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国军队攻进皇宫那日，肖楚昱卧床难起，已然是病入膏肓。
窗外厮杀声不断，雅兰神色不惊，照例给肖楚昱喂着药。
黑黢黢的汤药从肖楚昱的嘴角滑落，他瞪着双眼，瘦得像一副枯骨。
雅兰却不害怕，也没有离开他。
肖楚昱凹下去的眼眶蓄着泪水，声音细如飞蚊。
“雅兰……你快走吧……敌军要打进来了……”
雅兰哼笑了一声，不再像往常一样捏起帕子给他擦拭嘴角。
“肖楚昱，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走的，我会留下来看着你死的。”
雅兰抚上他的脸庞，忽地抬起手来，狠狠地打了他一掌。
肖楚昱脸色苍白，那一掌打的他的脸是又涨又红。
他转着眼珠子望向雅兰，将才涣散的眼神如今满是惊恐，他伸出手想来扯雅兰的衣袖，却被雅兰毫不留情地甩开。
“你……你……全都记起来了？”
雅兰缓缓起身，垂眸盯着他，眯眼笑了笑。
许是见到雅兰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肖楚昱瞬间明了，乌紫的双唇一面打颤，一面念着“对不起”三字。
雅兰从袖子里掏出那把陪了雅兰多年的银短刀，“唰”的一声，短刀脱离了剑鞘。
雅兰拽着肖楚昱头发，硬生生把他从床上提了起来。
肖楚昱凄厉的哀求声在耳边接连不断地响起：“雅兰，你原谅雅兰好不好，雅兰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雅兰是真得想要与你长相厮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雅兰可以用尽一生来补偿你……”
雅兰笑着笑着就哭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哭得都要悲哀、难听。
可不到片晌，雅兰又笑了，笑的痴狂，眼神近乎疯癫。
“肖楚昱，你告诉我，家国仇恨，杀亲之仇，我身为公主，身为妻子，怎么会忘，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你说爱我？要补偿？”
“那便和你的北宁国，一起消失吧哈哈哈哈哈！”
肖楚昱已经是动弹不得了，和刀俎下的鱼肉没有区别。
他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声，没等雅兰听清他在说些什么，手里的短刀便落了下去。
皮肉撕裂的声音混合着血液喷溅声在屋内回荡，几乎是快要淹没外边杂乱的刀剑声了。
第一次用刀杀人，难免手生，即便短刀磨得再锋利，割下的人头也没有预期中想象的完美。
雅兰心里头有些失落，拎起肖楚昱的头被左晃晃右晃晃，脸上的泪水混杂着血液，滴答滴答，砸在地上。
血腥为逐渐弥漫，愈加浓烈，小苏躲到屏风后干呕不断。
雅兰没有吐，而是瘫软在地上，肖楚昱的人头也被雅兰甩丢到了一旁。
人头越滚越远，肖楚昱的眼睛却还睁着。
他头上绾发的素簪子掉在地上，没沾染上污血，就这么安安静静躺着。
小苏绕过还在淌血的人头，走向雅兰。
雅兰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尽般疲惫不堪。
大仇得报，雅兰没笑，也没哭，眼神呆呆的，揪着脖子上的狼牙项链不放。
终于，小苏俯下身来，开口说话了。
她梗着声说：“小苏想回家了。”
雅兰说好，回北羌，回家去。
*
西宁皇帝答应雅兰的事也做到了。
掘了老皇帝的墓，把老皇帝的尸骨和肖楚昱破碎的尸体丢到了野外的乱葬岗。
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西宁皇帝对雅兰颇为赏识，想将雅兰留下封为妃，不过雅兰拒绝了。
心愿已了，就没有再留在中原的理由。
我们要回家了。
路途遥远，才走到京郊，天色便昏暗下来。
雅兰挑了家小客栈将小苏安顿好。
雅兰和她说：“小苏，我先去前方看看路，你好好听话在房内待着，待会雅兰给你带糖葫芦回来。”
小苏长大了，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原谅娘亲不能看你长成大姑娘了。
算着时辰，西宁皇帝派来的暗卫也快到了。
雅兰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又不肯臣服，西宁皇帝也知道雅兰的身份，唯恐雅兰作为王庭遗孤回到北羌后再起势力，所以他也没想放过雅兰。
雅兰慌乱地跑出房门，跑上三楼，躲进角落一家房间里。
这时，久违的系统声响起。
它说她能满足雅兰的一个心愿。
雅兰锁上房门，只觉得荒唐，这样虚无缥缈的系统能帮雅兰什么呢？
可雅兰心存贪念，还是说了。
“能让小苏忘记这一切吗？她是无辜的。”
系统说不能。
但可以让雅兰陪着她回北羌。
*
雅兰死了，死在暗卫的剑下。
系统暂时保留了雅兰的三魂七魄，雅兰飘在空中，看见房门被打开那刻，小苏怔愣在原地，两脚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挪了好久，才走到雅兰的尸体跟前。
她的娘亲死了。
躺在一片黑红之中，发丝染了血粘在雅兰脸上，小苏伸手去抹，可任凭她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雅兰的面容很宁静，像是累了睡着了而已。
“娘亲……娘亲……”
小苏崩溃大哭，歇斯底里地喊着娘亲，可任由她怎么叫，躺在地上的人都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这也是雅兰来到中原以后，第一次听她叫雅兰娘亲。
雅兰也哭了，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可惜她听不到。
自始至终，雅兰最对不起的，是小苏。
雅兰没能照顾好她，也食言了，不能一起回家了。
*
系统和雅兰说，它的任务彻彻底底失败了，所以这几日它很闲，可以一直陪着雅兰，直到雅兰消失。
雅兰和它道了声谢。
又问它说：“小苏会恨我吗？”
系统说，不会。
说实话，雅兰不大相信。
小苏将雅兰火化后装进了一个小匣子里。
她捧着小匣子，乘着星月，踏遍山川，也不知晓走了多久，带着雅兰回到了北羌。
雅兰们回到了山间的小木屋，一切如旧。
只是苏卓的遗骨已经不见了。
小苏把苏卓的墓修好，将那条狼牙项链埋进了土里。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雅兰看见小苏站在墓前缓缓念出了这句诗，随后合十双手，诚心祈愿：“小苏希望，下辈子，娘亲和爹爹能够幸福安乐一生，小苏还要做你们的女儿。”
雅兰放声大哭，想去抱她却什么也触摸不到。
小苏没有恨她而是带着小匣子来到山崖之上，抓起骨灰，抬手一扬。
雅兰顺着熏风，飘到了沙漠中、草原上、山谷里……
暖晖笼罩，雅兰好像看见，有个女孩穿着红衣在空中舞蹈，她笑得明媚、灿烂如阳，雅兰也跟着笑了。
她还听到小苏说。
“小公主，我带你回家了。”
窗外厮杀声不断，雅兰神色不惊，照例给肖楚昱喂着药。
黑黢黢的汤药从肖楚昱的嘴角滑落，他瞪着双眼，瘦得像一副枯骨。
雅兰却不害怕，也没有离开他。
肖楚昱凹下去的眼眶蓄着泪水，声音细如飞蚊。
“雅兰……你快走吧……敌军要打进来了……”
雅兰哼笑了一声，不再像往常一样捏起帕子给他擦拭嘴角。
“肖楚昱，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走的，我会留下来看着你死的。”
雅兰抚上他的脸庞，忽地抬起手来，狠狠地打了他一掌。
肖楚昱脸色苍白，那一掌打的他的脸是又涨又红。
他转着眼珠子望向雅兰，将才涣散的眼神如今满是惊恐，他伸出手想来扯雅兰的衣袖，却被雅兰毫不留情地甩开。
“你……你……全都记起来了？”
雅兰缓缓起身，垂眸盯着他，眯眼笑了笑。
许是见到雅兰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肖楚昱瞬间明了，乌紫的双唇一面打颤，一面念着“对不起”三字。
雅兰从袖子里掏出那把陪了雅兰多年的银短刀，“唰”的一声，短刀脱离了剑鞘。
雅兰拽着肖楚昱头发，硬生生把他从床上提了起来。
肖楚昱凄厉的哀求声在耳边接连不断地响起：“雅兰，你原谅雅兰好不好，雅兰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雅兰是真得想要与你长相厮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雅兰可以用尽一生来补偿你……”
雅兰笑着笑着就哭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哭得都要悲哀、难听。
可不到片晌，雅兰又笑了，笑的痴狂，眼神近乎疯癫。
“肖楚昱，你告诉我，家国仇恨，杀亲之仇，我身为公主，身为妻子，怎么会忘，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你说爱我？要补偿？”
“那便和你的北宁国，一起消失吧哈哈哈哈哈！”
肖楚昱已经是动弹不得了，和刀俎下的鱼肉没有区别。
他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声，没等雅兰听清他在说些什么，手里的短刀便落了下去。
皮肉撕裂的声音混合着血液喷溅声在屋内回荡，几乎是快要淹没外边杂乱的刀剑声了。
第一次用刀杀人，难免手生，即便短刀磨得再锋利，割下的人头也没有预期中想象的完美。
雅兰心里头有些失落，拎起肖楚昱的头被左晃晃右晃晃，脸上的泪水混杂着血液，滴答滴答，砸在地上。
血腥为逐渐弥漫，愈加浓烈，小苏躲到屏风后干呕不断。
雅兰没有吐，而是瘫软在地上，肖楚昱的人头也被雅兰甩丢到了一旁。
人头越滚越远，肖楚昱的眼睛却还睁着。
他头上绾发的素簪子掉在地上，没沾染上污血，就这么安安静静躺着。
小苏绕过还在淌血的人头，走向雅兰。
雅兰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尽般疲惫不堪。
大仇得报，雅兰没笑，也没哭，眼神呆呆的，揪着脖子上的狼牙项链不放。
终于，小苏俯下身来，开口说话了。
她梗着声说：“小苏想回家了。”
雅兰说好，回北羌，回家去。
*
西宁皇帝答应雅兰的事也做到了。
掘了老皇帝的墓，把老皇帝的尸骨和肖楚昱破碎的尸体丢到了野外的乱葬岗。
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西宁皇帝对雅兰颇为赏识，想将雅兰留下封为妃，不过雅兰拒绝了。
心愿已了，就没有再留在中原的理由。
我们要回家了。
路途遥远，才走到京郊，天色便昏暗下来。
雅兰挑了家小客栈将小苏安顿好。
雅兰和她说：“小苏，我先去前方看看路，你好好听话在房内待着，待会雅兰给你带糖葫芦回来。”
小苏长大了，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原谅娘亲不能看你长成大姑娘了。
算着时辰，西宁皇帝派来的暗卫也快到了。
雅兰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又不肯臣服，西宁皇帝也知道雅兰的身份，唯恐雅兰作为王庭遗孤回到北羌后再起势力，所以他也没想放过雅兰。
雅兰慌乱地跑出房门，跑上三楼，躲进角落一家房间里。
这时，久违的系统声响起。
它说她能满足雅兰的一个心愿。
雅兰锁上房门，只觉得荒唐，这样虚无缥缈的系统能帮雅兰什么呢？
可雅兰心存贪念，还是说了。
“能让小苏忘记这一切吗？她是无辜的。”
系统说不能。
但可以让雅兰陪着她回北羌。
*
雅兰死了，死在暗卫的剑下。
系统暂时保留了雅兰的三魂七魄，雅兰飘在空中，看见房门被打开那刻，小苏怔愣在原地，两脚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挪了好久，才走到雅兰的尸体跟前。
她的娘亲死了。
躺在一片黑红之中，发丝染了血粘在雅兰脸上，小苏伸手去抹，可任凭她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雅兰的面容很宁静，像是累了睡着了而已。
“娘亲……娘亲……”
小苏崩溃大哭，歇斯底里地喊着娘亲，可任由她怎么叫，躺在地上的人都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这也是雅兰来到中原以后，第一次听她叫雅兰娘亲。
雅兰也哭了，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可惜她听不到。
自始至终，雅兰最对不起的，是小苏。
雅兰没能照顾好她，也食言了，不能一起回家了。
*
系统和雅兰说，它的任务彻彻底底失败了，所以这几日它很闲，可以一直陪着雅兰，直到雅兰消失。
雅兰和它道了声谢。
又问它说：“小苏会恨我吗？”
系统说，不会。
说实话，雅兰不大相信。
小苏将雅兰火化后装进了一个小匣子里。
她捧着小匣子，乘着星月，踏遍山川，也不知晓走了多久，带着雅兰回到了北羌。
雅兰们回到了山间的小木屋，一切如旧。
只是苏卓的遗骨已经不见了。
小苏把苏卓的墓修好，将那条狼牙项链埋进了土里。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雅兰看见小苏站在墓前缓缓念出了这句诗，随后合十双手，诚心祈愿：“小苏希望，下辈子，娘亲和爹爹能够幸福安乐一生，小苏还要做你们的女儿。”
雅兰放声大哭，想去抱她却什么也触摸不到。
小苏没有恨她而是带着小匣子来到山崖之上，抓起骨灰，抬手一扬。
雅兰顺着熏风，飘到了沙漠中、草原上、山谷里……
暖晖笼罩，雅兰好像看见，有个女孩穿着红衣在空中舞蹈，她笑得明媚、灿烂如阳，雅兰也跟着笑了。
她还听到小苏说。
“小公主，我带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