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客房门上不见萝赤花，不知是来不及挂上还是已被两面兽夺走。
此地死了人，待着也实属不妙，可各自分开，又难保不会出事。
李大和卢垣神色为难，苏珞因面上隔着一层，难观其态。
“看来我们四人都对这篱城知之甚少，”孔犹倚栏遥看客堂，语调无意上扬，“掌柜的，你可知这萝赤花真正用法？”
客堂哪还有掌柜和店小二的影子？遇此状况，大抵是躲起来了。
苏珞视线逡巡，卢垣是与她同日来的，李大看着有些面熟，最后视线停留在孔犹身上：“客栈门外挂着束萝赤花，前几夜相安无事，唯有此夜。”
孔犹总觉得此女刺他于无形，正欲发声，便听她说道：“萝赤花应挂于客栈门上，客房门上不挂无妨。”
“把你们三人的萝赤花都收回，省着点花。”客栈一日一续，明日赶不上可就要另寻他处了。
孔犹并未知悉苏珞话外意：“何出此言？”
苏珞不欲多言，卢垣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日我来到客栈，掌柜说客房已满，是你同我说再等等，我这才等到间腾出来的。”
“女侠是个好人，我信你！”卢垣转瞬郁郁道，“毕竟出了凶案，我这也头一回撞见，不如大伙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我看成。”
“走走，去我那间，舒坦、宽敞！”
.
孔犹在鸡鸣声中醒来，桌上摆着三束收回的萝赤花，果真叫苏珞说对了，后半夜无事发生。
他路过苏珞客房时扫了一眼，门户大开，人应当是出去了。
掌柜的神色自若，仿佛昨夜无事发生一般。店小二出门挂牌，被一人拦住去路，赶紧赶人：“走远点，别妨碍我们掌柜的生意。”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她哭喊着：“两面兽，定是两面兽。”
小二抽出衣袖，进门还不忘扭头斥骂：“关我什么事，去去去，今儿真是不吉利。”
孔犹凑近老妇，问：“老人家，您为何如此伤心？”
“我儿一夜未归，昨夜又闻声声怪叫，定叫两面兽给害了。恳请少侠替我杀了两面兽，替我儿文久偿命。”
文久？昨日那个好心男子似乎就叫文久。
孔犹记得他的邀约，提到“家中只我一人”，应当是撞名罢。
“老人家，这里有人走失，为何不找本地官吏？”
“官，哪还有官？”
早在十年前就没了。
十年前本没有篱城，那时此地还叫篱县。
当时发生了一件怪事，县令唯一的孙子意外走失，找了数日全无音讯，县令当即一病不起。
不久后两面兽便为祸篱县，前后串联，县令之孙的消失与两面兽脱不了干系。
可人死怎能复生？生者只能哀之思之，以为训.诫。
防止两面兽再次伤人，篱县人自立围墙，加盖砖木，建成篱城。
本就是偏壤之地，官吏也少作管辖，在他们疏忽之下，篱县自行更名篱城。
篱城带来庇佑，让城中人享有片刻安稳。
直到五年前，两面兽再现，平静的局面再度打破，不少城中人远迁，路过的有识之士发现萝赤花可防两面兽，一切才得以中止。
孔犹：“看来篱城人也无法找到杀死两面兽的真正方法。”
谁想老妇痴痴自语：“杀不了，也不能杀，对，不能杀。”
老妇的状态不好，孔犹将其送回住所，在她清醒之际，提到一人，这人是卖酒的娘子，孔犹决定从她处打听一二。
如若文久真被两面兽杀害，总会留下痕迹。
可孔犹自打来到篱城，从未亲眼目睹两面兽，他更相信文久的走失是人为，从他人口中兴许可得知文久的去向。
.
“文久，是常来我家买酒，找他何事？”
这位娘子描述的文久，和孔犹那日见到的男子相似，可文久所述和老妇所述截然不同。难道城中有人同名，样貌也相似？
“可不是呦，你去打听打听，这偌大的篱城就一个文久。公子怕是醉了吧？”
是了，同名者少有，样貌相似者亦少有，兼具二者又出现在一地，哪有这样的巧事？老妇与文久，这二人中定有一人说谎。
“我卖酒为生，方圆几里就数我家酒最受追捧，起初最后一坛酒被人买走，文久还同人起了争端呢。”
“我怕坏了日后生意，将那俩人一并赶走了。”
“听说最后那猎户还打不过他。”
“我会打不过那个小子？”猎户一脚迈进门，眼见下一步便要阖门，孔犹掌心发力，以剑抵门：“冒犯了！在下只想了解那日的真实情境。”
“你也是个怪人。”
“也？”
“那叫文久的小子是个怪人，能为酒同我相争，不过须臾又笑道自己醉了，叫我恕罪，”猎户将门打开，指着地上的那坛酒缸道，“这是他后来送我的赔礼。”
这缸酒猎户本不肯收，既是误会，哪有收受的道理？
文久却说自己来到篱城不久，需要找个营生，听闻篱城多草木，想着去山上采摘草药拿到市集上出售。
“那你可知他家是否还有族亲？”既是迁居篱城，孔犹想他并非一人，谁料猎户摇头：“这我倒是不知，他只问山上何处最凶险，我便给他指了一处僻壤地。”
猎户所说的方位，正是昨日文久所指的芜山方向。
不过那时只是块偏僻地，并未有名。
又是芜山，文久说这是禁地，猎户说芜山凶险，莫非此处是两面兽栖息之所，文久是采药途中被两面兽掳至芜山？
孔犹回想昨日同他道别的场景：将将酉时，待行至芜山便已入夜，夜深视力受阻，并非采药的好时机。况文久既知芜山危险，篱城入夜不可外出，怎会明知不可而为之？
孔犹直觉自己漏掉关键的一点，却无法说清。
一阵酒香飘来，叫人闻得醺醺然，孔犹：“这酒闻着有些年头。”
“可不是，五年了，刚装坛就给送来了。”
五年？疏忽之处竟然在此！
他并未问过猎户是何时同文久产生争端。以为是近期，实则是五年前。
昨日闻见文久身上的墨香，却未顾及是否有甘苦之味，抑或是被其掩盖。孔犹问道：“文久而今仍以采药为生吗？”
“我确也不知，已与他许久未见，”猎户摸头回想，“几日前我去买酒，听卖酒娘子说文久同她定了九坛酒，说是要送给本地最具盛名的商贾王田润。”
孔犹抽剑入鞘，心中已有盘算：“多谢阁下，我心明了。”
.
王家宅门禁闭，孔犹正为此犯难，便见方士行至王宅，见他停驻门前，问道：“小兄弟也是王家请来的方士？”
王家，若文久没有诓骗他，阿德真是王田润家的小厮，那他进入宅中便会与他撞见，这并非好事，不借助外来身份，自己恐难久留。
“确实如此。”
“既如此，何不与我同往？”方士叩门三下，宅门乍开，开门者眉眼熟悉，正是那日的阿德。
他朝方士躬身，道：“我家主人尚未归家，请在堂中稍候，我去唤管家。”
阿德行至半路，蓦然转身，只见二位“方士”已入堂中，一闪而过的剑影宛若恍惚一瞬。
孔犹方落座堂中，三两小厮赶上前来招待，他几次按捺心中新奇，总归是外人，打听主人家的事委实不好，需另寻由头。
一旁的方士察觉他的异样，笑道：“小兄弟的定性不佳，我这有一静心丹，虽无抟生丹那等功效，助你闭目养神可谓易如反掌。”
“抟生丹？”正是孔犹此行所求之物。
“小兄弟莫同我装傻，这王家主人追求抟生丹可谓到了极致，周围方士何人不知。”王田润近日得到了至纯的抟生丹，但此丹宝贵，所以有能再造此丹者或有更甚此丹者，重赏。
孔犹：“抟生丹，我也是为此而来。”
“那我与你不同，我来既为见抟生丹真容，也为献上炼成的至宝——还生丹，若气息将绝，服下此丹，可续命一纪。”
一旁王家的小厮惊讶不已：“真有此功效？”
方士笑而不语，目光转向堂外，放眼望去，王家小厮多不胜数，皆衣麻衣，披头巾，年岁各异，往来进出，好不热闹。
“王家好气派，不愧是篱城第一商贾。”
“非但如此，我家主人还是篱城第一大善人呢。”
据小厮言，王田润收养本县贫困人家的弃婴，这些婴儿日后都成了王家的小厮，虽地位不高，但生存无虞，有得一口热饭吃。
每年往王家送的弃婴多不胜数，王田润只求一点：“要进我薛家门，今后只能是我薛家子孙。前尘旧事，切莫再提。”
“主人多虑，我们本就被父母遗弃，没有他好心救济，哪还有今日？”
“他教我们修身养性，识文断字。”
“这便是大恩啊！”
“阿德也是这般？”孔犹见宅中小厮多是幼童，唯有阿德最为年长。
“你是说阿德哥？”
阿德因何留在宅中，这些小厮并未知晓，只道阿德并非弃婴，自他们有记忆起他便在宅中。
待他们如手足至亲，宅中小厮都与他交好。可七年前他却性情大变，才成了而今的模样。
彼时这群小厮尚为孩提，正是不记事的年岁，至今也只记得这些年阿德一直在找人，也因此事几次三番同李歧起冲突。
相较文久所言，这才是阿德与李歧不对头的本源。
杯中茶饮尽，想来管家也要来了，孔犹毕竟不是方士，唯恐露了马脚，胡乱寻个由头开溜：“我总归有些坐不住，先去宅中转转。”
“罢罢罢，小兄弟出去便是，我在此处稍作小憩。”
宅门有人看守，孔犹只得翻墙，甫一上墙，便见墙外二人相争：“李歧，你几次三番来到宅中，我家主人好性子才叫我们将你打发，今儿主人不在家，我可不惯着你！”
“受人之托，文久那小子今早叫我来送酒。”李歧身后地上果真摆着十坛酒。
阿德示意一旁的小厮，几人合力将酒运进宅中，李歧面色阴鸷，阿德思有所感，捕捉到一瞬，将人别手擒住：“别耍什么花样！”
李歧举起双臂示弱：“一直与我作对，不就是想知道你那些好弟弟们的去向。”
手劲先是一紧，再是渐松，李歧知道自己猜中了，“放开我，带你去就是。”
待二人远去，孔犹翻墙而出，跟了上去。
此地死了人，待着也实属不妙，可各自分开，又难保不会出事。
李大和卢垣神色为难，苏珞因面上隔着一层，难观其态。
“看来我们四人都对这篱城知之甚少，”孔犹倚栏遥看客堂，语调无意上扬，“掌柜的，你可知这萝赤花真正用法？”
客堂哪还有掌柜和店小二的影子？遇此状况，大抵是躲起来了。
苏珞视线逡巡，卢垣是与她同日来的，李大看着有些面熟，最后视线停留在孔犹身上：“客栈门外挂着束萝赤花，前几夜相安无事，唯有此夜。”
孔犹总觉得此女刺他于无形，正欲发声，便听她说道：“萝赤花应挂于客栈门上，客房门上不挂无妨。”
“把你们三人的萝赤花都收回，省着点花。”客栈一日一续，明日赶不上可就要另寻他处了。
孔犹并未知悉苏珞话外意：“何出此言？”
苏珞不欲多言，卢垣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日我来到客栈，掌柜说客房已满，是你同我说再等等，我这才等到间腾出来的。”
“女侠是个好人，我信你！”卢垣转瞬郁郁道，“毕竟出了凶案，我这也头一回撞见，不如大伙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我看成。”
“走走，去我那间，舒坦、宽敞！”
.
孔犹在鸡鸣声中醒来，桌上摆着三束收回的萝赤花，果真叫苏珞说对了，后半夜无事发生。
他路过苏珞客房时扫了一眼，门户大开，人应当是出去了。
掌柜的神色自若，仿佛昨夜无事发生一般。店小二出门挂牌，被一人拦住去路，赶紧赶人：“走远点，别妨碍我们掌柜的生意。”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她哭喊着：“两面兽，定是两面兽。”
小二抽出衣袖，进门还不忘扭头斥骂：“关我什么事，去去去，今儿真是不吉利。”
孔犹凑近老妇，问：“老人家，您为何如此伤心？”
“我儿一夜未归，昨夜又闻声声怪叫，定叫两面兽给害了。恳请少侠替我杀了两面兽，替我儿文久偿命。”
文久？昨日那个好心男子似乎就叫文久。
孔犹记得他的邀约，提到“家中只我一人”，应当是撞名罢。
“老人家，这里有人走失，为何不找本地官吏？”
“官，哪还有官？”
早在十年前就没了。
十年前本没有篱城，那时此地还叫篱县。
当时发生了一件怪事，县令唯一的孙子意外走失，找了数日全无音讯，县令当即一病不起。
不久后两面兽便为祸篱县，前后串联，县令之孙的消失与两面兽脱不了干系。
可人死怎能复生？生者只能哀之思之，以为训.诫。
防止两面兽再次伤人，篱县人自立围墙，加盖砖木，建成篱城。
本就是偏壤之地，官吏也少作管辖，在他们疏忽之下，篱县自行更名篱城。
篱城带来庇佑，让城中人享有片刻安稳。
直到五年前，两面兽再现，平静的局面再度打破，不少城中人远迁，路过的有识之士发现萝赤花可防两面兽，一切才得以中止。
孔犹：“看来篱城人也无法找到杀死两面兽的真正方法。”
谁想老妇痴痴自语：“杀不了，也不能杀，对，不能杀。”
老妇的状态不好，孔犹将其送回住所，在她清醒之际，提到一人，这人是卖酒的娘子，孔犹决定从她处打听一二。
如若文久真被两面兽杀害，总会留下痕迹。
可孔犹自打来到篱城，从未亲眼目睹两面兽，他更相信文久的走失是人为，从他人口中兴许可得知文久的去向。
.
“文久，是常来我家买酒，找他何事？”
这位娘子描述的文久，和孔犹那日见到的男子相似，可文久所述和老妇所述截然不同。难道城中有人同名，样貌也相似？
“可不是呦，你去打听打听，这偌大的篱城就一个文久。公子怕是醉了吧？”
是了，同名者少有，样貌相似者亦少有，兼具二者又出现在一地，哪有这样的巧事？老妇与文久，这二人中定有一人说谎。
“我卖酒为生，方圆几里就数我家酒最受追捧，起初最后一坛酒被人买走，文久还同人起了争端呢。”
“我怕坏了日后生意，将那俩人一并赶走了。”
“听说最后那猎户还打不过他。”
“我会打不过那个小子？”猎户一脚迈进门，眼见下一步便要阖门，孔犹掌心发力，以剑抵门：“冒犯了！在下只想了解那日的真实情境。”
“你也是个怪人。”
“也？”
“那叫文久的小子是个怪人，能为酒同我相争，不过须臾又笑道自己醉了，叫我恕罪，”猎户将门打开，指着地上的那坛酒缸道，“这是他后来送我的赔礼。”
这缸酒猎户本不肯收，既是误会，哪有收受的道理？
文久却说自己来到篱城不久，需要找个营生，听闻篱城多草木，想着去山上采摘草药拿到市集上出售。
“那你可知他家是否还有族亲？”既是迁居篱城，孔犹想他并非一人，谁料猎户摇头：“这我倒是不知，他只问山上何处最凶险，我便给他指了一处僻壤地。”
猎户所说的方位，正是昨日文久所指的芜山方向。
不过那时只是块偏僻地，并未有名。
又是芜山，文久说这是禁地，猎户说芜山凶险，莫非此处是两面兽栖息之所，文久是采药途中被两面兽掳至芜山？
孔犹回想昨日同他道别的场景：将将酉时，待行至芜山便已入夜，夜深视力受阻，并非采药的好时机。况文久既知芜山危险，篱城入夜不可外出，怎会明知不可而为之？
孔犹直觉自己漏掉关键的一点，却无法说清。
一阵酒香飘来，叫人闻得醺醺然，孔犹：“这酒闻着有些年头。”
“可不是，五年了，刚装坛就给送来了。”
五年？疏忽之处竟然在此！
他并未问过猎户是何时同文久产生争端。以为是近期，实则是五年前。
昨日闻见文久身上的墨香，却未顾及是否有甘苦之味，抑或是被其掩盖。孔犹问道：“文久而今仍以采药为生吗？”
“我确也不知，已与他许久未见，”猎户摸头回想，“几日前我去买酒，听卖酒娘子说文久同她定了九坛酒，说是要送给本地最具盛名的商贾王田润。”
孔犹抽剑入鞘，心中已有盘算：“多谢阁下，我心明了。”
.
王家宅门禁闭，孔犹正为此犯难，便见方士行至王宅，见他停驻门前，问道：“小兄弟也是王家请来的方士？”
王家，若文久没有诓骗他，阿德真是王田润家的小厮，那他进入宅中便会与他撞见，这并非好事，不借助外来身份，自己恐难久留。
“确实如此。”
“既如此，何不与我同往？”方士叩门三下，宅门乍开，开门者眉眼熟悉，正是那日的阿德。
他朝方士躬身，道：“我家主人尚未归家，请在堂中稍候，我去唤管家。”
阿德行至半路，蓦然转身，只见二位“方士”已入堂中，一闪而过的剑影宛若恍惚一瞬。
孔犹方落座堂中，三两小厮赶上前来招待，他几次按捺心中新奇，总归是外人，打听主人家的事委实不好，需另寻由头。
一旁的方士察觉他的异样，笑道：“小兄弟的定性不佳，我这有一静心丹，虽无抟生丹那等功效，助你闭目养神可谓易如反掌。”
“抟生丹？”正是孔犹此行所求之物。
“小兄弟莫同我装傻，这王家主人追求抟生丹可谓到了极致，周围方士何人不知。”王田润近日得到了至纯的抟生丹，但此丹宝贵，所以有能再造此丹者或有更甚此丹者，重赏。
孔犹：“抟生丹，我也是为此而来。”
“那我与你不同，我来既为见抟生丹真容，也为献上炼成的至宝——还生丹，若气息将绝，服下此丹，可续命一纪。”
一旁王家的小厮惊讶不已：“真有此功效？”
方士笑而不语，目光转向堂外，放眼望去，王家小厮多不胜数，皆衣麻衣，披头巾，年岁各异，往来进出，好不热闹。
“王家好气派，不愧是篱城第一商贾。”
“非但如此，我家主人还是篱城第一大善人呢。”
据小厮言，王田润收养本县贫困人家的弃婴，这些婴儿日后都成了王家的小厮，虽地位不高，但生存无虞，有得一口热饭吃。
每年往王家送的弃婴多不胜数，王田润只求一点：“要进我薛家门，今后只能是我薛家子孙。前尘旧事，切莫再提。”
“主人多虑，我们本就被父母遗弃，没有他好心救济，哪还有今日？”
“他教我们修身养性，识文断字。”
“这便是大恩啊！”
“阿德也是这般？”孔犹见宅中小厮多是幼童，唯有阿德最为年长。
“你是说阿德哥？”
阿德因何留在宅中，这些小厮并未知晓，只道阿德并非弃婴，自他们有记忆起他便在宅中。
待他们如手足至亲，宅中小厮都与他交好。可七年前他却性情大变，才成了而今的模样。
彼时这群小厮尚为孩提，正是不记事的年岁，至今也只记得这些年阿德一直在找人，也因此事几次三番同李歧起冲突。
相较文久所言，这才是阿德与李歧不对头的本源。
杯中茶饮尽，想来管家也要来了，孔犹毕竟不是方士，唯恐露了马脚，胡乱寻个由头开溜：“我总归有些坐不住，先去宅中转转。”
“罢罢罢，小兄弟出去便是，我在此处稍作小憩。”
宅门有人看守，孔犹只得翻墙，甫一上墙，便见墙外二人相争：“李歧，你几次三番来到宅中，我家主人好性子才叫我们将你打发，今儿主人不在家，我可不惯着你！”
“受人之托，文久那小子今早叫我来送酒。”李歧身后地上果真摆着十坛酒。
阿德示意一旁的小厮，几人合力将酒运进宅中，李歧面色阴鸷，阿德思有所感，捕捉到一瞬，将人别手擒住：“别耍什么花样！”
李歧举起双臂示弱：“一直与我作对，不就是想知道你那些好弟弟们的去向。”
手劲先是一紧，再是渐松，李歧知道自己猜中了，“放开我，带你去就是。”
待二人远去，孔犹翻墙而出，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