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物理老师等铃响后才布置作业，还见缝插针多讲了一页磁场，等到真的放学时，同一层楼其他班的同学早就冲去食堂了。
住校生吃完饭还有晚自习要上，祝扶月走读，没那么赶时间，把各科作业塞进书包，一出教室便看见了等在楼梯口处的周颂。
太阳正落山，一点橘色一点粉色的光如粼粼的湖水，落了一地，光晕的涟漪恰好停在少年的脚边。
整层楼除了值日生外，只有她和他了。
祝扶月踩碎阳光上前：“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有，我们老师也拖了一会儿课。”说完，周颂见祝扶月越过他就要下楼梯，伸手勾住了她书包上面的提手，把她拉回身边，提醒她把书包脱下来，“书包给我。”
祝扶月无奈：“……真的不用了，我肩膀不痛了。”自从上周一她觉得肩膀酸痛，随手揉了几下被周颂注意到后，他就接过了她的书包，之后也没让她在他在的时候背过。
周颂没说话，垂着眼眸静静地看她。
她不习惯这种注视，也磨不动他，最后还是把书包给他了。
他们从小就住在一个大院里，当了十几年左右户的邻居，两家父母熟得不能再熟，前年齐齐搬家，彼此搬去的小区只差了同路公交两站站台的距离。
高一的时候，他们只有在路上碰到才会一起上下学。她生病后，不知道是不是爸妈拜托过他，不管早上下午，不管老师拖课多久，他都会等她一起走。
夏日的太阳正在坠落，而少女的心在乱撞中回到了春日莺飞草长的进行时。
祝扶月想，明天还是少带点书回家吧。
至于今天，她小心翼翼地藏着周颂听不见的心跳，在回到家里的卧室后，把那颗柠檬味的棒棒糖摆在了书桌台灯下。
一分钟后，她改变主意，把它放进了笔筒里。
最后写完作业，她又把它插进了旁边的花瓶中，和同样是周颂送的那捧积木花束挤在一起。
她不太舍得吃它。
就算是酸味的糖果，也想留得再久一点、再多看一眼。
翌日，祝扶月给书包减了重，把各科全套教材的PDF版本下载到了手机里，方便预习和复习。
双十附中不允许学生明面上带手机进校，尤其是高二、高三生，一个是高三预备役，一个是正在水深火热中把时间掰成八爪章鱼腿的准考生。而这其中只有祝扶月是特例，她大病初愈，又是从高一入学就稳居年级优秀榜的学霸，爸妈担心，老师也偏心。
书包轻了的第一天，周颂就发现了，问她是不是把课本落在了教室。
祝扶月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再问。
之后的几周，祝扶月为了早点完成老于给的真题，连往常休息的时间都在写，不知不觉就过了霜降。
北岭的风渐渐染上寒意，预告冬日来信，操场靠绿化树的一侧落满了枯黄卷曲的叶子。第一批跑操队伍踩过时，脚下是细微又柔软的簌簌声。
每到跑操的时间点，整栋教学楼都空荡荡的，静得能听清从操场那边传来的各班口号声，有的气势磅礴、势不可挡，有的无精打采、敷衍了事。
教室广播里是年段长气得快晕过去的声音：“高二（3）班的喊大声点！拿出精气神！操场左边的那个班级，跑快点，也不看看落前面多少了！还有那个蹲下来系鞋带的，待会儿留下来再跑一圈！！”
祝扶月开了证明不用上体育课，也免了每天早上第二节大课间的跑操，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学习。
她在计算溶液中溶质的摩尔质量，广播声停了一会儿，大概是年段长喊累了，开始喝水休息，周围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只剩下跑操时的背景音乐和……嗦嗦嗦的奇怪动静？
祝扶月停下笔，左看右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继续计算时，和隔了两列课桌的一只老鼠对上了视线。
豆豆眼，尖嘴，长尾巴……
祝扶月的心跳顿时停了两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课桌上，脚搭着椅子，不敢落地。
李则风从教室前门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上节课结束，他还没来得及去楼下操场集合，就因为早读睡觉被班主任逮去办公室训了一顿。
他没皮没脸习惯了，倒是头一回见各科老师眼里乖得不行的三好学生无视校规校纪，把神圣的课桌当成了板凳。
李则风开口前，祝扶月先听到动静转过了头，正要说有老鼠，当事动物就窜到了过道上。
“什么东西？！”李则风低头看到一个肥嘟嘟的黑影从他鞋上飞了过去，他条件反射想踹走，没踹到不说，脚踢到旁边的桌子，痛得他一下就嗷了出来。
之后的之后，祝扶月默默坐在课桌上，看李则风从讲台跑到后黑板，又从第一列跑到窗户旁，也没能抓到那只老鼠，还让它跑了。
他累得气喘吁吁并骂骂咧咧：“肯定是林辽那几个天天在上晚自习时吃泡面和零食，养了一堆老鼠和蟑螂。”
他满头大汗地回了座位，坐下的动作太大，导致课桌跟着晃了下，抽屉里掉出一罐薯片和半瓶可乐，全都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祝扶月脚下。
李则风瞬间哑巴了，祝扶月沉默片刻，帮他把薯片和可乐捡了起来。
他不由地想起十分钟前班主任那顿恨铁不成钢的训，说祝扶月生了大病都没落下成绩，而他早读不是说话就是睡觉，没半点心思在学习上。
李则风提炼了下这顿训的主要内容，即“多跟祝扶月学学”。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长着刺骨，有一大堆不爱听的话和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李则风就不信了，祝扶月什么题都会。
他从桌面一堆杂乱的书里抽出一本习题册，随手翻开挑了个看着就难的题问祝扶月怎么做，决定狠狠给自己的自尊心找回一点颜面。
结果祝扶月还真的什么题都会，李则风连着问了三题，越听越汗流浃背。
“我讲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你给我讲一遍。”
“……”
一个讲题讲得入神，一个听题听得眉头紧锁，谁都没注意到跑操结束了，更没有注意到广播通知全体解散，唯独高二年段被留了下来。
高中生活还未过半，年段长就开始了激励大会，致力于让每一个高二生都提前进入高三备考的紧张状态。
周颂今天被老师叫去维持高一跑操的纪律，没留下听年段长的长篇大论，交完纪律表便走了。
他最先回了教学楼，路过一楼大厅的自动贩卖机时买了盒牛奶，接着，在（5）班教室后门看到了祝扶月给李则风讲题的这一幕。
周颂的目光淡得如同薄霜，只看了一眼就转回了视线，回到自己的班级后，随手把牛奶丢进了垃圾桶。
下节课是地理，老师讲到热带洋面的相关知识时，顺带提到了台风的形成原因。
“台风是一种热带气旋，由原先存在的热带低压扰动发展而形成，还需要有高空强冷空气团、海洋暖水、地形等多种条件……”
而台风眼通常是台风的中心区域，具有风力最小、降雨最少、天空最为晴朗等特征。
气旋明明正在海面上酝酿着狂乱的风暴，但中心却风平浪静。
这天放学，祝扶月在教室里等了很久，周颂迟迟没有出现。她去（9）班找他，发现里面的人早走空了。
祝扶月不知道周颂有没有带手机，试着给他打了电话，想问他，是不是有事先走了。
周颂过了很久才接，说他最后一节临时换成了体育课，所以没回教室。
祝扶月不清楚这是不是隐晦的告知，告知她，他嫌回教室等她太麻烦，先走了。
她垂了垂眸，有种无所适从的失落，想说“那我也走了”，又觉得这句话像抱怨，抱怨他没有等她。
犹豫间，电话里传来了篮球落地又弹起的声音。
祝扶月问：“你还在体育馆吗？”
“嗯。球还没打完，你先回家，不用等我。”
祝扶月接电话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揪住了过长的袖口，仿佛在拧一块湿漉漉的毛巾，想挤出那些潮湿的水分。
她张了张唇，正要说“好”时，听筒里忽地响起一道大声嚷嚷：“渴死了……有没有人去买水啊？给我带一瓶！”
有人笑着骂道：“你大爷啊，自己没长腿不会去买？下场球马上开始了，谁有空伺候你！”
“……”
那人气得又嚷嚷了一句什么，祝扶月没听清，只听见自己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给你们带水吧。”
音落，她怕他会拒绝，飞快补充了一句：“今天老师没留什么作业，我不急着回家。”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后，周颂很轻地“嗯”了一声。
只是一个“嗯”而已，却让祝扶月原本沉下去的心瞬间雀跃起来，像是剧烈摇晃过后的汽水，无数气泡争先涌动，然后在上游接触到空气后发出轻微的爆破声。
她开心得莫名其妙，想早一点买完水去体育馆，可在离开教室前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从书包里翻出口罩，戴了上去。
是最最普通的那种蓝色医用口罩，标准尺寸，但因为她的脸胖了不少，耳朵和脸都有些勒。
她还把扎好的马尾放了下来，长发散在耳边，显得脸小了那么一点点。
其实今天的作业依然多得要命。
其实她也明白，遮遮掩掩是没有用的。
这个时间点在体育馆的人不是很多，祝扶月到的时候，里面除了周颂和他的朋友外，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祝扶月给了水，然后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打篮球，一直没有摘下口罩，结果还是被高一同过班的同学认了出来。
那两人抄近道，准备穿过体育馆去围墙那边拿外卖，刚好从祝扶月面前走过。
“她怎么胖了这么多？刚回学校的那一会儿，她好像还挺瘦的吧。”
“听说是生病吃药吃胖的……胖就胖呗，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胖也比你这瘦的成绩好。”
“呦呦呦，你喜欢她啊，这么为她说话？”
“你才喜欢胖的！”
正处于青春期的男生或许没有恶意，但却无比幼稚，斗起嘴来一声比一声高，没遮没拦，整个篮球馆都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周颂在听见的那一刻，直接把手里刚接到的篮球砸了过去。
那两人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看了过去。
少年的眉眼积着冷，半点客气也没给，警告声如冰石坠地。
“闭嘴，滚出去。”
住校生吃完饭还有晚自习要上，祝扶月走读，没那么赶时间，把各科作业塞进书包，一出教室便看见了等在楼梯口处的周颂。
太阳正落山，一点橘色一点粉色的光如粼粼的湖水，落了一地，光晕的涟漪恰好停在少年的脚边。
整层楼除了值日生外，只有她和他了。
祝扶月踩碎阳光上前：“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有，我们老师也拖了一会儿课。”说完，周颂见祝扶月越过他就要下楼梯，伸手勾住了她书包上面的提手，把她拉回身边，提醒她把书包脱下来，“书包给我。”
祝扶月无奈：“……真的不用了，我肩膀不痛了。”自从上周一她觉得肩膀酸痛，随手揉了几下被周颂注意到后，他就接过了她的书包，之后也没让她在他在的时候背过。
周颂没说话，垂着眼眸静静地看她。
她不习惯这种注视，也磨不动他，最后还是把书包给他了。
他们从小就住在一个大院里，当了十几年左右户的邻居，两家父母熟得不能再熟，前年齐齐搬家，彼此搬去的小区只差了同路公交两站站台的距离。
高一的时候，他们只有在路上碰到才会一起上下学。她生病后，不知道是不是爸妈拜托过他，不管早上下午，不管老师拖课多久，他都会等她一起走。
夏日的太阳正在坠落，而少女的心在乱撞中回到了春日莺飞草长的进行时。
祝扶月想，明天还是少带点书回家吧。
至于今天，她小心翼翼地藏着周颂听不见的心跳，在回到家里的卧室后，把那颗柠檬味的棒棒糖摆在了书桌台灯下。
一分钟后，她改变主意，把它放进了笔筒里。
最后写完作业，她又把它插进了旁边的花瓶中，和同样是周颂送的那捧积木花束挤在一起。
她不太舍得吃它。
就算是酸味的糖果，也想留得再久一点、再多看一眼。
翌日，祝扶月给书包减了重，把各科全套教材的PDF版本下载到了手机里，方便预习和复习。
双十附中不允许学生明面上带手机进校，尤其是高二、高三生，一个是高三预备役，一个是正在水深火热中把时间掰成八爪章鱼腿的准考生。而这其中只有祝扶月是特例，她大病初愈，又是从高一入学就稳居年级优秀榜的学霸，爸妈担心，老师也偏心。
书包轻了的第一天，周颂就发现了，问她是不是把课本落在了教室。
祝扶月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再问。
之后的几周，祝扶月为了早点完成老于给的真题，连往常休息的时间都在写，不知不觉就过了霜降。
北岭的风渐渐染上寒意，预告冬日来信，操场靠绿化树的一侧落满了枯黄卷曲的叶子。第一批跑操队伍踩过时，脚下是细微又柔软的簌簌声。
每到跑操的时间点，整栋教学楼都空荡荡的，静得能听清从操场那边传来的各班口号声，有的气势磅礴、势不可挡，有的无精打采、敷衍了事。
教室广播里是年段长气得快晕过去的声音：“高二（3）班的喊大声点！拿出精气神！操场左边的那个班级，跑快点，也不看看落前面多少了！还有那个蹲下来系鞋带的，待会儿留下来再跑一圈！！”
祝扶月开了证明不用上体育课，也免了每天早上第二节大课间的跑操，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学习。
她在计算溶液中溶质的摩尔质量，广播声停了一会儿，大概是年段长喊累了，开始喝水休息，周围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只剩下跑操时的背景音乐和……嗦嗦嗦的奇怪动静？
祝扶月停下笔，左看右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继续计算时，和隔了两列课桌的一只老鼠对上了视线。
豆豆眼，尖嘴，长尾巴……
祝扶月的心跳顿时停了两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课桌上，脚搭着椅子，不敢落地。
李则风从教室前门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上节课结束，他还没来得及去楼下操场集合，就因为早读睡觉被班主任逮去办公室训了一顿。
他没皮没脸习惯了，倒是头一回见各科老师眼里乖得不行的三好学生无视校规校纪，把神圣的课桌当成了板凳。
李则风开口前，祝扶月先听到动静转过了头，正要说有老鼠，当事动物就窜到了过道上。
“什么东西？！”李则风低头看到一个肥嘟嘟的黑影从他鞋上飞了过去，他条件反射想踹走，没踹到不说，脚踢到旁边的桌子，痛得他一下就嗷了出来。
之后的之后，祝扶月默默坐在课桌上，看李则风从讲台跑到后黑板，又从第一列跑到窗户旁，也没能抓到那只老鼠，还让它跑了。
他累得气喘吁吁并骂骂咧咧：“肯定是林辽那几个天天在上晚自习时吃泡面和零食，养了一堆老鼠和蟑螂。”
他满头大汗地回了座位，坐下的动作太大，导致课桌跟着晃了下，抽屉里掉出一罐薯片和半瓶可乐，全都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祝扶月脚下。
李则风瞬间哑巴了，祝扶月沉默片刻，帮他把薯片和可乐捡了起来。
他不由地想起十分钟前班主任那顿恨铁不成钢的训，说祝扶月生了大病都没落下成绩，而他早读不是说话就是睡觉，没半点心思在学习上。
李则风提炼了下这顿训的主要内容，即“多跟祝扶月学学”。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长着刺骨，有一大堆不爱听的话和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李则风就不信了，祝扶月什么题都会。
他从桌面一堆杂乱的书里抽出一本习题册，随手翻开挑了个看着就难的题问祝扶月怎么做，决定狠狠给自己的自尊心找回一点颜面。
结果祝扶月还真的什么题都会，李则风连着问了三题，越听越汗流浃背。
“我讲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你给我讲一遍。”
“……”
一个讲题讲得入神，一个听题听得眉头紧锁，谁都没注意到跑操结束了，更没有注意到广播通知全体解散，唯独高二年段被留了下来。
高中生活还未过半，年段长就开始了激励大会，致力于让每一个高二生都提前进入高三备考的紧张状态。
周颂今天被老师叫去维持高一跑操的纪律，没留下听年段长的长篇大论，交完纪律表便走了。
他最先回了教学楼，路过一楼大厅的自动贩卖机时买了盒牛奶，接着，在（5）班教室后门看到了祝扶月给李则风讲题的这一幕。
周颂的目光淡得如同薄霜，只看了一眼就转回了视线，回到自己的班级后，随手把牛奶丢进了垃圾桶。
下节课是地理，老师讲到热带洋面的相关知识时，顺带提到了台风的形成原因。
“台风是一种热带气旋，由原先存在的热带低压扰动发展而形成，还需要有高空强冷空气团、海洋暖水、地形等多种条件……”
而台风眼通常是台风的中心区域，具有风力最小、降雨最少、天空最为晴朗等特征。
气旋明明正在海面上酝酿着狂乱的风暴，但中心却风平浪静。
这天放学，祝扶月在教室里等了很久，周颂迟迟没有出现。她去（9）班找他，发现里面的人早走空了。
祝扶月不知道周颂有没有带手机，试着给他打了电话，想问他，是不是有事先走了。
周颂过了很久才接，说他最后一节临时换成了体育课，所以没回教室。
祝扶月不清楚这是不是隐晦的告知，告知她，他嫌回教室等她太麻烦，先走了。
她垂了垂眸，有种无所适从的失落，想说“那我也走了”，又觉得这句话像抱怨，抱怨他没有等她。
犹豫间，电话里传来了篮球落地又弹起的声音。
祝扶月问：“你还在体育馆吗？”
“嗯。球还没打完，你先回家，不用等我。”
祝扶月接电话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揪住了过长的袖口，仿佛在拧一块湿漉漉的毛巾，想挤出那些潮湿的水分。
她张了张唇，正要说“好”时，听筒里忽地响起一道大声嚷嚷：“渴死了……有没有人去买水啊？给我带一瓶！”
有人笑着骂道：“你大爷啊，自己没长腿不会去买？下场球马上开始了，谁有空伺候你！”
“……”
那人气得又嚷嚷了一句什么，祝扶月没听清，只听见自己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给你们带水吧。”
音落，她怕他会拒绝，飞快补充了一句：“今天老师没留什么作业，我不急着回家。”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后，周颂很轻地“嗯”了一声。
只是一个“嗯”而已，却让祝扶月原本沉下去的心瞬间雀跃起来，像是剧烈摇晃过后的汽水，无数气泡争先涌动，然后在上游接触到空气后发出轻微的爆破声。
她开心得莫名其妙，想早一点买完水去体育馆，可在离开教室前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从书包里翻出口罩，戴了上去。
是最最普通的那种蓝色医用口罩，标准尺寸，但因为她的脸胖了不少，耳朵和脸都有些勒。
她还把扎好的马尾放了下来，长发散在耳边，显得脸小了那么一点点。
其实今天的作业依然多得要命。
其实她也明白，遮遮掩掩是没有用的。
这个时间点在体育馆的人不是很多，祝扶月到的时候，里面除了周颂和他的朋友外，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祝扶月给了水，然后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打篮球，一直没有摘下口罩，结果还是被高一同过班的同学认了出来。
那两人抄近道，准备穿过体育馆去围墙那边拿外卖，刚好从祝扶月面前走过。
“她怎么胖了这么多？刚回学校的那一会儿，她好像还挺瘦的吧。”
“听说是生病吃药吃胖的……胖就胖呗，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胖也比你这瘦的成绩好。”
“呦呦呦，你喜欢她啊，这么为她说话？”
“你才喜欢胖的！”
正处于青春期的男生或许没有恶意，但却无比幼稚，斗起嘴来一声比一声高，没遮没拦，整个篮球馆都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周颂在听见的那一刻，直接把手里刚接到的篮球砸了过去。
那两人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看了过去。
少年的眉眼积着冷，半点客气也没给，警告声如冰石坠地。
“闭嘴，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