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宋南竹的话听起来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特指，更像是一种警告。宋桀用力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起身前他顺手把歪扭的鞋排好，宋南竹对什么都很随意，宋叔叔说她娇生惯养从不做家务，但房子里并不显得脏乱，甚至一些家具用品至今还是宋桀刚来时的位置，更像是没有使用过。
对此宋桀有时候不太能明白其中原理。
直到玄关处变成宋桀习惯的整齐样子，他才拿着书包往里走。宋南竹坐在长沙发里，没有受伤的手肘靠在书包上，姿势随意地低头玩手机，看起来不太高兴。
宋平义架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招手让宋桀也过去。宋桀刚坐下，宋平义就问起宋南竹在学校的情况，“你这书包空荡荡的，看起来不像是装了课本的样子，宋南竹，快高三了，你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吗？”
宋南竹掀起眼皮看宋平义，“您看起来也不像是真关心我学习的样子。”
宋平义咬紧后槽牙，脸色一变，“你对自己成绩很满意是不是？才那么点分就想跟我叫板？”
距离上次模考分数公布过去大半个月了，宋平义这才提起。不过他一向不过问这些不足轻重地小考分数，今天的例外也是看在宋桀在，借此树立起自己的威严。
宋南竹心底自嘲地笑笑，没说话。
宋桀在一旁眼皮都不敢抬，他第一次见到宋南竹时也如此刻这般波澜不惊，从容地抬着眼皮看向宋平义，空气中弥漫着短暂地死一般的寂静。
他从小和一群无亲无故的人生活在一起，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亲切慈祥的院长和做饭很好吃的院长夫人，尽管没有血缘，但一个屋檐下也算其乐融融。
所以他有些不太能理解宋叔叔和女儿之间的相处模式。
院长和院里的其他孩子都是受到宋总也是宋叔叔照顾的人，在所有人的眼里，宋平义热心又正义，温柔且耐心，是一个完美的人。
被带回来那天，宋桀局促地坐在驾驶座后座，一路上被宋叔叔询问了许多他早已知晓的事，言语间充满亲切。后来才知道，在宋桀心里萌生的强烈的距离感不是错觉。
他一次次见到了宋叔叔不会在外人前展现的一面，而唯一对他这幅模样无动于衷的，应该只有宋南竹。
“还有你那手怎么回事？”宋平义见宋南竹毫不在意的模样，他的声音更加严厉，“宋南竹，你一个女孩子，难不成还在学校里打架？！你知不知道背了处分还怎么毕业？要是不想读就趁早滚蛋！”
不给解释的机会，宋南竹抓起书包，一副要起身的模样。
她是不会认错示弱的性格，看起来也懒得再辩驳。要是这就走了，宋平义也许会发更大的火。宋桀挺直背，突然有点慌。
“宋叔叔。”
宋桀赶在宋南竹说话前连忙出声，配合上恰到好处的笑容，礼貌又懂事，“不是打架。”
宋平义的目光瞥过来时，眼底还有未收敛的怒意和厌恶，“嗯？”
宋桀肩膀微微颤了下，声音多了些没底气地悬浮，解释道：“我亲眼看到，是有人撞到了南竹姐姐，不知道什么东西把她的手划伤了。”
尽管说的是事实，但他仍旧不敢直视宋平义凶怒的眼睛。
不过还好，宋平义听到这话后脸色有所缓和，不耐道：“既然不是打架，那你一声不吭的做什么？”
宋南竹双手交叉环胸，耳边响起的“南竹姐姐”这样乖巧的称呼还真不像宋桀那张淡漠的脸能叫出来的，真让人诧异。
不得不说，宋桀还真是懂得怎么哄人开心。这也是院长教的？
宋南竹撇撇嘴，“说了你会信？”
宋平义哼了声，转头看向宋桀，“你们一起回来的？在学校还习惯？”
“转班后就开始上晚自习了，所以也是八点五十放学。”宋桀避开了“一起”这个话题，又道：“习惯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好。”
宋南竹瞥眼看了他一眼。
说谎。她心道。
宋平义像是才想起来宋桀转班这回事，轻点了下头，“在学校多交朋友，你们班上不少官员生意人的子女，跟他们打好关系没有坏处。不务正业的就少接触。”
“嗯好。”
-
连续上了三堂课，到尾声时，班上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猛然间，课间集合做操的音乐没有一点缓和地骤然响起，震耳欲聋，让人睡意全无。
铃声掩盖掉老师讲课的声音，却盖不住轰然喧闹的教学楼。讲台上习惯拖堂的老头无奈地摆摆手表示下课，臂弯间夹着书走了。
宋南竹将校服外套脱掉放在桌上，里面穿着的白色短袖衬衫，解开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红色的细领结如项链般略微松垮地挂在衣领下，锁骨在发尾间若隐若现，让脖子看起来更加修长。
毛慧妍适时出现在教室前门，催促着教室里的同学抓紧时间下楼做操，嗓门在耳边如雷声轰鸣。
“苏婕妤，裙子给我提下去打到膝盖的位置！就你这样做操还能做好吗？！”
“还有你！外套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颜色，衬衫被你吃了？每个扣子都扣好，给扣到脖子上去！”
转眼间，毛慧妍的目光落到宋南竹这边。前面的人堵在楼梯转角处，寸步难行，宋南竹招呼了一声“毛老师”，姜连也狗腿的跟着称呼。
“你把领带系好。”毛慧妍对宋南竹道，转眼又再次严厉，“姜连！这什么天你还穿加绒的外套？！”
“薄的洗了没干。”姜连挠挠头。
“春夏一共六套，都洗了？”
“……其他的几件没找到。”
“……”
毛慧妍对姜连已经逐渐感到无力，各个方面都是，已经懒得说他，连忙让他走。
随着队伍缓慢地前行，宋南竹抬手把头发绑在脑后。动作间，手肘稍不注意撞到了身后的人，她偏过脸说了句“抱歉。”
“……没关系。”
人流更加拥挤，楼梯上的人齐齐被堵停住。
听到迟疑了两秒回答的熟悉的声线，宋南竹怔了一瞬，又转过头。宋桀嘴角似笑非笑地向上勾起，倒显得人畜无害。额前的头发被随意地薅到上面，眉眼凌冽，微微上扬的眼尾狭长，这样细看才觉出一种朦胧的猜不透的情绪。
视线对上的一刻，宋南竹不由得在那双眸子上多停留了片刻。
“怎么了吗？”宋桀混在人群声中轻声问，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有什么脏东西。
宋南竹反应过来，忙转回头，压着嗓音道：“别跟我搭话。”
宋桀的嗓音明显低了低，“好的。”
顺着人群往操场去的方向，空间一旦变得宽敞，也就不再拥挤。姜连不知从哪蹦出来，半气喘吁吁地搭在宋南竹的肩膀，“我说，你怎么不理人啊。”
“什么？”
“我刚才后面叫那么大声，让你等等我，你就跟没听见一样，走得飞快。”姜连道。
宋南竹确实没听见，看了姜连一眼，“因为你叫得太丢人了。”
“……”
“喂！宋南竹！”
苏婕妤挽着张娜的手臂，凑到宋南竹身旁，装作不在意地问，“你刚跟宋桀说了什么？”
宋南竹：“？”
苏婕妤仰起下颚，“我都看见了，在楼梯上你们俩靠那么近说话，你认识他？”
“他踩到我了，在跟我道歉。”宋南竹道。
“哦。”
苏婕妤的表情有点失望，“怪不得他耳朵看起来红红的，我还以为是害羞呢。”
这个形容很奇怪，宋南竹不太能理解“害羞”从哪里看出，说得就好像她跟宋桀很熟似的。
“他为什么要害羞？”张娜也感到不解。
“你们不觉得他看起来很腼腆，长了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吗？我之前听网上说，青春期看似内向的男生其实最容易对漂亮女生产生好感。不过嘛……”
苏婕妤故意停顿，直到宋南竹朝她看过来一眼，才继续说道：“那种性格凶巴巴，长相冷冰冰的就另当别论了。”
指向太明显，宋南竹无言笑了笑。
苏婕妤也不拐弯抹角了，“说的就是你，宋南竹！永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所以别人才会对你望而却步，不敢亲近！”
“别人？”宋南竹长嗯了一声，反问，“其中也包括你？”
苏婕妤被噎住，像是被拆穿后的气恼，脸颊渐渐鼓起气包，“我才不想亲近你！别自作多情了，要不是因为宋桀，我才不会主动跟你讲话！”
“没说几句话你怎么又炸了？宋桀谁啊？”姜连捂了捂耳朵，问。
苏婕妤气冲冲地快步往前走，张娜无奈地替她回答道：“就是理科班的天才跳级生。”
“哦他叫宋桀啊，我都差点忘——”姜连险些说漏嘴，连忙止住。等张娜去追苏婕妤，他才重新开口道：“诶你们俩昨天相处怎么样？”
宋南竹向他扫过一记寒光，“谁俩？”
“你跟宋桀啊，”姜连自认为贴心地将“宋桀”两个字压低了说，“我昨天先走了，你们不是一起回家了？人家给你送来药，面对你还那么小心翼翼，一脸想跟你说话又不敢的样子，怪可怜的。”
“可怜？”宋南竹睨向他，道：“那你把他领回去？”
姜连叹，“可别，家里连我的位置都快没了，哪有资格助人为乐啊。”
“。”
姜连双手交叉架在脑后，总是装作老生常谈的姿态，一点也不符合他吊儿郎当的外表，“我说他要是听你的话不挺好的。掌控一个身世惨淡，不谙世事，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弟弟’，对你来说不是易如反掌？正好，你也不讨厌他吧。”
宋南竹脚步微顿，“什么？”
姜连忽而笑道：“我跟你多少年朋友了，你要是讨厌一个人，肯定都不会给机会出现在你面前。我还记得初中那个满脸痘的眼镜儿，告了你两次状，你一发狠直接考上年级第一，还抢了他的奖学金和语文竞赛的名次，把人搞自闭了，一个月没来上学。”
“那是他自找的。”
姜连正要说话，就被其他班的熟人勾着肩膀带走了。
宋南竹眉心紧锁，目光里浮起清寒，眼底像被触碰到胡须的小猫一般蕴着自己难以理解的凶意。
瞎猜什么。
忽的，视线里出现一个另类的孤独的身影。他的私服在统一的校服中独树一帜，那些人频频侧目又怀着不一的心思。
宋桀只是浅浅低着头，自动屏蔽了不知好恶的声音和眼神儿，安静地往前走。直到被奔跑的人狠狠撞了下，他踉跄一步，看向那人。而那人只是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任何歉意甚至还有些许恼怒地跑走了。
眼前的情形，要是姜连，早在被撞的第一秒就已经竖起眉毛破口大骂，不让那人对着手臂诚恳的道歉不会罢休。
但宋桀只是捂住了那只被撞疼的手臂，紧抿着嘴唇，看起来没什么情绪。
目光寻着奔跑的男生的踪迹，很快，他停在了班级的队伍里。
与宋南竹是同一年级区域。高二理科一班。
是宋桀的同班同学。
宋南竹的话听起来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特指，更像是一种警告。宋桀用力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起身前他顺手把歪扭的鞋排好，宋南竹对什么都很随意，宋叔叔说她娇生惯养从不做家务，但房子里并不显得脏乱，甚至一些家具用品至今还是宋桀刚来时的位置，更像是没有使用过。
对此宋桀有时候不太能明白其中原理。
直到玄关处变成宋桀习惯的整齐样子，他才拿着书包往里走。宋南竹坐在长沙发里，没有受伤的手肘靠在书包上，姿势随意地低头玩手机，看起来不太高兴。
宋平义架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招手让宋桀也过去。宋桀刚坐下，宋平义就问起宋南竹在学校的情况，“你这书包空荡荡的，看起来不像是装了课本的样子，宋南竹，快高三了，你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吗？”
宋南竹掀起眼皮看宋平义，“您看起来也不像是真关心我学习的样子。”
宋平义咬紧后槽牙，脸色一变，“你对自己成绩很满意是不是？才那么点分就想跟我叫板？”
距离上次模考分数公布过去大半个月了，宋平义这才提起。不过他一向不过问这些不足轻重地小考分数，今天的例外也是看在宋桀在，借此树立起自己的威严。
宋南竹心底自嘲地笑笑，没说话。
宋桀在一旁眼皮都不敢抬，他第一次见到宋南竹时也如此刻这般波澜不惊，从容地抬着眼皮看向宋平义，空气中弥漫着短暂地死一般的寂静。
他从小和一群无亲无故的人生活在一起，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亲切慈祥的院长和做饭很好吃的院长夫人，尽管没有血缘，但一个屋檐下也算其乐融融。
所以他有些不太能理解宋叔叔和女儿之间的相处模式。
院长和院里的其他孩子都是受到宋总也是宋叔叔照顾的人，在所有人的眼里，宋平义热心又正义，温柔且耐心，是一个完美的人。
被带回来那天，宋桀局促地坐在驾驶座后座，一路上被宋叔叔询问了许多他早已知晓的事，言语间充满亲切。后来才知道，在宋桀心里萌生的强烈的距离感不是错觉。
他一次次见到了宋叔叔不会在外人前展现的一面，而唯一对他这幅模样无动于衷的，应该只有宋南竹。
“还有你那手怎么回事？”宋平义见宋南竹毫不在意的模样，他的声音更加严厉，“宋南竹，你一个女孩子，难不成还在学校里打架？！你知不知道背了处分还怎么毕业？要是不想读就趁早滚蛋！”
不给解释的机会，宋南竹抓起书包，一副要起身的模样。
她是不会认错示弱的性格，看起来也懒得再辩驳。要是这就走了，宋平义也许会发更大的火。宋桀挺直背，突然有点慌。
“宋叔叔。”
宋桀赶在宋南竹说话前连忙出声，配合上恰到好处的笑容，礼貌又懂事，“不是打架。”
宋平义的目光瞥过来时，眼底还有未收敛的怒意和厌恶，“嗯？”
宋桀肩膀微微颤了下，声音多了些没底气地悬浮，解释道：“我亲眼看到，是有人撞到了南竹姐姐，不知道什么东西把她的手划伤了。”
尽管说的是事实，但他仍旧不敢直视宋平义凶怒的眼睛。
不过还好，宋平义听到这话后脸色有所缓和，不耐道：“既然不是打架，那你一声不吭的做什么？”
宋南竹双手交叉环胸，耳边响起的“南竹姐姐”这样乖巧的称呼还真不像宋桀那张淡漠的脸能叫出来的，真让人诧异。
不得不说，宋桀还真是懂得怎么哄人开心。这也是院长教的？
宋南竹撇撇嘴，“说了你会信？”
宋平义哼了声，转头看向宋桀，“你们一起回来的？在学校还习惯？”
“转班后就开始上晚自习了，所以也是八点五十放学。”宋桀避开了“一起”这个话题，又道：“习惯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好。”
宋南竹瞥眼看了他一眼。
说谎。她心道。
宋平义像是才想起来宋桀转班这回事，轻点了下头，“在学校多交朋友，你们班上不少官员生意人的子女，跟他们打好关系没有坏处。不务正业的就少接触。”
“嗯好。”
-
连续上了三堂课，到尾声时，班上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猛然间，课间集合做操的音乐没有一点缓和地骤然响起，震耳欲聋，让人睡意全无。
铃声掩盖掉老师讲课的声音，却盖不住轰然喧闹的教学楼。讲台上习惯拖堂的老头无奈地摆摆手表示下课，臂弯间夹着书走了。
宋南竹将校服外套脱掉放在桌上，里面穿着的白色短袖衬衫，解开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红色的细领结如项链般略微松垮地挂在衣领下，锁骨在发尾间若隐若现，让脖子看起来更加修长。
毛慧妍适时出现在教室前门，催促着教室里的同学抓紧时间下楼做操，嗓门在耳边如雷声轰鸣。
“苏婕妤，裙子给我提下去打到膝盖的位置！就你这样做操还能做好吗？！”
“还有你！外套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颜色，衬衫被你吃了？每个扣子都扣好，给扣到脖子上去！”
转眼间，毛慧妍的目光落到宋南竹这边。前面的人堵在楼梯转角处，寸步难行，宋南竹招呼了一声“毛老师”，姜连也狗腿的跟着称呼。
“你把领带系好。”毛慧妍对宋南竹道，转眼又再次严厉，“姜连！这什么天你还穿加绒的外套？！”
“薄的洗了没干。”姜连挠挠头。
“春夏一共六套，都洗了？”
“……其他的几件没找到。”
“……”
毛慧妍对姜连已经逐渐感到无力，各个方面都是，已经懒得说他，连忙让他走。
随着队伍缓慢地前行，宋南竹抬手把头发绑在脑后。动作间，手肘稍不注意撞到了身后的人，她偏过脸说了句“抱歉。”
“……没关系。”
人流更加拥挤，楼梯上的人齐齐被堵停住。
听到迟疑了两秒回答的熟悉的声线，宋南竹怔了一瞬，又转过头。宋桀嘴角似笑非笑地向上勾起，倒显得人畜无害。额前的头发被随意地薅到上面，眉眼凌冽，微微上扬的眼尾狭长，这样细看才觉出一种朦胧的猜不透的情绪。
视线对上的一刻，宋南竹不由得在那双眸子上多停留了片刻。
“怎么了吗？”宋桀混在人群声中轻声问，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有什么脏东西。
宋南竹反应过来，忙转回头，压着嗓音道：“别跟我搭话。”
宋桀的嗓音明显低了低，“好的。”
顺着人群往操场去的方向，空间一旦变得宽敞，也就不再拥挤。姜连不知从哪蹦出来，半气喘吁吁地搭在宋南竹的肩膀，“我说，你怎么不理人啊。”
“什么？”
“我刚才后面叫那么大声，让你等等我，你就跟没听见一样，走得飞快。”姜连道。
宋南竹确实没听见，看了姜连一眼，“因为你叫得太丢人了。”
“……”
“喂！宋南竹！”
苏婕妤挽着张娜的手臂，凑到宋南竹身旁，装作不在意地问，“你刚跟宋桀说了什么？”
宋南竹：“？”
苏婕妤仰起下颚，“我都看见了，在楼梯上你们俩靠那么近说话，你认识他？”
“他踩到我了，在跟我道歉。”宋南竹道。
“哦。”
苏婕妤的表情有点失望，“怪不得他耳朵看起来红红的，我还以为是害羞呢。”
这个形容很奇怪，宋南竹不太能理解“害羞”从哪里看出，说得就好像她跟宋桀很熟似的。
“他为什么要害羞？”张娜也感到不解。
“你们不觉得他看起来很腼腆，长了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吗？我之前听网上说，青春期看似内向的男生其实最容易对漂亮女生产生好感。不过嘛……”
苏婕妤故意停顿，直到宋南竹朝她看过来一眼，才继续说道：“那种性格凶巴巴，长相冷冰冰的就另当别论了。”
指向太明显，宋南竹无言笑了笑。
苏婕妤也不拐弯抹角了，“说的就是你，宋南竹！永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所以别人才会对你望而却步，不敢亲近！”
“别人？”宋南竹长嗯了一声，反问，“其中也包括你？”
苏婕妤被噎住，像是被拆穿后的气恼，脸颊渐渐鼓起气包，“我才不想亲近你！别自作多情了，要不是因为宋桀，我才不会主动跟你讲话！”
“没说几句话你怎么又炸了？宋桀谁啊？”姜连捂了捂耳朵，问。
苏婕妤气冲冲地快步往前走，张娜无奈地替她回答道：“就是理科班的天才跳级生。”
“哦他叫宋桀啊，我都差点忘——”姜连险些说漏嘴，连忙止住。等张娜去追苏婕妤，他才重新开口道：“诶你们俩昨天相处怎么样？”
宋南竹向他扫过一记寒光，“谁俩？”
“你跟宋桀啊，”姜连自认为贴心地将“宋桀”两个字压低了说，“我昨天先走了，你们不是一起回家了？人家给你送来药，面对你还那么小心翼翼，一脸想跟你说话又不敢的样子，怪可怜的。”
“可怜？”宋南竹睨向他，道：“那你把他领回去？”
姜连叹，“可别，家里连我的位置都快没了，哪有资格助人为乐啊。”
“。”
姜连双手交叉架在脑后，总是装作老生常谈的姿态，一点也不符合他吊儿郎当的外表，“我说他要是听你的话不挺好的。掌控一个身世惨淡，不谙世事，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弟弟’，对你来说不是易如反掌？正好，你也不讨厌他吧。”
宋南竹脚步微顿，“什么？”
姜连忽而笑道：“我跟你多少年朋友了，你要是讨厌一个人，肯定都不会给机会出现在你面前。我还记得初中那个满脸痘的眼镜儿，告了你两次状，你一发狠直接考上年级第一，还抢了他的奖学金和语文竞赛的名次，把人搞自闭了，一个月没来上学。”
“那是他自找的。”
姜连正要说话，就被其他班的熟人勾着肩膀带走了。
宋南竹眉心紧锁，目光里浮起清寒，眼底像被触碰到胡须的小猫一般蕴着自己难以理解的凶意。
瞎猜什么。
忽的，视线里出现一个另类的孤独的身影。他的私服在统一的校服中独树一帜，那些人频频侧目又怀着不一的心思。
宋桀只是浅浅低着头，自动屏蔽了不知好恶的声音和眼神儿，安静地往前走。直到被奔跑的人狠狠撞了下，他踉跄一步，看向那人。而那人只是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任何歉意甚至还有些许恼怒地跑走了。
眼前的情形，要是姜连，早在被撞的第一秒就已经竖起眉毛破口大骂，不让那人对着手臂诚恳的道歉不会罢休。
但宋桀只是捂住了那只被撞疼的手臂，紧抿着嘴唇，看起来没什么情绪。
目光寻着奔跑的男生的踪迹，很快，他停在了班级的队伍里。
与宋南竹是同一年级区域。高二理科一班。
是宋桀的同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