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落针可闻。一众人等目瞪口呆，没明白事情何以生根发展成如此地步。
别说他们，连李望舒自己也一头雾水。
她指了指自己，只觉荒谬：“我？”
“对。”
“不是，我……”李望舒干笑一声，正欲拒绝，当啷啷的几声上课铃炸响。
李望舒如蒙大赦。
“姑娘，我们下午再谈。”
中午吃饭时，陆知行扒拉着碗里的菜，恨恨道：“你救了那谢清晏，她居然还要与你论剑，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李望舒闷了口水，长叹一声。
青云书院大方向上禁止私斗，但是却开了一个口子，允许同窗间论剑，也称“青云论剑”。若两人皆应允，那便可在书院西北角的练武场一决高下，不伤及性命即可。
一般来说，发起论剑的都是明晃晃的仇家。毕竟，除了一些战斗狂人，谁会有事没事找人打架？
突然，李望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她记得那姑娘的突破地点是寒潭，莫非……
她心里的猜测愈演愈烈。
“哥，直接拒了吧”陆知行皱着眉。
李望舒神秘地笑笑：“回来再告诉你。”
吃完饭后，李望舒就告别了陆知行，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在密林之中，橡树的枝叶把投下的阳光切成了斑驳的光影，李望舒远远地就看到了那道白衣身影，细碎的光线照在她身上，为她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李望舒高兴地向其招了招手。
谢清晏也向他颔首示意。
一上来，李望舒就阴阳怪气地问：“谢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必有重谢’？这谢礼倒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谢清晏轻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谢礼是另外的……这个是我自己的一个请求。”
“若我说，我不答应呢？”李望舒耸肩。
谢清晏一愣，从小到大，就没人回绝过她，也没人敢回绝她，这李望舒倒是……挺特别的。
她一急，就多说了几句：“我知道你身体状况不好，论剑的时间我本就打算让你决定，若你同意的话，我就……”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只问一件事。”
“什么？”
“那位极品冰灵根修士是你吗？”
谢清晏的眼睛一瞬间利如剑光，她眯着眼睛端详了李望舒许久，李望舒也毫不心虚地回望回去。良久，谢清晏垂眸：“是我，你如何得知？”
“常人也不会去跑去寒潭突破啊。”李望舒有些好笑地说。
谢清晏眼中的某种晦暗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了然之色：“原来如此。”
李望舒抬手，触摸了一下从树叶的罅隙间射入的金色光束，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答应了。”
“什么？”
“论剑之事，我应了。”李望舒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在那双淡棕色眸子里，李望舒能望见相似的战意。
似是我与我遥相对望
谢清晏似有所动：“好。你想定于何时？”
“三年后的今日，如何？”
“哈？”谢清晏惊呼一声，“这未免也太过久远了。”
李望舒剑眉一挑，抱臂说：“嗨，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打有什么意思？过几年我们再战，我保证，那场论剑定是，黄尘掩白日，剑气动四方。”
谢清晏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好，就这么办。”
闻言，李望舒赞许地看向谢清晏：“我们两个果然能想到一处。”
接着，李望舒又问：“那谢姑娘还有何事？”
“还有两件事。”谢清晏抿嘴轻笑。
李望舒挑眉：“你说。”
“第一件事——”她说着，凭空变出了一堆清香四溢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地塞到了李望舒手上。
她和李望舒解释这些丹药的用途，九转回魂丹，千里追风油，南疆白药……不少是相当名贵的伤药，听得李望舒一惊一诈：“会不会太贵重了？”
“不会，你因我受伤，这点小事是我应做的。”
李望舒挑眉：“你在给你的对手送伤药？”
“有何不可？”
君不器混不吝地出言：“没事，她愿意，你就收着吧。反正皇族中人不差这点东西。”
李望舒嘿嘿笑着道谢。
老实说，她自己也心旌摇荡……
“第二件事——你跟我来，我赔你一把剑。”谢清晏浅笑。
李望舒霎时眸光亮起，她正担心这事呢！带着受宠若惊的味道，她高兴地一抱拳：“多谢姑娘！”
跟着少女，李望舒轻车熟路地下山，进入了熟悉的灵溪镇，七拐八拐地弯入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巷。
李望舒故作怀疑：“姑娘不会要把我卖给人牙子吧？”
谢清晏撇他一眼：“就凭你这小身板，卖得了几两银子？”
李望舒故作捧心状，伤心道：“倒也不必如此戳人肺管子。”
谢清晏莞尔一笑。
说笑之际，他们来到一扇银亮铁板前，谢清晏率先停住脚步：“到了。”
李望舒看向那“店”，没有招牌，没有侍者，门就是铁板一块，反射出金属光泽，刚强而简朴，仿佛能隐隐听见里头传出的清脆敲击。两人挪开门，一起走入。
谢清晏清清亮亮地喊了一声：“外祖！”里头的打铁声停了。一位银发闪烁，眼射寒光的老人从阴影里逐渐显身。他的肌肉硬且紧绷，在光下反射出黄铜光泽。
老人瞧见心肝，严峻神色一改，捏捏胡子，转而笑眯眯道：“囡囡来了？”
谢清晏眼中泛着俏皮，答了一声：“诶。”
老人瞥见与孙女并肩而立的白衣少年，一愣，而后喜笑颜开地上前，猛地向李望舒的胸前给了一拳：“你是囡囡的相好？”
李望舒神情骤变，痛苦地捂住胸口。
好一个下马威！
“外祖父！！”闻言，谢清晏瞪大眼睛，一跺脚，又羞又气，“你再胡说，我就走了！”
“好好好，外祖父不胡说，不胡说。”他一边应着，一边似笑非笑地打量李望舒，“挺好挺好，虽然现在年纪尚小，但以后准是个气宇轩昂的小伙子……”
“外祖父啊……”谢清晏掩面，欲哭无泪，“他不是我……我相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救我之时，他的剑不慎碎了，所以，我来赔他一把趁手的剑。”
“哦！这样啊。”老人尴尬轻咳，然后一挥手，豪气干云，“既然是囡囡的救命恩人，那我的剑——你随意挑！”
李望舒礼貌问道：“老人家，晚辈李望舒，您怎么称呼？”
老人笑道：“望舒啊……好名字，好名字！李小兄弟，喊我楚老就行。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神神秘秘地附耳，挤眉弄眼：“也可以喊我外祖。”
李望舒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谢清晏瞪了他一眼。
少年瞬间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清清嗓子，恭恭敬敬地鞠躬拱手，喊道：
“楚老。”
楚老带着两人步入地下，不同于地上的昏暗一片，这里反倒是灯火闪烁，金碧辉煌。地下暗室中，杵着许多透亮箱箧，一个匣子立一把剑。
楚老道：“这些都是我的得意之作。”
而箱箧里的剑也确实不似凡品，它们沉默地立在橱窗里，等着它们的主人。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珍宝就近在咫尺，李望舒却反而沉下了心，一点点地观摩着寒光闪动的剑身纹路，仿佛在领略流淌于宣纸上的墨汁生长脉络。
武器和功法武技一样，都分为天地玄黄四等，天阶最高，黄阶最低。
楚老锻造的剑造型朴实，却锋利无比，用料不俗。见李望舒不知从何下手，楚老就一把剑一把剑仔细解释。
“这把剑叫‘玄冰’，地阶，剑身由千年玄铁所锻造，冷却剑刃时，我用了万年寒潭水，若被此剑所伤，那寒潭之水的寒气就会渗入体内，若对手修为不足，万年寒气便可冻结对手的血液。”
李望舒惊住了，天哪，地阶的武器！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无价之宝啊。
由于天阶神器及其稀少，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得与不得全凭机缘。所以，对很多人来说，地阶就是顶好顶好的兵械了。在黑市上，一把地阶的武器，能卖到万金以上。
但是，最珍贵的不是地阶的武器，而是能造出地阶武器的匠人。据李望舒所知，能造出地阶武器的人，全大陆不超过五位，但是其中没有一人姓楚，楚老应该是他的化名。
“这把剑叫‘却邪’，地阶，由云梦泽火焰山之铁锻造而成，至刚至阳，对战妖兽时会有奇效。”
李望舒再次瞪大了眼睛。
楚老倒是很镇定，一把剑一把剑地介绍着。
楚老又引荐了几把合适的剑，李望舒出声打断道：“这会不会，过于贵重了？”
她原来的铁剑没有品阶，光是为了那把剑，她就花了整整二十两银子。直接送她，一个练气修士，一柄地阶的剑，这真的不会太贵重了吗？
这无异于垂髫小儿抱千金过闹市。
而且，钱债好说，人情债难还。谢清晏还的礼，已经远远超过了李望舒一次护法的价值。
楚老笑了笑：“你放心，我会给你剑鞘，并在剑上施以掩饰的术法，这样的话，别人就看不出剑的真实等级。”
楚老当然知道这些剑的价值，也知道这些剑能在天演大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但是，这个少年是谢清晏第一个带来的人。他想试探一下李望舒，看看他是否值得他外孙女信任。
目前来看，这个少年不求非分之福，不贪无故之获，处事大方，不卑不亢，倒有几分少年英才之相。
……
经过仔细衡量，李望舒选中了一把由星铁锻造而成的地阶长剑“紫云”。它重心合适，重量得当，长度相宜，剑身泛紫，剑光如星，削铁如泥，李望舒不过拿出来随意比划了一下，就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黑口子。
李望舒觉得不好意思，但楚老只是摆摆手，拒绝了他的赔偿，笑眯眯道：“对我来说，剑客的认可，就是最好的报酬。”
拜别之际，李望舒突然瞥见了悬在墙上的一把锈剑。
那把剑锈迹斑斑，没有箱匣的阻隔，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锋利的剑刃。
它只是的挂着，就让李望舒根本挪不开眼，像是命运的丝线拽着他的脑袋，生生将其扭转过来。
楚老顺着李望舒的目光望过去，看见那把锈剑，突然笑了笑，眼神悠远：“大部分人不会注意到那把剑，都以为只是一件摆件……不，连摆件都算不上。”
李望舒直愣愣地看着那把锈剑：“这也是您锻造的吗？”
楚老摇摇头，叹息一声：“这把剑不是我锻的，是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
“我想要那把剑。”
“你疯了吗！”玉佩里与玉佩外两道声音同时重合。
“我看不出这柄锈剑有何特殊之处。原来那把剑就相当合宜，不用改。”君不器沉声。
谢清晏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可知……那把剑……那把剑……”她一咬牙，“总之，你莫选！”
楚老倒是上前拍拍他的肩：“孩子，去吧。”
李望舒感激的向楚老颔首，随即走上前去。楚老也上前，为他取下了这柄剑。
楚老笑道：“大胆地试，即使不成，‘紫云’也是你的。”
“祖父！”谢清晏一跺脚，恨恨地看着楚老，“他不懂，难道您也不懂吗？送他这柄剑，这不是瞎胡闹吗！”
楚老只是摇摇头，但笑不语。
命里有时终须有。若他真是藏锋的主人，那他家族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李望舒握上剑柄，娴熟得好像在昔日重复练习了千万次。
锈剑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李望舒手中，没有动静。
楚老微微松口气，安慰道：“没事。”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李望舒猛地咬破指尖，任由血液流淌在剑身之上。
锈剑依然安安静静。
楚老摇摇头，拍了拍李望舒的肩：“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成败得失岂是一两次就可算清的？不必介怀。”
突然，那锈剑突然开始颤动，李望舒的血如生灵智，在剑身之上自行流淌，凝集成一个神秘的图腾，幽幽渗出血色的光。
别说他们，连李望舒自己也一头雾水。
她指了指自己，只觉荒谬：“我？”
“对。”
“不是，我……”李望舒干笑一声，正欲拒绝，当啷啷的几声上课铃炸响。
李望舒如蒙大赦。
“姑娘，我们下午再谈。”
中午吃饭时，陆知行扒拉着碗里的菜，恨恨道：“你救了那谢清晏，她居然还要与你论剑，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李望舒闷了口水，长叹一声。
青云书院大方向上禁止私斗，但是却开了一个口子，允许同窗间论剑，也称“青云论剑”。若两人皆应允，那便可在书院西北角的练武场一决高下，不伤及性命即可。
一般来说，发起论剑的都是明晃晃的仇家。毕竟，除了一些战斗狂人，谁会有事没事找人打架？
突然，李望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她记得那姑娘的突破地点是寒潭，莫非……
她心里的猜测愈演愈烈。
“哥，直接拒了吧”陆知行皱着眉。
李望舒神秘地笑笑：“回来再告诉你。”
吃完饭后，李望舒就告别了陆知行，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在密林之中，橡树的枝叶把投下的阳光切成了斑驳的光影，李望舒远远地就看到了那道白衣身影，细碎的光线照在她身上，为她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李望舒高兴地向其招了招手。
谢清晏也向他颔首示意。
一上来，李望舒就阴阳怪气地问：“谢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必有重谢’？这谢礼倒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谢清晏轻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谢礼是另外的……这个是我自己的一个请求。”
“若我说，我不答应呢？”李望舒耸肩。
谢清晏一愣，从小到大，就没人回绝过她，也没人敢回绝她，这李望舒倒是……挺特别的。
她一急，就多说了几句：“我知道你身体状况不好，论剑的时间我本就打算让你决定，若你同意的话，我就……”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只问一件事。”
“什么？”
“那位极品冰灵根修士是你吗？”
谢清晏的眼睛一瞬间利如剑光，她眯着眼睛端详了李望舒许久，李望舒也毫不心虚地回望回去。良久，谢清晏垂眸：“是我，你如何得知？”
“常人也不会去跑去寒潭突破啊。”李望舒有些好笑地说。
谢清晏眼中的某种晦暗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了然之色：“原来如此。”
李望舒抬手，触摸了一下从树叶的罅隙间射入的金色光束，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答应了。”
“什么？”
“论剑之事，我应了。”李望舒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在那双淡棕色眸子里，李望舒能望见相似的战意。
似是我与我遥相对望
谢清晏似有所动：“好。你想定于何时？”
“三年后的今日，如何？”
“哈？”谢清晏惊呼一声，“这未免也太过久远了。”
李望舒剑眉一挑，抱臂说：“嗨，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打有什么意思？过几年我们再战，我保证，那场论剑定是，黄尘掩白日，剑气动四方。”
谢清晏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好，就这么办。”
闻言，李望舒赞许地看向谢清晏：“我们两个果然能想到一处。”
接着，李望舒又问：“那谢姑娘还有何事？”
“还有两件事。”谢清晏抿嘴轻笑。
李望舒挑眉：“你说。”
“第一件事——”她说着，凭空变出了一堆清香四溢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地塞到了李望舒手上。
她和李望舒解释这些丹药的用途，九转回魂丹，千里追风油，南疆白药……不少是相当名贵的伤药，听得李望舒一惊一诈：“会不会太贵重了？”
“不会，你因我受伤，这点小事是我应做的。”
李望舒挑眉：“你在给你的对手送伤药？”
“有何不可？”
君不器混不吝地出言：“没事，她愿意，你就收着吧。反正皇族中人不差这点东西。”
李望舒嘿嘿笑着道谢。
老实说，她自己也心旌摇荡……
“第二件事——你跟我来，我赔你一把剑。”谢清晏浅笑。
李望舒霎时眸光亮起，她正担心这事呢！带着受宠若惊的味道，她高兴地一抱拳：“多谢姑娘！”
跟着少女，李望舒轻车熟路地下山，进入了熟悉的灵溪镇，七拐八拐地弯入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巷。
李望舒故作怀疑：“姑娘不会要把我卖给人牙子吧？”
谢清晏撇他一眼：“就凭你这小身板，卖得了几两银子？”
李望舒故作捧心状，伤心道：“倒也不必如此戳人肺管子。”
谢清晏莞尔一笑。
说笑之际，他们来到一扇银亮铁板前，谢清晏率先停住脚步：“到了。”
李望舒看向那“店”，没有招牌，没有侍者，门就是铁板一块，反射出金属光泽，刚强而简朴，仿佛能隐隐听见里头传出的清脆敲击。两人挪开门，一起走入。
谢清晏清清亮亮地喊了一声：“外祖！”里头的打铁声停了。一位银发闪烁，眼射寒光的老人从阴影里逐渐显身。他的肌肉硬且紧绷，在光下反射出黄铜光泽。
老人瞧见心肝，严峻神色一改，捏捏胡子，转而笑眯眯道：“囡囡来了？”
谢清晏眼中泛着俏皮，答了一声：“诶。”
老人瞥见与孙女并肩而立的白衣少年，一愣，而后喜笑颜开地上前，猛地向李望舒的胸前给了一拳：“你是囡囡的相好？”
李望舒神情骤变，痛苦地捂住胸口。
好一个下马威！
“外祖父！！”闻言，谢清晏瞪大眼睛，一跺脚，又羞又气，“你再胡说，我就走了！”
“好好好，外祖父不胡说，不胡说。”他一边应着，一边似笑非笑地打量李望舒，“挺好挺好，虽然现在年纪尚小，但以后准是个气宇轩昂的小伙子……”
“外祖父啊……”谢清晏掩面，欲哭无泪，“他不是我……我相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救我之时，他的剑不慎碎了，所以，我来赔他一把趁手的剑。”
“哦！这样啊。”老人尴尬轻咳，然后一挥手，豪气干云，“既然是囡囡的救命恩人，那我的剑——你随意挑！”
李望舒礼貌问道：“老人家，晚辈李望舒，您怎么称呼？”
老人笑道：“望舒啊……好名字，好名字！李小兄弟，喊我楚老就行。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神神秘秘地附耳，挤眉弄眼：“也可以喊我外祖。”
李望舒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谢清晏瞪了他一眼。
少年瞬间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清清嗓子，恭恭敬敬地鞠躬拱手，喊道：
“楚老。”
楚老带着两人步入地下，不同于地上的昏暗一片，这里反倒是灯火闪烁，金碧辉煌。地下暗室中，杵着许多透亮箱箧，一个匣子立一把剑。
楚老道：“这些都是我的得意之作。”
而箱箧里的剑也确实不似凡品，它们沉默地立在橱窗里，等着它们的主人。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珍宝就近在咫尺，李望舒却反而沉下了心，一点点地观摩着寒光闪动的剑身纹路，仿佛在领略流淌于宣纸上的墨汁生长脉络。
武器和功法武技一样，都分为天地玄黄四等，天阶最高，黄阶最低。
楚老锻造的剑造型朴实，却锋利无比，用料不俗。见李望舒不知从何下手，楚老就一把剑一把剑仔细解释。
“这把剑叫‘玄冰’，地阶，剑身由千年玄铁所锻造，冷却剑刃时，我用了万年寒潭水，若被此剑所伤，那寒潭之水的寒气就会渗入体内，若对手修为不足，万年寒气便可冻结对手的血液。”
李望舒惊住了，天哪，地阶的武器！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无价之宝啊。
由于天阶神器及其稀少，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得与不得全凭机缘。所以，对很多人来说，地阶就是顶好顶好的兵械了。在黑市上，一把地阶的武器，能卖到万金以上。
但是，最珍贵的不是地阶的武器，而是能造出地阶武器的匠人。据李望舒所知，能造出地阶武器的人，全大陆不超过五位，但是其中没有一人姓楚，楚老应该是他的化名。
“这把剑叫‘却邪’，地阶，由云梦泽火焰山之铁锻造而成，至刚至阳，对战妖兽时会有奇效。”
李望舒再次瞪大了眼睛。
楚老倒是很镇定，一把剑一把剑地介绍着。
楚老又引荐了几把合适的剑，李望舒出声打断道：“这会不会，过于贵重了？”
她原来的铁剑没有品阶，光是为了那把剑，她就花了整整二十两银子。直接送她，一个练气修士，一柄地阶的剑，这真的不会太贵重了吗？
这无异于垂髫小儿抱千金过闹市。
而且，钱债好说，人情债难还。谢清晏还的礼，已经远远超过了李望舒一次护法的价值。
楚老笑了笑：“你放心，我会给你剑鞘，并在剑上施以掩饰的术法，这样的话，别人就看不出剑的真实等级。”
楚老当然知道这些剑的价值，也知道这些剑能在天演大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但是，这个少年是谢清晏第一个带来的人。他想试探一下李望舒，看看他是否值得他外孙女信任。
目前来看，这个少年不求非分之福，不贪无故之获，处事大方，不卑不亢，倒有几分少年英才之相。
……
经过仔细衡量，李望舒选中了一把由星铁锻造而成的地阶长剑“紫云”。它重心合适，重量得当，长度相宜，剑身泛紫，剑光如星，削铁如泥，李望舒不过拿出来随意比划了一下，就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黑口子。
李望舒觉得不好意思，但楚老只是摆摆手，拒绝了他的赔偿，笑眯眯道：“对我来说，剑客的认可，就是最好的报酬。”
拜别之际，李望舒突然瞥见了悬在墙上的一把锈剑。
那把剑锈迹斑斑，没有箱匣的阻隔，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锋利的剑刃。
它只是的挂着，就让李望舒根本挪不开眼，像是命运的丝线拽着他的脑袋，生生将其扭转过来。
楚老顺着李望舒的目光望过去，看见那把锈剑，突然笑了笑，眼神悠远：“大部分人不会注意到那把剑，都以为只是一件摆件……不，连摆件都算不上。”
李望舒直愣愣地看着那把锈剑：“这也是您锻造的吗？”
楚老摇摇头，叹息一声：“这把剑不是我锻的，是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
“我想要那把剑。”
“你疯了吗！”玉佩里与玉佩外两道声音同时重合。
“我看不出这柄锈剑有何特殊之处。原来那把剑就相当合宜，不用改。”君不器沉声。
谢清晏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可知……那把剑……那把剑……”她一咬牙，“总之，你莫选！”
楚老倒是上前拍拍他的肩：“孩子，去吧。”
李望舒感激的向楚老颔首，随即走上前去。楚老也上前，为他取下了这柄剑。
楚老笑道：“大胆地试，即使不成，‘紫云’也是你的。”
“祖父！”谢清晏一跺脚，恨恨地看着楚老，“他不懂，难道您也不懂吗？送他这柄剑，这不是瞎胡闹吗！”
楚老只是摇摇头，但笑不语。
命里有时终须有。若他真是藏锋的主人，那他家族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李望舒握上剑柄，娴熟得好像在昔日重复练习了千万次。
锈剑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李望舒手中，没有动静。
楚老微微松口气，安慰道：“没事。”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李望舒猛地咬破指尖，任由血液流淌在剑身之上。
锈剑依然安安静静。
楚老摇摇头，拍了拍李望舒的肩：“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成败得失岂是一两次就可算清的？不必介怀。”
突然，那锈剑突然开始颤动，李望舒的血如生灵智，在剑身之上自行流淌，凝集成一个神秘的图腾，幽幽渗出血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