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蕴是被人叫醒的,女人眉眼温柔精致,依稀可窥见些许岁月的痕迹。

    但对于女人来说,比起岁月,还是她所珍视的爱情为她留下的痕迹比较多。

    阳光明媚温柔,和昨夜的汹涌危险完全不同,又或许不同和让她心安的是她眼前这个女人。

    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乌蕴的眼睛无法抑制地有些发酸。

    “妈妈。”

    她轻轻叫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惊扰到女人。

    女人没有搭理她,平静又不在状态地递给她一杯牛奶。

    乌蕴不懂,女人那样爱男人,如今她杀了男人后女人却没有任何她担心的厌恶和痛恨,甚至还平静地给她递牛奶。

    犹豫间,乌蕴不经意间看到女人头上一闪而过纠结的情绪。

    乌蕴怕她后悔收回牛奶,连忙接过牛奶,迅速地喝了下去。

    牛奶有些烫,烫的她舌头和喉咙都有些不舒服,但更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是她的脑袋很沉。

    乌蕴摇了摇头想清醒清醒,差点倒下时被女人搂在了怀里,肩膀湿漉漉的,像是谁的泪。

    也是在这时,她终于听到女人开口,纠结又颤抖:“你爸爸死了,从今往后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乌蕴被女人的话死死钉住,她伸出的想拉女人衣角的手没敢再往前伸,更不敢收回。

    她总觉得如果她后退了,她就会永远永远失去女人。

    可女人的话她又无比的清楚,她再也没有上前的资格。

    但乌蕴怎么也没想到女人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她。

    等她清醒有意识时,她已经在一辆车上了,这辆车是女人买的,专门用来送乌蕴的上学。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从她报警女人知道她冷血的一面后,她再也没接送过她。

    因为安眠药的用量太大,乌蕴直到现在脑袋还迷迷糊糊的,只依稀记得那天女人生气又失望的目光。

    事情的起因是男人在赌博时把所有的钱搭了进去,然后跪在女人面前自己扇自己耳光,并悔恨流泪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碰赌博了否则天打雷劈。

    女人心疼地拉住男人的手,又一次地心软,决定用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工资为男人填补窟窿。

    但那时,乌蕴看到,和女人头顶的心疼截然相反的是,男人头顶上目的达成后的庆幸,和他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乌蕴并不觉得男人有多爱女人,哪怕如今他失去工作只能依附于女人,女人几乎为他付出一切。

    男人他也依旧不爱女人。

    又或许以前是爱的,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已经习惯了女人对自己付出的爱,忘了自己曾对女人的爱。

    乌蕴知道,男人必定会再一次下跪,女人也注定会再一次失望。

    所以,她因对母爱的向往和期待,冒着被男人发现殴打的风险报了警。

    那时她也如男人一样抱着侥幸心理,只不过男人想拉女人下深渊,而她想救女人脱离苦海。

    但男人成功了,她失败了。

    乌蕴嗓音发涩:“妈妈,他骗你的,我看到了,我们走吧,不要再给他机会了,他不会改变的。”

    女人眼底的失望浓到几乎快要溢出来,重重地压在乌蕴身上,让她喘不过气,也脱不开身。

    “小白,你太坏了,妈妈对你太失望了……”

    其实从女人为她起的小名来看就知道,女人希望她做个如白纸一张单纯干净的女孩,不会像让女人一次次受伤的男人那样欺骗她。

    真是奇怪,她明明清醒地甘愿陷入男人的谎言中,却希望乌蕴做个诚实单纯的人。

    女人有些绝望:“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爸爸平时对我们很好,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有原因的,你为什么要报警抓他?”

    “妈妈?”她想上前拉女人的手,却被女人抬手避开,哪怕她不认为男人可以原谅,乌蕴也不得不急忙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别碰我。”女人眼神失望,一时口不择言冷冷道,“你就是个冷血的怪物。”

    怪物?

    以前女人虽然知道她能看到别人的心情,但是她只是有些害怕和防备,更多的是开心。

    有时女人也会她想让她帮忙看看她老公是否真的爱她。

    可每一次,答案都是否定的。

    但女人似乎不愿意相信,反而开始抵触她的能力。

    乌蕴怀疑,恐怕她会觉得她是在说谎,觉得是她没心没肺见不得她和男人好。

    于是渐渐的,她不再告诉女人男人的真实心情了。

    乌蕴也不知道女人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毕竟在她看来男人已经伤害女人了,再爱也只能是口头上虚假的爱。

    哪怕他再爱又如何,伤害是无法抹去的。

    如果有人伤害她,那这个人的爱她绝对不稀罕。

    她要要,就要最好的爱,对方只能喜欢她,为她生为她死,不能爱上除她以外任何人,更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

    *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福利院前,乌蕴在看到红杉福利院几个大字后,意识到女人这次是真的要放弃她。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乌蕴被福利院的人抱出车往身后的福利院抱去,她看着她的母亲离她越来越远,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妈妈,我知道错了。”

    ”妈妈,你别不要我。”

    但女人没有因她的眼泪心软和动容,她甚至连看都不再想看乌蕴一眼,

    她真的知道错了。

    能不能不要丢下她。

    进福利院第一天乌蕴就发现到福利院里的氛围很怪,里面的小孩没有一点活泼劲头,反而死气沉沉麻木冷然。

    领她进来的人给她指了个床位后便离开了,一间屋子十二个小孩,六张上下铺。

    乌蕴下铺是一个瘦而高的女孩,一双狐狸眼意外的干净,留着及肩长直发,随意地扎在后脑,露出一张俊美又带着些少年气的脸。

    她看到女孩的床边贴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三个数字

    ——100。

    而她是001。

    夜晚,在临睡前白天带乌蕴进来的人来到房间检查了人数后,走到了乌蕴床边。

    “001。”男人语气冷漠不耐,“跟我去做个检查。”

    检查?

    乌蕴抿唇,望着男人头顶和脸上如出一辙的不耐有些抗拒,说实话,她还没从白天被人抛弃的负面情绪中反应过来。

    男人见她一动不动,明目张胆地威胁:“快下来,不然今晚就等着在禁室度过吧。”

    在不清楚禁室是什么样的存在乌蕴没敢冒险,只能顺从地爬下床。

    下床时,她无意间和下铺的女孩对上视线,她在那双冷静干净的狐狸眼看到些许动容,也在女孩头顶看到了怜悯的心情。

    所谓的体检似乎与正常的体检没什么区别,基础的体重身高之类的测量,及一些乌蕴没见过的评估。

    但乌蕴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抽她的血。

    如果是要化验的话,不是应该早上更准确吗?

    她回去时,下铺的女孩似乎已经睡了。

    万事都经不起念叨,昨天她还在疑惑为什么晚上抽血而不是白天,第二天一早昨天那个人又来通知乌蕴去抽血体检了。

    而且这次,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一次两次是巧合,那后面的很多次都只有她一个人需要抽血的话,那就不是巧合了。

    乌蕴知道其他人没有抽血也是因为她观察了,那些女孩手臂上没有什么针眼,更不像她短短几天手臂就青紫几片。

    她不傻,意识到或许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

    只是连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是她母亲在送她进来之前,和福利院的人说了她拥有特殊能力的事情?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不应该把她抓起来研究吗?

    为什么还会把她混在这里面?

    乌蕴一肚子疑惑,但她清楚地知道,她要离开这里。

    哪怕她会无家可归流浪街头,饿死冻死她也不要继续留在这里,像是实验小白鼠一样任由他们抽血检查。

    但她刚来到这里,根本就不了解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摸清这里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逃出去。

    乌蕴花了很大功夫想要和下铺搞好关系,但下铺的那个女孩看着干干净净,却实在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人。

    就在乌蕴想要放弃时,机会来了。

    小狐狸女孩因夜晚在熄灯时间去厕所被关了禁室,为期三天。

    这几天乌蕴已经把规矩摸得差不多了,知道除了夜里熄灯不能乱跑之外,不服从管教也会被关禁室。

    听同宿舍的小女孩们说禁室很可怕,又黑又脏,甚至能听到老鼠的声音。

    不过乌蕴也是从她们口中得知,所谓的禁室其实就是一间大房间,所有犯错误的人都会被关进去。

    在中午午休吃饭时,乌蕴故意将饭撒到带她去抽血的那名工作人员身上,果然和计划一样地被关进了禁室。

    那些女孩说得是没错,里面很乱很乱,而且一丝光亮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和窸窸窣窣的老鼠声。

    她去到时几只老鼠正猖狂,女孩被逼得缩在了角落。

    出于示好,乌蕴脚下无情地踩死一只叫得最欢的老鼠:“没事了,我已经把老鼠踩死了。”

    看似安慰,实则邀功。

    女孩声音很好听,如她的那双眼一样清冷干净。

    “谢谢。”

    “不用谢。”乌蕴想着女孩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样子,试探道,“你怕老鼠?”

    季逾斯脑海里闪过在那间黑色的房间里,女人尸体一点一点被那些人故意放进来的老鼠啃食的声音。

    许久许久,在乌蕴以为得不到他回答,差点睡过去的时候,她听到女孩声音轻而低地开口:

    “会做噩梦。”

    乌蕴看不到女孩的表情,更看不到女孩的心情,但她隐隐约约从女孩的嗓音中听出了悲伤的情绪。

    明明她并不认识女孩,却总觉得很熟悉,就像她曾真正的了解过女孩。

    无端地,她也不由得同女孩一样悲伤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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