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长月长星进来伺候宋折奚洗漱。

    宋折奚睡眼朦胧间被两人从温暖的被窝中哄着起床。

    “殿下,该起来用早膳了。昨日那师父说过,他们得了陛下的命令,日后不会特意做我们的膳食,我们要是去晚了可就错过早膳了。”

    宋折奚闭眼侧过她的手,又瘫倒在床上,“没事,那就不吃早饭了。”

    “那怎么能行,殿下您身体娇弱,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宋折奚无奈妥协,咸鱼一样浑身失了力气,整个人软骨头似的被两人服侍着穿衣洗漱。

    每每这时候,宋折奚总要唾弃一遍自己,然后又心安理得接受两人的“帮忙。”

    “殿下,您这图什么时候掉地上去了?”长星在身后把地上的布帛捡起来仔细收好。刚想去把窗户开开,发现窗户已经被打开了。

    她挠挠头,自己已经开过了吗?

    宋折奚眼睛触及到那物什时,脑海里突然冒出昨晚的情景。想到脸上那难以忘却的感觉,她面无表情“呵呵”两声。

    “对了长月,我让你打听的那人还是没消息吗?”

    长月在她身后替她梳发,闻言“嗯”了声,“我们派出去的人方圆百里都排查了好几遍,同名同姓的倒是找到几个。”

    “可是他们要么是年轻女子要么就是耄耋老人,没有符合殿下要求的人。”

    宋折奚眨巴了眼,“那些女子确实是女子?那些老人确实是老人吗?”

    长月好笑,“自然,您先前就告诉过我们那人极其善于伪装,不乏于男女,年龄,祖籍……为此他们特地着重检查了这些。”

    “好吧。”宋折奚有些失望。

    如果她不能在和亲前找到那反派作警戒,之后自己死后怕是真的无法改变反派为祸人间的灾难了。

    今日宋折奚穿着一身藏青色烟雾云裙,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松松垮垮挂着一条素色缎带,上面的雪色流苏随着她行动不时灵活晃动。黑发两边各自弄了一个小髻,眉眼间全然少女灵动美丽。

    她们来到平日里大家吃饭的地方,因为来得晚了些,房间里已经没什么人。

    不过有人还是给她们留了饭,“施主,寺里事务繁忙,明日您若再来得晚些,怕是没有剩的了。”

    长星一听不高兴了,她挡在宋折奚身前昂着头,“你这小和尚怎么说话的?我们殿下是大夏尊贵的长公主,岂能容你随意欺侮?”

    那和尚没有反驳,嘲讽的目光一闪而过。

    长公主能做到宋折奚这种地步也确实是闻所未闻了。

    长星还想说什么,手腕被长月拉住只好作罢。

    长月看着身旁还在昏昏欲睡的殿下,小声说,“算了,我们先走吧。”

    几人挑了个还算光亮的地方坐下,先安置好宋折奚后,长月长星才去拿她们的早膳。

    南溪寺的早膳很简单:每人一个白馒头,一碟咸菜,还有一碗白粥。

    长星委屈巴巴地咬了一口馒头,“奴婢听说那牢房里的犯人早上都能吃些好的呢。”

    长月犹豫了下没有反驳,相比宫中的珍馐佳酿,这一对比,简直无法将两者相提并论。

    这么一想也担心殿下吃不惯了。

    扭头一看,却发现宋折奚已经狼吞虎咽吃完了白馒头,正小口小口喝着碗里没几粒米的稀粥。

    宋折奚心想,饿死她了,昨晚就没吃饱,今天可不得好好吃回来。

    白馒头好久没吃了,还是这么香呜呜。

    长月和长星对视一眼,误会了宋折奚的意思。自家公主真被陛下伤透心了,居然这样委屈自己。

    长星咬下一口干巴的馒头,在长月眼神授意下,开始迅速搜罗脑中有趣的奇闻轶事。

    可惜转了几圈也没找到陌生的话本故事,她抿着唇停住了吃东西的动作。

    宋折奚余光注意到这个小姑娘在发呆,嘴里还有粥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不吃?”

    长星灵光一闪,眼睛亮晶晶地说,“殿下您之前不是要找一个叫陈宿的男子嘛。”

    宋折奚眼珠转了转,咽下嘴里的食物问,“你有消息了?”

    长星摇头晃脑,“不是,奴婢想到这外面的陈宿不见踪影,可大夏先前却也有一位同名同姓的人名唤陈宿。”

    宋折奚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这人是举世闻名的叛贼,是大夏的耻辱,当时人人闻而唾之。”

    宋折奚神情微怔,心底有些微妙的触动。

    难不成叫这个名的都逃不过反派的命运不成?

    长星接着说,“这反贼陈宿据说刚及冠就被封了将,曾击退蛮夷数十次,最善以少胜多,是名副其实的英才。不过最为出名的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长枪,至今无人能敌。”

    “他本该有大好的前途,可惜那人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居然在前线临阵脱逃投靠蛮夷,数千将士因他而死,真真是让人恨不得分而食之。”

    宋折奚越听越觉得此人就是她要找的人,身体坐直正色问,“那这人现在何处你知道吗?”

    长星还没开口,长月已经率先补充道,“殿下,听说这反贼早在四十年前的一场恶战中就已经战死了。”

    宋折奚咬着唇,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

    现下距离她和亲的日子愈来愈近,可反派还未出现,她可能真的要认命。

    长月见刚刚还兴高采烈的殿下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殿下,也不一定。”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说,“毕竟听说那人的尸骨当时尚且是太子的陛下找了许久都不可得,指不定这人逃到哪里独自逍遥快活去了呢。”

    宋折奚长叹一声,“那应该也不是他。”

    按照惯常套路,一般到了这种情节,不管是不是反派,此人的戏份恐怕也已经终止在那场战争中了。

    “我们今日要做什么?”她扯开话题。

    长月:“好像是去打扫藏书楼。”

    长星又怒,“我们殿下金枝玉叶,哪能去做这种粗活?!这些人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宋折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肯定是原主的皇兄怕自己整日无事会琢磨着逃跑,才吩咐这里的人给她找点事做。

    皇宫内。

    龙诞香弥漫在空中,一排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生怕一不小心触了上方那人的霉头。

    宽大的龙椅上坐着两人:男子头发已经花白,眉眼间尽显老态龙钟,眼神虽平静却太过锋利。他怀里抱着的女子身姿丰腴娇媚,白皙的肩头露了一半被宋元行布满皱纹的大手环住。

    那女子嘤咛一声,半靠在他怀中撒娇,“陛下,他们就是欺负臣妾家世微小,要不是昨日臣妾宫中的翠儿听到他们嚼舌根,臣妾还不知道自己被他们编排至此呢。”

    宋元行没吭声,梁挽衣眼神划过一丝怨恨。她加大攻势两手抱住男子的脖颈,头靠在他的胸膛处委屈出声,“罢了,总归只要陛下在意臣妾就好,只要陛下还爱着臣妾,臣妾就算是布衣也心满意足了。”

    宋元行混浊的眼珠转动,扫视了一圈底下的那些人,手上动作不由用力。

    梁挽衣被痛的惊呼一声。

    “任你处置便是。”

    梁挽衣笑了,“陛下您真好——”

    宋元行收回目光,不动声色问,“蓁蓁去南溪寺是你的主意?”

    梁挽衣脸色骤然发白,声音带着些许僵硬,“是……陛下,臣妾是为您好。”

    “蓁蓁马上就要去和亲了,可是您也知晓这月余来她偷跑了多少次,臣妾暗中提点过几次可蓁蓁心意已决。”

    “臣妾知道蓁蓁是陛下最小的胞妹,肯定是不愿她受苦的,便先让她去南溪寺修身养性一段时间。南溪寺虽然近些年人是少了些,但景色宜人也算是个好地方,而且臣妾特地让里面的师父好好关照,不会让公主受苦的。”

    宋元行思索一番便不再多说,梁挽衣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南溪寺的藏书楼在后山前。

    旁边不远处是一条潺潺的小溪,清澈透明,里面隐隐约约可见鱼儿自由游动的欢快身影。岸边圆滑的鹅卵石在新出的太阳照射下,有流光溢彩的光晕自周身发出。

    宋折奚懒懒捡了几块石头丢到水中砸出一道道不大不小的浪花。

    没一会儿她就无聊地起身进了藏书楼。

    长月在拖着地,长星则擦着扶手上的栏杆。见宋折奚进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对她说,“殿下,这里灰尘太多不知多久没打扫了,您快先回屋休息吧。”

    宋折奚浑身懒洋洋的,她随意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在屋里也是躺着,太无聊了就来看看。”

    “你们不用管我,我累了自己就回去了。”

    长月长星见状也不再多说,只嘱咐宋折奚小心自己别受伤。

    宋折奚仰着脑袋,这南溪寺虽破旧,可藏书楼却恢宏庞大。书架高耸靠近屋顶,成千上万种书籍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在各处。除了没人打扫脏了一些,这藏书楼都快比得上宫中的了。

    她看了一圈才发现这里大多数都是普通的佛经以及其它的晦涩难懂的诗集。白皙的指尖划过一层又一层,愣是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宋折奚绕到了隔间,这里放的是诸多文人游记。她拿了一本翻开,这本不仅有前人的见解,上方还配有图案供人观赏。

    “此处粉妆玉砌,巧夺天工,实乃人间仙境令人难以忘怀,夜夜闻而趋之……”

    宋折奚来了兴趣,正要看上方配图时,才发现这一篇的图被人用墨水涂去,原本的图也已经被乌黑晕染一片。

    视线稍稍偏移,才注意到还有一行字,这字笔峰狂傲,龙飞凤舞,不失为一幅好字。

    直到看清了那字的内容,宋折奚难得噎了下。

    上方写着:

    狗屁不通,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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