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烬阳已料到会有此问: “此事晚辈已有考量。成亲后,萧姑娘继续住在万湖山庄即可。扬州和永州相距不远,且烬阳楼中有得力掌事,晚辈只需定期到永州处理事务即可。”

    正堂中发生的对话说不上愉快,萧长东最终也未表态,只告诉秦烬阳此事关系重大,还需再做考虑。

    萧慕棉不懂爹爹现在对秦烬阳的态度为何与以前相去甚远。

    “棉儿,我一直都认为秦烬阳会是个前途无量的孩子,但他不适合做你的夫婿。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协助你管理万湖山庄的赘婿,从这点来说,秦烬阳过于厉害了。”

    萧慕棉将这话在脑海中细细思索了一番,喃喃道:“可若不是厉害的男子,我是不会喜欢的。”

    李棉心亦劝道:“且不说以前秦公子多次相助于棉儿。就说这次,天山凶险,可秦公子没有丝毫犹豫,只身前往天山去寻棉儿,便知他对棉儿是真心的。”

    万湖山庄和烬阳楼共结秦晋之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武林,整个江南白道为之轰动,均当作头等大事对待。

    喜帖还未发出,上门拜贺的人已是络绎不绝。扬州知府和扬州的异姓王府亦亲自上门道贺。

    虽因喜宴在万湖山庄举办,亦有传闻,即使成婚后万湖山庄的小姐也不会离开扬州前去烬阳楼,有人对秦烬阳是否算作入赘颇有疑问。

    但秦烬阳充耳不闻,烬阳楼其他掌事也对此事缄默不语,这种疑问很快消泯在众人热烈的讨论中。

    烬阳楼送聘礼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名家画作、奇珍异玩被抬进了万湖山庄的大门。聘礼极重,但因是为迎娶万湖山庄的大小姐,坊间传闻纷纷颂之。

    整个扬州有些名气的裁缝皆被请进了万湖山庄,为大小姐裁制喜服,金绸银缎、珠宝首饰堆满了点雨阁。

    劳累了几日的萧慕棉一头扎进大床,抱怨道自己从未这样累过。早知这样累,就不应该答应成亲的。

    苏木和青琅清点了一整日的聘礼,递上一个精致的盒子,笑道:“秦楼主说小姐对金银珠宝定是没什么兴趣,这是他搜罗的小玩意儿,小姐会喜欢的。”

    萧慕棉直起身子,饶有兴趣地翻看着盒子里的东西。

    八月初十,秋高气爽。

    从奇崖岭山脚到万湖山庄的大门,一路上皆以金箔装饰,红绸飞扬。

    万湖山庄一改往日严肃的氛围,红绸高挂,四处装饰着各种奇珍异宝,直叫人目不暇接,衬得这座百年山庄金碧辉煌。

    宾客从四面八方云集于扬州,谁也不愿意错过这场盛宴。宴开千席,宾朋满座,贺礼络绎不绝地送进了万湖山庄,整座扬州城都沉浸在热烈的喜悦氛围之中。

    吉时到。

    新郎身着一袭红色的锦袍,头戴金冠,让人直叹俊美绝伦、气宇轩昂。

    新娘身着繁复精美的嫁衣,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脚踏金线绣花的绣鞋,由喜娘搀扶着缓缓步入正堂。

    嫁衣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金线银丝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嫁衣上镶嵌的金珠宝石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辉,映衬得新娘明媚照人,眼波粼粼,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礼毕,萧慕棉和秦烬阳执杯道谢,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然主桌之上,天水宗少宗主夫妇面色阴沉。幸好有徐长老应付左右,才未失了脸面。

    夜深人静的点雨阁内,脱去一身繁复的萧慕棉软绵绵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随即身体便被另一具躯体覆盖。

    萧慕棉面颊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她软软地推了推秦烬阳,一开口,自己都被这娇滴滴的声音吓一跳:“你不是喝醉了么?”

    秦烬阳低沉蛊惑轻笑在耳边响起:“良辰美景,我怎么可能喝醉,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唯有棉棉,可以让我醉倒。”

    “你……”

    余下的话尽数消失在暧昧旖旎之中。

    龙凤花烛高烧,风微微掀起纱幔,鸳鸯帐内春光无限。初尝之事,生涩不懂,如战场上的两个新兵,只顾靠着本能驱使奋力而为。

    长□□入,战鼓雷动,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屋里的响动还未停歇。

    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点雨阁的卧房,萧慕棉瘫软在床上,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小姐妹们早已聚在点雨阁外的凉亭中,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许姑娘,听说你与萧姑娘是自幼相识。萧庄主还收了你作干女儿,可有此事?”

    “唐姑娘,没想到你也来了。昨日你与唐门的长辈在一起,都不敢上前与你叙旧。”

    沈世遇来到点雨阁,被这女儿叙话的场面惊到,一时间进退两难。他有些焦虑地朝点雨阁内张望,转身准备离去,正遇上归来的秦烬阳。

    在点雨阁门口见到沈世遇,秦烬阳颇为惊讶:“沈知州,你为何会在这儿?”

    沈世遇神色平静,看不出悲喜:“昨日萧姑娘托人传话,约我今日到点雨阁一叙。”

    “棉棉约你?”秦烬阳音调扬起,似是难以相信,但他随即意识到沈世遇不可能在此事上说谎,礼貌说道:“沈知州稍等,我去问问棉棉。”

    萧慕棉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听了秦烬阳的话,反应了好一会儿,突然双眸睁大:“遭了,我都忘了还有事要求沈世遇帮忙。都怪你!”

    “你有什么事需要沈世遇帮忙?”秦烬阳语气中带着一分不悦和几分醋意。

    萧慕棉匆匆梳妆打扮,眉眼弯弯看着秦烬阳,口中轻吐两字:“秘密。”

    萧慕棉先是与沈世遇谈了许久,之后又叫上许桃桃,没一会儿许桃桃便红着脸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三人说了什么。

    秦烬阳不依不饶:“棉棉,你让沈世遇帮你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帮你?若是永州的事,他沈世遇办得到的,我也可以,我会办得比他更好。”

    萧慕棉笑得得意:“我让沈世遇假装桃桃的相好,在许家为桃桃的婚事拖上一段时间。许家夫人虽是恨得咬牙切齿,但许老爷以为自己将来能得沈世遇做婿,自然不会再提与陈家的婚事。”

    “沈世遇怎么可能同意?”

    “我曾帮过他,现在正是挟恩图报的时候,反正他说他这几年都没有成亲的打算。”萧慕棉俏皮道。

    婚宴已毕,喜庆的余温渐渐散去,辰星教一事又逐渐成为了众人谈论最多的话题。

    自萧慕棉从天山归来,万湖山庄和天水宗皆派了人前往西域,探查辰星教的异动,可两边却收集到了完全不同的情报。

    天水宗言之凿凿有实证可以证明辰星教迫害天水宗,杀害宗主和长老,意图吞并中原武林,并大肆宣扬此事。

    江湖中的传闻愈演愈烈,虽有冷静之人提出疑问,但终是淹没在群情激愤的浪潮中。

    人们或感于天水宗的惨剧,悲愤交加想出一口恶气;或害怕于辰星教变得强大,想先下手为强寻得一个安心;或意图搅乱如今的武林格局,借着动荡扶摇直上。

    人心浮躁,各怀鬼胎,虽已入初冬,但各地的势力并没有随着天寒而冷静。

    烬阳楼本就是武林新贵,如今秦烬阳又成了万湖山庄的女婿,很多人都希望他能出面劝一劝萧庄主。

    秦烬阳拈起桌上的信,这信来自衡山派掌门,言辞激烈,话里话外皆是对万湖山庄的不满。

    直言道,“百年前,万湖山庄因抗衡辰星教,方成为中原武林之首。如今却成了缩头乌龟,莫不是害怕失去这武林之首的位置。”

    秦烬阳将这信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终是下定决心,带着信来到议事堂。

    萧长东看完信后却是面色不改,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猜忌和谩骂。他一声不吭地放下信,继续处理着万湖山庄的账目。

    良久的沉默,终是秦烬阳先忍不住:“岳父,如今武林之中,大家对天水宗的遭遇皆是同仇敌忾。要不要召开武盟大会商议此事?”

    “如今召开武盟大会,讨伐辰星教便势在必行。而个中蹊跷疑点,我以为棉儿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秦烬阳急不可耐地反驳道:“棉棉在西域待的时间短,又未入天山腹地,所查有限。而天水宗的探子在西域探查四月之久,所查详尽,并无疏漏和矛盾之处。”

    萧长东从书案中抬起头,目光深深地看着秦烬阳,半晌,说道:

    “去年因棉儿受伤,年节前后未去定襄拜见她外祖和舅舅。今年恰逢你与棉儿新婚,明日你与棉儿收拾一下,一道去定襄,待到年节再回来吧。”

    “岳父,辰星教罪大恶极,若不群起讨伐,恐难以服众。万湖山庄之所以百年来门楣高悬,正是因为这里是武林之表率。若是对辰星教残害中原武林一事视若无睹,恐怕……”

    “秦烬阳!”萧长东厉声打断了秦烬阳的话,犹豫地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或许,我应该叫你苏闻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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