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袅袅的雾气里，青石台阶蜿蜒。
时值初秋，空气湿润，透着些微凉气，阿离一袭青衣拾级而上。行至末端，她回头朝下方投去最后一瞥，左眼眼下的一颗艳红小痣夺人心魄。
阿离敛眸，遮去所有情绪，默默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霎时间——
浓雾尽散，石阶消隐，眼前金光大盛，豁然开朗。
从凡间至仙界，需登仙梯、过仙台。
阿离头微仰，见无数金榜垂落，华光万丈；金丝云线缠绵，绣英豪名姓。
她瞧了几眼，忽然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脑海里浮现出一红衣女子的形象，似乎也是金榜留名之人。
“今日荣登仙台第一榜！幸哉快哉！”红衣女子右手持巨剑，左手提酒壶，剑指苍穹豪迈大笑，“日后吾还将登第二榜、第三榜！”
“仙台三榜，皆有吾名！”她醉的不轻，脚步踉跄却不失风度，双臂微张。
随着话音落下，狂风骤起，将她一身红衣吹得鼓胀猖狂——吹成黄沙一捧，消散在阿离脑海里。
一百多年前阿离从仙魔战场上醒来，记忆全无，只偶然能回想起一些记忆碎片。这次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可有可无地想着：“不知她又是仙榜上的谁？”
她缓步走过登仙台，穿过一张张仙榜，终于见到一金色高门。
这门足有几十丈高，以常人眼力不能观得全貌，其上刻有玄妙符文，镶以珠玉宝石，就差将“神子居所”“仙人宫殿”写在门上。
开阊阖，临玉堂，俯仰间见二十四通衢。
云梯高悬，飞甍楞次；鸾鹤啼鸣，异香缭绕。
仙梯、仙台，独立于仙凡两界，因此迈过大门它们便消失身后了。
取而代之的是玉堂二十四街，它们以仙界大门通向的位置为起点，向四面八方蜿蜒而去，每条街的右侧都立着一块石碑，上刻数字。
阿离没有犹豫，凭感觉径直向刻了“八”的那条街走去。
玉堂第八街沿着近乎垂直地面的角度延伸向高处，她一踏上去便也呈水平状站立，但却没有丝毫不适。
不多时，她已跟在一男修身后。
“这里如何？”领路的男子面露不耐，随手一指道，“这可是玉堂——全仙界顶顶繁华的玉堂，这一小块地方需10万上品灵石，若是道友灵石不够，大可不必拿我当消遣。”
他看得分明，这女修通身毫无灵气，衣着也是凡间款式。
怕不是碰巧得了仙缘，刚进修界，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玉堂的地都敢来问，问了又买不起，白白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要不是玉堂当值收益多又安全，他早就去继续修炼了。
要他说，这些凡人就是又蠢又多事，得了点仙缘就以为自己厉害得没边了——其实都是些菜鸟，也不看看各大宗门比拼里一共才出现过几个运气好夺魁的凡人。
偏偏还像杂草一样，割不尽、烧不完，一茬又一茬地冒，惹人憎厌。
阿离挑挑眉，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状似不经意道：“十万上品灵石啊——这么贵？”
她拖长了语调，男修莫名感到一股寒气，差点一哆嗦。
男修又气又恼——区区一个凡人，也敢来他面前装？
于是学着阿离的派头道：“在下剑阁内门弟子卢海，敢问阁下师从何方？”
话是好话，语气却是在阴阳怪气，他笃定阿离初来仙界，定是没有师长庇护——万一有师长他再改口也不迟；要是没有，那可别怪他教教这凡人做事。
得让她知道，仙界不像那落后的凡世，仙界以实力为尊，纵使自己在玉堂供职，也绝不是一个不入流女修能挑衅的！
“初来乍到，无师无友亦无钱财，看看房子长长见识，望多关照”，阿离两手一摊，长眉轻挑，面带微笑，实打实的一副风流派头。
卢海见她这副模样更加气短——区区一介凡人，居然没有丝毫蝼蚁的觉悟，今天，就由他来教教她什么叫尊卑有道、仙凡有别！
卢海陡然发难，一挥衣袖释放灵力，试图将阿离逼退至一边。
然而——
他挥，阿离没动，甚至眨了眨眼。
嗯？灵力滞涩了？
围观者里有人发出压低的笑声。
卢海面色涨红，又羞又恼，他只是一时灵力滞涩，这人凭什么嘲笑他！这世上便是最最有天赋的强者也不敢说自己修炼途中毫无差错！
但卢海不敢发泄出自己的不满，反而竭力隐瞒。忍住质问的欲望：玉堂里多得是各方大能，他可以在凡人面前猖狂，确是断断不敢随意冒犯了路人的。
然而，他再挥，阿离还是没动，甚至还挂上了一副“哦原来你是在施法呀，哥哥你的法术是做什么用的呀？我怎么看不到效果呀”的表情。
卢海脸色青青红红紫紫——煞是好看！像她扔给何煦的野花，阿离如此评价道。
卢海满心都是自己被羞辱了，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原本只是想扔下阿离就走，现在却拔出剑来叫嚣要与阿离一决高下。
“拔剑！你这凡人敢不敢与我一战！”
在玉堂供职的剑阁弟子要同人打擂台啦！
玉堂街上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闲人和专为看擂台四处游荡的好战分子，一时间，许多人呼朋唤友，传讯符亮了又亮。
“打你，还需要拔剑？”阿离歪头。
话音刚落，浅金色的光芒便大肆照耀，从两人脚下延伸至四方，包裹住各位观者。待光华退去，众人已在另一方空间。
——玉堂的擂台空间，擂台、看台下方均为透明，朝下看可以望见第八街形形色色的商铺路人，不断有人面前显出通讯符。然后消失在原地，片刻后即出现在看台上。
遇不平，登擂台；战不休，死不论。
阿离看着眼前浮现的亮金色符文，对这句话的真实性保持怀疑。
不过，且不论她心中如何思索，围观者确实是被她的狂妄勾起了一百万分的好奇心和昂扬热血，四周呼声不绝。
甚至已经有人大叫“若是那凡间来的贱骨头获胜我便将这块灵石生吞了！”
阿离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去，眼瞳里有金光闪过，仅仅一瞬便又移开。
就在那修士以为刚刚一瞥是自己错觉时，微哑的女声轻轻拂过他耳畔：“那你，可要瞧好了。”
顿时，那修士汗毛耸立，暗道不好——这女修到底什么境界？！再看四周，竟无一人发觉异常！
他腿软了，卢海这厮到底得罪了个什么人啊！怎么连仙人凡人都分辨不清了？！
“装傻扮弱、狂妄自大，我最恨你这般行事之人！”卢海大吼，提剑冲来。
天可怜见——阿离在心里大呼冤枉了。
自她从仙魔战场醒来，先是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埋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后来又跑去凡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实力如何——要是她确定自己能打过卢海，那这瘪犊子玩意早挨她揍了好吧。
唉，阿离躲开卢海的攻击，默默叹气。
从仙台走来的这一路上，阿离感觉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很垃圾。但她向来谦逊，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谁知道他们是真菜啊！
阿离摇头，果然她自己就是最强的。以后可不能妄自菲薄了哦亲亲阿离。
卢海一连十几道攻击都被阿离轻松躲过，甚至大部分都是惨遭预判。
他再蠢也意识到事有蹊跷。
“你知道我的剑法？你曾去过剑阁？”
卢海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有可能的人，又被他自己一一推翻。此时他语气比先前更狂妄无礼，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底气已经不足了。
尤其是身为卢海同门的狂妄修士，已经冷汗涔涔，脚底抹油准备逃走了。
阿离：“不记得了。”
她说的是真话，但卢海并不这么想，只以为她是在挑衅自己。
于是恨恨咬牙道：“剑阁剑法【四时】，共四章十二节，第一章、第二章你能躲，那第三章呢？”
剑阁招收弟子向来不拘小节，不论出身、不问过往，只要你有志于此且能演练出【四时】第一章，就可以被收入门内。
这套剑法乃是当今剑阁阁主所创，近百年来一直被作为剑阁的入门考试内容。虽说是入门考核，但强度和难度都不小。
时至今日，能完整演练出这套剑法并得其精髓的，全仙界也不过寥寥百人而已。
剑阁剑法【四时】，第三章：清秋。
何为秋？果累累，叶枯黄，盛与衰交映，喜与悲同存，喜的是丰收，悲的是冬至。人生至此，该当何往？
但是……
不对，不对……
阿离一次次挥开卢海的剑，随着对手脸色渐渐变白，她的表情也愈发不耐，直到他停下攻击，嘴唇颤抖，喃喃：“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
？
阿离烦躁于对方过久的热身和杂乱虚浮的剑法，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底牌尽出，放完大招了。
擂台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于这场比试中。
修士几乎没有不懂剑的，正因此，所有人都看出，这个“凡人”未曾使用一招一式，只是单纯地“预判”并“应对”——近乎本能的攻击！无与伦比的天赋！
他们有预感，今天的战斗，将昭示着一位天才的出世！
有人为此兴奋异常，仙界已百年未有那六人般的英才出世，今日是传奇将现，或者，有一个新的群星竟起的时代即将来临！——那么，我是否会成为其中一颗灼目星辰？
也有人为此道心不稳，苦修百千载，仍无功亦无名，多少人因无法习得【四时】剑法画地为牢，死磕不止，直到寿数燃尽尚不得入门！可她，可她！
“泪痣，泪痣……百年前，她也有泪痣……”
人群中，一衣着破烂的散修连声呢喃，浑身颤抖，双目赤红地跌坐在地。闻者大多不解，只以为他念及往事。
阿离没在意他们怎么想。
她很无语。
她刚刚觉得这剑法的路数自己也有些熟悉，起了点兴味——虽然她直觉卢海用着和原版比起来那是判若云泥，有着天壤之别，简直是一龙一猪。
于是强者阿离拒绝回答他莫名其妙的问题，并嚣张至极地劈出一道灵力夺走他的剑，冷漠道：“仙界的高贵修士，不过如此。”
这真是杀人还要诛心，卢海周身伤口全无，却像是遭人暴打了一通，他捂着胸口，气得吐出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啊……难办了……
明面上，玉堂擂台生死不论，事后报复向来为人不齿，但阿离认为，能培养出这么一帮子看人下菜碟的混账东西的地方，必定没有它表面上那么伟光正。
——尤其被打晕的还是来管事的大宗门弟子，这就更糟糕了。
时值初秋，空气湿润，透着些微凉气，阿离一袭青衣拾级而上。行至末端，她回头朝下方投去最后一瞥，左眼眼下的一颗艳红小痣夺人心魄。
阿离敛眸，遮去所有情绪，默默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霎时间——
浓雾尽散，石阶消隐，眼前金光大盛，豁然开朗。
从凡间至仙界，需登仙梯、过仙台。
阿离头微仰，见无数金榜垂落，华光万丈；金丝云线缠绵，绣英豪名姓。
她瞧了几眼，忽然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脑海里浮现出一红衣女子的形象，似乎也是金榜留名之人。
“今日荣登仙台第一榜！幸哉快哉！”红衣女子右手持巨剑，左手提酒壶，剑指苍穹豪迈大笑，“日后吾还将登第二榜、第三榜！”
“仙台三榜，皆有吾名！”她醉的不轻，脚步踉跄却不失风度，双臂微张。
随着话音落下，狂风骤起，将她一身红衣吹得鼓胀猖狂——吹成黄沙一捧，消散在阿离脑海里。
一百多年前阿离从仙魔战场上醒来，记忆全无，只偶然能回想起一些记忆碎片。这次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可有可无地想着：“不知她又是仙榜上的谁？”
她缓步走过登仙台，穿过一张张仙榜，终于见到一金色高门。
这门足有几十丈高，以常人眼力不能观得全貌，其上刻有玄妙符文，镶以珠玉宝石，就差将“神子居所”“仙人宫殿”写在门上。
开阊阖，临玉堂，俯仰间见二十四通衢。
云梯高悬，飞甍楞次；鸾鹤啼鸣，异香缭绕。
仙梯、仙台，独立于仙凡两界，因此迈过大门它们便消失身后了。
取而代之的是玉堂二十四街，它们以仙界大门通向的位置为起点，向四面八方蜿蜒而去，每条街的右侧都立着一块石碑，上刻数字。
阿离没有犹豫，凭感觉径直向刻了“八”的那条街走去。
玉堂第八街沿着近乎垂直地面的角度延伸向高处，她一踏上去便也呈水平状站立，但却没有丝毫不适。
不多时，她已跟在一男修身后。
“这里如何？”领路的男子面露不耐，随手一指道，“这可是玉堂——全仙界顶顶繁华的玉堂，这一小块地方需10万上品灵石，若是道友灵石不够，大可不必拿我当消遣。”
他看得分明，这女修通身毫无灵气，衣着也是凡间款式。
怕不是碰巧得了仙缘，刚进修界，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玉堂的地都敢来问，问了又买不起，白白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要不是玉堂当值收益多又安全，他早就去继续修炼了。
要他说，这些凡人就是又蠢又多事，得了点仙缘就以为自己厉害得没边了——其实都是些菜鸟，也不看看各大宗门比拼里一共才出现过几个运气好夺魁的凡人。
偏偏还像杂草一样，割不尽、烧不完，一茬又一茬地冒，惹人憎厌。
阿离挑挑眉，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状似不经意道：“十万上品灵石啊——这么贵？”
她拖长了语调，男修莫名感到一股寒气，差点一哆嗦。
男修又气又恼——区区一个凡人，也敢来他面前装？
于是学着阿离的派头道：“在下剑阁内门弟子卢海，敢问阁下师从何方？”
话是好话，语气却是在阴阳怪气，他笃定阿离初来仙界，定是没有师长庇护——万一有师长他再改口也不迟；要是没有，那可别怪他教教这凡人做事。
得让她知道，仙界不像那落后的凡世，仙界以实力为尊，纵使自己在玉堂供职，也绝不是一个不入流女修能挑衅的！
“初来乍到，无师无友亦无钱财，看看房子长长见识，望多关照”，阿离两手一摊，长眉轻挑，面带微笑，实打实的一副风流派头。
卢海见她这副模样更加气短——区区一介凡人，居然没有丝毫蝼蚁的觉悟，今天，就由他来教教她什么叫尊卑有道、仙凡有别！
卢海陡然发难，一挥衣袖释放灵力，试图将阿离逼退至一边。
然而——
他挥，阿离没动，甚至眨了眨眼。
嗯？灵力滞涩了？
围观者里有人发出压低的笑声。
卢海面色涨红，又羞又恼，他只是一时灵力滞涩，这人凭什么嘲笑他！这世上便是最最有天赋的强者也不敢说自己修炼途中毫无差错！
但卢海不敢发泄出自己的不满，反而竭力隐瞒。忍住质问的欲望：玉堂里多得是各方大能，他可以在凡人面前猖狂，确是断断不敢随意冒犯了路人的。
然而，他再挥，阿离还是没动，甚至还挂上了一副“哦原来你是在施法呀，哥哥你的法术是做什么用的呀？我怎么看不到效果呀”的表情。
卢海脸色青青红红紫紫——煞是好看！像她扔给何煦的野花，阿离如此评价道。
卢海满心都是自己被羞辱了，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原本只是想扔下阿离就走，现在却拔出剑来叫嚣要与阿离一决高下。
“拔剑！你这凡人敢不敢与我一战！”
在玉堂供职的剑阁弟子要同人打擂台啦！
玉堂街上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闲人和专为看擂台四处游荡的好战分子，一时间，许多人呼朋唤友，传讯符亮了又亮。
“打你，还需要拔剑？”阿离歪头。
话音刚落，浅金色的光芒便大肆照耀，从两人脚下延伸至四方，包裹住各位观者。待光华退去，众人已在另一方空间。
——玉堂的擂台空间，擂台、看台下方均为透明，朝下看可以望见第八街形形色色的商铺路人，不断有人面前显出通讯符。然后消失在原地，片刻后即出现在看台上。
遇不平，登擂台；战不休，死不论。
阿离看着眼前浮现的亮金色符文，对这句话的真实性保持怀疑。
不过，且不论她心中如何思索，围观者确实是被她的狂妄勾起了一百万分的好奇心和昂扬热血，四周呼声不绝。
甚至已经有人大叫“若是那凡间来的贱骨头获胜我便将这块灵石生吞了！”
阿离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去，眼瞳里有金光闪过，仅仅一瞬便又移开。
就在那修士以为刚刚一瞥是自己错觉时，微哑的女声轻轻拂过他耳畔：“那你，可要瞧好了。”
顿时，那修士汗毛耸立，暗道不好——这女修到底什么境界？！再看四周，竟无一人发觉异常！
他腿软了，卢海这厮到底得罪了个什么人啊！怎么连仙人凡人都分辨不清了？！
“装傻扮弱、狂妄自大，我最恨你这般行事之人！”卢海大吼，提剑冲来。
天可怜见——阿离在心里大呼冤枉了。
自她从仙魔战场醒来，先是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埋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后来又跑去凡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实力如何——要是她确定自己能打过卢海，那这瘪犊子玩意早挨她揍了好吧。
唉，阿离躲开卢海的攻击，默默叹气。
从仙台走来的这一路上，阿离感觉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很垃圾。但她向来谦逊，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谁知道他们是真菜啊！
阿离摇头，果然她自己就是最强的。以后可不能妄自菲薄了哦亲亲阿离。
卢海一连十几道攻击都被阿离轻松躲过，甚至大部分都是惨遭预判。
他再蠢也意识到事有蹊跷。
“你知道我的剑法？你曾去过剑阁？”
卢海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有可能的人，又被他自己一一推翻。此时他语气比先前更狂妄无礼，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底气已经不足了。
尤其是身为卢海同门的狂妄修士，已经冷汗涔涔，脚底抹油准备逃走了。
阿离：“不记得了。”
她说的是真话，但卢海并不这么想，只以为她是在挑衅自己。
于是恨恨咬牙道：“剑阁剑法【四时】，共四章十二节，第一章、第二章你能躲，那第三章呢？”
剑阁招收弟子向来不拘小节，不论出身、不问过往，只要你有志于此且能演练出【四时】第一章，就可以被收入门内。
这套剑法乃是当今剑阁阁主所创，近百年来一直被作为剑阁的入门考试内容。虽说是入门考核，但强度和难度都不小。
时至今日，能完整演练出这套剑法并得其精髓的，全仙界也不过寥寥百人而已。
剑阁剑法【四时】，第三章：清秋。
何为秋？果累累，叶枯黄，盛与衰交映，喜与悲同存，喜的是丰收，悲的是冬至。人生至此，该当何往？
但是……
不对，不对……
阿离一次次挥开卢海的剑，随着对手脸色渐渐变白，她的表情也愈发不耐，直到他停下攻击，嘴唇颤抖，喃喃：“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
？
阿离烦躁于对方过久的热身和杂乱虚浮的剑法，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底牌尽出，放完大招了。
擂台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于这场比试中。
修士几乎没有不懂剑的，正因此，所有人都看出，这个“凡人”未曾使用一招一式，只是单纯地“预判”并“应对”——近乎本能的攻击！无与伦比的天赋！
他们有预感，今天的战斗，将昭示着一位天才的出世！
有人为此兴奋异常，仙界已百年未有那六人般的英才出世，今日是传奇将现，或者，有一个新的群星竟起的时代即将来临！——那么，我是否会成为其中一颗灼目星辰？
也有人为此道心不稳，苦修百千载，仍无功亦无名，多少人因无法习得【四时】剑法画地为牢，死磕不止，直到寿数燃尽尚不得入门！可她，可她！
“泪痣，泪痣……百年前，她也有泪痣……”
人群中，一衣着破烂的散修连声呢喃，浑身颤抖，双目赤红地跌坐在地。闻者大多不解，只以为他念及往事。
阿离没在意他们怎么想。
她很无语。
她刚刚觉得这剑法的路数自己也有些熟悉，起了点兴味——虽然她直觉卢海用着和原版比起来那是判若云泥，有着天壤之别，简直是一龙一猪。
于是强者阿离拒绝回答他莫名其妙的问题，并嚣张至极地劈出一道灵力夺走他的剑，冷漠道：“仙界的高贵修士，不过如此。”
这真是杀人还要诛心，卢海周身伤口全无，却像是遭人暴打了一通，他捂着胸口，气得吐出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啊……难办了……
明面上，玉堂擂台生死不论，事后报复向来为人不齿，但阿离认为，能培养出这么一帮子看人下菜碟的混账东西的地方，必定没有它表面上那么伟光正。
——尤其被打晕的还是来管事的大宗门弟子，这就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