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昌易刚回过神,反问道:“什么松针饮子?”

    有时候客人来到店内,却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喝酒的,就单独要壶酒坐坐,或者再来几道下酒菜,而有的则是直接打包带走。

    纵然如此,店里也不仅是就卖酒,有时候也会出些应季的饮品:比如春季的花茶,夏日的酸梅汤,秋天的梨汤,深冬的米酿,不过都是随着饭菜一起吃喝的。

    但因着最近的事儿,这还是头一回有客人直接问有没有松针饮子的。

    客满楼自然是没有松针饮子的,就连那松花酒,都是那柳叔恒的缘故才开始在酒楼里出名,所以一听到丁宝珠又来出摊就赶紧让人去包圆了——要不怎么说名人效应就是有用呢。

    不过这松花和松针,客满楼里还真是不曾接触过。

    这客人瞧着眼生,但宋昌易也没有不耐,并说道:

    “抱歉了客官,咱们这没有那松针饮子。”

    “啥?你这没有?这饮子难道不是你们这的吗?”

    那客人看着反倒是更为不可置信。

    “俺听着其他人讲的,说得那叫一个邪乎,还不相信有多好喝呢,就也想试试,还以为是你这里卖的,直接就来了,竟然不是?”

    想必这客人属于是第一次听说那松针汽水的,只觉得大概是从祥安镇的地标客满楼里新出的,还不知道其实是从一个小摊子上卖出来的,也就过来了,却跑了个空。

    宋昌易耐着性子说道:

    “抱歉客官,我这暂时还没有,不过……”他顿了顿,又接着笑道,“我这出了一种新酒,和松针倒也有些关系,客官不如尝尝试试?”

    而送走了那客人后,宋昌易心思一转,仿佛已经来到了那终点处。

    自从朱四走后,叶冬儿在旁边看得十分羡慕,原本那二钱银子对于她自己来说已经是不少了,没想到丁宝珠动动嘴皮就又得了将近一钱,愈加觉得她厉害了,不禁叹道:

    “姐姐,你当真是厉害,就这么一笔钱,都够我家卖上好几担子的桑叶了,还可能不够呢。”

    丁宝珠收好钱后安慰道:

    “你这哪里的话,其实都是一样的,你家的桑树要照料,还要去采桑叶,那我也是要去采松花酿酒的,也是要付出力气才能有收获。再说你如今做了吃食生意,趁着人们感到新,几日下来大抵也是能赚些了,我也不过是比你做得早些,认识那人而已。”

    叶冬儿羞涩笑道:

    “希望如此,其实就那一两天赚的,都能为家里多买点东西了,我相信之后也是可以的。”

    叶冬儿现在主要就是卖那桑叶饼,把桑叶打碎了再和面摊饼子,只是那调味是自个儿的秘诀,要让丁宝珠复刻,一时半会儿恐怕还真不行。

    所以这饼也简单,卖得就比较便宜了,一文钱能买两个,但胜在量多,这叶冬儿还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一天下来估摸着仍是能挣钱的。

    丁宝珠是真心为她着想,毕竟这时候的女子要外出做事实在是太难了,和大多数人家作对比,那徐家简直就是大善人,顶多是有些小插曲,这点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为此她又提议道:

    “虽然你家桑叶多,但也不能一直卖下去,我们是流动摊,回头客比固定摊少多了,所以只能多出点新品来稳固客流量,那你得再多想想才是。不过鉴于你也还没开始几天,就先卖着这桑叶饼就行了。”

    叶冬儿连连点头,两人便再次开始尽力吆喝起来,不多时已经到了临近午时的时刻,这时候吃食大抵是卖得最好的商品了。

    于是丁宝珠和叶冬儿也卖出去了不少松花团和桑叶饼,摸了摸被午时阳光晒红了的脸,后者却是被喜悦与激动占满了,那神情丁宝珠倒也熟悉——钱在自己手上,那皆是如此。

    忙了一上午,两人就在自己摊前随意坐下,先用要贩卖的商品垫补垫补了。

    丁宝珠递过去一个松花团,笑道:

    “刚刚我都吃过你的饼子了,你要是不嫌弃,也尝尝我的团子吧。”

    “我咋能嫌弃呢,谢谢姐姐。”

    叶冬儿说着,也是饿了,接过团子就大口咬了三分之二,随即睁大眼眸惊叹道:

    “好好吃啊!我也会做团子,咋就没你做得那么柔软呢?就连里面的馅料也是滑溜溜的好入口!”

    村里大部分女子长大后经常早早就许了人家,一手厨艺也就成了做媳妇是否合格的评判点之一,不过虽然会厨艺,却也不是人人都有大厨的手艺。

    华国对于吃这一点上向来都是博大精深,其中的门路多得很,像丁宝珠这种已经做了许多年美食博主的人,其实也完全不够看的,可与普通人比对,却应当是够了的。

    丁宝珠笑道:

    “每人做出来的吃食都是不同味道的,还有一点,就是熟能生巧吧,你要是多做做你这招牌桑叶饼,怕也是能悟出什么来的。”

    两人说说笑笑,慢慢也就熬过了这段时辰,其实丁宝珠的松花团已经所剩不多了,她完全可以先回去,说不定在路上也能把剩下的给卖出去。一是今天她有了个摆摊搭子,倒也开心,二是等卖完后,她正好还可以逛逛街买点东西再回去。

    半空中全是诱人的余味香气,丁宝珠多吸了几口,就准备继续干活了。

    可过了没多久,又有几个面生的人来到了她的摊前,直直就往这里而来,各个的面色还有点不善,让丁宝珠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那几个装扮还算是齐整甚至与平民相比高级不少的男人沉着脸盯了一眼丁宝珠,就抱着双臂口吻盘问道:

    “你是打哪里来的?”

    丁宝珠并不想在外和陌生人硬碰硬,思量后答道:

    “我从象山村来的,过来摆个摊子卖点东西,卖完也就走了。”

    那领头的大汉戴着一顶斗笠,瞧了那筐子几眼,鼻尖嗤了声,又问道:

    “你来祥安镇,怎么连点规矩也不懂?想要在固定的地方摆摊,就得上交摊位费——我记得上一回你也是在这里摆的吧?”

    丁宝珠听着挑了挑眉,她还真没有听过这个规矩,毕竟她本来的战场是在那村外的大道儿上,在镇上摆摊总共就这几次,只是她有些分辨不清,这到底是真的管理者,还是单纯来收保护费那种的?

    大汉看着丁宝珠那眼神,仿佛已经没有了耐心,却依然是扁着嘴多说了几句:

    “你别想多了,我们是这镇上管理街道的衙司里的人,就是负责管你们这些胡乱摆摊儿的!不信的话你大可去镇里问问,但是现在你必须先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初次来到这摆摊倒没什么,只是再来,那就必须交摊位费,开市时另算!”

    丁宝珠这时候才想起来,那日开市她来到这里时,本来找到了一个位置,却马上被人抢走了——但那可不是抢夺,那贩子口里声称是交了钱的,看来确有其事。

    照这么说来,这不就是城管上门了么?

    可丁宝珠仍然发现了一个疑点——这几个城管人物怎么那么像是单单盯上了自己呢?

    这也不是她故意那么想的,而是自打这群大汉过来后,那叶冬儿就被吓到躲在了她的身后,她也是和丁宝珠一样来了几次了,可若是也交了那什么摊位费,又怎么可能会这样瑟瑟发抖?而且说话之间就好像无视了她一般,只顾着让自己拿钱出来。

    所以她相信有街道衙司,可是对交摊位费这点表示怀疑。

    但丁宝珠也不确定这衙司会如何处理事故,她只是个美食博主,又不是历史博主,这些她是压根不清楚的,只好问道:

    “那这摊位费要多少?”

    斗笠大汉伸手一比划,就嚷道:

    “五钱银,不能赊账,也不能少!”

    不只是叶冬儿,就连丁宝珠也不自觉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愈发觉得这街道衙司的人是故意的了。五钱银子都比她今日带来的所有吃食卖出去的总和多,要是全拿去交了这摊位费,那她还赚个什么?

    况且还不知道这究竟能保持多久,万一这次是交了,没过几天又说要交呢?她有几个五钱银能支撑?

    叶冬儿缩在身后也是蹙眉,毕竟这也关乎她自己了,可就算她把带来的所有桑叶饼卖了,怕也是没有五钱银子的,更别提她回家后还要上交给公婆,难道她以后也是不能在这里摆摊了?可不在这里摆,还有哪里是好地方?

    丁宝珠也从几个顾客那里听过,自己的松针汽水好像在镇里小幅度地流行起来了,莫非是自己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安排这些衙司的人来刁难?

    这可不是她有意阴谋论——这种事情不管到了哪里,又去了哪个方面都是存在的。再说了,她就不相信这里的贩子人人都交了足足五钱银子的摊位费,而且祥安镇和其他城镇比,也并不是一块金贵的地方,哪里值得那么多?

    斗笠大汉见丁宝珠迟迟没有动静,又是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就更是没了耐心,当即一个大帽子就扣了过来,不快道:

    “我说你这娘子好没道理,来镇上摆摊不提前打听打听规矩也就罢了,现在我作为衙司的人和你说,你还不理睬?你大可再去问问其他摊贩是不是有这条规矩,总之今日你这费用是必须要交的!”

    丁宝珠还没回话,斗笠大汉旁边清一色穿着同颜色马甲和长裤的人也大声附和道:

    “就是就是,你们之后还想不想在这里摆摊子了?那合该交摊位费!还不快交了?”

    还有人向其他不远处的摊贩招呼道:

    “喂,你们快来瞧瞧,这就有不遵守规定的人了——但不守规矩是个什么下场,你们应该知道的吧?这可不是我们乱定的,是法条里写着的呢!”

    那斗笠大汉更是得寸进尺,面上似乎也有了几分得意,摆摆手说道:

    “我是看娘子独自一人的份上,才好好和你说的,把摊位费交了,以后一切都顺利,要是不交的话……”

    好好说?这就是好好说吗?这是根本没把她这等女流放在眼里吧?

    丁宝珠默默冷笑一声,而那叶冬儿,似乎也看出来这些人好像是专门为了前者而来的,可她生性善良,即便胆小,却也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咬着唇不松手。

    斗笠大汉见丁宝珠竟然怪里怪气地笑了下,果然是破防了,吹胡子瞪眼道:

    “你笑个啥?赶紧交钱,听到没有?”

    “既然镇里有这个规矩,那我来了,就肯定要守,只是……”

    丁宝珠顿了顿,扫视一圈后又皮笑肉不笑道:

    “我总得先去问问清楚这摊位费的事情,反正你只是说今日要交概不赊账,又没说什么时辰,那我先去问问,到时候亲自去衙司那儿交了,也有个见证,岂不好?”

    “嘿,我说你这不知好歹的妇人,让你交钱,你扯那么多□□话做啥?”

    斗笠大汉的脸上横眉鼓眼的,气得当场就要上前,就连这摊子也是不屑一顾。丁宝珠飞快地挽起袖子,只把叶冬儿往后推去,自己却也跟着上前了。

    然而就在后者的一阵惊呼下,突然有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

    “都住手!”

    两拨人果然都为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往旁边看去,但那斗笠大汉此时恰好在气头上,一张口就又是嚷嚷开来,骂道:

    “那个混蛋打扰爷爷我执法?不想在祥安镇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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