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爷爷?自然是你爷爷我啦。”

    一个男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看着是一名普通的行人,嘴里的话却有着满满的揶揄。

    丁宝珠定睛一看,马上就记起来,竟然是那个第一次就包圆了她松花酒的男人——毕竟那可是大主顾啊,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忘记了?

    只是本以为他也是来逛市的,可祥安镇上的市都过去多久了,他竟还在?看着也并不像是住在这里的,莫非还想等到下一次开市?

    斗笠大汉刚想再开口驳斥,可晃眼瞧清了那人的打扮,心里却是没有底了。这人的装扮可比镇子上一些掌柜员外还要好,那他若是一口就得罪了,今后还能得到好么?

    那人见斗笠大汉立刻就不敢答话了,冷哼一声,手中的折扇也顺势一收,啐道:

    “不要脸的夯货,下作的歹东西,我还认识你另一个爷爷武大官,这祥安镇上的摊位费,每人分明交上几十文就能管个把月了,你倒好,活生生涨了那么多倍,是不是有人授意你来为难的?到时我和你爷爷说了,看你这顶斗笠还能不能戴得!”

    一番话把斗笠大汉说得脸上由红转白再转青,心里认定了眼前的男人背后肯定是有着身份的——毕竟都认识自己的顶头上司,把自己裁了那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私下的那些事他又不能明说,一时又涨红了脸色,都要发紫了。毕竟还真被这人给说对了大半。

    但就在这时,从那人后面又窜出了一个满脸笑意的人来,颇有点打圆场的口气道:

    “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大家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说清了就好了。我说这位爷,您都好久没来我们客满楼喝酒了,正好咱们今儿上了新酒,要不要移驾去品鉴品鉴?”

    丁宝珠在旁撇了撇嘴。

    今天上的新酒,那不就是刚收的自己的那松花酒吗?

    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想给这人喝!

    听这意思,摊位费的规矩是有的,可远远没有那么多不说,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莫非也真是如她所想,有人犯了红眼病,就专门来找街道管理处来为难自己了?

    那斗笠大汉看有台阶下,连忙也就下了,清了清嗓道:

    “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再去瞧瞧,现下我可没那闲钱!”

    说完,他瞅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手下们会意,一同灰溜溜地就离开了这里。

    柳叔恒翻了个白眼,见人走了,才转为笑脸问道:

    “娘子没事吧?那贼奴才,怕是在哪贪了贿,就来你这找茬来了,还好我对这里熟得很,毕竟有些美味就藏在这种小摊里,哪能不清楚这方面的事?”

    丁宝珠笑道:“多谢你替我解围,不过我也应该多打听打听再来的,我先前只在那村外摆摊子,没想到在镇上摆,这规矩果真多了起来。”

    二人之后才认识了一番,但仅是互通了名姓,而朱四却在旁边急着开口道:

    “娘子,您可别忘记了我呀,照这么说,还是我带柳郎君过来的呢!”

    丁宝珠莞尔道:

    “我怎么就忘记你了?这次还要多谢你们,他们过来时,我就想着是不是故意抬价的了,那我能让着他们?要不是你们,我可能就要拿那鸡子去碰石头了!”

    闲话了几句,丁宝珠又疑问道:

    “不过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是有啥事吗?”

    总不能两人刚刚好赶过来吧?一定是因为有事来寻她,结果凑巧就遇上了这场冲突,再给解了围。

    朱四笑道:

    “娘子,我家掌柜的请你去店里说话,要我说那可是一件好事呐!”

    这下丁宝珠是更摸不着头脑了,但想着自己的吃食也卖完了,而且两人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也就同意了,只是和叶冬儿讲了几句,请她帮自己看会儿摊子,就跟着朱四与柳叔恒去了客满楼。

    可没想到这一回去客满楼,既不是留在那柜台,也不是在那大厅上,而是单独去了二楼的一个小小包厢里,不得不说,都把丁宝珠给弄紧张了。

    宋昌易一路笑意盈盈地带着丁宝珠走,可他偏头见柳叔恒也默默跟了上来,叹口气道:

    “我说柳郎君,我要与丁娘子谈事,您就别跟上来了吧?”

    柳叔恒骨嘟着嘴道:“你们倒是神神秘秘的,行,我不打扰你们,不过这时候嘛,是该饮下午茶了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讲出口,宋昌易更是觉得头疼,一时间甚至觉得让柳叔恒继续跟上会比较好些。

    只因自己这客满楼不单是祥安镇里最大的酒楼,也是和其他邻镇相比最大的,所以这柳叔恒竟然是赖在这里不走了。其实他留在这,也不是对酒楼没有益处,而且还是个不差钱的主儿,经常高兴了,那赏钱就是源源不断,所以直到现在,客满楼里的伙计就没一个是不喜欢他的。

    可伙计们喜欢,后厨的大厨们却是愁得长吁短叹,皆因这柳叔恒吃遍了美食,动不动就想着吃新奇点的,时不时就不满意做好的菜肴,可客满楼到底来说规模仍是不大的,至少和县城里的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客满楼里实际上还是家常菜居多,也就是有几道对平民来说饶有新意的,可哪能让柳叔恒满意?他这里可真是越来越供不起这尊大佛了,偏偏还不能赶走,宋昌易这几日都是痛并快乐着。

    眼下又要饮下午茶,那必是想精致再精致,但他这里哪有这条件?顾客们来这里,那还是喝酒居多,没那么雅致。

    丁宝珠还是第一次见到宋昌易有这般纠结、烦恼,甚至莫名有些心痛的神情,但就凭她对柳叔恒的初印象,似乎也能想到是为了什么,不自觉捂嘴轻笑了笑。

    柳叔恒不悦道:

    “娘子,你笑什么?喝下午茶那是件风雅之事,若是再配上一杯好茶和几道茶点,就不枉这段好时光了啊。”

    丁宝珠回笑道:

    “我清楚柳郎君的意思,但我这是为宋掌柜心疼呢,都知道你难缠,怕是真上了几道,也不对你心思。”

    宋昌易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可他忽然想起来,丁宝珠貌似还不认得眼前的人究竟是何人……

    正想开口解释几句,那柳叔恒却眯了眯眼,仿佛找到了什么沧海遗珠一般,被引起了兴趣似地浅笑着问:

    “怎么,宋掌柜不能对我的心思,难道娘子就能对上了?嗯……不过娘子若是能对上倒也好,就说明我并没有看错人。你要是真能做到,小爷我的赏钱可是不会吝啬的。”

    虽是这么说了,可丁宝珠却淡笑道:

    “我只是一介村妇,做的也都是一般的吃食而已,哪里能入得上柳郎君的眼?等事情办好了,我还要回家干活去呢。”

    “这又不急,距离日落还有好几个时辰呢。”柳叔恒手执着折扇轻敲了敲肩膀,“再说了,你从原来的地方来到镇上摆摊,不就是想要多挣点钱回去吗?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岂有不要之理?何况我和宋掌柜也不是什么坏人,你做不了,难不成还拘着你不让你走了?”

    这人还真是……洒脱不羁!

    丁宝珠差点就露出了与宋昌易相同的神色来,但其实她也和斗笠大汉一样,隐隐也能瞧出这柳叔恒的身份不一般,所以才不想急着卖弄自己所了解的——可后者说得也不错,他明显是个不缺钱的主儿,自己若是真得了他的心意,那肯定是能得一笔赏钱的,赚得起码抵得上她好几日的生意了。

    但宋昌易想的,那就和丁宝珠不同了。他这次请她来是有要事的,怎么又能让人家做活儿呢?便说道:

    “柳郎君,丁娘子既然做不得,那就不做了吧,况且我找她来还有事情要协商呢。”

    “这样啊……”

    柳叔恒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今天能够发现惊喜的,事实上就连来到这祥安镇,他也是随意选的近期会热闹些的地界罢了,这样一来,他不就等于是铩羽而归了吗?

    丁宝珠见状,便说道:

    “其实我这也不麻烦,就是这难免要用到客满楼的后厨,我是怕宋掌柜麻烦呢。”

    宋昌易哪能听不出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惊喜是没有了,只有惊讶——难道这娘子还真想试试?

    柳叔恒眼前一亮,重新又把那紫骨泥金的折扇啪的一声展了开来,露出了一片精细的花木图,笑道:

    “宋掌柜,人家娘子都这么说了,你就先把你的灶儿给让出一座吧?”

    “这……”

    宋昌易迟疑了须臾,眼下这个事态,似乎又变成了只靠丁宝珠来了。若是真能使柳叔恒满意,那客满楼说不定也有了更名声大噪的机会,可要是不满意,这台阶又该怎么下呢?

    但好歹这柳叔恒虽然太过奔放了点,脾气倒是没那么差劲。所以想到最后,他还是叹口气答应了。

    丁宝珠此时又问:

    “不知柳郎君要喝什么茶?我也好想想做什么茶点。”

    “哦?”柳叔恒不可能连这点也不懂,却只是笑着反问道,“那娘子先讲讲?”

    丁宝珠无奈道:

    “都说是甜配绿、淡配白、油配黑、鲜配乌龙的,茶与茶点这样搭配着吃,既不会太腻,也能提升口感——但柳郎君您可别想着都要,这么多茶,那您今天恐怕是要在客满楼里独坐一夜了。”

    后半句话直接把柳叔恒本想说的话给推了回去,还真被前者说对了,他听完后,还真想各个都尝一遍。

    宋昌易这时流着冷汗道:

    “柳郎君,我这客满楼其实不过是个小店,可没有那么多茶叶品种和好茶,您看这……”

    “无妨,我也不是光想着饮茶,比起茶水,我还是更想吃茶点。”柳叔恒笑得像是只得逞的狐狸,吩咐道,“娘子也别想着什么搭配不搭配了,就端出自己拿手的就行。”

    宋昌易只好换了人带着柳叔恒去了厢间,而在走之前,他又对一直待在旁边的朱四使了个眼色。一直不敢懈怠的朱四立马会意,转头就领着丁宝珠去店里的后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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