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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娘一家自住进庄子里,便自发帮着打理起来,老太太从前在宫里当差的,如今虽已年迈,手段却紧着,将庄子事情打理得条条顺顺,俨然与刚落成时毫无人气的模样大相径庭。

    两边碰了面,贞娘同自家婆婆算是正式见东家,也不敢怠慢,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出来,给人接风洗尘。

    余晚桃是留了银子在府城账上充当日常开销的,这时也不消贞娘拿自己银钱垫付,她简单介绍了一些家里情况,顺便将要招女工的打算说了。

    “这几日我会把庄子的发展计划列出来,前几天托商队运到这边的蚕丝,分两批处理,窈儿你依旧负责绒花品那部分,至于绸缎布匹和双面绣团扇则要劳烦贞娘了。”

    窈儿捧着碗,小口喝汤,闻言略苦恼道:“新招的女工,绒花手艺还得从头教起,怕是要些时日,没法子马上盈利。”

    “我们还从县里运了一批库存的绒花簪过来,应该足够支撑这一段时间了,我们前期定不会有很多客人的,名声得慢慢积累,等名声起来,簪娘们的手艺也就娴熟了。”

    招工贴第二天早早便贴出去了,只是到晌午,都不见有一个女工过来报名。

    窈儿急得喉咙冒火,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府城里的人家怎么想的,难道看不上她们给出的工钱不成?可是这工钱也是打听过府城里均价,平衡着开出来的,不会低了去。

    她见有两个布衣妇人在工贴架台那停住,纠结了半响,还是扭头走人,当下想也不想,便小跑过去拦在了人前。

    “二位娘子,请问这招工帖是有什么不对吗?我看着一个月有五两银子呢,包俩餐,还提供住处,半旬能休息两日。”

    那俩妇人看窈儿一脸单纯懵懂的样,便扯过她胳膊,压低声音与她道:“你可别瞧着这工钱给得高,就怕没命花呢,这庄子啊,以前闹过鬼!”

    窈儿闻言震惊道:“怎么会!我听说那脏东西已经被张神婆驱逐了呀?这庄子主人命里八字贵重,最是克脏东西,自从她买下这片,周围夜里静悄悄的,一点哭声都没有了。”

    “你怎么知道?”,两妇人奇奇怪怪地盯着她。

    窈儿抿唇,无辜笑了笑:“肯定是找人打听过的呀,我可跟你们说,这招工名额有限,要是去晚了可报不上名。”

    “一个月五两银子呢,你们去哪找这么高工钱的差事,你家里男人一个月怕也拿不了这么高的工钱吧?也不想想,到时候咱拿着银子回去,多威风。”

    两妇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开始动摇。

    五两银子咧!

    “这……这真不闹鬼了?”

    窈儿抬脸:“反正先进去呗,闹鬼的地方都阴森森的,咱就进去瞧瞧,青天白日的怕甚。”

    “这倒也是。”,俩妇人面面相觑,皆心动得紧,二人脚步一转,往庄子里打量,新装的门头刷得很雅气,且光线明亮,没有一丝阴森的气息。

    “进去瞧瞧?”

    “去!”

    妇人咬咬牙,为了五两银子的工钱,这险值得冒。

    两人挨得紧紧的,结伴往庄子里斜开的小门进去。

    甫一进去,便瞧见天井里宽阔的地段摆着张长桌,桌子那头坐着一位眼熟的妇人。

    “贞娘?!”

    贞娘抬头,双眸倏地睁大,很快露出惊喜的笑容。

    ·

    余晚桃目送着崔玉棠和余小器进了府学,才收回视线,往庄子东面小院所在的街集逛过去,这东边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平坦街道,两侧商铺林立,胭脂水粉,茶楼酒肆都有,放眼望去非常繁华。

    与正门头那边的街道比全然不同。

    由小院辟出来的铺面并未连着隔壁的商铺,中间还隔着她们庄子绕过来的围墙,余晚桃走了一圈下来,觉得这刷白的一整面墙不用来做点什么倒是可惜了。

    或许可以设计一面新颖的泥壁画,带上她们庄子里的产品,顺带的还能起到宣传的作用。

    “晚桃姐姐!”

    头顶乍然响起一道声音,余晚桃抬起头,就见窈儿趴在墙头上,左手铲子右手糊子桶,墙头那已经被铲平了小半,堆了新泥上去。

    “这是在做什么?”

    窈儿笑眯眯地说:“这面围墙对着街集,旁边还连着我们对外的铺面,我瞧着单调了些,便想把墙头铲平了做个花渠,栽上些紫藤苗,等花枝长茂密了垂下去,就一整面都是紫藤花了,肯定很吸引客人。”

    “你这想法不错,我方才还在想这墙面可以利用起来,打算请人来画些泥壁仕女图。”

    余晚桃从隔壁商铺那头走到自家铺面,估算着大概的距离,心里有了些底,隔壁是一间成衣铺子,不大不小的铺面客流却不少,她这挨得近,收拾好了没准还能蹭些客源。

    穿过铺面进了庄子里的工坊区,余晚桃询问了贞娘招工的进度,得知报名的女工都没选住工坊,她挑了挑眉,心想这是既忌讳着闹鬼的传闻,又馋她开出来的工钱啊。

    不过不住工坊也无碍,她还省得要另外请人管理,倒是需要加紧功夫找几个厨娘了。

    招工、培训,布置铺面和备货等前期的筹备花了不少时间,真正铺子开张,是在十月初了,恰好府城里寒潮来袭,家家户户都开始赶制冬被,余晚桃蹭到了一波季节红利。

    她铺子里的蚕丝雪白柔软,质地上乘,织出来的一批绸缎手感极好,染色配色都比别家布庄的丰富,且更有光泽,还精美的双面刺绣图案可选。

    富贵人家都爱用些精巧漂亮的绸缎做被面,既符合身份又舒适柔软,冬日里纵使棉花填得厚了,也不会教人觉得笨重。

    余晚桃这一批绸缎,很快便清库了。

    “这家新开的布庄倒是不错,我摸着料子比旁家的质地要好些。”

    “这家好像不止卖布匹,旁边还有首饰呢。”

    “我家小姐的首饰都是在大铺子里定制的,这儿……怕是瞧不上。”

    “可是挺好看的呀,好精巧别致,我得给家里姐儿带一支回去,说不定会喜欢呢。”

    铺子里同样的谈话声不少,几乎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丫鬟,或者嬷嬷过来采买布匹,再顺道去瞧瞧首饰架上的东西,有些丫鬟会买一两支,有些却嫌弃这簪子不是金银制的,只看不买。

    余晚桃把开铺子头几日的数据都整理起来,再分析,最后得出结论。

    大部分带了绒花簪回去的人家,都是小门户,而不屑于买的,则是那些高门大户。

    小门户虽然也有购买力,但若要将绒花簪的名声打出去,还是得靠那些有带动和影响力的贵妇或者官妇。

    余晚桃咬着毛笔头,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晚桃姐姐,今儿厨娘们炖了茶菇老鸭汤,快来喝些暖暖身子。”,窈儿在外面敲门。

    余晚桃这才放弃思考,起身出去。

    偏堂里,漆红杨木制的圆桌上放着一煲冒热气的砂锅,里面的汤散发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

    余晚桃落座后,皱着鼻子问:“汤里是不是放草药了?”

    窈儿给她舀了一碗过去:“厨娘说眼下寒潮,该喝些防风寒的草药,她这放得少味道不会重,说是府城里每年入冬都会喝的药膳滋补汤。”

    余晚桃脸皱成一团,费老大劲功夫才把自己劝好,喝下那一瓷碗的‘药膳滋补汤’,喝完后整个人处于一种要吐不吐的状态,她捶着胸口拍了拍,才缓过劲来。

    窈儿满脸享受地喝着汤,乐道:“哪有这么夸张啊。”

    “剩下的你喝吧,我大概无福消受了。”,余晚桃一脸的拒绝。

    “那下回我让厨娘做不放草药的。”,窈儿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转而说到铺子里的事,“做绸缎那批蚕丝已经用完了,但绒花品的还有很多,需要挪一些过去先用着吗?”

    余晚桃摇头:“铺子里布匹卖完即止。”

    窈儿:“可最近咱们铺子里的布很受欢迎啊,许多客人都想批量买呢。”

    “剩下的蚕丝需要留着备用,我们初来乍到,一开张就占了不少份额的布匹市场,相当于是明着抢府城里那些大布庄的生意,难保他们不会使些下作手段,这时候断货,能避一避风头。”

    还有一点余晚桃没说,那就是绸缎布匹虽然暴利,但许多需要大量的蚕丝,村里养蚕大棚每出一批蚕都需要三个月左右的周期,布匹如果成了铺子里常货,那蚕丝很可能跟不上。

    别的小物件倒是可以推出来,比如双面刺绣团扇,蚕丝帕子,发带饰品这些,只要名声打出去了,其他的就都不难。

    窈儿道:“我瞧着隔壁街的锦庄客源极稳,许多成衣铺子都会在他们那拿货,听说锦庄在京城里的总店研制出了胡商异色同绸的秘法,最近在争取皇商名额呢,若是成功,那锦庄的身价可水涨船高了。”

    余晚桃挠挠脸颊,莫名有些羞赧,当初同锦庄交易,好像是将异色同绸的法子贱卖了,后来听说这是胡商的秘法,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这其中潜藏的巨大利益。

    锦庄如果因此一跃而起,成了皇商。

    她可算是在其中推了最关键的一把,也不知道能不能跟着捞口汤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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