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通达被“攀附”一说禁锢了太久太久,眼看女儿要另辟蹊径,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但心里还记挂着儿子:“桑桑,你再能干,也不能没有亲信。比起外人,安全终归更可亲,更可信。能让他做的你副手也是好的。”

    “爸,”这是女儿第一次问父亲,“在这件事上,您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换言之,您即便不在我妈和岑阿姨之间二选一,但总要在我和郝安全之间有取舍。

    慕容家不是一个人的,但慕容家的第一把交椅,只能一个人坐。

    良久,慕容通达所答非所问:“我以为我从过去的悲剧中走出来了,也许……还没有。”

    转天。

    是综艺《师父,你看我行吗?》的录制日,一共七对师徒中,除了王念恩和荣光,还有Simon和他的师父。Simon的后援会组织去探班,慕容欢在后援会中是个出钱不出力的主儿,倒也占上了两个名额。

    为什么是两个名额?因为她亲爱的姐姐也要去。

    慕容欢都服了,说你们俩都住一起了,还见不够?还要以探班我们Simon的名义跑外头来见?不腻吗?

    “不腻。”慕容桑临了临了还要踩一脚,“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

    慕容欢一个白眼翻上天。

    不过这样一来,慕容欢在开学那天没见到王念恩,今天总算见到了。

    姐妹二人被助理小曲带进王念恩的化妆间。怪只怪王念恩咖位不够大,混不上个单人化妆间。不过在别人眼皮底下也有好处——一言一行反倒不用遮遮掩掩。

    二人就装作王念恩的粉丝。

    妹妹对王念恩自吹自擂:“我比我姐有眼光。”

    “怎么说?”

    “是我先发现你的!”

    “发现我什么?”

    “长得帅。”

    姐姐用唇语:KTV那晚……

    妹妹使坏:“当时我说你长得帅,我姐还一脸不可思议来着。”

    “是吗?”王念恩笑里藏刀地看了看慕容桑。言外之意是这笔账,咱们回家慢慢算。

    姐姐赔笑:“是我眼拙了。”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王念恩还是要护着慕容桑,便拆了慕容欢的台:“我们更早之前就见过。”

    妹妹意外:“啊?”

    姐姐又对妹妹用唇语:画廊那天……

    妹妹绞尽脑汁:“画廊?我见过你?”

    王念恩记忆犹新:“不仅见过,还差点儿叫人把我赶出去。”

    “啊!”妹妹对上号,“你是那个要饭的?”

    姐姐啧了一声,更正道:“是土匪。”

    王念恩再更正道:“群演。”

    “等等!”妹妹后知后觉,问姐姐,“所以那天,你在场?我找了你八圈!”

    姐姐得意洋洋:“他掩护的我。”

    慕容欢看看这个,指指那个,最后一抱头:“搞不过搞不过,你们都是些什么人精啊?”

    王念恩总结陈词:“所以还是你姐姐更有眼光。”

    至此,慕容欢还能说什么?

    告辞!

    恋爱中的人不是人,是无情的秀恩爱机器罢了。

    不过,慕容欢对这个“姐夫”还是满意的。因为她看得出姐姐的满意。

    从小到大,慕容欢把她的机灵劲儿全用在对姐姐察言观色上了。小时候,她抢爸妈给姐姐的蛋糕和裙子,是因为蛋糕多了会腻,裙子多了反倒像枷锁。长大了,她抢爸妈给姐姐的公司简报和相亲对象,也是因为姐姐跟公司简报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对相亲对象也是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所以,她哪是抢啊?她只是要和姐姐有难同当。

    如今这个王念恩就不一样啦!

    她能在姐姐的脸上看出明晃晃的“福气”二字。

    慕容欢离开后,王念恩带慕容桑去了荣光的化妆间。

    荣光咖位不够,辈分凑,“混”上个单人化妆间。看来人是王念恩,荣光那真是容光焕发。再看王念恩一副有话说的样子,荣光二话不说,支开了助理等人。

    只剩下荣光、王念恩和慕容桑三人。

    荣光的脑子还是大不如前,顾不上和初识的慕容桑客气客气,眼里只有王念恩:“你三十二天没来看我了。”

    这日子倒是数得清清楚楚。

    慕容桑求之不得做一个旁观者。

    来之前,王念恩给她讲了荣光的往事。

    在当年失去儿子的三个父亲中,荣光是唯一一个没有怪罪王念恩的。荣光的儿子叫小亮。从出生,到离开时的二十岁,荣光不曾在公众的面前承认过小亮,也有多少承诺过小亮的事,没做到。所以那时候,荣光相较于怪罪年仅五六岁的王念恩,更怪罪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后来,随着时间的冲淡,和荣光一疯,王念恩和荣光渐渐没有了交集。

    出于逃避,荣光忘记了小亮的离开,忘记了王念恩。但王念恩越长大,越逃避不了。

    为了离荣光近一点,他去做了群演。而连他也万万没料到的是,当他离荣光更近一点,进了荣光的剧组时,荣光认出了他。

    这个“认出”的概念,很难讲。

    当时是在拍摄的间歇,他和其余几个群演坐一块儿侃大山,荣光不知道从哪冲出来,拉着他的手,热泪盈眶:“是你吗?孩子,是你吗?”

    紧接着,荣光就被助理拉走了。

    众人都说荣光脑子不好使,认错了人。只有王念恩为荣光说话,说荣光老前辈和蔼可亲,管上进的后辈叫“孩子”多和蔼,多可亲!同时,也只有王念恩知道,荣光没有认错人。

    相反,是认对了人。

    只是荣光那一声“孩子”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叫他。

    另一个,是叫小亮。

    从那天起,荣光处处关照王念恩。

    外界只以为,这是荣光老前辈在关照一个努力的群演,毕竟王念恩……或者说王大力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而尽管这不是王念恩的初衷,尽管他只是来“看看”荣光的,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将荣光撂在半道上了。

    于是一步步走到今天。

    至今,荣光事业又有了起色,但没有找回失去的那一段记忆。他的口中只有“孩子”这个词,没有小亮,也从未提及过关于当年那个溺水的孩子的点点滴滴。王念恩觉得这样也好,觉得他只以一个后辈的身份陪伴荣光,这也许是对荣光最好的选择。

    在化妆间里,慕容桑甘愿做一个局外人,看荣光牢牢攥着王念恩的手,一会儿话家常,一会儿指教他的演技,好不其乐融融。

    慕容桑走了个神,心说论演技,您牛归牛,但在王念恩面前,还是“班门弄斧”了。

    王念恩那个演技,一人分饰四角都不在话下。

    比如王大力、王念恩、源生和您口中的孩子。

    终于,荣光注意到慕容桑。

    王念恩便介绍道:“我女朋友。”

    顿时,笑容从荣光的脸上一层层褪去。这样的反应,让王念恩和慕容桑这两个“人精”都措手不及。随后,荣光将王念恩拉到了一旁,防着慕容桑,对他苦口婆心,说这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不要为了儿女情长,毁了来之不易却也是刚刚起步的事业。

    荣光这样说,王念恩便知道了。

    荣光这是有感而发了。

    但紧接着,王念恩还是没hold住荣光。荣光像是打开了记忆中的一条通道,脑海中闪过从恋爱到隐婚,再到小亮在二十岁戛然而止的一生,语言也随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尽管对小亮这个名字绝口不提,但每一句话毋庸置疑都是对小亮说的。

    一开始,慕容桑还听得懂。

    无非是爸爸对不起儿子。

    但说着说着,慕容桑就听不懂了。到最后,王念恩拦都拦不住,荣光痛心疾首地说了一句:“死了也好!”

    做爸爸的……说儿子死了也好?

    慕容桑看王念恩。他哄着荣光,对于荣光的言辞,并不意外。所以他听得懂?他知道荣光为什么会对小亮说“死了也好”。

    不得不说,王念恩哄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截至目前,慕容桑只见过他哄自己,以及哄荣光,都立竿见影。

    片刻,荣光又变回了那个面善的前辈。

    随后,荣光的助理给大家买了水果来,王念恩的助理小曲催王念恩去备采,慕容桑回到Simon的后援会中间。有眼尖的人,注意到慕容桑串了三个化妆间,也只当她是这一档综艺的“团粉”。

    当晚,慕容桑问王念恩,荣光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王念恩以诚相待:“以后告诉你。”

    慕容桑便不再问。

    数日后。

    “未来+”科技产业大会如期在邻市开幕。

    慕容家“智慧餐厅”的概念也如期首次亮相。发布会将由慕容桑主持。之前,她请王念恩有时间的话,来给她捧捧场。王念恩答应了。没两天,王念恩说丁晨露也会去。丁家家大业大,但丁晨露是个工程师。她参与的一个机器人项目也参加了这次科技产业大会。

    当即,慕容桑不答应了:“那你别去了。”

    “我是去看你。”

    “那不得顺便看看她?”

    “没有顺便。”

    “万一呢?”

    王念恩好言好语:“没有万一。”

    慕容桑恃宠而骄:“万一有万一呢?”

    “万一有万一,你就和我一起去看她。”

    慕容桑这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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