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逸看着他们往前面奔去,又看看已经死亡的车夫,跺脚呸了一口:“晦气,幸好本太子年少之时学过骑射,眼下只能弃车独行,但愿他们都能活着。”

    说完,便摸向车座内的盒子,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他打开火折子一照——

    簪子丢了。

    ·

    司马逸左找右找,把马车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看到簪子的影,他在周围寻找,寻思着怕不是趁乱掉到哪里去了。

    不多时,沈寒回来了,他扶起司马逸,对他行礼。司马逸语气不悦,下令道:“簪子不见了,帮本太子找找。”

    沈寒便加入了他的行动之中,兰厉扶着白渺回到此处,看见孤零零的沈寒陪着司马逸在找什么东西,便挥了挥手,扬声道:“别找簪子了,八成是被她们拿走了。”

    司马逸气急败坏地又跺了跺脚:“闭上你的乌鸦嘴,本太子说能找到就能找到……”

    兰厉剑锋一挥,在司马逸眼前闪过,司马逸是听说过兰厉的名号的,这个“书院搅屎棍”不惧强权,不慕权贵,人硬话太多,嘴毒脾气差,说不定他再嚷嚷下去,脑袋就会被别在自己的裤腰上。

    司马逸选择悻悻闭嘴,沈寒走过来捡起地上的东西,凑近火折子一看,回道:“太子殿下,这是毒蜂,被蛰中的话三刻钟内必死无疑。”

    司马逸默默擦了擦额角:……

    搅屎棍还算有些用处。

    兰厉转头看向沈寒:“谢老板呢?”

    白渺仍然在发蒙中,她手臂被划出一道道血痕,刚刚死里逃生出来,血液凝滞,思维混乱。听到兰厉提起霜儿,视线勉强聚焦,也看向沈寒。

    沈寒退后一步,弯腰九十度向他俩行礼致歉:“谢老板,她有个计划……”

    这时他们才看到,沈寒身后还躲着一个矮个黑衣人,那人露出黑兜帽下的脸,是一幅陌生的面孔。

    据沈寒所述,他跟谢老板一起追出来,谢老板看到这个孩子,便想到一种可能,于是谢老板将小腿贴大腿,跪地前行,趁乱换出了这个孩子。

    “当时人员混杂,那看守这孩子的黑衣人被人群挤散,谢老板只告诉我这孩子应该会是线索,便拉了这孩子一把,她自己兀自向前,故意被她们绑走了……”

    白渺思绪回笼,大概听到什么霜儿被绑走了之类的,兰厉愤恨地把长剑收鞘,嘀嘀咕咕骂了一句,沈寒似乎十分歉疚,便一个劲儿打圆场。

    那孩子看见他们如此情形,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而那位救他的“哥哥”应该凶多吉少,一时眼泪翻涌,哭声欲出。

    司马逸挠挠头:“这都是什么事啊?你,不许哭!吵的本太子头疼,闭嘴!”

    那孩子立刻吓得闭上嘴,沈寒开口道:“眼下谢老板不知所踪,我们还是先护送太子殿下回宫,再利用少卿大人的渡鸦消息网寻找谢老板吧。”

    白渺走上前死死拽住那个孩子,那孩子憋住了眼泪,看向白渺。

    “你是霜儿的救下的,你得跟我走,不把你肚子里的消息倒个底朝天,别想离开!”

    天蒙蒙亮起,忽然,司马逸指着孩子的衣角大叫:“好哇小鸡贼,我的簪子竟然在你这,快快给我交出来!”那孩子往后一退,躲在白渺身后,声音闷闷的:“这是我娘的,不是你的。”

    三人纠缠中,兰厉悄悄看了眼那簪子,拦住了司马逸:“太子殿下请仔细看看,这确实不是暗拍阁所拍的那支簪子。”

    司马逸凑近去瞧,这只簪子是马蹄莲金簪,而暗拍阁拍卖的是白玉兰金簪,二者形制构造差不多,不过确实不是同一个。

    沈寒蹲下摸了摸孩子的头,“小友,我们现在在查黄瑰死亡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以跟我们去大理寺配合调查吗?”

    小孩含泪点头,沈寒扶着司马逸上车,白渺牵过两匹马,递给沈寒一匹,自己带着那孩子上马,兰厉扬起皮鞭,马车飞速向京城奔去。

    ·

    混乱稍歇,谢凝霜被仅剩的黑衣人拉扯着拽进马车,车内坐着一个戴着面纱的黑衣人,看样子是头目,她手里把玩着那支暗拍阁拍卖的金簪。

    那人看着金簪,忽然看向谢凝霜,头微微动了动,朝她伸出手,谢凝霜本能后退,却被她抵在车壁上。

    “你不是许大。”女子声音冷淡,似乎对此早有预谋一般。

    谢凝霜拔出腰间匕首,对准了她。

    “你们要带我去哪?”

    女子一张红唇微启,以迅雷之势卸掉了谢凝霜手里的匕首,还未等谢凝霜反应,匕首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小家伙,匕首很危险,不要乱玩~”

    谢凝霜往后靠去,女子收下她的匕首,“你为什么要救他?”

    谢凝霜不语,女子继续道:“弑母的不孝子,不值得救。就像破败的江山,应该有人将其重振。”

    “你们是墨阁的人?!”谢凝霜后知后觉,想起了九皇子的话。

    女子眼睛似乎亮了一亮,收起了簪子,向谢凝霜伸出手:“你是朝廷的人,还是民间组织?给你个活命的机会,你想要与我们合作吗?”

    “你们想要做什么?”谢凝霜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我们想要一个盛世,一个人人平等,远离战火的太平盛世!”女子激动起来,谢凝霜沉默了。

    “现在的世道,皇族霸权,挥霍金钱,百姓重税,负担不起。不过是看似和平,实则隐患重重罢了。”

    谢凝霜记起在师傅的藏书阁看到过一本救世之书,书中说有能力者治天下,还太平盛世,还百姓安康。

    她其实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是又冷静下来。

    她怎么会知道墨阁是不是有能力的人呢?墨阁也不过是在以战止战罢了。外一他们也是跟司马逸一般,眼见战事休矣便高枕无忧,肆意挥霍百姓的血汗钱呢?

    谢凝霜眼神清明,昂起了头,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女子呵呵笑了。

    “楠国才是乐土,反正你也要死,既然你是朝廷官员,那么给你个有意思的死法,我会把你送进‘那里’,能不能出来,就看你自己了。”

    谢凝霜转头看她,却忽然感觉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天刚蒙蒙亮,一辆破败的马车并两匹骏马匆匆进城,马车的车夫一副便秘的表情,时不时忒上一口;骏马上一人面露惊恐,似乎第一次骑马;另一人怀里拥着个孩子,几人皆是黑衣黑裤黑兜帽。

    早起遛弯的阿伯看到这一幕以为敌军进犯,吓得拐棍都丢了,直接躲进了草垛里;正在做饭的大娘抬眼看去,恰好一堆黑影闪过,大娘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打了个哈欠,煎糊了煎蛋;彻夜未归的赌徒被打手赶出赌坊,漫无目的游荡街头,看到这一幕心下一热,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行侠仗义一回,以便赚点银两?

    百姓们忧心重重,眼看着马车驶向皇宫。

    ·

    皇宫外门,兰厉驾车飞驰,直接撞翻了守卫,引起烽火营出动,以谢凌风为首的战队齐齐死守乾龙殿,看到兰厉的那一刻,谢凌风嘴角无意抽了抽。

    兰厉也看到了谢凌风,他急忙勒马,马车忽然骤停,车内发出重物落地和男人哀嚎的声音,声音有些耳熟。

    “兰学士。”谢凌风上前行礼,兰厉点点头,谢凌风犹豫道:“您此番前来,是要上奏折吗?”

    还不到时辰啊——谢凌风内心是崩溃的,家妹逃婚,兰学士一定深受打击,这时间来上奏,八成是来弹劾谢家的,就是不知谢家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手里,他得为谢家兜底,拦住兰厉才行。

    沈寒晃晃悠悠下车,急忙跑到花坛边,哇的一声便开始吐,另有一姑娘扶着个小孩,姑娘一边拍着沈寒的背,一边大咧咧的调侃着。

    “沈学士这可不行啊,身娇体弱的,以后要多骑骑马,加强锻炼。”

    “……是。”沈寒面若青灰,继续吐起来。

    谢凌风:……

    兰厉这是抽的什么风?这些人又是谁?

    兰厉没有管他们,嘴往车内努了努,“赶紧扶这位大人下车,不然他要死里边了。”

    谢凌风满腹狐疑,让下官掀开轿帘,司马逸正揉着额角半跪在车内,似乎是摔着了。

    谢凌风等将士急忙行礼,齐刷刷跪了一片,他用眼神示意兰厉行礼,兰厉掏掏耳朵充耳不闻。

    谢凌风:……

    不愧是“书院搅屎棍”,真“人才”。

    司马逸被吐完了且擦干净嘴的沈寒扶着走出马车,摇摇晃晃往乾龙殿偏殿而去,谢凌风急忙跟上,他虽然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不过也担心司马逸会处决不守规矩的兰厉,刚要开口,司马逸推开沈寒,喃喃道:“沈学士,快去跟兰学士查案,我要簪子!”

    ·

    四人急匆匆奔入大理寺,申冤堂内众人落座,许大把簪子递给白渺,白渺仔细观察着这簪子,纯金打造,上嵌母贝,是马蹄莲形状,花芯用靛蓝色颜料上色,手艺精巧。

    许大开始讲述那晚的情景。

    他听说母亲在为某官员制作奇特的簪子,好奇之下便拿过簪子观赏,母亲斥责了他让他把簪子放回去,许大一肚子气,无奈只得放下簪子。

    母亲走了几步之后忽然直直倒了下去,许大感觉有什么液体喷溅到自己脸上,他抬手一抹摸,还未看清,便看到一个黑影从房梁落下,捂住了他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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