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盛家晔每天和慕容桑通电话,每天抱怨。

    也不能怪他。

    对方将会面一而再,再而三地延期,把他盛家晔拴在平湖市,什么也做不了,走也走不掉,好像他盛家晔的时间一文不值似的,换谁谁也忍不了。

    但除了等,也无计可施。

    期间有一天,慕容桑接到唐儒生的电话,约她见面。

    不同于盛家晔那边的好事多磨,慕容桑和唐儒生说见就见了,下午四点通的电话,两小时后,就在共进晚餐了。

    唐儒生让慕容桑选地方。

    慕容桑没有在这种小事上客气,选了家环境和服务一流,但味道无功无过的淮扬菜。

    方便说话就行。

    唐儒生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让慕容桑这个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刻钟的晚辈还是晚了一步。最小的包厢,对二人而言也太大了。菜摆满一圈,二人相邻而坐,只占据一圈的五分之一。

    二人话不多。

    难得的是,倒也不觉得冷场。

    慕容桑不难分辨唐儒生和她两次见面的分别。上一次见面,他敬她三分。但这一次,他是来施压的。

    在二人为数不多的交谈中,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慕容小姐,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结合上下文,这“有些事”指的便是她和盛家晔的事。

    慕容桑想起之前盛家晔问过她,觉得唐儒生对他们的关系是祝福、不祝福,抑或是中立?当时慕容桑没有答案。直到今天,这是明摆着的了,唐儒生这岂止是祝福?这是要让他们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只是,慕容桑觉得唐儒生翻脸比翻书还快。

    从敬她三分,到施压,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就凭她和盛家晔的势单力薄,哪怕再算上个慕容家,至不至于让唐儒生这么兴师动众……

    此外,唐儒生还说了这样一句题外话:“华而不实。”

    指的是今天的菜色。

    慕容桑顺势一问:“还请唐董推荐我几家,也好让我饱饱口福。”

    慕容桑不是来虚的,是真心。小时候,她也是个小馋猫,糖啊,肉啊,总吃不够,奶奶溺爱她,甚至三更半夜给她往被窝里塞好吃的。她是从慕容桑变了“慕容丧”之后,才对什么事都兴致乏乏的,包括吃。

    如今,偶尔有馋虫蠢蠢欲动,她都不知道去哪吃口好的。

    唐儒生脱口而出:“我心头好的茶餐厅几十块吃到饱,慕容小姐怕是瞧不上。”

    今天的唐儒生,难掩对慕容桑的敌意。

    包括这一句,话里话外地让慕容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但慕容桑完完全全没往心里去。

    她被“茶餐厅”三个字吸引了去。

    她心说王大力怎么阴魂不散的?她和唐儒生吃个饭,也能由茶餐厅想起他,想起那一碗难以下咽的鲜虾云吞面和他让给她的三块炸猪扒。慕容桑才不管她这是对王大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提,是唐儒生提的,想,是她慕容桑想的,关王大力什么事?

    数日后。

    终于,盛家晔从平湖市回到中北市。

    慕容桑提了一束花去机场接盛家晔,等他出来的时候,越等越觉得“出来”二字有刑满释放的含义。她知道盛家晔也是这么认为。就在前两天,盛家晔亲口说乔老先生在那边安排他好吃好喝,但他觉得像坐牢。

    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个所谓的得意门生哪来那么大的脸?一次又一次爽约,反倒让乔老先生留在平湖市给他做地陪。

    昨晚,慕容桑在电话里问盛家晔:“见到了?”

    “见到了。”

    “如何?”

    “回去再说吧。”盛家晔一言难尽。

    慕容桑没什么好奇心,或者更确切地说,她对除了……王大力之外的人或事,一向没什么好奇心,也就没再追问了。

    眼看人潮从平静到汹涌,又从汹涌到平静,这一趟航班的人所剩无几了,盛家晔却迟迟没现身。

    就在慕容桑要致电盛家晔的时候,不远处传来骚动。

    慕容桑事不关己地看了两眼,也没看出所以然。直到身边有人议论纷纷:接机?什么人?明星?什么明星这么大阵仗……惯得他。

    没来由地,慕容桑在捕捉到“明星”二字后,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因为那骚动像龙卷风似的向她袭来,前一秒远在天边,后一秒便近在眼前。果然,那明星果然是王大力。但近也近不到哪去,因为他被粉丝和工作人员里三层、外三层地簇拥着。

    也就是仗着他身高上的优势。

    以及慕容桑的火眼金睛——哪怕是从他一层头皮也能认出他来。

    经过慕容桑的前方时,王大力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她一眼。

    慕容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如果是,那么她来等盛家晔,没等着,反倒等着了王大力,这概率也太微乎其微了。如果不是,那么王大力起码要知道她的行程、盛家晔的行程,还要能控制他自己的行程,不是说明星都身不由己吗?

    他会不会太神通广大了?

    外圈的粉丝们将鲜花、信件和小礼物铆足了劲儿地往里圈送。

    里圈的工作人员一边护住王大力,一边随机地接下几个粉丝的心意,引发一波高过一波的艳羡。

    龙卷风就这样过去了。

    慕容桑长吁一声,一只手扶住后颈转了转头,有一种虚惊一场的感觉。得益于发生得太快,她错过了“惊”的阶段,直接跳到了虚惊一场。

    盛家晔仍没有现身。

    这时,一个男声从慕容桑身后传来:“我帮你转交。”

    说着,他拿走了慕容桑提在手里的花——本要送给盛家晔的花。

    慕容桑回头,眼前是个生面孔。不怪她,她虽然对王大力“化成灰都认识”,但并不了解他现在的圈子,不了解他现在也是有助理的人。

    王大力的助理小曲一指“龙卷风”消失的方向,慕容桑恍然大悟。

    这年轻人是王大力的人?

    这年轻人要帮她把花“转交”给王大力!

    好一个转交……

    所以这果然不是巧合。王大力知道她在这儿,也知道她是来接盛家晔的。而他随随便便给她扣了个粉丝的帽子,就把她的花据为己有了。

    小曲点点头便要走。

    慕容桑不干:“你等下!”

    “是要我带话儿吗?”小曲虎头虎脑,一笑还有对梨涡。

    慕容桑大脑一片空白,最后只憋出一句:“祝他走花路。”

    走花路,这是她听妹妹对Simon说过的。

    小曲悟性高:“祝哥哥走花路,是吧?我一定带到。”

    “没有哥哥。”

    “祝您走花路?”

    “没有您。”

    “那就是……祝你走花路,是吧?”

    慕容桑拍板:“是。”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慕容桑觉得这个年轻人也不容小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话,他大概和王大力一样,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所以,她又补充了一句:“就这五个字,原封不动。”

    小曲前脚走,盛家晔后脚现身。

    他对慕容桑抱歉:“等急了吧?一落地就有急事,我在里面处理了一下。”

    盛家晔虽然对慕容桑有不在少数的谎言,但这一次是实话实话。他才一落地,就接到了王念恩的消息。要知道,王念恩有日子没搭理他了。那一刻,他觉得失而复得。

    王念恩让盛家晔去联络一个人。

    对方是骄子集团找了猎头公司去挖的人,至今没挖动。此时,对方的父亲惹上了个难缠的官司。王念恩借盛家晔之口,给对方指了明路。

    这事儿的确是急。对方也是大人物,多的是人出谋划策。谁第一个指明路,谁才是赢家。

    盛家晔下了飞机,几乎是原地,就帮王念恩把这件事办了。

    最后,王念恩夸了他一句:很好。

    很好。

    这是有史以来,王念恩给盛家晔的最高评价了。

    盛家晔几乎喜极而泣。

    “欢迎回来。”慕容桑将双手背在身后。

    她至今不愿和盛家晔手牵手,之前天凉还好说,总能插个兜,如今天热了,她穿了条黑色的真丝连衣裙,虽然长度是从脖颈到脚踝,但手没处藏。

    盛家晔误会了:“要给我惊喜?”

    他以为慕容桑背着双手,是在身后藏了什么。

    慕容桑恨自己不是魔术师,不然变出个鸽子、兔子什么都好。当然,她更恨王大力,不然她至少能变出一束花。

    如今,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将双手一摊:“惊喜就是……逗你的。”

    这哪里是慕容桑的风格?

    盛家晔都看傻了,干笑了两声,以尴尬化解尴尬。

    上了慕容桑的车,副驾驶位上偏巧不巧掉了个向日葵的花瓣。盛家晔捡起来,慕容桑抢答:“别人送我的。”

    她光顾着掩盖那一束被王大力截胡的花了。

    “别人是谁?”盛家晔随手将花瓣扔出了车外。

    “你不认识。”

    “你说了我不就认识了?”

    慕容桑早就知道说谎这种事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一个大学同学。”

    “他在追求你?”

    “没有。”

    “那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也不是。”

    直到慕容桑发动了车子,盛家晔还在追问:“那是?”

    慕容桑没办法:“是,他是在追求我。”

    语气处于动怒和不动怒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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