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闻言朝长桌上两味药材望了望，待看到傅宁所书的药材名讳，顿了片刻才道：“第十列，赤小豆与相思子！”
张大夫所言是遵循所上药材的顺序而答的，既他说的是“赤小豆与相思子”，那便是赤小豆在右，相思子在左。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傅宁身前的白纸上自右至左，所写为相思子与赤小豆，与张大夫所言并不符。
而葛庶弟子所书相反，赤小豆在右，相思子在左，恰与傅宁相悖。
此试胜负已分。
“哎哟，你看就差这么一点，我还以为会是傅姑娘胜呢！”小厮在远处同身侧之人小声说道。
同伴耸了耸肩：“还不是这傅姑娘图快，一不慎就出了错漏，真是可惜了！”
“对啊，还以为能灭一灭这人的嚣张气焰，谁知道还是技逊一筹，比不过葛庶的弟子，”小厮望了望远处的傅宁，声量又小了不少，“哎，既然这般，你说方才第一试会不会真是这傅姑娘舞了弊？”
不止小厮们，就连在场的病患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看傅宁的眼神已然不是方才的欣赏，而是隐隐带上些厌恶之情。
得此结果，葛庶弟子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就连声音都洪亮几分：“诸位就看看，傅姑娘要真如此厉害，怎会连赤小豆和相思子都分不清，她究竟有没有舞弊，高下立见！”
不少人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傅宁却只是淡然一笑。
世人的心就是如此轻易摇摆。
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觉得葛庶弟子随意攀诬女子，下一刻便不论有无证据证明傅宁舞弊，瞬间便调转矛头，在心中已然断定傅宁就是那投机取巧之人。
“怎能这么说！”男子雄浑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众人转身看去，就见沙山满脸不快，“就算此次比试傅姑娘输了，也不能说明她就舞弊啊！两件事有何关联，尚未有证据的事你们就随意攀诬，脑子不用扔了算了！”
沙山直言不讳，说的直接，反而引得在场本就倾向自己人的葛庶几个弟子嘲讽道：“沙山，我看你如此维护这女子，怕不是真这般想，而是另有所图吧！”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轻笑出声，另有所图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傅宁生得倾国倾城，觊觎她美色的不在少数。
可这话却让沙山气恼不已，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这帮人竟如此低劣，他超前走了几步至那人跟前，刚想争论，就忽见远处的傅宁朝他摇了摇头。
“谁说我输了？”
傅宁看着在场之人，神情自若。
众人多以为傅宁要为自己舞弊一事申辩，谁知道她竟说自己没输，这不摆明不愿面对现实嘛。
“傅姑娘，这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恐也不便你如此抵赖，我劝你啊，还是早些承认，别真寒了县丞大人信任你的心。”葛庶弟子一脸不屑，话毕还不由嗤笑一声。
傅宁也不恼，手中拾起最后一列两位药材左右看了看：“你们说我输了，可我觉未必。”她将手中两粒红豆放至张大夫眼前，“张大夫，你能分辨得清此刻我手中哪一粒是相思子么？”
张大夫也没料到傅宁会这般做，他仔细查看了一番，眉头却越皱越深。
他方才根据刘县丞吩咐准备东西，特意差人将两种相似的药材都尽量挑选得相近些，最好看不出差别，所以此刻的相思子已不似它原来一般，顶端会带些黑色能一眼分辨，而是与赤小豆如出一辙赤红圆润。
傅宁手中的两粒红豆大小颜色都十分相近，而这两种药材又都没什么味道，要他此刻辨清着实不易。
“这......恕我难以分辨。”张大夫沉默少顷，还是长叹一口气对刘县丞拱手道，“是我等疏忽，望大人降罪！”
而若他都分辨不出，又怎么说服他人相信，他所言绝对正确呢。
众人为医者都知晓，相思子为外用药，它不似赤小豆可尝一尝，若是不甚口服半粒便会中毒，而它气味又极轻微，寻得如此相像，叫人如何轻易辨别，除非不要命了。
刘县丞见状，捋着胡须的手也一滞，他还未发话，葛庶弟子又开了口：“你别输了不肯认账！大人哪可能弄错，别再在此处生事，快些说你是如何舞弊的！”
傅宁却看都未看他一眼，而是面对刘县丞微微屈膝颔首：“大人，我有办法证明我们二人，究竟谁输谁赢。”
“你说说看。”刘县丞也被葛庶弟子骂骂咧咧的声音扰的心烦，说罢还瞅了他一眼。
傅宁嫣然一笑：“烦请大人给我准备四个木桶四条活鱼即可。”
刘县丞应下，不一会儿四只木桶装着四条鱼就放在长桌之上，只见傅宁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身前的两颗豆子分别投入不同的水桶中，又将各葛庶弟子方才辨别的豆子也扔进另外两只桶中。
“左边两只桶我分别扔了我瓷碟中的两种药材，右边两只则扔了这位大夫的，大家应都看清了，”傅宁笑了笑，“此事很简单，大家都知晓相思子误食会中毒，那到时看一看哪只桶中的鱼死了，便能证明哪个碟中的是相思子，而我们二人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傅宁话语柔和，条理清晰，众人不由朝她投去惊诧的目光。
只需用一条鱼就能解决的事他们怎么没想到，鱼如果还能活着的就是吃了赤小豆，死了便是吃的相思子，绝不会有错漏。
经傅宁这般一说，葛庶弟子顿时也踌躇起来，他也无法十分确定自己所答绝对正确，万一......
他不敢再想下去，望着桶中游动的鱼握紧了拳。
一炷香的时间不长，但众人明显有些焦躁不安，虽然这事情与他们没什么干系，但关乎他人八卦，大家总是兴致斐然。
究竟是傅宁所言为真还是葛庶的弟子明辨是非，四下的人无不关切。
时间一点点过去，少数几人看着桶中游动的鱼没了兴致，便悻悻坐回原位，而椅子还未坐稳，就忽听得一人惊叫。
“死了！那两个桶里的鱼死了！”
寻着那人手指的方向，只见左右两侧的木桶靠右边的鱼都翻了肚皮，任人在水中晃动它们的身躯也毫无动静，确是死了。
方才大家都是看着傅宁将两种药材分别放入桶中，而此刻鱼一死，谁胜谁负，终尘埃落定。
“现由我为诸位布告，识药材一试中，获胜的是，”张大夫咳嗽一声。
“傅宁！”
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掌声就由四周响彻而来，不仅是参试之人，包括一旁的病患也由衷给傅宁鼓起了掌。
他们如何都没想一个女子竟会如此厉害。
方才傅宁将自己写了相思子与葛庶弟子写了赤小豆的红豆放入的那两个木桶，鱼全都翻了肚皮，其余两条则毫无影响，鱼跃鸢飞。
终是葛庶弟子败下阵来，他刚才还说了如此多质疑傅宁的话，现如今似耳光一般扇在他的双颊。
傅宁能在小厮搞错两味药材的前提下还猜的分毫不错，不仅证明了她无需舞弊，也告诉在场之人。
她的医术让众人争相追捧的葛庶，也遥看不及。
在一旁看完这一场意料之外比试的刘县丞，此刻看傅宁的视线也颇有些复杂起来。
他将一口糕饼放入口中，随即招呼身侧的张大夫小声说了什么，就见老者猛然一掌拍在长桌之上。
“请诸位安静些，县丞大人有话要说！”
嘈杂的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只见刘县丞掸了掸衣襟上的糕屑，站起身来，双眼弯作一条线。
“今日比试告一段落，烦请诸位明日清早来此处参加第二试，”他垂眸瞥了一眼参试的几人，“若是有人不愿也可退试，明日辰时未到者，便算作弃试。”
刘县丞朝傅宁的方向走近几步：“多谢诸位今日精彩的对决，明日我很期待，”他目光停在傅宁身上，“尤其是傅姑娘。”
说罢就径直离开了屋子。
葛庶弟子见状也没脸面再待下去，刚踏出门去就听女子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
“这位大夫，可莫要忘了你我约定，眼下半年我可依仗您了。”
葛庶弟子愣了一瞬，随即恨恨朝傅宁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傅宁知道，此事既然牵扯到了刘县丞，那这人就断然不敢不作数，想到此处她嘴角不由一勾，今日还真有些收获满满。
而正被他人宽慰的葛庶望着傅宁的背影，双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
傅宁出了县衙已是傍晚时分，她却未朝家中的方向走去，而是径直往反方而去。
她得回医馆一趟，看看前几日救下的那个小厮，不然回家也无法安心。
半个时辰后，傅宁还尚未踏进医馆，就见其中漆黑一片，似一人都没有。
“青泠？”傅宁试着叫了一声，可并未听见回应。
她走入馆内摸索着大概方向，将油灯点了起来，只见她坐馆的案几上留了一张纸。
“阿姐，少东家说有事让我出去一趟，大约半个时辰回，勿念。”
傅宁看完的那一刻，真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她活泼可爱的青泠就这般容易被人约出去了。
什么有事，不过是齐影故意找的说辞罢了。
傅宁轻哼一声将纸条压在医术中，随即去刘元躺的屋中看他今日如何了。
刚将内间的油灯点燃，就见原本该躺着人的床榻早已没了踪影，被褥叠的方方正正，一侧小几上的药碗也空空如也。
这小厮走了？
傅宁带些困惑朝前走了几步，就见枕头之上放着几枚琐碎的银子，银子下还压了一张纸条。
她眉头皱了皱，怎今日大家都喜欢给她留纸条。
她将银子拨开，新手拿过纸条打开，上面不多不少就两个字——多谢。
傅宁看的嘴角一抽，平日里有嘴不说话，非得写纸条。
她伸手掂了掂枕上的几枚银子，不禁长叹一口气。
虽说银子还不够那日给他续命用的参钱，但她更担心这人病都还未好就这般走了，身子骨若差些还是难保性命无忧。
可人都已经走了，傅宁就算想管也管不住人自己的腿。
各人有各命吧。
傅宁收拾了一下后院晾晒的药材，才将将吹灭油灯关上医馆大门。
“嗖！”
一只利箭就不偏不倚落在她耳廓，直直插在木门之上。
傅宁双目微睁，还来不及反应，随即又听到箭矢疾驰而来的声响，她下意识腿软一蹲，那利箭就射在她原先脑袋的位置。
为何有人要杀她？
莫不是她要查刘县丞的事被人发现，前来杀人灭口？可这事她从未同任何人说过，什么都还没做呢，怎会引人来灭口？
诸多疑问现下已是来不及细想，傅宁只能勉强站起身朝街巷中跑去。
她每向前跑一步，那箭下一瞬就精准落在她身后，似追着她一般。
傅宁本就慌了神，慌不择路见前方水坑刚要避过，忽就见其中倒影出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手握一把大刀从屋顶落下。
而她不会武，已避无可避，只能双目睁的团圆，手紧紧攥住衣角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提刀直逼自己脖颈。
张大夫所言是遵循所上药材的顺序而答的，既他说的是“赤小豆与相思子”，那便是赤小豆在右，相思子在左。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傅宁身前的白纸上自右至左，所写为相思子与赤小豆，与张大夫所言并不符。
而葛庶弟子所书相反，赤小豆在右，相思子在左，恰与傅宁相悖。
此试胜负已分。
“哎哟，你看就差这么一点，我还以为会是傅姑娘胜呢！”小厮在远处同身侧之人小声说道。
同伴耸了耸肩：“还不是这傅姑娘图快，一不慎就出了错漏，真是可惜了！”
“对啊，还以为能灭一灭这人的嚣张气焰，谁知道还是技逊一筹，比不过葛庶的弟子，”小厮望了望远处的傅宁，声量又小了不少，“哎，既然这般，你说方才第一试会不会真是这傅姑娘舞了弊？”
不止小厮们，就连在场的病患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看傅宁的眼神已然不是方才的欣赏，而是隐隐带上些厌恶之情。
得此结果，葛庶弟子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就连声音都洪亮几分：“诸位就看看，傅姑娘要真如此厉害，怎会连赤小豆和相思子都分不清，她究竟有没有舞弊，高下立见！”
不少人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傅宁却只是淡然一笑。
世人的心就是如此轻易摇摆。
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觉得葛庶弟子随意攀诬女子，下一刻便不论有无证据证明傅宁舞弊，瞬间便调转矛头，在心中已然断定傅宁就是那投机取巧之人。
“怎能这么说！”男子雄浑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众人转身看去，就见沙山满脸不快，“就算此次比试傅姑娘输了，也不能说明她就舞弊啊！两件事有何关联，尚未有证据的事你们就随意攀诬，脑子不用扔了算了！”
沙山直言不讳，说的直接，反而引得在场本就倾向自己人的葛庶几个弟子嘲讽道：“沙山，我看你如此维护这女子，怕不是真这般想，而是另有所图吧！”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轻笑出声，另有所图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傅宁生得倾国倾城，觊觎她美色的不在少数。
可这话却让沙山气恼不已，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这帮人竟如此低劣，他超前走了几步至那人跟前，刚想争论，就忽见远处的傅宁朝他摇了摇头。
“谁说我输了？”
傅宁看着在场之人，神情自若。
众人多以为傅宁要为自己舞弊一事申辩，谁知道她竟说自己没输，这不摆明不愿面对现实嘛。
“傅姑娘，这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恐也不便你如此抵赖，我劝你啊，还是早些承认，别真寒了县丞大人信任你的心。”葛庶弟子一脸不屑，话毕还不由嗤笑一声。
傅宁也不恼，手中拾起最后一列两位药材左右看了看：“你们说我输了，可我觉未必。”她将手中两粒红豆放至张大夫眼前，“张大夫，你能分辨得清此刻我手中哪一粒是相思子么？”
张大夫也没料到傅宁会这般做，他仔细查看了一番，眉头却越皱越深。
他方才根据刘县丞吩咐准备东西，特意差人将两种相似的药材都尽量挑选得相近些，最好看不出差别，所以此刻的相思子已不似它原来一般，顶端会带些黑色能一眼分辨，而是与赤小豆如出一辙赤红圆润。
傅宁手中的两粒红豆大小颜色都十分相近，而这两种药材又都没什么味道，要他此刻辨清着实不易。
“这......恕我难以分辨。”张大夫沉默少顷，还是长叹一口气对刘县丞拱手道，“是我等疏忽，望大人降罪！”
而若他都分辨不出，又怎么说服他人相信，他所言绝对正确呢。
众人为医者都知晓，相思子为外用药，它不似赤小豆可尝一尝，若是不甚口服半粒便会中毒，而它气味又极轻微，寻得如此相像，叫人如何轻易辨别，除非不要命了。
刘县丞见状，捋着胡须的手也一滞，他还未发话，葛庶弟子又开了口：“你别输了不肯认账！大人哪可能弄错，别再在此处生事，快些说你是如何舞弊的！”
傅宁却看都未看他一眼，而是面对刘县丞微微屈膝颔首：“大人，我有办法证明我们二人，究竟谁输谁赢。”
“你说说看。”刘县丞也被葛庶弟子骂骂咧咧的声音扰的心烦，说罢还瞅了他一眼。
傅宁嫣然一笑：“烦请大人给我准备四个木桶四条活鱼即可。”
刘县丞应下，不一会儿四只木桶装着四条鱼就放在长桌之上，只见傅宁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身前的两颗豆子分别投入不同的水桶中，又将各葛庶弟子方才辨别的豆子也扔进另外两只桶中。
“左边两只桶我分别扔了我瓷碟中的两种药材，右边两只则扔了这位大夫的，大家应都看清了，”傅宁笑了笑，“此事很简单，大家都知晓相思子误食会中毒，那到时看一看哪只桶中的鱼死了，便能证明哪个碟中的是相思子，而我们二人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傅宁话语柔和，条理清晰，众人不由朝她投去惊诧的目光。
只需用一条鱼就能解决的事他们怎么没想到，鱼如果还能活着的就是吃了赤小豆，死了便是吃的相思子，绝不会有错漏。
经傅宁这般一说，葛庶弟子顿时也踌躇起来，他也无法十分确定自己所答绝对正确，万一......
他不敢再想下去，望着桶中游动的鱼握紧了拳。
一炷香的时间不长，但众人明显有些焦躁不安，虽然这事情与他们没什么干系，但关乎他人八卦，大家总是兴致斐然。
究竟是傅宁所言为真还是葛庶的弟子明辨是非，四下的人无不关切。
时间一点点过去，少数几人看着桶中游动的鱼没了兴致，便悻悻坐回原位，而椅子还未坐稳，就忽听得一人惊叫。
“死了！那两个桶里的鱼死了！”
寻着那人手指的方向，只见左右两侧的木桶靠右边的鱼都翻了肚皮，任人在水中晃动它们的身躯也毫无动静，确是死了。
方才大家都是看着傅宁将两种药材分别放入桶中，而此刻鱼一死，谁胜谁负，终尘埃落定。
“现由我为诸位布告，识药材一试中，获胜的是，”张大夫咳嗽一声。
“傅宁！”
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掌声就由四周响彻而来，不仅是参试之人，包括一旁的病患也由衷给傅宁鼓起了掌。
他们如何都没想一个女子竟会如此厉害。
方才傅宁将自己写了相思子与葛庶弟子写了赤小豆的红豆放入的那两个木桶，鱼全都翻了肚皮，其余两条则毫无影响，鱼跃鸢飞。
终是葛庶弟子败下阵来，他刚才还说了如此多质疑傅宁的话，现如今似耳光一般扇在他的双颊。
傅宁能在小厮搞错两味药材的前提下还猜的分毫不错，不仅证明了她无需舞弊，也告诉在场之人。
她的医术让众人争相追捧的葛庶，也遥看不及。
在一旁看完这一场意料之外比试的刘县丞，此刻看傅宁的视线也颇有些复杂起来。
他将一口糕饼放入口中，随即招呼身侧的张大夫小声说了什么，就见老者猛然一掌拍在长桌之上。
“请诸位安静些，县丞大人有话要说！”
嘈杂的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只见刘县丞掸了掸衣襟上的糕屑，站起身来，双眼弯作一条线。
“今日比试告一段落，烦请诸位明日清早来此处参加第二试，”他垂眸瞥了一眼参试的几人，“若是有人不愿也可退试，明日辰时未到者，便算作弃试。”
刘县丞朝傅宁的方向走近几步：“多谢诸位今日精彩的对决，明日我很期待，”他目光停在傅宁身上，“尤其是傅姑娘。”
说罢就径直离开了屋子。
葛庶弟子见状也没脸面再待下去，刚踏出门去就听女子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
“这位大夫，可莫要忘了你我约定，眼下半年我可依仗您了。”
葛庶弟子愣了一瞬，随即恨恨朝傅宁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傅宁知道，此事既然牵扯到了刘县丞，那这人就断然不敢不作数，想到此处她嘴角不由一勾，今日还真有些收获满满。
而正被他人宽慰的葛庶望着傅宁的背影，双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
傅宁出了县衙已是傍晚时分，她却未朝家中的方向走去，而是径直往反方而去。
她得回医馆一趟，看看前几日救下的那个小厮，不然回家也无法安心。
半个时辰后，傅宁还尚未踏进医馆，就见其中漆黑一片，似一人都没有。
“青泠？”傅宁试着叫了一声，可并未听见回应。
她走入馆内摸索着大概方向，将油灯点了起来，只见她坐馆的案几上留了一张纸。
“阿姐，少东家说有事让我出去一趟，大约半个时辰回，勿念。”
傅宁看完的那一刻，真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她活泼可爱的青泠就这般容易被人约出去了。
什么有事，不过是齐影故意找的说辞罢了。
傅宁轻哼一声将纸条压在医术中，随即去刘元躺的屋中看他今日如何了。
刚将内间的油灯点燃，就见原本该躺着人的床榻早已没了踪影，被褥叠的方方正正，一侧小几上的药碗也空空如也。
这小厮走了？
傅宁带些困惑朝前走了几步，就见枕头之上放着几枚琐碎的银子，银子下还压了一张纸条。
她眉头皱了皱，怎今日大家都喜欢给她留纸条。
她将银子拨开，新手拿过纸条打开，上面不多不少就两个字——多谢。
傅宁看的嘴角一抽，平日里有嘴不说话，非得写纸条。
她伸手掂了掂枕上的几枚银子，不禁长叹一口气。
虽说银子还不够那日给他续命用的参钱，但她更担心这人病都还未好就这般走了，身子骨若差些还是难保性命无忧。
可人都已经走了，傅宁就算想管也管不住人自己的腿。
各人有各命吧。
傅宁收拾了一下后院晾晒的药材，才将将吹灭油灯关上医馆大门。
“嗖！”
一只利箭就不偏不倚落在她耳廓，直直插在木门之上。
傅宁双目微睁，还来不及反应，随即又听到箭矢疾驰而来的声响，她下意识腿软一蹲，那利箭就射在她原先脑袋的位置。
为何有人要杀她？
莫不是她要查刘县丞的事被人发现，前来杀人灭口？可这事她从未同任何人说过，什么都还没做呢，怎会引人来灭口？
诸多疑问现下已是来不及细想，傅宁只能勉强站起身朝街巷中跑去。
她每向前跑一步，那箭下一瞬就精准落在她身后，似追着她一般。
傅宁本就慌了神，慌不择路见前方水坑刚要避过，忽就见其中倒影出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手握一把大刀从屋顶落下。
而她不会武，已避无可避，只能双目睁的团圆，手紧紧攥住衣角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提刀直逼自己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