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阳光将沙砾晒得几乎要融化，藏于残垣断壁间的人沉默地披起白纱，将自己掩于层层叠叠的布衣下。
独眼的老人撑着拐杖向中心的帐篷走去，她看起来像一棵扎根在沙漠中心的枯树，已经要老死了，只有偶尔滴下的雨露让她的生命维持下去。
拐杖扎入沙中，又被费力拔出，才留下的坑洞没几秒就被流动的沙重新填埋，族人向老人投来目光，看着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
她撩起帐篷前黑红的布帘，用拐杖在老旧的木柜上敲了两下——
“蒙玛长老，日安。”
被族中人围绕在中心区域的圣女看着不过才成年，绿叶鲜花编织的花环点缀着黑发，常年不败。
她对着长老露出一点笑意，弓着腰为长老奉上一壶清水：“我计划去一趟不落镇。”
长老在石板上留下文字。
【还未到采购日】
“上次出去时，听闻外面的孩子是要过成年礼的，”她将水递给长老，轻声说，“既然如此，族里的孩子也该有成年礼。”
【那不是我们需要的】
“我们需要希望。”
她叹息：“再过七天就是安颂的诞生日，族群需要一些活力，神明也会喜欢的。”
【既如此，那就去吧】
青叶望着长老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瞬间卸了大半。
七天，不足168小时。
再过七天，安颂的成年礼当天，这片位于大陆正中的沙漠将迎来不速之客。
降神会……吗。
青叶回忆起昨夜的梦。
她没有预知的能力，可偏偏那场梦让她有种……像是回到火中的安心。
梦中有一本浮在半空中的，画着人像写着文字的绘本。
青叶无意地拨弄发丝，从那个怪异的梦中发掘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画面中，披着白袍，用银质面具遮住半张脸的人站在神像前，大逆不道地直视神的眼睛。
他没有回头，却精准地将携带信息的箭钉在来人的身侧。
“大人，您还是如此暴躁，”来人扶着面具边缘，“我的面具差点掉了呢。”
他慢条斯理地拔出箭，展开系在箭尾的布条。
“哦呀，看来上面的人已经确定目标了哦，不语族…大人对这些执拗的家伙熟悉吗？”
侧着身的白袍人声音嘶哑，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
“就算站在对立面的是我的亲人，也不会妨碍我挥刀。”
“去吧，杀了他们，为神的到来铺出一条血路。”
漫漫黄沙中，从刀尖落下的血滴染红了沙漠，族人的尸体被堆放成高耸的尖顶。
银质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砂砾下的哀鸣被他踩在脚下。
梦中的画面在此截止，青叶不知道绘本的内容是否是自己的臆想，但她赌不起。
想要知道真假很简单，只要确认在这幅画面出现之前的事情是否是真的。
…她必须去不落镇。
已近黄昏，不落镇被金砂笼罩，飘荡在镇子里的彩绳被风带着飞舞起来，扭曲地拧着身躯，在街道上映着奇怪的影子。
这是距离沙漠最近的镇子，属于多隆拱的管辖范围。
在城主苛刻的条款制约下，居民的脸上泛着一种浅淡的冷漠，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少年与众不同，他戴着一顶棕灰色的八角帽，一手拎着鼓囊囊的布袋，一手隔开人群，像只在草原飞奔的绵羊。
“一守！”
街边药材店的老板对着他挥挥手：“这里！”
绵羊的眼睛亮起来，他扬起灿烂的笑，按着帽子跑到老板面前：“下午好、唔，或者说晚上好？”
他看了眼天边的斜阳：“看来晚上好更合适一些。”
老板已经打开他带回的布袋。
布袋里全是各类药材，处理好了分门别类放着整齐，他不由砸嘴：“完美…非常完美。”
老板从口袋里摸出钱币递给他：“对了，最近不用帮我带药材了。”
“嗯？”一守眨眨眼。
老板转身拉开药柜的抽屉：“你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吗？她提前来了。”
满当当的药柜里，药材满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溢出，老板耸肩说：“总之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的，反正你一直住在由娅的小酒馆，不是吗？”
老板说着，抬头就看见男孩脸上过分灿烂的笑，他缩了下脖子，莫名有些发凉：“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遇见好事了，”一守收起银币，摆手跑出去，“我回去了，谢谢老板！”
“奇怪的孩子。”
老板皱着眉把药材收进去：“怎么会有人那么爱笑呢？分明是个不幸的孩子。”
正因为一守是不幸的孩子，他才会雇佣一守帮忙采药…在这个人情淡漠的城市内，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
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好好研究研究晚饭吃什么呢。
洒满阳光的巷子里，躺着一只白猫，它听见脚步声，便急速跳上墙头。
一守从巷子里跑过，顺手往墙头扔了一小块肉：“猫咪，晚上好！”
白猫扯着肉“喵喵”叫。
“今天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他笑着又抛上去一块，“给你加个餐，好好享受。”
猫叼着肉跳下来，在他的脚边蹭蹭。
他碰碰猫咪的头：“祝我好运吧，猫咪之神，”他轻声说，“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的话。”
天边的夕阳洒着整条街道，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眼中的晦涩，他勾着唇角：“有机会再见吧，猫咪。”
白猫金色的眼瞳跟随少年离去的背影，直到人影转弯看不清，它才懒懒地收回视线。
就连猫咪也被人类传染得淡漠，这个投喂它的人类能给它留下的印象只剩下香喷喷的肉。
它带着食物重新趴在墙头，当一只喵喵叫都嫌麻烦的猫。
天色又阴沉了些，从拐角出来的人们匆匆经过街角的小酒馆，埋着头像是要和猎豹比速度。
小酒馆前方连牌子也不挂，只草率地用粗木碳写了店主的名字，悬挂着几串铃铛的木门被推开，铃铛纷纷扬扬撞在一起响成一片。
柜台后的老板娘正百无聊赖地擦着玻璃杯，听见声音才慢悠悠抬眼：“欢迎光临。”
还不算酒馆经营的黄金时间，老板娘便连身子都不动一下，只是来客实在算不上安静有涵养，让她不得不分出点心思招待。
来的是几位胡子邋遢的男人。
他们穿着破洞发黄的背心，用身体把开了一点的门撞开，为首的家伙抽着呛人的劣质烟草，恨不得把整个酒馆染上这股烟味。
他带着人坐在离柜台最近的位置，萝卜一样的手重重拍在桌上：“我要喝酒！给我最好的酒！”
“客人，您可真是为难我，”老板娘用杯底敲敲写着文字的板子，“我的店里没有最好的酒也没有最坏的酒，您该去鎏金城找最好的酒，去无垠沙漠找最坏的酒。”
“那给我最贵的酒！”
见多识广的老板娘嘴角挂着醉人的笑，她俯身道：“您好好看看，我这儿的酒有许多都是一个价钱，您要哪个呢？”
木板上的字迹经过多年的摩擦早就看不清楚，老板娘说着，“哎呦”一声：“实在抱歉啊客人，想来您是看不出我写了些什么了。”
他的脸色难看了许多：“你这家伙在刻意为难我吗！”
“怎么是刻意为难呢？”她俏皮地眨眼，“分明是从容的待客之道。”
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能察觉对方的敷衍了，可四肢发达的男人摆摆手又说：“那就随便什么酒，给我拿上来！”
“唉，真是位固执的客人。”
老板娘放下已经被擦得锃亮的杯子：“非要我说明白吗？前些日子镇里来了几位外来人，靠着一身蛮力白吃白喝…客人啊，这可不是好习惯。”
“你在瞎扯什么！”
他说话时像一头暴怒的牛：“这就是你们多隆拱的素养吗！”
老板娘嫣然一笑：“尽管想说是的，可我到底不能代表多隆拱啊。”
她拧身绕过地上的酒桶，手指搭在一个小桶上：“青藤酒，一桶一金币，先付后用。”
“彭！”
原先摆得好好的椅子被男人一手抄起丢向柜台，摆在柜子内的木桶“哗啦”碎了一地。
老板娘一侧身，裙摆还是不免沾上了酒水，她怜爱地拎起裙子：“哎呀呀，可真是亏本生意…也不知道客人您、有没有足够的钱来赔偿呢。”
瞬息间，赤色的软鞭游蛇一般从她都腰间延伸甩出。
她很有闲情逸致地勾住玻璃杯送到安全处，轻笑一声：“不论如何，也别砸了我的店啊。”
对方的轻视于自命不凡的人而言简直致命，原先就怒火中烧的男人掀起桌子，拽过小弟抛来的东西就往前丢。
烟雾弹炸出浓浓白雾，他大笑一声，脑子里浮现出对方被他揍的七零八落跪地求饶的模样。
长鞭破空。
鞭子落在人身上前，足有正常人两倍大的拳头直直冲向老板娘的脸——
“叮铃叮铃——”
正巧推门进来的少年迷茫地看着酒馆内的狼藉，下意识“诶”了一声。
几个提着拳头想要打人的大汉一个个钉在原地，比街道上装点市容市貌的石雕更敬业，若非脸上的冷汗唰唰直流，直接端出来当装饰品也未尝不可。
“由娅姐，居然有人想不开惹到你身上了吗？”他半点不意外地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桌椅，想把几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家伙推到角落去。
“咦？”
一守不解地歪头：“奇怪…这几个人身上基本没什么伤呢。”
他的目光在几人脚上手上扫过，没有被鞭子抽打、缠住留下的红痕，只有一点不明显的水渍。
“由娅姐，你研究出什么新的东西了吗？这不是鞭子的痕迹呢，”他挠挠脸，从口袋里掏出还没捂热的银币扔给老板娘，“对了，房租。”
由娅伸手掠过银币，又把软鞭缠回腰上：“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女人转头看向通向二楼的楼梯，送去一个飞吻：“还真是出乎意料…谢谢您的帮助，可爱的客人。”
一守顺着老板娘的视线向上看去，目光触及那位站在楼梯上的来人时，不自觉“哇哦”了一声。
她微微颔首，动作流畅，像是一尊供在神殿内的雕像，那双翠绿的，森林般幽深的眼睛轻飘飘看来，眼神又似乎带着重量一般落在他身上。
像是来自山谷，来自风中，来自溪流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日安，我叫青叶，是今日初来的住客。”
一守的笑容不自觉更灿烂了。
猫咪之神在上，我今天真的超幸运啊。
独眼的老人撑着拐杖向中心的帐篷走去，她看起来像一棵扎根在沙漠中心的枯树，已经要老死了，只有偶尔滴下的雨露让她的生命维持下去。
拐杖扎入沙中，又被费力拔出，才留下的坑洞没几秒就被流动的沙重新填埋，族人向老人投来目光，看着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
她撩起帐篷前黑红的布帘，用拐杖在老旧的木柜上敲了两下——
“蒙玛长老，日安。”
被族中人围绕在中心区域的圣女看着不过才成年，绿叶鲜花编织的花环点缀着黑发，常年不败。
她对着长老露出一点笑意，弓着腰为长老奉上一壶清水：“我计划去一趟不落镇。”
长老在石板上留下文字。
【还未到采购日】
“上次出去时，听闻外面的孩子是要过成年礼的，”她将水递给长老，轻声说，“既然如此，族里的孩子也该有成年礼。”
【那不是我们需要的】
“我们需要希望。”
她叹息：“再过七天就是安颂的诞生日，族群需要一些活力，神明也会喜欢的。”
【既如此，那就去吧】
青叶望着长老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瞬间卸了大半。
七天，不足168小时。
再过七天，安颂的成年礼当天，这片位于大陆正中的沙漠将迎来不速之客。
降神会……吗。
青叶回忆起昨夜的梦。
她没有预知的能力，可偏偏那场梦让她有种……像是回到火中的安心。
梦中有一本浮在半空中的，画着人像写着文字的绘本。
青叶无意地拨弄发丝，从那个怪异的梦中发掘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画面中，披着白袍，用银质面具遮住半张脸的人站在神像前，大逆不道地直视神的眼睛。
他没有回头，却精准地将携带信息的箭钉在来人的身侧。
“大人，您还是如此暴躁，”来人扶着面具边缘，“我的面具差点掉了呢。”
他慢条斯理地拔出箭，展开系在箭尾的布条。
“哦呀，看来上面的人已经确定目标了哦，不语族…大人对这些执拗的家伙熟悉吗？”
侧着身的白袍人声音嘶哑，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
“就算站在对立面的是我的亲人，也不会妨碍我挥刀。”
“去吧，杀了他们，为神的到来铺出一条血路。”
漫漫黄沙中，从刀尖落下的血滴染红了沙漠，族人的尸体被堆放成高耸的尖顶。
银质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砂砾下的哀鸣被他踩在脚下。
梦中的画面在此截止，青叶不知道绘本的内容是否是自己的臆想，但她赌不起。
想要知道真假很简单，只要确认在这幅画面出现之前的事情是否是真的。
…她必须去不落镇。
已近黄昏，不落镇被金砂笼罩，飘荡在镇子里的彩绳被风带着飞舞起来，扭曲地拧着身躯，在街道上映着奇怪的影子。
这是距离沙漠最近的镇子，属于多隆拱的管辖范围。
在城主苛刻的条款制约下，居民的脸上泛着一种浅淡的冷漠，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少年与众不同，他戴着一顶棕灰色的八角帽，一手拎着鼓囊囊的布袋，一手隔开人群，像只在草原飞奔的绵羊。
“一守！”
街边药材店的老板对着他挥挥手：“这里！”
绵羊的眼睛亮起来，他扬起灿烂的笑，按着帽子跑到老板面前：“下午好、唔，或者说晚上好？”
他看了眼天边的斜阳：“看来晚上好更合适一些。”
老板已经打开他带回的布袋。
布袋里全是各类药材，处理好了分门别类放着整齐，他不由砸嘴：“完美…非常完美。”
老板从口袋里摸出钱币递给他：“对了，最近不用帮我带药材了。”
“嗯？”一守眨眨眼。
老板转身拉开药柜的抽屉：“你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吗？她提前来了。”
满当当的药柜里，药材满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溢出，老板耸肩说：“总之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的，反正你一直住在由娅的小酒馆，不是吗？”
老板说着，抬头就看见男孩脸上过分灿烂的笑，他缩了下脖子，莫名有些发凉：“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遇见好事了，”一守收起银币，摆手跑出去，“我回去了，谢谢老板！”
“奇怪的孩子。”
老板皱着眉把药材收进去：“怎么会有人那么爱笑呢？分明是个不幸的孩子。”
正因为一守是不幸的孩子，他才会雇佣一守帮忙采药…在这个人情淡漠的城市内，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
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好好研究研究晚饭吃什么呢。
洒满阳光的巷子里，躺着一只白猫，它听见脚步声，便急速跳上墙头。
一守从巷子里跑过，顺手往墙头扔了一小块肉：“猫咪，晚上好！”
白猫扯着肉“喵喵”叫。
“今天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他笑着又抛上去一块，“给你加个餐，好好享受。”
猫叼着肉跳下来，在他的脚边蹭蹭。
他碰碰猫咪的头：“祝我好运吧，猫咪之神，”他轻声说，“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灵的话。”
天边的夕阳洒着整条街道，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眼中的晦涩，他勾着唇角：“有机会再见吧，猫咪。”
白猫金色的眼瞳跟随少年离去的背影，直到人影转弯看不清，它才懒懒地收回视线。
就连猫咪也被人类传染得淡漠，这个投喂它的人类能给它留下的印象只剩下香喷喷的肉。
它带着食物重新趴在墙头，当一只喵喵叫都嫌麻烦的猫。
天色又阴沉了些，从拐角出来的人们匆匆经过街角的小酒馆，埋着头像是要和猎豹比速度。
小酒馆前方连牌子也不挂，只草率地用粗木碳写了店主的名字，悬挂着几串铃铛的木门被推开，铃铛纷纷扬扬撞在一起响成一片。
柜台后的老板娘正百无聊赖地擦着玻璃杯，听见声音才慢悠悠抬眼：“欢迎光临。”
还不算酒馆经营的黄金时间，老板娘便连身子都不动一下，只是来客实在算不上安静有涵养，让她不得不分出点心思招待。
来的是几位胡子邋遢的男人。
他们穿着破洞发黄的背心，用身体把开了一点的门撞开，为首的家伙抽着呛人的劣质烟草，恨不得把整个酒馆染上这股烟味。
他带着人坐在离柜台最近的位置，萝卜一样的手重重拍在桌上：“我要喝酒！给我最好的酒！”
“客人，您可真是为难我，”老板娘用杯底敲敲写着文字的板子，“我的店里没有最好的酒也没有最坏的酒，您该去鎏金城找最好的酒，去无垠沙漠找最坏的酒。”
“那给我最贵的酒！”
见多识广的老板娘嘴角挂着醉人的笑，她俯身道：“您好好看看，我这儿的酒有许多都是一个价钱，您要哪个呢？”
木板上的字迹经过多年的摩擦早就看不清楚，老板娘说着，“哎呦”一声：“实在抱歉啊客人，想来您是看不出我写了些什么了。”
他的脸色难看了许多：“你这家伙在刻意为难我吗！”
“怎么是刻意为难呢？”她俏皮地眨眼，“分明是从容的待客之道。”
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能察觉对方的敷衍了，可四肢发达的男人摆摆手又说：“那就随便什么酒，给我拿上来！”
“唉，真是位固执的客人。”
老板娘放下已经被擦得锃亮的杯子：“非要我说明白吗？前些日子镇里来了几位外来人，靠着一身蛮力白吃白喝…客人啊，这可不是好习惯。”
“你在瞎扯什么！”
他说话时像一头暴怒的牛：“这就是你们多隆拱的素养吗！”
老板娘嫣然一笑：“尽管想说是的，可我到底不能代表多隆拱啊。”
她拧身绕过地上的酒桶，手指搭在一个小桶上：“青藤酒，一桶一金币，先付后用。”
“彭！”
原先摆得好好的椅子被男人一手抄起丢向柜台，摆在柜子内的木桶“哗啦”碎了一地。
老板娘一侧身，裙摆还是不免沾上了酒水，她怜爱地拎起裙子：“哎呀呀，可真是亏本生意…也不知道客人您、有没有足够的钱来赔偿呢。”
瞬息间，赤色的软鞭游蛇一般从她都腰间延伸甩出。
她很有闲情逸致地勾住玻璃杯送到安全处，轻笑一声：“不论如何，也别砸了我的店啊。”
对方的轻视于自命不凡的人而言简直致命，原先就怒火中烧的男人掀起桌子，拽过小弟抛来的东西就往前丢。
烟雾弹炸出浓浓白雾，他大笑一声，脑子里浮现出对方被他揍的七零八落跪地求饶的模样。
长鞭破空。
鞭子落在人身上前，足有正常人两倍大的拳头直直冲向老板娘的脸——
“叮铃叮铃——”
正巧推门进来的少年迷茫地看着酒馆内的狼藉，下意识“诶”了一声。
几个提着拳头想要打人的大汉一个个钉在原地，比街道上装点市容市貌的石雕更敬业，若非脸上的冷汗唰唰直流，直接端出来当装饰品也未尝不可。
“由娅姐，居然有人想不开惹到你身上了吗？”他半点不意外地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桌椅，想把几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家伙推到角落去。
“咦？”
一守不解地歪头：“奇怪…这几个人身上基本没什么伤呢。”
他的目光在几人脚上手上扫过，没有被鞭子抽打、缠住留下的红痕，只有一点不明显的水渍。
“由娅姐，你研究出什么新的东西了吗？这不是鞭子的痕迹呢，”他挠挠脸，从口袋里掏出还没捂热的银币扔给老板娘，“对了，房租。”
由娅伸手掠过银币，又把软鞭缠回腰上：“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女人转头看向通向二楼的楼梯，送去一个飞吻：“还真是出乎意料…谢谢您的帮助，可爱的客人。”
一守顺着老板娘的视线向上看去，目光触及那位站在楼梯上的来人时，不自觉“哇哦”了一声。
她微微颔首，动作流畅，像是一尊供在神殿内的雕像，那双翠绿的，森林般幽深的眼睛轻飘飘看来，眼神又似乎带着重量一般落在他身上。
像是来自山谷，来自风中，来自溪流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日安，我叫青叶，是今日初来的住客。”
一守的笑容不自觉更灿烂了。
猫咪之神在上，我今天真的超幸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