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桑知道，就事论事的话，她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今天是她骗了盛家晔，是她不对，被盛家晔追问到这个份上，以攻代守，是她没办法的办法。但如果不拘泥于今天，盛家晔骗她骗的少吗？她不过问，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不过问，是以大局为重。
她以为她这个觉悟，盛家晔也有。
结果他给她来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一套？
至此，盛家晔还不作罢：“他知道你有未婚夫吗？”
“是男朋友。”
“桑桑，只要我想，我们今晚就可以订婚。”
“不用考虑我想不想吗？”
“你不要咬文嚼字。”
车子遇到第一个红灯，慕容桑一个急刹车，也刹住了二人的话不投机。
二人总算是把“默契”找了回来，都知道刚刚失言了。再往回找补。盛家晔替慕容桑说话：“我知道你还小，结婚、订婚对你来说为时过早了，不急，慢慢来，我等你。”
慕容桑也替盛家晔说话：“平湖市那边，不顺利吗？”
这几乎写在他的脸上。
盛家晔承认：“嗯，不太顺利。”
在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乔老先生那个得意门生的到来后，盛家晔见着了，但又没完全见着……因为隔了面竹帘。
据乔老先生介绍，那人叫源生。
在一间闹中取静的茶室，源生先到，落座竹帘里侧。盛家晔和乔路生后到。盛家晔要替乔路生掀竹帘，被乔路生拦下：“我陪你坐这边。”
盛家晔目瞪口呆。
德高望重的乔老先生这是彻彻底底沦为了陪衬？
从光影看，盛家晔只能看出源生是个年轻人。
至少远比他以为的年轻。
乔路生早就给盛家晔介绍过，说源生的专长是地理、能量和美学，在此之前，曾协助他给十余家企业布局过风水，之所以是协助，不是说源生火候不够，是这孩子不爱抛头露面，这次接手骄子集团在平湖市的建设，是这孩子第一次独当一面。
盛家晔表面上荣幸荣幸，内心却呵呵，心说好家伙，这都独当一面了，还不抛头露面呢？还犹抱琵琶半遮面呢？
更甚的是，源生连话都不说。
全靠其助手里里外外地传纸条。
盛家晔别提多憋闷了。一个说，一个写，这样的交流，像卡带一样搞得他提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但好在，源生给骄子集团在平湖市选址、相宜和相忌上的建议，切切实实且有迹可循。
不然盛家晔真的会怀疑他是在故弄玄虚。
最后，源生的九张纸条通通被其助手收了回去。
那不是盛家晔能“留作纪念”的东西。
盛家晔在给慕容桑讲述的时候，口吻中仍有隐隐的不满，慕容桑开导他：“个人有个人的习惯和偏好，更何况在风水的领域。”
“他多少有些过了。”
“宁可信其有。”
盛家晔口无遮拦：“我是不信这一套的，是董事长他……”
“家晔。”慕容桑轻轻呵住了盛家晔。
即便没有第三人在场，她也不希望盛家晔对唐儒生或者只略知一二的领域出言不逊。她觉得这不是翩翩君子的做法。
盛家晔稍稍安生了一会儿，变本加厉，掏出了手机：“我给你看张照片。”
“什么照片？”慕容桑开车自然是目视前方。
“纸条。”
“你是说……源生写的纸条？”
盛家晔在手机的相册里翻找：“嗯。”
慕容桑蹙眉：“他既然不让带走，就是不愿意外传。”
“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你还真当是天机不可泄露？”
“家晔……”
盛家晔将手机举到慕容桑的面前：“你看一眼天不会塌下来的。”
在慕容桑受到的教育中，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盛家晔可以不信风水，不信源生和乔路生“那一套”，甚至不信唐儒生，但他既然在这盘棋里，就要遵守这盘棋的规则。怎么可以偷拍？
怎么可以偷拍，还理直气壮地拉她下水？
问题是，慕容桑在开车啊，开车不能不看前方啊，所以，慕容桑躲不掉地看到了盛家晔的手机。
看到了出自源生之手的纸条。
内容是关于平湖市的龙脉（山川）。
慕容桑只扫一眼，看不出名堂，但方向盘一歪，车子并了道，引发了后方的阵阵鸣笛。
盛家晔人都歪了：“你不至于吧？”
他以为慕容桑是在和他闹别扭，实则不然。
实则，慕容桑虽然看不出“山泽通气”的名堂，但认得那纸条上的字迹。
在唐儒生二表叔的葬礼上，她觉得那一张并没有指名道姓的字条就是留给她慕容桑的，上面只有四个字：乖乖回家。
那遒劲的字迹，和此时此刻盛家晔献宝的这张照片中太像太像了。
慕容桑稳住方向盘，明知道身旁的盛家晔还在喋喋不休，但耳朵就像关上了似的。她绞尽脑汁，一个是在葬礼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衣人，一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源生，这两团貌似八竿子打不着的疑云，因为同样的字迹被串联在一起，却只是形成更大团的疑云……
终于，慕容桑回神，要对盛家晔结束这个话题：“不管怎么样，骄子集团和唐董是有收获的。”
中间一分心，慕容桑忘了盛家晔给此行的定论是“不太顺利”。
而盛家晔之所以说“不太顺利”，除了对源生的不满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当时，聊完了骄子集团的未来，盛家晔把他和慕容桑的生辰八字拿出来，请乔老先生给选个良辰吉日，虽然慕容桑不在场是美中不足，但这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时，竹帘里侧的源生说：“我来。”
没错，他是用“说”的。
那是他当天说的唯一一句话。
盛家晔受宠若惊，觉得他盛家晔的私事莫不是比骄子集团还更有面子？
但结果……不好。
源生的纸条上说，从二人的生辰八字看，慕容桑不利于盛家晔的时运亨通。不过，良辰吉日还是可以选一选的，只要盛家晔不介意。
后来，盛家晔没说不介意，也没说介意，但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意味着他打了退堂鼓。
他这个人，的确不怎么信风水。偏偏在这件事上，他宁可信其有了。无非是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将盛家晔送回到楼下，慕容桑尽职尽责：“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上来坐坐。”盛家晔邀请道。
至今，慕容桑没有踏入过盛家晔的公寓。
上一次，也就是葬礼的那天，她原本要来的，原本要和盛家晔更进一步的，却被区区一张字条阻拦了住。此后，二人再没有机会，也没有“创造”机会。直到今天，盛家晔觉得不能再这么遥遥无期地顺其自然了。
他明天就要出发去澳洲公干了。
而慕容桑的身边有了一位追求者……
先把结婚、订婚和八字合不合的放一边不说，他和慕容桑这恋爱从冬天谈到了夏天，还停留在“发乎情，止乎礼”的阶段，这合理吗？要知道，他们在第一次约会时，慕容桑就主动牵了他的手，在摩天轮上，她又主动给了他一个跨年kiss，虽然隔了一层口罩。
莫非是因为起点太高，这越往后，反倒越停滞不前了？
那么，今天就由他主动好了。
“不了。”慕容桑脱口而出。
盛家晔将手搭在慕容桑的膝头：“理由？”
“你累了。”
“不要替我做决定。”
“我累了。”
“你这不是理由，是借口。”
慕容桑下车，绕过车头，打开盛家晔那一侧的车门：“我们都累了。”
盛家晔想不到他会有这么一天，被人当狗皮膏药一样从车上往下撵，颜面扫地。
他下车，握住慕容桑的手腕：“你说的对，我累了，所以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你确定要这样吗？”慕容桑心平气和。
这又一次出乎了盛家晔的意料，他本以为他和她到了一触即发的关头。
慕容桑追问：“你确定吗？”
慕容桑不是恐吓盛家晔，是将决定权交给了他。
二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慕容桑堪称“高开低走”，当初她连“先婚后爱”这样的标签都贴上了，谁料到如今婚一拖再拖，爱也没爱上。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盛家晔明明还是那个一表人才的他，诸如自大、虚伪和拈花惹草的小毛病，她本以为都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毕竟人无完人。
可以接受，可以接受……
她无数次这样劝自己。
如今却还是上不去这个楼。
内心有一股名叫“不甘心”的火焰在叫嚣。不甘心这样接受。不甘心还没努力就要俯首称臣。而当努力这个词冒出来时，也就意味着慕容桑想起了王大力，想起了她正轨上的唯一一块绊脚石。
不，不是绊脚石，他根本是一座大山，翻不过，绕不开似的。
所以慕容桑将决定权交给了盛家晔。
五分钟后。
慕容桑第一次踏入盛家晔的公寓。停车、乘电梯、开门，共计用时五分钟。过程中没有人再瞻前顾后。
又两分钟后。
慕容桑收到一条微信。
大力：出来。
今天是她骗了盛家晔，是她不对，被盛家晔追问到这个份上，以攻代守，是她没办法的办法。但如果不拘泥于今天，盛家晔骗她骗的少吗？她不过问，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不过问，是以大局为重。
她以为她这个觉悟，盛家晔也有。
结果他给她来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一套？
至此，盛家晔还不作罢：“他知道你有未婚夫吗？”
“是男朋友。”
“桑桑，只要我想，我们今晚就可以订婚。”
“不用考虑我想不想吗？”
“你不要咬文嚼字。”
车子遇到第一个红灯，慕容桑一个急刹车，也刹住了二人的话不投机。
二人总算是把“默契”找了回来，都知道刚刚失言了。再往回找补。盛家晔替慕容桑说话：“我知道你还小，结婚、订婚对你来说为时过早了，不急，慢慢来，我等你。”
慕容桑也替盛家晔说话：“平湖市那边，不顺利吗？”
这几乎写在他的脸上。
盛家晔承认：“嗯，不太顺利。”
在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乔老先生那个得意门生的到来后，盛家晔见着了，但又没完全见着……因为隔了面竹帘。
据乔老先生介绍，那人叫源生。
在一间闹中取静的茶室，源生先到，落座竹帘里侧。盛家晔和乔路生后到。盛家晔要替乔路生掀竹帘，被乔路生拦下：“我陪你坐这边。”
盛家晔目瞪口呆。
德高望重的乔老先生这是彻彻底底沦为了陪衬？
从光影看，盛家晔只能看出源生是个年轻人。
至少远比他以为的年轻。
乔路生早就给盛家晔介绍过，说源生的专长是地理、能量和美学，在此之前，曾协助他给十余家企业布局过风水，之所以是协助，不是说源生火候不够，是这孩子不爱抛头露面，这次接手骄子集团在平湖市的建设，是这孩子第一次独当一面。
盛家晔表面上荣幸荣幸，内心却呵呵，心说好家伙，这都独当一面了，还不抛头露面呢？还犹抱琵琶半遮面呢？
更甚的是，源生连话都不说。
全靠其助手里里外外地传纸条。
盛家晔别提多憋闷了。一个说，一个写，这样的交流，像卡带一样搞得他提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但好在，源生给骄子集团在平湖市选址、相宜和相忌上的建议，切切实实且有迹可循。
不然盛家晔真的会怀疑他是在故弄玄虚。
最后，源生的九张纸条通通被其助手收了回去。
那不是盛家晔能“留作纪念”的东西。
盛家晔在给慕容桑讲述的时候，口吻中仍有隐隐的不满，慕容桑开导他：“个人有个人的习惯和偏好，更何况在风水的领域。”
“他多少有些过了。”
“宁可信其有。”
盛家晔口无遮拦：“我是不信这一套的，是董事长他……”
“家晔。”慕容桑轻轻呵住了盛家晔。
即便没有第三人在场，她也不希望盛家晔对唐儒生或者只略知一二的领域出言不逊。她觉得这不是翩翩君子的做法。
盛家晔稍稍安生了一会儿，变本加厉，掏出了手机：“我给你看张照片。”
“什么照片？”慕容桑开车自然是目视前方。
“纸条。”
“你是说……源生写的纸条？”
盛家晔在手机的相册里翻找：“嗯。”
慕容桑蹙眉：“他既然不让带走，就是不愿意外传。”
“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你还真当是天机不可泄露？”
“家晔……”
盛家晔将手机举到慕容桑的面前：“你看一眼天不会塌下来的。”
在慕容桑受到的教育中，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盛家晔可以不信风水，不信源生和乔路生“那一套”，甚至不信唐儒生，但他既然在这盘棋里，就要遵守这盘棋的规则。怎么可以偷拍？
怎么可以偷拍，还理直气壮地拉她下水？
问题是，慕容桑在开车啊，开车不能不看前方啊，所以，慕容桑躲不掉地看到了盛家晔的手机。
看到了出自源生之手的纸条。
内容是关于平湖市的龙脉（山川）。
慕容桑只扫一眼，看不出名堂，但方向盘一歪，车子并了道，引发了后方的阵阵鸣笛。
盛家晔人都歪了：“你不至于吧？”
他以为慕容桑是在和他闹别扭，实则不然。
实则，慕容桑虽然看不出“山泽通气”的名堂，但认得那纸条上的字迹。
在唐儒生二表叔的葬礼上，她觉得那一张并没有指名道姓的字条就是留给她慕容桑的，上面只有四个字：乖乖回家。
那遒劲的字迹，和此时此刻盛家晔献宝的这张照片中太像太像了。
慕容桑稳住方向盘，明知道身旁的盛家晔还在喋喋不休，但耳朵就像关上了似的。她绞尽脑汁，一个是在葬礼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衣人，一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源生，这两团貌似八竿子打不着的疑云，因为同样的字迹被串联在一起，却只是形成更大团的疑云……
终于，慕容桑回神，要对盛家晔结束这个话题：“不管怎么样，骄子集团和唐董是有收获的。”
中间一分心，慕容桑忘了盛家晔给此行的定论是“不太顺利”。
而盛家晔之所以说“不太顺利”，除了对源生的不满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当时，聊完了骄子集团的未来，盛家晔把他和慕容桑的生辰八字拿出来，请乔老先生给选个良辰吉日，虽然慕容桑不在场是美中不足，但这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时，竹帘里侧的源生说：“我来。”
没错，他是用“说”的。
那是他当天说的唯一一句话。
盛家晔受宠若惊，觉得他盛家晔的私事莫不是比骄子集团还更有面子？
但结果……不好。
源生的纸条上说，从二人的生辰八字看，慕容桑不利于盛家晔的时运亨通。不过，良辰吉日还是可以选一选的，只要盛家晔不介意。
后来，盛家晔没说不介意，也没说介意，但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意味着他打了退堂鼓。
他这个人，的确不怎么信风水。偏偏在这件事上，他宁可信其有了。无非是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将盛家晔送回到楼下，慕容桑尽职尽责：“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上来坐坐。”盛家晔邀请道。
至今，慕容桑没有踏入过盛家晔的公寓。
上一次，也就是葬礼的那天，她原本要来的，原本要和盛家晔更进一步的，却被区区一张字条阻拦了住。此后，二人再没有机会，也没有“创造”机会。直到今天，盛家晔觉得不能再这么遥遥无期地顺其自然了。
他明天就要出发去澳洲公干了。
而慕容桑的身边有了一位追求者……
先把结婚、订婚和八字合不合的放一边不说，他和慕容桑这恋爱从冬天谈到了夏天，还停留在“发乎情，止乎礼”的阶段，这合理吗？要知道，他们在第一次约会时，慕容桑就主动牵了他的手，在摩天轮上，她又主动给了他一个跨年kiss，虽然隔了一层口罩。
莫非是因为起点太高，这越往后，反倒越停滞不前了？
那么，今天就由他主动好了。
“不了。”慕容桑脱口而出。
盛家晔将手搭在慕容桑的膝头：“理由？”
“你累了。”
“不要替我做决定。”
“我累了。”
“你这不是理由，是借口。”
慕容桑下车，绕过车头，打开盛家晔那一侧的车门：“我们都累了。”
盛家晔想不到他会有这么一天，被人当狗皮膏药一样从车上往下撵，颜面扫地。
他下车，握住慕容桑的手腕：“你说的对，我累了，所以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你确定要这样吗？”慕容桑心平气和。
这又一次出乎了盛家晔的意料，他本以为他和她到了一触即发的关头。
慕容桑追问：“你确定吗？”
慕容桑不是恐吓盛家晔，是将决定权交给了他。
二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慕容桑堪称“高开低走”，当初她连“先婚后爱”这样的标签都贴上了，谁料到如今婚一拖再拖，爱也没爱上。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盛家晔明明还是那个一表人才的他，诸如自大、虚伪和拈花惹草的小毛病，她本以为都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毕竟人无完人。
可以接受，可以接受……
她无数次这样劝自己。
如今却还是上不去这个楼。
内心有一股名叫“不甘心”的火焰在叫嚣。不甘心这样接受。不甘心还没努力就要俯首称臣。而当努力这个词冒出来时，也就意味着慕容桑想起了王大力，想起了她正轨上的唯一一块绊脚石。
不，不是绊脚石，他根本是一座大山，翻不过，绕不开似的。
所以慕容桑将决定权交给了盛家晔。
五分钟后。
慕容桑第一次踏入盛家晔的公寓。停车、乘电梯、开门，共计用时五分钟。过程中没有人再瞻前顾后。
又两分钟后。
慕容桑收到一条微信。
大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