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敏和小樱几乎同时跑到三楼，把宿舍门挨个敲了个遍，把章锐他们叫醒。
虽然，最后勉强蒙骗过了鹿哥，但鹿哥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异常的气氛，或者说是气味，毕竟昨天半夜回来之后，他们都懒得洗澡就纷纷直接上床睡觉了，空气中明显多少有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总之，虽然没有直接质询，但鹿哥今天明显给他们加大了训练量。
而要不是这样，章锐说不定也不会这么早出事儿。
在连续十几个小时几乎无休息的对战练习之后，章锐先是因为手指反应不佳、放技能不及时而屡屡失误，拖了好几次后腿。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在最关键的一局中途，右手彻底失去知觉，他用左手紧紧抓着那只右手，吓倒在地，恐慌地嘶喊……
“姐！！！！！”
众人摘下头上的耳机，冲章锐蜂拥而上。
杨亦卓驱车将章锐送到医院，经过检查，是重度颈椎压迫神经导致的手麻，同时还引起偶尔的头痛。外加严重的脊柱侧弯，也已经开始慢慢压迫章锐的坐骨神经，接下来如果再不注意，他的大腿也将开始变麻，像右手一样无法灵活运动。
医生说颈椎脊椎病这类骨病在当今社会很常见，但也很麻烦，这类手术不仅不能保证完全康复，而且也会伴有一定的副作用，医生的建议只是让章锐从今以后开始注意坐姿站姿，不能久坐久站，少剧烈运动，避免大弯腰或提重物，多做对腰背有益的运动，如游泳，从而慢慢缓解和调整。
总之，医生说了很多很多话，而章锐从中只听到了它们背后的声音：
请停止电竞。
医生还在滔滔不绝地指着墙上的人体骨骼图为章敏和杨亦卓讲解和嘱咐需要注意的事宜，一直坐在那里低着头的章锐忽然起身，使劲推开他们二人，从中间穿过，拼命冲出了诊室。
章敏叫了他一声，追了出去。
杨亦卓赶紧跟医生道了声歉，抓起开好的药也奔出了医院。
二人追着发了疯的章锐跑了好几个人潮攒动的街区，引来无数路人的目光。
途径一个商区广场，那边正在办活动，轰隆的音响设备里播放着巨大的音乐声，是范玮琪的歌：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
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
才走得到远方
如果梦想不曾坠落悬崖千钧一发
又怎会晓得执着的人
拥有隐形翅膀
把眼泪种在心上
会开出勇敢的花
可以在疲惫的时光
闭上眼睛闻到一种芬芳
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
最想要去的地方
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
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
实现了真的渴望
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已经跑得筋疲力尽。
最后，章锐在往一条长长的台阶路上狂奔的时候，被石阶绊倒在地，直挺挺地摔了下去，下巴实实在在地磕在了台阶上，磕破了，鲜红色的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溢……
章锐用手胡乱地抹了两把，却弄了一脸，越弄越脏。
他举起满是血渍的右手，绝望地号啕大哭，也不知是为狂流不止的血而哭，还是为那只右手。
章敏终于来到了他的身后不远的台阶下方，她停下脚步，一边看着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然后是杨亦卓。
他们看着，章锐不顾形象地伸开四肢趴在台阶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到气力不足。
章锐猛抽着气：“我，我，我，我好不容易……不，不行，不行，这不，耍我么……不能这样……”
章敏越看越不是滋味，她背过身去，不再去看，眼眶却通红了。
杨亦卓将她拉进怀里。
哭过之后，三个人并排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杨亦卓抽着烟。原来从这里望去，能看见那边的红衫公园的湖景。
红里透光的夕阳正一点一点地下坠，浸入那湖水里，融化为粼粼的光斑在水中荡漾。
天空就在头顶，给人以近在迟尺的错觉，只有伸手的时候才发现它原来那么高远。
章锐坐在中间，脸上的泪被温热的晚风吹得干涩，留下道道泪痕。他静静地看着那湖面，那天空，那夕阳，少有的沉静模样。
他忽然开口：“姐。”
章敏回应：“怎么？”
章锐说：“我要学游泳。”
章敏说：“好，没问题。回家以后你只要好好休息，一定能调理好。”
章锐摇摇头：“大夫只是说让我多注意，没说完全不能坐着吧？”
这话听着有点不对，章敏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亦卓也看过来，一缕烟从他微张的嘴里飘出来。
章锐抬起头看着天空，郑重其事地说：“我要一边调养一边训练。”
章敏猛然站起，低头对他喊道：“胡闹！训练就没法养！你到底听没听明白大夫的话，不能久坐！你要站着打游戏吗？你见过谁站着打吗？更别说久站也不行！你都这样了还要挺着！非要瘫痪了才回家么！没得商量，必须回家！”
章锐也杠起来了：“要是因为我自己坚持不住了我认，但是我好不容易挺到现在，就因为这个走我不甘心！我不管！我不回去！”
杨亦卓伸出手臂，越过章锐的后背，拉了拉章敏的衣袖，让她冷静冷静。
章敏将脸转向别处，原地站着，不再说话。
杨亦卓拍了拍章锐的肩膀，深吸一口烟，低低地说：“章锐，你跟你姐说这些没有用，她除了担心你以外其他事情决定不了。不是我打击你，你现在的情况就算留下来也坚持不了几天，不是说你不行，是鹿哥知道了他也不会让你留的，因为不管你多努力，你的硬伤决定了你对战队来说价值为零，在竞技领域里，没有人会只因为努力而留下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有的事情不是你坚持就行了的，你明不明白？”
章锐低着头，执拗地沉默。
章敏也终于又坐了下来，情绪平复了些，换了一种语气跟章锐说：“章锐，姐知道你坚持到今天不容易，姐一直陪着看着能不知道吗？“
她接着说：“我也很遗憾，我当然也想看到你梦想成真，不然我也不会瞒着妈送你来。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比起看你成功我更想你健康，你也说了，你是章家唯一的男人了。”
一滴泪在打过好几个转之后，终于无法阻挡地从她的眼框滑落下来。
章锐也红着眼回头看她。
“但是，”章敏一把擦掉眼角的泪，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我还是会尊重你的选择，因为这是你的人生，姐只希望你对自己的人生慎重。”
姐弟二人四目相对，时间静止，唯有飞鸟和满地随风的碎叶。
章锐认认真真地陷入他有生以来最谨慎而严肃的思考里。
半晌后，他郑重地对章敏说：“姐，我觉得杨亦卓有一句话说的挺对，有的事不是坚持就能成。但是姐，我能做的只剩坚持了。一个月还没到呢，我得把它过完，就算最后还是没成我章锐也认了，说明老天都告诉我我章锐他妈就不是干这个的命，大不了就当体验生活了。但我宁可被淘汰，也决不退出，行不？”
章敏盯着他坚定的双眼，也坚定地回答：“行。”
在白色的烟雾中，杨亦卓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俩，他从未像这样感受到过他们姐弟俩是那样相像。谁都知道章家有两个孩子，一个严于律己一路上游的好学生，一个吊儿郎当混日子的浑小子，却不知道骨子里他们其实如出一辙，只不过是对象和处境不同罢了，这是流淌在他们身体里相同的血脉决定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杨亦卓忽然觉得，虽然他没见过章爸，但是他认识他。他一定是一个无必要强、无比执着、无比温暖的男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章敏每天陪着章锐一块训练，为了能帮助他提高训练的质量和效率，他练什么她就练什么，然后章敏会将研究出来的训练方法教给他，以减少他曾经那些不必要的训练量。当然，章敏并不只教他老弟，她也将方法分享给了其他队员。
章锐有时候练着练着，脖子稍微不舒服或是手麻不听使唤了，就会停下来歇一歇。队友们也都了解他的情况，非常体谅地在他休息的时候等着他。
晚饭后自由休息的那两个小时，章敏还要陪章锐去最近的健身房游一个小时泳，然后回来继续训练。
比赛临近，鹿哥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天天都能有不重样的词句来骂队员们。
“放屁！你们谁听我指挥了！啊！你说话啊窦一伶！你不是很厉害吗，咱这长龙阵带头的是谁，你说啊！你们咋都开始跟着地图的自动寻路轨迹走开了！啊！说话啊！脑袋是摆设吗！章锐你个KASS冲那么快吃X啊！还有那个艾希！打团站XXX的桩，你站桩也要讲点技术啊，站那个位置怎么保你！啊，给你们一天吃的是饭还是X！”……
每天四楼训练室都会充斥了诸如此类的声音。
小樱每天本子不离手地时刻记录着所有队员们的训练情况和进步程度，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观察他们。而这她这一令人惶惶不安的举动也说明了，公布入选参加城市挑战赛的结果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一个月的训练终于迎来了尾声，公布结果的那一天非常正式。
队员们坐在各自的电竞椅上，紧张地围成一半圆，圆的中心是鹿哥、小樱以及几个不认识的人，应该是从NGU二队那边来的领导，往日看着还挺大的屋子，现在一下子挤满了人。
鹿哥东张西望，问其中一个女领导：“咋还没来？”
那领导说：“刚电话跟我说他们堵路上了，晚点到，让咱们先开始。”
两拨人都不属的杨亦卓和章敏则靠在墙边，看着他们。
事实上，昨晚，有好几个队员已经提前打包好了行李。
能坚持到现在的除了一些真的很有希望入选的人以外，也有一部份人是像章锐这种，为了心中的一个圆满的心愿走到今天。
章敏看了一眼章锐，他一反常态地端正坐在那里，昂首挺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认识的人还真以为他不紧张呢。但谁都没有亲姐了解他，章敏知道这小子越是这般乖巧样子越是紧张到了极点。她发现，他今天甚至还特意捯饬了一下，穿了一件新白半袖。
其实，章敏前两天有偷看过小樱的记录，令她意外的是，章锐在最后这些天里进步很大很大，他的数据非常漂亮。当看到这数据的时候，章敏的内心非常矛盾，她一面为章锐的努力得到了证明而感到高兴，一面又隐隐担忧着他说不定真的会被NGU留下来，那么他的身体还扛得住吗？
鹿哥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行，不等了，咱们先开始吧。”
众人肃静，屏息凝神，将目光全都锁定在鹿哥身上。
章敏看着章锐，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为自己的事情都从未如此紧张过。
倏地，章敏感到右手心一阵温热，原来是杨亦卓轻轻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里，但他的双眼始终目视前方。
章敏抬眼看他，不知怎的，那侧脸让人倍感心安。
虽然，最后勉强蒙骗过了鹿哥，但鹿哥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异常的气氛，或者说是气味，毕竟昨天半夜回来之后，他们都懒得洗澡就纷纷直接上床睡觉了，空气中明显多少有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总之，虽然没有直接质询，但鹿哥今天明显给他们加大了训练量。
而要不是这样，章锐说不定也不会这么早出事儿。
在连续十几个小时几乎无休息的对战练习之后，章锐先是因为手指反应不佳、放技能不及时而屡屡失误，拖了好几次后腿。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在最关键的一局中途，右手彻底失去知觉，他用左手紧紧抓着那只右手，吓倒在地，恐慌地嘶喊……
“姐！！！！！”
众人摘下头上的耳机，冲章锐蜂拥而上。
杨亦卓驱车将章锐送到医院，经过检查，是重度颈椎压迫神经导致的手麻，同时还引起偶尔的头痛。外加严重的脊柱侧弯，也已经开始慢慢压迫章锐的坐骨神经，接下来如果再不注意，他的大腿也将开始变麻，像右手一样无法灵活运动。
医生说颈椎脊椎病这类骨病在当今社会很常见，但也很麻烦，这类手术不仅不能保证完全康复，而且也会伴有一定的副作用，医生的建议只是让章锐从今以后开始注意坐姿站姿，不能久坐久站，少剧烈运动，避免大弯腰或提重物，多做对腰背有益的运动，如游泳，从而慢慢缓解和调整。
总之，医生说了很多很多话，而章锐从中只听到了它们背后的声音：
请停止电竞。
医生还在滔滔不绝地指着墙上的人体骨骼图为章敏和杨亦卓讲解和嘱咐需要注意的事宜，一直坐在那里低着头的章锐忽然起身，使劲推开他们二人，从中间穿过，拼命冲出了诊室。
章敏叫了他一声，追了出去。
杨亦卓赶紧跟医生道了声歉，抓起开好的药也奔出了医院。
二人追着发了疯的章锐跑了好几个人潮攒动的街区，引来无数路人的目光。
途径一个商区广场，那边正在办活动，轰隆的音响设备里播放着巨大的音乐声，是范玮琪的歌：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
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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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梦想不曾坠落悬崖千钧一发
又怎会晓得执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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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眼泪种在心上
会开出勇敢的花
可以在疲惫的时光
闭上眼睛闻到一种芬芳
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
最想要去的地方
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
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
实现了真的渴望
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已经跑得筋疲力尽。
最后，章锐在往一条长长的台阶路上狂奔的时候，被石阶绊倒在地，直挺挺地摔了下去，下巴实实在在地磕在了台阶上，磕破了，鲜红色的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溢……
章锐用手胡乱地抹了两把，却弄了一脸，越弄越脏。
他举起满是血渍的右手，绝望地号啕大哭，也不知是为狂流不止的血而哭，还是为那只右手。
章敏终于来到了他的身后不远的台阶下方，她停下脚步，一边看着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然后是杨亦卓。
他们看着，章锐不顾形象地伸开四肢趴在台阶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到气力不足。
章锐猛抽着气：“我，我，我，我好不容易……不，不行，不行，这不，耍我么……不能这样……”
章敏越看越不是滋味，她背过身去，不再去看，眼眶却通红了。
杨亦卓将她拉进怀里。
哭过之后，三个人并排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杨亦卓抽着烟。原来从这里望去，能看见那边的红衫公园的湖景。
红里透光的夕阳正一点一点地下坠，浸入那湖水里，融化为粼粼的光斑在水中荡漾。
天空就在头顶，给人以近在迟尺的错觉，只有伸手的时候才发现它原来那么高远。
章锐坐在中间，脸上的泪被温热的晚风吹得干涩，留下道道泪痕。他静静地看着那湖面，那天空，那夕阳，少有的沉静模样。
他忽然开口：“姐。”
章敏回应：“怎么？”
章锐说：“我要学游泳。”
章敏说：“好，没问题。回家以后你只要好好休息，一定能调理好。”
章锐摇摇头：“大夫只是说让我多注意，没说完全不能坐着吧？”
这话听着有点不对，章敏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亦卓也看过来，一缕烟从他微张的嘴里飘出来。
章锐抬起头看着天空，郑重其事地说：“我要一边调养一边训练。”
章敏猛然站起，低头对他喊道：“胡闹！训练就没法养！你到底听没听明白大夫的话，不能久坐！你要站着打游戏吗？你见过谁站着打吗？更别说久站也不行！你都这样了还要挺着！非要瘫痪了才回家么！没得商量，必须回家！”
章锐也杠起来了：“要是因为我自己坚持不住了我认，但是我好不容易挺到现在，就因为这个走我不甘心！我不管！我不回去！”
杨亦卓伸出手臂，越过章锐的后背，拉了拉章敏的衣袖，让她冷静冷静。
章敏将脸转向别处，原地站着，不再说话。
杨亦卓拍了拍章锐的肩膀，深吸一口烟，低低地说：“章锐，你跟你姐说这些没有用，她除了担心你以外其他事情决定不了。不是我打击你，你现在的情况就算留下来也坚持不了几天，不是说你不行，是鹿哥知道了他也不会让你留的，因为不管你多努力，你的硬伤决定了你对战队来说价值为零，在竞技领域里，没有人会只因为努力而留下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有的事情不是你坚持就行了的，你明不明白？”
章锐低着头，执拗地沉默。
章敏也终于又坐了下来，情绪平复了些，换了一种语气跟章锐说：“章锐，姐知道你坚持到今天不容易，姐一直陪着看着能不知道吗？“
她接着说：“我也很遗憾，我当然也想看到你梦想成真，不然我也不会瞒着妈送你来。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比起看你成功我更想你健康，你也说了，你是章家唯一的男人了。”
一滴泪在打过好几个转之后，终于无法阻挡地从她的眼框滑落下来。
章锐也红着眼回头看她。
“但是，”章敏一把擦掉眼角的泪，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我还是会尊重你的选择，因为这是你的人生，姐只希望你对自己的人生慎重。”
姐弟二人四目相对，时间静止，唯有飞鸟和满地随风的碎叶。
章锐认认真真地陷入他有生以来最谨慎而严肃的思考里。
半晌后，他郑重地对章敏说：“姐，我觉得杨亦卓有一句话说的挺对，有的事不是坚持就能成。但是姐，我能做的只剩坚持了。一个月还没到呢，我得把它过完，就算最后还是没成我章锐也认了，说明老天都告诉我我章锐他妈就不是干这个的命，大不了就当体验生活了。但我宁可被淘汰，也决不退出，行不？”
章敏盯着他坚定的双眼，也坚定地回答：“行。”
在白色的烟雾中，杨亦卓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俩，他从未像这样感受到过他们姐弟俩是那样相像。谁都知道章家有两个孩子，一个严于律己一路上游的好学生，一个吊儿郎当混日子的浑小子，却不知道骨子里他们其实如出一辙，只不过是对象和处境不同罢了，这是流淌在他们身体里相同的血脉决定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杨亦卓忽然觉得，虽然他没见过章爸，但是他认识他。他一定是一个无必要强、无比执着、无比温暖的男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章敏每天陪着章锐一块训练，为了能帮助他提高训练的质量和效率，他练什么她就练什么，然后章敏会将研究出来的训练方法教给他，以减少他曾经那些不必要的训练量。当然，章敏并不只教他老弟，她也将方法分享给了其他队员。
章锐有时候练着练着，脖子稍微不舒服或是手麻不听使唤了，就会停下来歇一歇。队友们也都了解他的情况，非常体谅地在他休息的时候等着他。
晚饭后自由休息的那两个小时，章敏还要陪章锐去最近的健身房游一个小时泳，然后回来继续训练。
比赛临近，鹿哥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天天都能有不重样的词句来骂队员们。
“放屁！你们谁听我指挥了！啊！你说话啊窦一伶！你不是很厉害吗，咱这长龙阵带头的是谁，你说啊！你们咋都开始跟着地图的自动寻路轨迹走开了！啊！说话啊！脑袋是摆设吗！章锐你个KASS冲那么快吃X啊！还有那个艾希！打团站XXX的桩，你站桩也要讲点技术啊，站那个位置怎么保你！啊，给你们一天吃的是饭还是X！”……
每天四楼训练室都会充斥了诸如此类的声音。
小樱每天本子不离手地时刻记录着所有队员们的训练情况和进步程度，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观察他们。而这她这一令人惶惶不安的举动也说明了，公布入选参加城市挑战赛的结果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一个月的训练终于迎来了尾声，公布结果的那一天非常正式。
队员们坐在各自的电竞椅上，紧张地围成一半圆，圆的中心是鹿哥、小樱以及几个不认识的人，应该是从NGU二队那边来的领导，往日看着还挺大的屋子，现在一下子挤满了人。
鹿哥东张西望，问其中一个女领导：“咋还没来？”
那领导说：“刚电话跟我说他们堵路上了，晚点到，让咱们先开始。”
两拨人都不属的杨亦卓和章敏则靠在墙边，看着他们。
事实上，昨晚，有好几个队员已经提前打包好了行李。
能坚持到现在的除了一些真的很有希望入选的人以外，也有一部份人是像章锐这种，为了心中的一个圆满的心愿走到今天。
章敏看了一眼章锐，他一反常态地端正坐在那里，昂首挺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认识的人还真以为他不紧张呢。但谁都没有亲姐了解他，章敏知道这小子越是这般乖巧样子越是紧张到了极点。她发现，他今天甚至还特意捯饬了一下，穿了一件新白半袖。
其实，章敏前两天有偷看过小樱的记录，令她意外的是，章锐在最后这些天里进步很大很大，他的数据非常漂亮。当看到这数据的时候，章敏的内心非常矛盾，她一面为章锐的努力得到了证明而感到高兴，一面又隐隐担忧着他说不定真的会被NGU留下来，那么他的身体还扛得住吗？
鹿哥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行，不等了，咱们先开始吧。”
众人肃静，屏息凝神，将目光全都锁定在鹿哥身上。
章敏看着章锐，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为自己的事情都从未如此紧张过。
倏地，章敏感到右手心一阵温热，原来是杨亦卓轻轻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里，但他的双眼始终目视前方。
章敏抬眼看他，不知怎的，那侧脸让人倍感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