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椿听到这,忍不住一笑,又佯作有几分苦恼的样子调侃道:“那你可要好好看着些,找找有没有你中意的郎君,也别忘了同我讲,到时候我也去和崔夫人说道说道你们的亲事,婚期嘛,要定个吉日,唉,看来我也得好好想想未来的小侄该叫什么名字了。”

    “宋姐姐!”崔玉柔顿时被逗得满脸红晕,直直气得跳脚,连凳子也坐不安生,便站了起来,“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宋姐姐就就……就连未来侄儿的名字都想起来了,实在实在是……。”

    她忽而眉眼又舒朗开,话锋一转,又反调侃回去:“那我也要祝着宋姐姐那日觅得如意郎君,早日生个小知椿。”

    “好好好,听玉柔妹妹的。”宋知椿面上应和着,心里却想,这祝愿,她实在担不得,还请天上的仙人莫要当了真。

    两人又寒暄了好一会儿。

    因着是迁宅第一天,本来是安排一大家子一同用饭的。

    但由于宋知允早求学去了,跟在宋知椿外祖早年相识的一个大儒家中求学,就是老人家年岁已长,年中宋知允便要回家,另寻新的求学之处。

    崔玉柔也不想见那一桌子没什么好感的人,而宋知椿也因着阿弟不在,没心思应付那一大家子人,唤了白梨去转告她身子不适,不去用膳。

    崔玉柔赶在用晚膳前走了。

    宋知椿沐浴洗漱过后就歇下了。

    ……

    这一觉睡醒,便是天光大亮了。

    宋知椿缓了缓才坐起身,睡眼惺忪地唤了白梨进来伺候着洗漱,更衣。

    拿了件软银轻罗绣花锦袍换上,衬得少女越发清丽动人。

    肤色霜白如精致的玉瓷,困乏还未完全清醒的眼睛半闭着,像是睡着的瓷娃娃任由着白梨摆动。

    白玉屏另一侧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宋姐姐起了没有?”屋外的崔玉柔方迈进院子,便欣喜地喊道。

    屋里头的白梨应和道:“起了,此刻正在梳妆呢。”

    “我进来了,来看看宋姐姐。”崔玉柔说着便进了屋子,绕过屏风。

    此时宋知椿正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白梨摆弄着,梳了个双鬟望仙髻,再插上些许簪子便算是好了。

    崔玉柔见了道了一句“无妨,宋姐姐生得好看,简直是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宋知椿不禁羞窘地开口:“好啦,就属你爱胡言乱语。”

    “好啦,不说了,知道宋姐姐面子薄,姐姐既然收拾好了,那就快快同我一起去定安侯府吧。”

    “嗯,等我一下。”宋知椿又转过头对着白梨吩咐道,“去把翠花牵来,带着和我们一起出去,它也好些天没到处疯跑了,和我一同闷在马车里,今天看完热闹带它一同出去逛逛京城。”

    “是,姑娘。”白梨应道,转身去偏间牵出翠花。

    翠花见了崔玉柔便是好生一顿吠。

    在崔玉柔眼里,这就是翠花在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呢。

    她拉着裙角蹲下来,伸手揉了揉翠花的头,抬起头看着宋知椿笑得清脆,“这么久不见,翠花也还是这么热情哈哈,想来给你那怕狗的姨娘添了不少乐趣。”

    “自然是,多亏了翠花,我这屋子才能多几分清静。”宋知椿听了,也露出一个舒心的笑来,“好啦,出发吧。”

    昨日便唤了小厮告那李氏今日要出趟门,用的是出门采买些要新置的物什的由头。

    于是两人一同用过早点之后便一路畅通无阻地一同出了宅院,迈步上了门口的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约莫半个时辰后停在定安侯府外。

    崔玉柔掀开帘,宋知椿也探头望出去。

    只见定安侯府墙内一座彩楼坐落在西南角,府外有不少男子立在外交谈,似是在等绣球招亲的主角出场。

    “确实是大场面。”宋知椿不由得说道。

    崔玉柔笑了笑,开口解释道:“那是当然,无论是裴家姑姑的美貌,还是定安侯府家的财势,都是一等一的好,何况定安侯府上上下下,上到裴老夫人,下到世子裴逾,都是极宠着裴家姑姑的,这么一来多的是男子要来试试这招亲的运气,纵然是眼见着怕是要没落在那京城有名的纨绔裴逾手里,但也比一般的富贵人家好上了不知多少。”

    忽的她眉头一皱,止了笑意,鲜见地郑重道:“你若是见着了定安侯府那位纨绔裴逾,定要小心些绕远了走,他可真真是定安侯府的一阵歪风,素来留连秦楼楚馆,又爱招惹良家女子,身上的脂粉气可比你我还重些,不过他大抵是知道自己臭名远扬,向来不会招惹家世不显的闺门小姐,你我且只避着他些就无事了。”

    宋知椿道了声:“知道了,崔妹妹,都听你的,我定会避得远远的。”

    崔玉柔听了,又笑着拉上宋知椿的手,牵着一同下了马车。

    两人由着小厮接引进了侯府大门,再走上一段路到影壁处,绕个弯儿就进了外院。

    隔着一道屏风被引着向左边走,就算是到了女客处。

    进了花厅落座,恰好能看见那座彩楼了。

    说是彩楼,实则是个高高的亭台四个檐角都结着彩。

    宋知椿安静地坐在一旁,用着桌上的精致点心。

    没见着不远处有个女子打量着她,和身旁的小姐们闲讲了好一会,一群人才往这边走过来。

    “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小姐?从前好像不曾见过。”

    来人满身的贵气,一身大红色袄裙,衬得肤白如雪,眉梢带钩,但此刻眼里看着轻蔑。

    见是她,崔玉柔忙示意着宋知椿,拉着她福了一礼,“见过宜和郡主。”

    宋知椿心下了然,又开口道:“回郡主,家父是新晋吏部侍郎宋远柏,前不久才迁到上京。”

    “原来是个外乡的小门小户之女,倒也不是上不得台面,只是比不得我们郡主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那郡主身侧一个穿碧色衣裳的闻言轻佻地挑起宋知椿的下巴。

    “这位姑娘慎言,小女不敢与郡主作比,只怕玷污了郡主。”宋知椿亦是一把手握住了面前女子的手腕,暗暗使了力,又道,“妹妹和姐姐不过是初次相见,尚且担不得姐姐这般亲昵的举动。”

    “你……”

    宋知椿一句话倒是堵了宜和郡主的话头,一句“她算什么,也配和我比?”硬生生地又咽了下去。

    宜和愣了会儿,便扔了句::“知道就好,不过以你的容貌吧,在整个上京城中,虽算不得上乘,但也勉勉强强能排第三吧。”

    “你什么你。”她又偏过头埋怨那碧色衣裳的一句,“怎么拿她和我比较上了。”

    言罢,她便带着身后一众大门大户的“贵女”又走远了。

    宋知椿这才松开那碧色衣裳的女子的手,眼见这人还瞪了她一眼,扔下一句,“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随后才急急忙忙地小跑着跟上宜和郡主,口中还叫唤道:“郡主……郡主你等等我呀。”

    等人都走远了,那边崔玉柔才缓过来,舒了口气,转过头来同宋知椿道:“好险,怎么被宜和郡主缠上了,之前忘了同你讲这号人物了,她是晋王的独女,晋王夫妇很是疼爱,所以惯得一副骄纵的性子,生得貌美,就前些年评了个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号,嘚瑟得不得了,平日里就对自己和京中贵女的样貌很是在意,像是一副生怕别人抢了她名号的样子,但凡是有点姿色的闺秀,都很是怕她。”

    她歇下来急急地倒茶水喝了一口。

    宋知椿见状,无奈地劝了一句:“喝慢些,别呛着。”

    崔玉柔应了一声,就接着补充道:“不过要我说,定要排个名次的话,你才是京中第一贵女呢。”

    “好了,我知道你偏心我。”宋知椿眉眼含笑道。

    “什么叫偏心,我可最是公正了。”崔玉柔假作生气,又接道,“方才那个穿碧色衣裳的女子是户部尚书家的,排行第三,名唤韩薇,性子刻薄,你也看见了,总之是和宜和郡主她们为伍的,都不算什么好人物。”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不过我们的准太子妃是个好人,她就是宜和郡主口中认定的京中第二,她近日抱病,今日许是没来,改日见到了我再同你讲。”

    宋知椿就单在一旁听她讲京中的趣事,直到一声铜锣声响起。

    “快看。”

    也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喊了一声。

    崔玉柔拉着宋知椿起身,走到离彩楼近些的亭楼上。

    这里恰好能看见府墙外的男子们。

    “你看,那是裴家姑姑裴娴,出来了。”

    崔玉柔指了指彩楼上的方向。

    宋知椿顺着崔玉柔比划的方向望去。

    那里一位远看身姿窈窕的女子一袭大红色胜若嫁衣的华贵袍服,发髻上的首饰也是繁琐,手上拿着绣球,远远看着便是一位美人。

    这大抵便是崔玉柔口中的裴家姑姑裴娴了。

    裴娴两手轻轻一掷,绣球便从彩楼上飘扬而下。

    女子转身落座,仿若置身事外一般悠闲惬意。

    这时,便是隔着墙也能听见外头男子们抢夺绣球的声响,好不热闹。

    等到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抢到绣球之人也昭然若揭了,彩楼下守着的的小厮这才上去报信。

    “小姐,抢到绣球的是赵公子。”

    闻言裴娴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意料之中望见那个玄衣男子,她收回目光,呵了一声,“怎么给他放进来了?把他请出去吧,这场不作数,重来。”

    小厮听了,便下去传话。

    没一会儿,楼下的男子大抵是听了小厮的话,怒急地吵嚷道:“裴娴,你闹够了没有,如此伤风败俗,偏要作践自己?”

    裴娴坐着,甚至没再看那男子一眼,只感到好笑似的开口道:“将军怕是误会了,我闹什么?我不过是在这儿找如意郎君罢了,倒是将军家中娇妻美妾环绕,竟还这般空闲,好端端地来打搅我的美事,指摘起我来了。”

    “裴娴,事不过三,我都说了多少遍,是她的父亲救我一命。”

    裴娴难得地被逗笑了,“将军,好巧啊,我也想说事不过三呢,你要知道,我并不想知道和你有关的事半分,还有,你既要说我闹,那我裴娴今儿个就把话搁这儿了,我闹不够,这辈子我活多久就要闹多久,赵将军与其来找我盼着我莫名认那不知名的错,倒不如回府好好睡一觉,指不定梦里能成真。”

    末了,裴娴又悠悠补上一句:“下面的还不请赵将军到前院去让阿爹好好招待招待,莫要在这我这伤风败俗的彩楼下待着污了身份。”

    隔得远,宋知椿听不见这些,只远远看见过了许久,裴娴接过小厮手上的绣球,又扔了一回。

    绣球不慎砸到了外头的书肆处,接了绣球的是个书生。

    不远处的一众小姐们倒是眼尖,反而议论起那第一回接了绣球的赵将军来。

    不知是谁提了一嘴,“如今看着赵将军倒可怜,不过是为着报下属的救命之恩外头安置了认下的义妹,自家夫人便闹着和离了,连孩子也不要了。”

    “果真如此?这么说那孩子岂不可怜得很。”

    ……

    “倒让我听听是谁在这还敢编排起我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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