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逸,”司马季兰长叹一声:“听闻,你利用职位便利‘顺’走了证物——凤簪行黄掌柜的绝品,而这绝品,又恰巧出现在兰妃之处,真是好巧啊。”

    司马逸目光斜移,看向门前被阳光照亮的青石板,擦了擦额角:“是啊,好巧,好巧。”

    “阿逸,”司马季兰拿起那支白玉兰金簪,微微眯眼:“这‘玉兰’簪子,是不是有什么说法?你的月俸是不是太多了,都有闲钱去凤簪行打首饰送给父皇的妃子?”

    司马逸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很是难看的笑容:“阿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司马逸眼珠一转,想起了他要来此的目的。他捧起身前的茶杯,凑到司马季兰身前:“阿姐,我看上一个姑娘,是个适合当未来一国之后的好材料,只是她说她有婚约了,我此番前来……”

    “阿逸。”司马季兰推开他捧来的茶杯,瞪着他:“白录事是葛三娘的养女,早已与书院沈百里有婚约,婚书在此,我不会造假。”

    司马逸伸出去要接婚书的手被司马季兰用镇纸打落,力道很重,司马逸的手背顿时浮出淤青。

    “阿逸,”司马季兰语重心长道:“你一直不知悔改,屡屡犯错,哪有一国之君的样子?你在这样下去,烬国就会毁在你手里,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司马逸心里犯嘀咕:偌大烬国,哪能说没就没?司马季兰就是在吓唬他罢了。

    于是他陪着笑,倚在桌案上,假意服软道:“好姐姐,帮帮我守住这一次吧?最后一次了,以后绝不再犯!”

    司马季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谁让她是这个不成器的玩意儿的姐姐呢,自身贵为一国长公主,如果太子不作为,那么她就要顶起一片天来!

    司马季兰思及此处,扬了扬手。

    “下去吧,下不为例。”

    司马逸急忙退出去,兔子一般飞奔而逃,似乎再也不想踏足此地。

    葛三娘放下从天巧阁搜来的文件,走过去看那支簪子。她按动乳白色的锆石,锆石凸起,又旋了两周半,咔哒一声,簪子上的白玉兰弹出,里面有一张字条。

    葛三娘把字条递给司马季兰,只有四个字,司马季兰念念出声:“南红之雁。”

    葛三娘收好字条,回禀司马季兰:“殿下,此事,或与下官夫君有关。据夫君书信所记载,他与白鹤观观主白彦以及其师妹一齐南下去了,就是为了找一个他旧时的仇人。”

    “而那人,似乎就叫‘雁’。”

    司马季兰吩咐下去,“私人恩怨吗?不是什么大事,你把它交给马少卿查验,让他处理吧。”

    葛三娘走后,沈寒跟兰厉抱着文件走进来,司马季兰看向他们,心底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总觉得有股异样感,心里不安。

    “沈百里,你和兰学士一起,再叫上几个人,近日便出发,去南方,寻一个叫流冰的艺人的消息,以及‘南红之雁’一事。”

    沈寒隐约记得,白渺的师傅就叫流冰,他与兰厉面面相觑,司马季兰递上一封手书。

    此番事项由我决定,书院那边不会阻拦,大理寺和烽火营那边也不会妨碍你们。

    于是,在司马玿组织好消息情报之时,以沈寒兰厉为主的四人小分队早已离开京城,南下寻访去了。

    司马玿正恼长公主私自动用他的人,一个意外的人却登门拜访。

    司马玿急忙在满地文件中倒出一块地方,供来者坐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线索说到就到。

    “少卿大人。”兰妃彬彬有礼打了招呼,司马玿起身行礼,挥退了内室其余人等,包括书童。

    “大理寺现在一团乱,娘娘因何事前来造访?”

    司马玿给兰妃沏上一壶上好的毛尖,倒了一杯递过去,兰妃看着桌前的茶杯,司马玿静等她开口。

    “簪子是太子殿下送的,”兰妃淡淡道:“里面有张字条,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便转交给你们大理寺查一下了。”

    司马玿应下,觉得她应该不会只有这件事,果然,她又自嘲道:“谢老板是个好人,您的眼光不错,而我一个孤弱娘娘,又能庇护几个人呢?”

    司马玿回话:“娘娘不必如此妄自菲薄,现宫中,娘娘的地位不低。”

    “是啊,”兰妃捋了捋鬓发,看向一旁的铜镜,镜中的自己依旧年轻,可惜托付错了人,枉负韶华。

    司马玿低头垂眸,兰妃这才开始正题。

    “你五哥如今权势滔天,蛛丝遍及烽火营与文政大臣,而太子表面风光,实则势微,又因无能,所以被群臣唾弃。所以——”

    “你应该知道要依附于谁了吧?”

    司马玿心下一惊,兰妃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谁泄露出去的?她到底知道多少?

    兰妃笑着,宛若深冬雪莲,出尘不染,独自绽放,没有人会比她更美,只是被困于风雪之中,鲜少有人会遇到她。

    “太子送的簪子,原本是司马敞从凤簪行那定的,我也不知里面的字条究竟是他们谁人所留,不过关于‘雁’,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

    兰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摇摇头,似乎不喜欢这毛尖的味道。

    “大雁是候鸟,每年春分后飞回北方繁殖,秋分后飞往南方越冬。在迁徙过程中会排成人字形或一字形队伍。它们具有群居性,常几十只、数百只甚至上千只一起行动。春天时常常10-20只聚集在一起活动,冬天则一起觅食、栖息。”

    司马玿挑眉,看起来兰妃跟太子和司马敞关系匪浅啊。

    “娘娘所述关于大雁的习性,下官也知……”

    不知这兰妃到底要说什么,她到底是真的不知,还是在提点他?

    兰妃继续道:“既然九皇子知晓此事,那么兰妃便告辞了。”

    司马玿:……

    他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兰妃轻轻越过地上的书卷,离开了内室,只剩下那还在冒着袅袅热气的一杯毛尖。

    兰妃到底要说什么?司马玿轻笑一声,她是在表达她是太子跟司马敞的人,也知道自己的秘密,所以不能动她。还是此番南下寻雁,“雁”会有不少同伙?

    雁这种生物,胜者为王,可以自由获取食物优先权和择偶优先权,她的意思是,会有一场厮杀在等着他们?

    还是……继承权的问题?

    司马玿面色安定下来,他早已有所耳闻,朝堂对司马逸不满,想要另立太子,而眼下的最佳人选,就是司马敞。

    而他自己,依旧隐于暗处,他手里有司马敞借乞丐敛财的把柄,而司马敞手里有他各个身份的把柄。

    都是欺君舞弊之罪。

    司马玿心知,他暂时不能跟司马敞撕破脸,不然最后得利的,还是无德无能的司马逸,到那时,江山便倾,百姓鱼肉,烬国将覆灭。

    呵,司马敞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他们安然无恙,又是和平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又会持续多久呢?

    很快,对天巧阁的盘查便告一而终,出了玫梨存疑以外,其余人都没有问题。

    而在搜查玫梨物品时,司马玿发现了一个叫“町中雁”的人给她传过消息,而消息最后的地址,刚好是烬楠边境宏福客栈。

    信里面提到町中雁在皇宫内有暗线,已经开始行动了,也表明了京城一系列案件皆有町中雁及其暗线插手。

    司马玿浑身发冷,父皇身边的人他无权查起,而父皇早年尚武,不喜内部乱斗和胡乱猜忌。

    他只能私下里查查看了。

    正思及此处,张忱递交上一份文件。

    “少卿大人,经我们多方盘查,在乞丐堆中发现假扮赵家人的那些人了。”

    “提上来审审。”司马玿又恢复了斗志,张忱便着人来审。

    他们眼见李绘潜逃,而自己可能会被绞死,一时间害怕极了便全部抖出。

    而这其中的消息,大多都是已经盘查过的,但是有一点很是有用,便是那假扮赵家三子的赵棉提供的。

    “临走前,李绘说她要去聆风镇与一个人见面,说那人会护着他们所有人,我们这才窝在乞丐堆里,静候佳音。”

    ·

    “山高水长,乌鹊南飞——”

    白渺欢快的在船内唱着,眼下春天已经来了,冰雪消融,四人乘船在江面行驶,春光正好,太阳暖融融的,让人有了困意。

    兰厉不住地打着哈欠,沈寒捧着一本书在仔细研读,谢凝霜跟白渺探出头去,望着波光水面,似宝石一般,粼粼晃眼。

    兰厉使坏在船一侧跳了个高,船只摇晃,白渺跟谢凝霜发出尖叫,沈寒身子一晃,书本落地,露出书页上的一串诗文,微风拂过,书页翻了一翻,还是诗文。

    兰厉满意笑着,船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提醒道:“这位公子莫要调皮,吓着姑娘们了。”

    “没是,她们是吃胆长大的。”兰厉又开始信口胡诌起来。

    “沈寒,你看看他!”白渺扑到沈寒那边,朝他撒娇,沈寒一脸无奈,只好看向兰厉。

    “兰兄,你也吓着我了。”

    兰厉扬眉:“沈学士饱读诗书,书里的精怪故事可比这船吓人多了吧?”

    众人嬉闹成一团,便登了陆,司马刹早已带人守在了那处。

    “少卿有信,说你们的目标叫町中雁,最后出现在宏福客栈,还有一个叫李绘的人,行踪在聆风镇。”

    司马刹似乎有些疲惫,揉着眉心,兰厉打趣道:“没了我的武艺切磋,二皇子看起来倒像是老了十岁。”

    “去去去,”司马刹踢了兰厉一脚,兰厉灵巧地躲开了,就在这档口,白渺跟谢凝霜沈寒下了船,司马刹盯着白渺,直直出神。

    白渺心感不妙:……

    二皇子不会也看上我了吧?

    沈寒彬彬有礼打招呼:“二皇子……”

    他为何要盯着渺儿看?

    思及之前司马逸种种,沈寒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该不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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