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裴寂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便让沈秋先回了院子。

    匆忙间,沈秋的丝帕从袖口里落了出来,可她并未发现。

    裴寂本想开口叫住她,却终是只将丝帕捡起,放进怀里。

    回到宸霄院,沈秋将那块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馒头拿了出来,从里面抠出一张纸条。

    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沈秋整个人都不好了,是原主的哥哥,他跟原主相依为命,肯定是极为熟悉原主的人。

    那个假扮成难民的人竟然是沈易安!

    他会不会看出来她是个冒牌货?

    虽然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性格,二人都大相径庭。

    若是发现她是假的,会不会杀了她?

    但不管怎么样,她是不可能继续走原主的老路的,她要离开王府。

    因着沈易安约她明儿见面,这一晚上沈秋辗转反侧的睡不踏实。

    另一边,裴寂处理完事务已是黄昏,红霞漫天。

    坐在书案前,看着自己手中那方丝帕,裴寂的心里荡开一片涟漪。

    丝帕上什么图案都没有,就如同她那个人,好似所有的秘密都摊开在他眼前,可他却感觉她藏身于迷雾之中,怎么都抓不住。

    对于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来说,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慌乱。

    小心翼翼的将丝帕叠好放进衣襟内,回想起少女在浴桶里酣睡的画面,眸中的神色,就如同大海般幽深。

    回到宸霄院时已是深夜,床榻上的被褥已经铺好,偏室里只剩下一小节的烛光轻轻摇曳。

    吹弹可破的肌肤在烛光下染上了一抹黄韵,一只白玉素手轻搭在枕边,上面细碎的伤口已经好了不少,但仍有不少红痕。

    裴寂放轻了脚步,取来药膏,半跪在床榻前,低垂着眼眸极为仔细地为她擦拭着药膏。

    沈秋本就睡得不踏实,早在裴寂进来时她就醒了,原本以为他只是看一眼,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过来给她的手上药。

    难怪她觉得这两日手上的伤口没那么疼痒了。

    那人人眼里高不可攀的清冷将军如今却在给婢女上药,这场景着实有些惊悚,也让沈秋尴尬的不敢睁眼,更不敢将手抽走,只能任由男人托着她的手指上药。

    上了药,裴寂并未逗留,起身离开,只是转身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少女一颤一颤的眼睑早已出卖了她,可裴寂只当不知道。

    屋内的香炉升起了袅袅青烟,安神香的香气在周遭氤氲开来。

    漫漫长夜,裴寂陷入梦中,周围是熟悉的环境,少女娇软窈窕的身躯浸在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里,被蒸汽熏的绯红的脸颊灿若桃李,含着水雾的眸子千娇百媚,看着他,声音软糯慵懒,“郎君,裴寂。”

    这样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沈秋让他心神一阵恍惚,胸口泛起丝丝酸麻,让他忍不住将少女捞出浴桶,锁进怀里,品尝她的馨香。

    翌日,裴寂醒来看着床上那无法言说的污浊,揉了揉太阳穴,破天荒地没让沈秋伺候,而是叫了成风进来,指了地上被卷成一团的被褥等,淡淡道:“把这些都烧了。”

    成风刚靠近那一堆东西便闻到了一股特别的腥甜味道,作为男人,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王爷这万年铁树要开花了?

    不过作为忠实的贴身侍卫,成风只需要服从命令,绝不会多嘴多舌。

    沈秋一觉醒来天光大亮,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男人,她莫名松了口气,她现在是真的不想靠男人太近。

    但仍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复杂情感萦绕在心里,说不上是尴尬还是心虚,总之是不敢与男人对视。

    或许是前一日的杀鸡儆猴起了作用,第二日的施粥秩序显然好了许多,没人再敢闹事。

    沈易安是个固执的男人,只要他认准的事情便是一千头牛都拉不回来。

    若是这次自己不去赴约,怕是他还会想其他办法来找自己,倒不如去见见他。

    作为相依为命的妹妹,沈易安应该不至于对她下杀手吧。

    这么想着,沈秋在施粥后便将善后事宜交给了同去的其他人。

    沈易安约她见面的地点是一处并不起眼的民宅,院子里还晾晒着衣服,沈秋敲了门,很快就有人将她领了进去。

    屋里除了沈易安还有两个人,和他们一起进城的那个孕妇并不在。

    看到沈秋进来,那两人对视一眼,朝沈易安点头示意,“你们兄妹许久未见,我们便不打扰了。”

    二人离去顺带关了屋门。

    沈易安温润的容貌与沈秋有三分相似,不过看起来有些严肃。

    “你给我跪下!”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沈秋挑了挑眉,她不是原主,对沈易安并没有什么兄妹情,就算是她亲哥,她也不会随便给人下跪。

    “不知哥哥因何让我下跪?”

    “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你别忘了你能有今日是谁给你的,咱们要懂得感恩,晋王对咱们有知遇之恩,又耗费精力培养咱们,便是一死也难以报答,你竟然还背叛了晋王!你说你该不该跪下谢罪。”

    看沈易安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你管给晋王当细作称作知遇之恩?”

    “当细作怎么了?那是晋王看重咱们,何况你别忘了,若不是晋王,咱们早在逃荒的时候就饿死了。”沈易安不解的看向沈秋,怎的才两年未见,妹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无情无义,忘恩负义。

    “逃荒会不会饿死我不知道,但晋王并未把我们当人,当初要不是运气好,怕是在细作训练营就死了,你去看看那些再也没机会出训练营的细作,你竟觉得晋王是看重你?”沈秋几乎是怒吼着说出心中所想,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沈易安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好似从来不认识她一般。

    “以前你从不会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莫不是以为勾搭上了裴寂便可以不认主子了?你该知道轻重,别耽误了主子大业。”

    尽管妹妹变化很大,但在沈易安看来,那不过是因为有裴寂做靠山,所以变得有些娇纵罢了。

    只要他开口,曾经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妹妹还是会按照他说的行事。

    于是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起一盒桂顺斋的糕点,放到沈秋手里,“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只有这样才能报答主子的恩情。”

    沈秋恨不得把糕点盒砸在沈易安头上,她撑着毫无血色的脸,眼中透着凄凉悲愤,讥讽一笑,“哥哥倒是忠心,为了晋王连妹妹的生死都可以不管不顾,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早该想到的,一个能狠心将亲妹妹送来西北做细作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她的生死。

    心脏那针扎似的抽痛让沈秋几乎难以呼吸,这不是她的情感,大概是原主残留在体内的执念。

    “我不管你怎么想,这件事你必须完成!我们沈家不能有忘恩负义之人。”沈易安说的义正言辞,但随后眼神又柔和下来,抬手想要抚过沈秋的头顶,被她一个侧身躲过。

    沈易安尴尬的手臂停在半空,无奈轻叹着收了回去,“哥哥也是为了你好,自古以来叛主的细作哪有什么好下场?裴寂那人更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现在对你好也不过是利用你而已。”

    沈秋本想将自己要离府的想法告诉沈易安,但看他这样子,怕是说了反而坏事,随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反正离开王府后无论是裴寂还是沈易安,晋王,她都不想有所交集。

    粥棚处,裴寂刚从军营赶回来,就见一直跟着沈秋的玄五过来,向他躬身问安,并汇报情况。

    “那宅子里有高手,属下不敢靠近。”

    “她收下了那盒糕点?”

    “是。”

    “王爷,沈秋最好还是不要留了,以免后患无穷。”顾行止虽然觉得沈秋是个人才,可这种随时可能反噬主子的人,便是再惊才绝艳也不能要。

    “行了,本王自有打算。”裴寂眸底一片阴暗,血液涌动着嗜血和杀戮之气。

    直到沈秋回到粥棚,手里还拎着一包桂顺斋的点心,裴寂眸色暗了暗,“怎的去了这么久?”

    “桂顺斋人多,等了一会儿。”

    粥棚毕竟是施粥的地方,沈秋也不好当着众多难民的面吃点心,免得犯了众怒,便想留着回府里再吃。

    可看到裴寂等人用诡异的探究眼神看着她,她就觉得浑身发毛,好似秘密被勘破了一般。

    回到王府,顾行止前所未有的严肃,“王爷,您不能妇人之仁,沈秋留不得。”

    “冶铁还需要她,她不能死。”裴寂这话不知是说给顾行止还是自己。

    却见顾行止冷笑一声,“王爷真的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才舍不得杀吗?”

    “顾行止!本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你这样早晚会被她害死,你别忘了,你身后可还有西北军和西北的百姓!你不是一个人,不杀她你会后悔的!”顾行止拂袖离去,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沈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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