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出现得突然,朽木白哉回头看去,见光影交界处站着一人,一时看不清具体面容。

    “心娜!”十郎叫着跑了过去。

    “十郎,”来人抱臂站在门边,声音带着笑意,又扬声道,“爱花,你不是带了东西给十郎?去玩吧。”

    “好!”爱花甜甜地回答。

    刚刚还对老爹不满的少年,一句话没说就被女孩拉着出了门,转瞬就没了影,想来是为了将她带离朽木白哉身边。

    来人迈步走进厅中,在交叠的光明与昏暗中显出身形。

    朽木白哉最先注意到的,是她肩头停着的鸟。

    这鸟的身形足有小孩脑袋大,胜雪的白色羽毛随着脑袋转动一同抖动,没有眼白的眼珠停在朽木白哉身上,从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方才他在外面察觉到的视线,正是来自它吧。

    来人逐渐走近,仪态落落大方,着一身简陋灰衣,裤脚裁边不齐,脚下穿着双软皮鞋,倒与这身很搭。

    她路过朽木白哉身旁,看了他一眼,灿烂金发落在肩头。对于大神一姓来说,这发色很是异质,但从她脸上的酒窝,能明显捕捉到大神家的痕迹。

    她并非女人,至少外表看来,没到被称作女人的程度。一双碧眸里透着旺盛的生命力,又带着透亮目光,令她处在变换之间,有些微妙。

    “你就是神礼心娜。”朽木白哉开口。

    神礼心娜扫过男人别发的牵星箝。

    “劳烦您纡尊降贵来流魂界了。”礼貌中多少带着讽刺,她走到旁边帮着搬东西,背对男人开口:“你是来杀我的?”

    朽木白哉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她对他有很大的敌意。

    “我受人委托,带你回瀞灵庭。”他说。

    两年了,没人知道她在这里,但他们终究是找到了她。

    “我不走呢?”她扛起一大桶水。

    “只能强行。”

    神礼心娜将水放到地上:“这里可不止你一人。”

    朽木白哉扫过蓄势待发的众人,全然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开口:“人再多一倍,也无妨。”

    “那,试试看。” 神礼心娜回过身来。

    肩头白鸟扑闪着翅膀,即刻飞远,空气中的灵压骤然震荡,好似初夏的烦闷,密密匝匝沁在皮肤上。

    听闻大神家的长女是以吊车尾的成绩从真央灵术院毕的业。六年的课程,她整整读了十年,延毕四年,才勉强拿到证书,也就没进任何一个队伍。

    这份灵压的浓度,远出乎朽木白哉的意料。

    可以确认的是,大神神礼心娜是真的打算和他动手。

    当然,看在大神家的面子上,他会点到为止。

    “回去!”

    老爹忽然开口,声音在厅中飘荡,打破了这箭在弦上的局面。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你早就应该走,流魂界可不是供贵族玩乐的地方!”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朽木白哉的视线落在神礼心娜身上。

    “……”神礼心娜神情紧绷,压低声音好似克制着情绪:“你说过,我可以留在这里。”

    “你呆得够长了。”老爹双手交握,坐在台阶上,“你帮过我们,我很感谢你,但我们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没了你,照样能活。”

    神礼心娜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不管他们家怎么样都和我无关。”她转向朽木白哉:“破道之七十三—”

    突如其来的攻击,朽木白哉心中一震,使用瞬步避开,同时抬手:“缚道之六十一——”

    神礼心娜几乎与他同时落在一处,两人灵压对撞,对准彼此。

    “六杖光牢。”“倒三晶。”

    神礼心娜话音落下,便被六道光片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巨大的亮蓝色长方体则罩住了男人,虽说将他困住,但快了半拍的自己同样被困,是落了下风。

    实力之差,往往就在一瞬间。但神礼心娜嘴里依旧念念有词,要通过后咏唱增加鬼道的力量。

    “散落吧,千本樱。”

    不过一声,晶体中细小利刃飞舞,长方体瞬时四分五裂,在空中飞舞消失。

    男人的身形浮现,樱瓣洒下的浅粉纷纷扬扬,他的长发飘飘,握住刀柄,将刀刃收回。

    神礼心娜还被困着,朽木白哉走到了她面前。

    不用吟唱就用七十一号的缚道,不说吊车尾,席官也不一定能做到。

    她有这样的实力,又在流魂街做什么?

    朽木白哉解开缚道,神礼心娜踉跄了两步,站直身体,又抬起手做鬼道势。朽木白哉盯着她,没有动作,只说:“继续下去,他们都会因你丧命。”

    方才两人灵压对撞虽不算强,但好些人已承受不了。

    神礼心娜扭头看去,见不少人额边发汗,或是坐倒在地,气喘吁吁。

    大厅门口,爱花刚跑回来,身体就一歪,靠在了十郎怀里。

    “心娜……”十郎触到这灵压腿也多少发软,嘴上却叫道,“别——”

    “十郎!”老爹喝止,再次转向神礼心娜:“走。”

    他的话说得平静,却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意思。

    自从她对老爹透露过家里的事,他就三番两次暗示她离开这里回去,的确是认真的。

    “也就是说,”神礼心娜扬起笑容,带着困惑,“你不要我了?”

    “你该知道。”老爹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终究不属于这里。需要你的,不是我们。”

    “……没人真的需要我。”神礼心娜喃喃自语。

    片刻失落,只有朽木白哉一人注意到。

    神礼心娜再一次转向他,笑问:“您可以一个人离开吗?”

    她的碧眸里泛起光波。像是有泪水在打转。朽木白哉不清楚她和这些人之间的事,他能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时间不早了。”他抿唇转过身:“走吧。”

    后方的她垂下了头,笑了一声,带着自嘲。

    神礼心娜背对老爹,走过十郎身旁,少年昂着头看她,说不出话。

    她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在十郎不甘的注视中,笑着开口:“十郎,照顾好爱花,帮她编辫子要耐心点。再见了。”

    神礼心娜走出将倾未倾的楼屋,就此消失在四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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