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连俩眼珠子来回看，脑袋里面已经琢磨出好几种血腥的场面。这个学弟一头顺毛文文静静的，看起来还算乖巧，初中生嘛，个头比他小，对付起来倒是不在话下。
“学姐，这是你的吗？”
尽管裹着青春期的稚嫩，声线却是沉稳的，眼尾略携冒昧的羞涩，很淡，淡到被他目光里毫不刻意的生冷忽略。
苏婕妤看着他的脸，哪能体会出其他的气氛，呆愣地道：“啊，哦，好像是我的。”
那张卡上印有苏婕妤刚入学的照片，对她来说，算是黑历史了。
她一把抓住那张卡，盖住头像，塞进衣兜里，笑得很甜，“太感谢学弟了，这张卡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看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饭！”
宋桀道：“不用了。”
“哎呀不用客气，我刚刚在那边看你一直都没空出来打饭，再不去就没饭吃了哦。”
苏婕妤生性热情，又喜欢广交好友，在几人眼里，这样的场面也算家常便饭。张娜收到苏婕妤的眼色，也友善地应和了两句。
也不知道是张娜看起来老实不说假话，还是因为苏婕妤太过热心，宋桀最终还是被苏婕妤扯着走了。
姜连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苏婕妤把小学弟带到了打饭的窗口，看样子还有点相谈甚欢。余光中，宋南竹眉心都没皱一下，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十分专注，像是感受不到外界的波动。
“苏婕妤真是……乐于助人啊。”他感叹一句。
宋南竹将手机息屏，放进校服外套的衣兜里，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姜连，“吃完了？”
不等姜连回答，她先一步起身往回走。姜连在后边收拾餐盘边喊着等等，宋南竹没听见似得，脚步停也不停。
此刻食堂窗口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需要排队。
苏婕妤带着宋桀回到座位，像大姐姐一样关心他转学会不会不适应，转头发现旁边的位置空了下来。
“娜娜，他们人呢？”
张娜道：“吃完就走了。”
苏婕妤努努嘴，“怎么也不等等我们。”
张娜身体前倾，压低音量道：“今早我以为南竹和姜连吵架了，还想着怎么让他们俩和好，结果并不是。”
“姜连那黏人的样子哪里像吵架的，你想多了吧。”苏婕妤满不在乎地道。
张娜有些苦恼，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和宋南竹坐同桌，一年多的时间，她仍旧时常感觉一点都不了解宋南竹。宋南竹从不抱怨什么，更别提对人倾述。张娜坐得近，敏锐的性格让她有时总能感受到宋南竹的低气压，却从未清楚过原因。
“我能感觉她今天不太高兴，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张娜说。
“就算有事她也不会跟我们讲啊，我有时候都觉得她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朋友。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好歹都去我家吃过几次饭了。”
苏婕妤轻哼一声，略含着责怪的意味。
两人说话间，没注意到宋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三两下将餐盘里剩余的送进嘴里，两腮还鼓囊着，便起身要走。
他冲苏婕妤礼貌地颔首，“谢谢学姐，改天我会把饭钱还给你。”
“诶，你吃这么快，都说了不用还的！”
苏婕妤看着宋桀的背影，最终消失在食堂大门。回过头，她对张娜笑道：“小学弟就是太容易害羞了，怎么样，凑近看还觉得他不是潜力股？”
张娜缓缓点了下头，眼镜下的瞳孔透露着真诚，慢声道：“他看起来学习很好，如果我以后当老师了，应该也会很喜欢这样的学生。”
“……”
苏婕妤：“你们学霸眼里只有学习是吧。”
……
从升入高中开始，周一到周四走读生多了两节晚自习，住校生则需要上四节晚自习。
宋南竹曾经想过与其回去面对那黑漆漆的空无一人的像鬼屋一样的房子，不如住学生宿舍，这样可能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宋平义几次，到最后又被那多出来的两节晚自习劝退。
她实在是忍受不住一动不动地坐在板凳上，不停地重复地刷题。
相比之下，那鬼屋至少要自由点。
这学期，姜连屡次影响同寝室的人睡觉，被警告后仍不知悔改后，被剥夺了住宿的资格。
姜连家其实离学校不远，住校是因为父母给他造了一个亲妹妹，面上说是怕影响他学习，其实是怕姜连吊儿郎当带坏了背负众望的妹妹。
一系列的事发生，宋南竹不仅上学要忍受姜连，下学还要被缠上。
“不顺路你跟我走什么？”宋南竹已经被磨灭了脾气，但这次在分岔路口，姜连还是叽叽喳喳的，颇让人无奈。
姜连笑呵呵的，“你没听说这附近有小混混啊，哎哟可凶残了，勒索弱小调戏女生，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当然得负起保护你的责任啊！”
“……”
宋南竹：“前面就是警察局。”
“咳咳，我是担心你——”
宋南竹双手交叉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姜连渐渐收回勉强挤出来的笑，挠头道：“就是我妹妹她幼儿园的同学去家里玩了，我回去不太方便。”
“那是你家，不方便？”
“这不是我妹马上上小学了嘛，他们想找关系进好点的学校，现在应该正聊着呢。”
那与你回家又有什么关系？
宋南竹最终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问，“那你要什么时候回家？”
姜连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啊，人走了他们应该会打电话给我的吧。”
应该，可能。
宋南竹沉默半响，也不是心疼或觉不解，闪过唯一念头也是感慨。
“你是在心疼我吗？那今晚就收留我呗。”
姜连笑得很开朗，附身偏头去看宋南竹一言不发的表情，忍不住调侃。
宋南竹微粉的唇微启，懒懒地道：“我家不是避难所，想来就来？”
姜连之前因为不敢告诉父母被学校剔除住校资格，在宋南竹家的客房住了两晚，也算熟门熟路了，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什么，表情严肃，“宋南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随时都在啊。”
宋南竹脚步滞住，回头看他。
身后灼灼的路灯仅仅包裹住她，披散在肩膀的头发被过往的车辆在额前掀起金色的波浪，若隐若现应该是含笑着的，姜连看不清。
“你先管好你自己。”宋南竹说。
-
旧别墅区已经老旧了，两旁的路灯被灰尘蒙住了一些光，显得并不亮堂。加上位置离新市区繁华地带有些远，好多户都搬走了，一栋栋房子隐在黑暗中，无声地盯着过路的人。
宋南竹出生就住在这里，妈妈去疗养院前，也一直很喜欢住在这里，说安静，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可对宋南竹来说，糟糕的记忆更多些。
可她没得选。
一进别墅区大门便调高了耳机音量，里面激情的节奏也许从她身边经过也能听见稍许杂音。她半垂着眸子，加快脚步，心无旁骛地往前走。
正小声跟着音乐轻哼，余光中闪过了一个影子。
那里是个池子，尽是雨水堆积，已经脏得不行，没有人会去那里。
她只轻扫一眼，又重新正回头往前走得更快了。
谁知，那个黑影好像跟上来了，半掩在草丛里让人看不真切。宋南竹心跳加快，站定在原地，侧身顺着光源寻找那个影子。
天已经彻底黑下，四下寂静无声。宋南竹关掉音乐，衣兜里的手渐渐握紧，往草坪靠近了一步，那一处突然没动静了。
紧接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深吸一口气，倏地转头，对方似乎被她的眼神吓到，呆愣住不敢继续靠近。
宋桀双手抓着肩膀上的书包背带，衣服依旧是白天见到的那套。
“……”
宋南竹缓缓眨了下眼睛，紧绷的感觉缓解不少。她回头再看了一眼池边，也许是小区里的野猫吧，然后无视一切继续往前走。
宋桀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距离跟着，宋南竹拔下一边的耳机，这人也不说话，很轻的脚步声像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他存在着。
走到家门前，路灯要亮些。
宋南竹侧身，借着光把钥匙插进门的孔中，略显生涩的往右旋转半圈，咔哒。
进入玄关，在大门即将自动关上前，宋桀赶忙按住门边，挤了进来。
“喂，宋叔叔。”
在宋南竹跨上楼梯时，宋桀开口了，但不是对她。
“到家了。”
“她在。”
“挺好的。”
宋桀蹲下又站起，动也不动的，专心致志回答宋平义的问题。
宋南竹脚步没有停留，进到房间，重新戴上耳机，彻底将其他声音隔绝在外，全心全意地集中在布置的试卷上。
之后的好几天，宋南竹都会在那个阴森的池子附近，路灯下褪色的长椅上看见宋桀。
有时候她会故意拖慢回家的速度，而每一次宋桀仍旧在灯下做题。见到宋南竹来，就起身把书包抱在怀里，看着她，直到她越过走到前面才提步跟上。
姜连俩眼珠子来回看，脑袋里面已经琢磨出好几种血腥的场面。这个学弟一头顺毛文文静静的，看起来还算乖巧，初中生嘛，个头比他小，对付起来倒是不在话下。
“学姐，这是你的吗？”
尽管裹着青春期的稚嫩，声线却是沉稳的，眼尾略携冒昧的羞涩，很淡，淡到被他目光里毫不刻意的生冷忽略。
苏婕妤看着他的脸，哪能体会出其他的气氛，呆愣地道：“啊，哦，好像是我的。”
那张卡上印有苏婕妤刚入学的照片，对她来说，算是黑历史了。
她一把抓住那张卡，盖住头像，塞进衣兜里，笑得很甜，“太感谢学弟了，这张卡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看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饭！”
宋桀道：“不用了。”
“哎呀不用客气，我刚刚在那边看你一直都没空出来打饭，再不去就没饭吃了哦。”
苏婕妤生性热情，又喜欢广交好友，在几人眼里，这样的场面也算家常便饭。张娜收到苏婕妤的眼色，也友善地应和了两句。
也不知道是张娜看起来老实不说假话，还是因为苏婕妤太过热心，宋桀最终还是被苏婕妤扯着走了。
姜连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苏婕妤把小学弟带到了打饭的窗口，看样子还有点相谈甚欢。余光中，宋南竹眉心都没皱一下，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十分专注，像是感受不到外界的波动。
“苏婕妤真是……乐于助人啊。”他感叹一句。
宋南竹将手机息屏，放进校服外套的衣兜里，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姜连，“吃完了？”
不等姜连回答，她先一步起身往回走。姜连在后边收拾餐盘边喊着等等，宋南竹没听见似得，脚步停也不停。
此刻食堂窗口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需要排队。
苏婕妤带着宋桀回到座位，像大姐姐一样关心他转学会不会不适应，转头发现旁边的位置空了下来。
“娜娜，他们人呢？”
张娜道：“吃完就走了。”
苏婕妤努努嘴，“怎么也不等等我们。”
张娜身体前倾，压低音量道：“今早我以为南竹和姜连吵架了，还想着怎么让他们俩和好，结果并不是。”
“姜连那黏人的样子哪里像吵架的，你想多了吧。”苏婕妤满不在乎地道。
张娜有些苦恼，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和宋南竹坐同桌，一年多的时间，她仍旧时常感觉一点都不了解宋南竹。宋南竹从不抱怨什么，更别提对人倾述。张娜坐得近，敏锐的性格让她有时总能感受到宋南竹的低气压，却从未清楚过原因。
“我能感觉她今天不太高兴，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张娜说。
“就算有事她也不会跟我们讲啊，我有时候都觉得她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朋友。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好歹都去我家吃过几次饭了。”
苏婕妤轻哼一声，略含着责怪的意味。
两人说话间，没注意到宋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三两下将餐盘里剩余的送进嘴里，两腮还鼓囊着，便起身要走。
他冲苏婕妤礼貌地颔首，“谢谢学姐，改天我会把饭钱还给你。”
“诶，你吃这么快，都说了不用还的！”
苏婕妤看着宋桀的背影，最终消失在食堂大门。回过头，她对张娜笑道：“小学弟就是太容易害羞了，怎么样，凑近看还觉得他不是潜力股？”
张娜缓缓点了下头，眼镜下的瞳孔透露着真诚，慢声道：“他看起来学习很好，如果我以后当老师了，应该也会很喜欢这样的学生。”
“……”
苏婕妤：“你们学霸眼里只有学习是吧。”
……
从升入高中开始，周一到周四走读生多了两节晚自习，住校生则需要上四节晚自习。
宋南竹曾经想过与其回去面对那黑漆漆的空无一人的像鬼屋一样的房子，不如住学生宿舍，这样可能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宋平义几次，到最后又被那多出来的两节晚自习劝退。
她实在是忍受不住一动不动地坐在板凳上，不停地重复地刷题。
相比之下，那鬼屋至少要自由点。
这学期，姜连屡次影响同寝室的人睡觉，被警告后仍不知悔改后，被剥夺了住宿的资格。
姜连家其实离学校不远，住校是因为父母给他造了一个亲妹妹，面上说是怕影响他学习，其实是怕姜连吊儿郎当带坏了背负众望的妹妹。
一系列的事发生，宋南竹不仅上学要忍受姜连，下学还要被缠上。
“不顺路你跟我走什么？”宋南竹已经被磨灭了脾气，但这次在分岔路口，姜连还是叽叽喳喳的，颇让人无奈。
姜连笑呵呵的，“你没听说这附近有小混混啊，哎哟可凶残了，勒索弱小调戏女生，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当然得负起保护你的责任啊！”
“……”
宋南竹：“前面就是警察局。”
“咳咳，我是担心你——”
宋南竹双手交叉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姜连渐渐收回勉强挤出来的笑，挠头道：“就是我妹妹她幼儿园的同学去家里玩了，我回去不太方便。”
“那是你家，不方便？”
“这不是我妹马上上小学了嘛，他们想找关系进好点的学校，现在应该正聊着呢。”
那与你回家又有什么关系？
宋南竹最终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问，“那你要什么时候回家？”
姜连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啊，人走了他们应该会打电话给我的吧。”
应该，可能。
宋南竹沉默半响，也不是心疼或觉不解，闪过唯一念头也是感慨。
“你是在心疼我吗？那今晚就收留我呗。”
姜连笑得很开朗，附身偏头去看宋南竹一言不发的表情，忍不住调侃。
宋南竹微粉的唇微启，懒懒地道：“我家不是避难所，想来就来？”
姜连之前因为不敢告诉父母被学校剔除住校资格，在宋南竹家的客房住了两晚，也算熟门熟路了，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什么，表情严肃，“宋南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随时都在啊。”
宋南竹脚步滞住，回头看他。
身后灼灼的路灯仅仅包裹住她，披散在肩膀的头发被过往的车辆在额前掀起金色的波浪，若隐若现应该是含笑着的，姜连看不清。
“你先管好你自己。”宋南竹说。
-
旧别墅区已经老旧了，两旁的路灯被灰尘蒙住了一些光，显得并不亮堂。加上位置离新市区繁华地带有些远，好多户都搬走了，一栋栋房子隐在黑暗中，无声地盯着过路的人。
宋南竹出生就住在这里，妈妈去疗养院前，也一直很喜欢住在这里，说安静，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可对宋南竹来说，糟糕的记忆更多些。
可她没得选。
一进别墅区大门便调高了耳机音量，里面激情的节奏也许从她身边经过也能听见稍许杂音。她半垂着眸子，加快脚步，心无旁骛地往前走。
正小声跟着音乐轻哼，余光中闪过了一个影子。
那里是个池子，尽是雨水堆积，已经脏得不行，没有人会去那里。
她只轻扫一眼，又重新正回头往前走得更快了。
谁知，那个黑影好像跟上来了，半掩在草丛里让人看不真切。宋南竹心跳加快，站定在原地，侧身顺着光源寻找那个影子。
天已经彻底黑下，四下寂静无声。宋南竹关掉音乐，衣兜里的手渐渐握紧，往草坪靠近了一步，那一处突然没动静了。
紧接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深吸一口气，倏地转头，对方似乎被她的眼神吓到，呆愣住不敢继续靠近。
宋桀双手抓着肩膀上的书包背带，衣服依旧是白天见到的那套。
“……”
宋南竹缓缓眨了下眼睛，紧绷的感觉缓解不少。她回头再看了一眼池边，也许是小区里的野猫吧，然后无视一切继续往前走。
宋桀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距离跟着，宋南竹拔下一边的耳机，这人也不说话，很轻的脚步声像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他存在着。
走到家门前，路灯要亮些。
宋南竹侧身，借着光把钥匙插进门的孔中，略显生涩的往右旋转半圈，咔哒。
进入玄关，在大门即将自动关上前，宋桀赶忙按住门边，挤了进来。
“喂，宋叔叔。”
在宋南竹跨上楼梯时，宋桀开口了，但不是对她。
“到家了。”
“她在。”
“挺好的。”
宋桀蹲下又站起，动也不动的，专心致志回答宋平义的问题。
宋南竹脚步没有停留，进到房间，重新戴上耳机，彻底将其他声音隔绝在外，全心全意地集中在布置的试卷上。
之后的好几天，宋南竹都会在那个阴森的池子附近，路灯下褪色的长椅上看见宋桀。
有时候她会故意拖慢回家的速度，而每一次宋桀仍旧在灯下做题。见到宋南竹来，就起身把书包抱在怀里，看着她，直到她越过走到前面才提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