐霁白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信物递给她，总算退了这门亲事。
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怪徐霁白，明哲保身而已，但这并不代表她大度，也不代表她心无芥蒂。
“郎君可是还有什么不适？”沈灼华等的有些不耐烦，只好故作试探，话里的逐客之意是个人都应该能听出来。
谁知徐霁白唇线忽然愉悦的扬起几分，莫名其妙地来了句：“露娘子的手，甚是灵巧。”
沈灼华呆了呆，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自己有个小毛病，就是不耐烦的时候，喜欢用左手大拇指抠右手的虎口。
甚是灵巧？
这是在暗示她医术高超，妙手仁心？
还是单纯的称赞她的手好看？
实在摸不清徐霁白到底是何意，沈灼华只好将手藏起来，干笑着敷衍道：“郎君谬赞了。”
“某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
徐霁白起身，身形微微一晃。
看在方才那笔丰厚诊金份上，沈灼华好心嘱咐了句：“郎君身上残毒未消，加上夹竹桃之毒凶悍，终究是伤了脏腑，郎君回去后宜多静养。”
徐霁白眸光投来，宛如秋池里溢满星光，温温浅笑：“好。”
“……”
沈灼华总觉得这回答有些古怪，至于哪里古怪却说不上来。
眼见徐霁白走向门口，沈灼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郎君留步。”
徐霁白转身。
沈灼华：“妾有一事不明，还望郎君解惑。”
“露娘子但问无妨。”
“鄙店偏陋，郎君身份高贵，且中毒颇重，怎会选择来我这无人问津之地求医？郎君就不怕贻误了自身性命？”
徐霁白长眉轻挑：“露娘子认得某？”
“不认得。”沈灼华一脸老实。
“那露娘子是如何得知某身份高贵？”
“郎君虽身着便服，但腰间悬有金鱼袋，妾身猜的没错的话，郎君应是三品以上的官身。”
“露娘子果真慧眼，某乃吏部尚书，徐霁白。”说完，徐霁白定定相望，似在等待着什么。
沈灼华立马恭维：“原来是尚书大人，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必是卓荦不凡之人，妾身佩服。”
徐霁白沉默，片刻后道：“某少时曾游历至过武陵，尊师武陵山人的名号在当地如雷贯耳，娘子乃武陵山人亲传弟子，必是有过人之处。”
原来如此。
送走徐霁白，沈灼华恍然想起，徐霁白就是个大人物呀。
可转念一细想，还是算了。
她和徐霁白之间，还是少些牵扯为妙，最好以后再也不相见，做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
金乌西沉，暮色霭霭。
街上行人渐稀。
整整一日，除了徐霁白光顾外，再无一人前来，真是门可罗雀，清冷的很。
这生意远比她想象的要难做。
“天冬他们还没回来？”沈灼华问向正支颐在柜台昏昏欲睡的桂枝。
桂枝一个惊醒，迷瞪地睁大眼睛说：“没呢，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顺天门敲了闭门鼓，不久后坊门就要落钥了，有时候扶桑外诊耽搁了时辰，只能在闭门前就近寻个客栈歇下。
“想是路上耽搁了呢，大娘子今日开张大吉，怕是等着郎君回来炫耀呢。”紫苏端着一小篓碳进来，一边往炭盆里添碳，一边笑着打趣。
沈灼华掏出荷包得意地抛了几下：“那自然是得炫耀一下。”
几人正说着笑，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几人面色一凝，彼此对视了一眼。
桂枝害怕地躲到紫苏身边。
沈灼华收起荷包。
不一会，门外疾步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站在门内，神色焦急，四处张望。
沈灼华定睛一看，竟是魏国公府的朴管家。
朴管家也很快看到她，步伐凌乱地冲过来：“露娘子，我们家小郎君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沈灼华心头突突直跳。
“小郎君今日一早莫名高热不退，人一直在胡言乱语，连气息都弱了，郎主从宫里把院判都请来了，院判看过后却说……”朴管家说着，忽地哽住，老泪纵横道，“说让郎主准备后事。”
怎么会这样？
她的药只要喝下去断不会发展成这般啊。
“妾这就随老丈去国公府。”
朴管家如获救星般，急忙用袖口擦干眼泪，一边恭请：“马车国公府已为露娘子备好，还请上车。”
沈灼华一时心慌意乱，走到门口，又扭头冲紫苏和桂枝道：“桂枝，去把我的药箱和师傅留下的还魂丹一同拿来。”
“紫苏，一会儿扶桑回来，嘱咐他看好患坊，不必去国公府接我，今夜怕是回不来了。”坊门即将关闭，谢挽洲那边还不知什么情况，定是赶不回来的。
*
沈灼华心里乱糟糟的，一路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跟着朴管家走进了谢挽洲的院子。
这次院子外倒是站着两排仆人，毕恭毕敬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廊下的竹帘也已全部卷起，光线敞亮。
进了屋，沈灼华才发现卫臻坐在正屋的榻上，魏国公谢北棠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沈灼华正要对卫臻行礼，谢北棠见人已到，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露娘子不必多礼，还是先去看看人吧。”
沈灼华点头，背着药箱朝谢北棠所指的西次间走去。
绕过屏风，便见地上摆放着四五个烧的正旺的炭盆，难怪屋内温度温暖如春。
床榻上，谢挽洲脸颊潮红，双眼紧闭，唇色寡淡，翕翕合合，似在呓语。
沈灼华走过去坐在塌边，见他身上捂着厚厚的几床锦被皱了下眉头，手背试了一下谢挽洲的额头，果真滚烫无比，却又不见一点汗出。
她从被底里拉出谢挽洲的手，号起了脉。
这时，谢挽洲忽然睁开双眼，眼底雾气迷蒙地望着她，笑了笑，语气熟稔：“你来了。”
沈灼华挑了一下眉。
“你终于肯来带我走？”谢挽洲埋怨地嘟了嘟嘴。
“……”
这样的谢挽洲，沈灼华倒是头一回见。
莫名地渗人。
一旁的谢北棠忙解释：“露娘子勿怪，小儿自今早高热后，就开始胡言乱语。”
正堂上的卫臻忽然拍案而起，指着这边痛心疾首道：“瞧他那点出息，整日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的，本宫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子！”
谢北棠道：“安阳你就少说一点罢，当初要不是你……”说着，忽然讳莫如深地闭了嘴，悄悄瞄了沈灼华一眼，见她依旧专注号脉，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他毕竟是你亲生的，你难道真忍心看着他去死不成？”
卫臻冷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谢北棠。
沈灼华这边号完脉后，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了状况。
她先将谢挽洲身上的锦被掀开，只留下一层薄衾。
谢北棠不解：“小儿高热迟迟不见汗出，御医说需捂出来方有转机，露娘子怎地还将被子给掀了？”
“时机已过，捂的再多令郎也不会发汗，只会越捂越严重。”
“那眼下该当如何？”
沈灼华起身：“不知妾此前给令郎开的药是否有按时服下？”
谢北棠微怔，旋即摇头，深深叹了一息。
一旁的朴管家立即解释道：“起初小郎君是拒绝的，后来一番好说歹说，小郎君总算答应喝药。谁知小郎君竟偷偷的将药倒进了花盆里，后又趁着仆人不注意，于夜半里开窗让自己受了一夜的寒气。”
难怪病症不见半丝好转，反而多了一股寒气凝于肺腑，导致病势汹汹。
谢挽洲啊谢挽洲，你究竟是遇到了何事，竟如此不惜命？
卫臻闻言，忽然火冒三丈道：“来人，去把平日里伺候小郎君的仆人拉下去杖毙！”
原本站在院子的仆人们一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哭喊求饶。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沈灼华悲悯地瞄了那些仆人们一眼。
主子一心求死，仆人们也无济于事，把怒迁在仆人们身上也只是多了几条无辜冤魂而已。
“够了！”谢北棠怒视卫臻，“这不是你的公主府。”
卫臻一张俏脸阴沉无比，与谢北棠一番对峙，转而又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一眼床榻上的谢挽洲。
华丽的大袖愤然一拂，转身就走。
行至门槛处，微微扭头睨向沈灼华。
语气阴狠：“若你救不回来他，那就等着为他陪葬！”
果然别人的命都是不值钱的，这些皇家的人都是一个德行，动辄就要人陪葬。
让她不由得想起前世，徐霁白去死牢里找她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当初她为了和阿耶斗气，从一个大家闺秀，生生把自己放纵成一个能与谢挽洲匹敌的纨绔。一个女儿家，整日做男儿打扮，出入市井，流连勾栏，斗鸡走狗，好狠逞凶，要多败家有多败家，以至于声名狼藉。
这样的女子，对于徐家那样的阀阅巨户而言，丢脸至极。
他们的婚事原以为在她及笄前，徐家就会派人来退掉。
谁知她等了许久，等到及笄，也没等来琅琊那边来人退婚。
后来，徐霁白科考及第，中了状元，入长安任职。
家世显赫，容貌清绝，前途光明，这样的徐霁白她自是配不上的。
她想这回他们的亲事总该是退定了吧。
可是徐家依旧没动静。
她等的不耐烦，就上门寻徐霁白要个答复，只是不巧，徐霁白领旨出京办事，不知何时归来。
再后来，阿耶叛国的消息传来，沈家满门待诛，深陷死牢时，徐霁白出现了。
肮脏的牢房外，徐霁白仿佛一不染纤尘的谪仙，静静的站在那里，淡漠的看着她，当时就是这样一种眼神。
欲言又止。
最终，徐霁白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信物递给她，总算退了这门亲事。
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怪徐霁白，明哲保身而已，但这并不代表她大度，也不代表她心无芥蒂。
“郎君可是还有什么不适？”沈灼华等的有些不耐烦，只好故作试探，话里的逐客之意是个人都应该能听出来。
谁知徐霁白唇线忽然愉悦的扬起几分，莫名其妙地来了句：“露娘子的手，甚是灵巧。”
沈灼华呆了呆，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自己有个小毛病，就是不耐烦的时候，喜欢用左手大拇指抠右手的虎口。
甚是灵巧？
这是在暗示她医术高超，妙手仁心？
还是单纯的称赞她的手好看？
实在摸不清徐霁白到底是何意，沈灼华只好将手藏起来，干笑着敷衍道：“郎君谬赞了。”
“某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
徐霁白起身，身形微微一晃。
看在方才那笔丰厚诊金份上，沈灼华好心嘱咐了句：“郎君身上残毒未消，加上夹竹桃之毒凶悍，终究是伤了脏腑，郎君回去后宜多静养。”
徐霁白眸光投来，宛如秋池里溢满星光，温温浅笑：“好。”
“……”
沈灼华总觉得这回答有些古怪，至于哪里古怪却说不上来。
眼见徐霁白走向门口，沈灼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郎君留步。”
徐霁白转身。
沈灼华：“妾有一事不明，还望郎君解惑。”
“露娘子但问无妨。”
“鄙店偏陋，郎君身份高贵，且中毒颇重，怎会选择来我这无人问津之地求医？郎君就不怕贻误了自身性命？”
徐霁白长眉轻挑：“露娘子认得某？”
“不认得。”沈灼华一脸老实。
“那露娘子是如何得知某身份高贵？”
“郎君虽身着便服，但腰间悬有金鱼袋，妾身猜的没错的话，郎君应是三品以上的官身。”
“露娘子果真慧眼，某乃吏部尚书，徐霁白。”说完，徐霁白定定相望，似在等待着什么。
沈灼华立马恭维：“原来是尚书大人，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必是卓荦不凡之人，妾身佩服。”
徐霁白沉默，片刻后道：“某少时曾游历至过武陵，尊师武陵山人的名号在当地如雷贯耳，娘子乃武陵山人亲传弟子，必是有过人之处。”
原来如此。
送走徐霁白，沈灼华恍然想起，徐霁白就是个大人物呀。
可转念一细想，还是算了。
她和徐霁白之间，还是少些牵扯为妙，最好以后再也不相见，做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
金乌西沉，暮色霭霭。
街上行人渐稀。
整整一日，除了徐霁白光顾外，再无一人前来，真是门可罗雀，清冷的很。
这生意远比她想象的要难做。
“天冬他们还没回来？”沈灼华问向正支颐在柜台昏昏欲睡的桂枝。
桂枝一个惊醒，迷瞪地睁大眼睛说：“没呢，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顺天门敲了闭门鼓，不久后坊门就要落钥了，有时候扶桑外诊耽搁了时辰，只能在闭门前就近寻个客栈歇下。
“想是路上耽搁了呢，大娘子今日开张大吉，怕是等着郎君回来炫耀呢。”紫苏端着一小篓碳进来，一边往炭盆里添碳，一边笑着打趣。
沈灼华掏出荷包得意地抛了几下：“那自然是得炫耀一下。”
几人正说着笑，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几人面色一凝，彼此对视了一眼。
桂枝害怕地躲到紫苏身边。
沈灼华收起荷包。
不一会，门外疾步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站在门内，神色焦急，四处张望。
沈灼华定睛一看，竟是魏国公府的朴管家。
朴管家也很快看到她，步伐凌乱地冲过来：“露娘子，我们家小郎君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沈灼华心头突突直跳。
“小郎君今日一早莫名高热不退，人一直在胡言乱语，连气息都弱了，郎主从宫里把院判都请来了，院判看过后却说……”朴管家说着，忽地哽住，老泪纵横道，“说让郎主准备后事。”
怎么会这样？
她的药只要喝下去断不会发展成这般啊。
“妾这就随老丈去国公府。”
朴管家如获救星般，急忙用袖口擦干眼泪，一边恭请：“马车国公府已为露娘子备好，还请上车。”
沈灼华一时心慌意乱，走到门口，又扭头冲紫苏和桂枝道：“桂枝，去把我的药箱和师傅留下的还魂丹一同拿来。”
“紫苏，一会儿扶桑回来，嘱咐他看好患坊，不必去国公府接我，今夜怕是回不来了。”坊门即将关闭，谢挽洲那边还不知什么情况，定是赶不回来的。
*
沈灼华心里乱糟糟的，一路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跟着朴管家走进了谢挽洲的院子。
这次院子外倒是站着两排仆人，毕恭毕敬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廊下的竹帘也已全部卷起，光线敞亮。
进了屋，沈灼华才发现卫臻坐在正屋的榻上，魏国公谢北棠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沈灼华正要对卫臻行礼，谢北棠见人已到，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露娘子不必多礼，还是先去看看人吧。”
沈灼华点头，背着药箱朝谢北棠所指的西次间走去。
绕过屏风，便见地上摆放着四五个烧的正旺的炭盆，难怪屋内温度温暖如春。
床榻上，谢挽洲脸颊潮红，双眼紧闭，唇色寡淡，翕翕合合，似在呓语。
沈灼华走过去坐在塌边，见他身上捂着厚厚的几床锦被皱了下眉头，手背试了一下谢挽洲的额头，果真滚烫无比，却又不见一点汗出。
她从被底里拉出谢挽洲的手，号起了脉。
这时，谢挽洲忽然睁开双眼，眼底雾气迷蒙地望着她，笑了笑，语气熟稔：“你来了。”
沈灼华挑了一下眉。
“你终于肯来带我走？”谢挽洲埋怨地嘟了嘟嘴。
“……”
这样的谢挽洲，沈灼华倒是头一回见。
莫名地渗人。
一旁的谢北棠忙解释：“露娘子勿怪，小儿自今早高热后，就开始胡言乱语。”
正堂上的卫臻忽然拍案而起，指着这边痛心疾首道：“瞧他那点出息，整日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的，本宫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子！”
谢北棠道：“安阳你就少说一点罢，当初要不是你……”说着，忽然讳莫如深地闭了嘴，悄悄瞄了沈灼华一眼，见她依旧专注号脉，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他毕竟是你亲生的，你难道真忍心看着他去死不成？”
卫臻冷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谢北棠。
沈灼华这边号完脉后，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了状况。
她先将谢挽洲身上的锦被掀开，只留下一层薄衾。
谢北棠不解：“小儿高热迟迟不见汗出，御医说需捂出来方有转机，露娘子怎地还将被子给掀了？”
“时机已过，捂的再多令郎也不会发汗，只会越捂越严重。”
“那眼下该当如何？”
沈灼华起身：“不知妾此前给令郎开的药是否有按时服下？”
谢北棠微怔，旋即摇头，深深叹了一息。
一旁的朴管家立即解释道：“起初小郎君是拒绝的，后来一番好说歹说，小郎君总算答应喝药。谁知小郎君竟偷偷的将药倒进了花盆里，后又趁着仆人不注意，于夜半里开窗让自己受了一夜的寒气。”
难怪病症不见半丝好转，反而多了一股寒气凝于肺腑，导致病势汹汹。
谢挽洲啊谢挽洲，你究竟是遇到了何事，竟如此不惜命？
卫臻闻言，忽然火冒三丈道：“来人，去把平日里伺候小郎君的仆人拉下去杖毙！”
原本站在院子的仆人们一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哭喊求饶。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沈灼华悲悯地瞄了那些仆人们一眼。
主子一心求死，仆人们也无济于事，把怒迁在仆人们身上也只是多了几条无辜冤魂而已。
“够了！”谢北棠怒视卫臻，“这不是你的公主府。”
卫臻一张俏脸阴沉无比，与谢北棠一番对峙，转而又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一眼床榻上的谢挽洲。
华丽的大袖愤然一拂，转身就走。
行至门槛处，微微扭头睨向沈灼华。
语气阴狠：“若你救不回来他，那就等着为他陪葬！”
果然别人的命都是不值钱的，这些皇家的人都是一个德行，动辄就要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