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灵的小电驴拧满了油门，费力跟在李重方摩托车后面，好在没开出多久，就进入了老城区，摩托车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左拐右拐，开进了一个老旧的家属区。
许月灵不敢跟得太近，怕李重方发现自己。于是在看到他停下车子的时候，也赶紧一捏刹车，停在了一个拐角后面，悄悄探出头看前方。
李重方长腿一迈从摩托车上下来后，走进了旁边的小院子里，高高的个子往里一站。正好从褪色的围栏里露出了一个头。
他的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低头跟谁说话。傍晚的光线落在他的头顶，散发出毛绒绒的微光，令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最令许灵月惊讶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李重方笑起来的模样。
男人偶然一抬头，脸上是带着乖巧讨好笑容的，侧脸唇角上扬的弧度很大，眼睛也是笑眯眯的样子，许灵月还发现，他的颊边似乎还有一个小巧的酒窝……
他在跟谁说话，不会是女朋友吧？
可是除了能看到李重方之外，许灵月谁都没看着。而且一眨眼的功夫，李重方就进了屋……
许灵月记下了这个地方，正打算先回去，等下次再过来打探情况时，就看到李重方又走出了院子。
他还换了一件外套，头发也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
这么冷的天，他居然也不擦干头发，就这么顶着冷风开摩托车离开了。
冬日的风打着旋儿卷着落叶吹到许月灵脚边，她跺了跺脚活动身子，一阵钝痛从冰冷的脚底涌上来。
她没有钱，许栋才也根本不过问她的生活情况，每年冬天她的脚上都只穿着一双薄薄的帆布鞋，珍珍的脚比她的大，想要把自己的鞋子送给她穿，她都穿不了。
等再过阵子，她就能有钱给自己买一双暖和的雪地靴了。
李重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得完全看不到一丁点儿了，许月灵慢慢挪着步子，踩着一地干脆的落叶，走近了那个矮矮的小院子。
走得越近，许月灵就越能清晰地闻到一股味道。有人正在熬中药。仔细听，还能听到小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冒泡声。
咕咚，咕咚咚。
许月灵像一只谨慎的兔子，靠在门旁边，悄悄探出一点脑袋，往院子里看——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映入眼帘，吓得她连退几步！
“啊！”
一张白皙的面孔扬起，露出纯净的笑脸。
“姐姐！”
许月灵惊住了，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面前这张脸跟李重方长得一模一样！
“姐姐！“男孩有笑眯眯地冲她喊了一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脸颊旁边却没有酒窝。
是了，这张脸虽然跟李重方长得很像，但是仔细看看，又比李重方稚气不少，更像是中学生版本的他。
“原原，你在跟谁说话呢？“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随后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从屋子里挪出来。
是位满头白发，皱纹满面的奶奶。
“奶奶…… 您好！”许月灵的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里是李重方的家，他们是他的家人。
少女露出亲切热情的笑容，再次靠近小院子。
“我是李重方的……朋友！”
“原来是重方的朋友，快进屋里坐。”奶奶没有怀疑许月灵的身份，热情地邀请她进来。
许月灵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踏进了小院子里，那位长得很像李重方的男孩跟在她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她。
许月灵不习惯跟异性靠得那么近，冲男孩笑了笑，然后往旁边走，谁知男孩又快速地走到她身边，俩人挨得很近。
“原原，别这样，会吓到姐姐的，来奶奶这边。”奶奶冲男孩招手，男孩立马乖乖地走到他身边，不变的是，嘴角一直挂着乐呵呵的笑容。
看起来有点奇怪。
许月灵也赶紧走到老人身边，搀扶着她，她看出来李重方奶奶走路很费劲。
奶奶冲她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好孩子，我自己也能走的。”
“没关系，我一见着您就觉得特别亲切，想起了我的奶奶。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我扶着您，也是想再感受一下，跟奶奶在一起的感觉。”许月灵张嘴就来，她特别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哄人那是一套一套的。
更何况，她是真的喜欢李重方奶奶，毕竟以后说不定就真成她奶奶了。
院子很小，几步就能走完，但是可以看出来住在这里的人，有很用心地打理小院。不仅种了蔬菜，还种了一小丛月季花，在南方冬天的寒风中颤巍巍摆动着。
进了屋子，许月灵发现也并不大，看起似乎是两居室，客厅与阳台是打通的，墙面上固定着扶手，看来是给奶奶用的。
厨房里飘出浓浓的中药味，原来之前闻到的药味，是奶奶的。
“妹妹，你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药。”李重方奶奶喊她妹妹，这是南市的习惯，喜欢把年纪小的女孩子统称为妹妹。
许月灵按住奶奶，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
“奶奶，我去看吧，我会看。”
于是在得到奶奶的允许之后，许月灵就往厨房走去。
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只要获得奶奶的喜欢，她再跟李重方讲几句自己的好话，李重方说不定能对自己有几分好感。
只是他弟弟到底怎么一回事？又跟在自己身后进了厨房，傻呵呵的笑着，赶也赶不走。
把熬好的药端到客厅给奶奶，奶奶看着她身后的男孩，给出了解释。
“这是重方的弟弟，重原，比他小几岁。小时候发烧…… 脑子就有点不清醒了。他应该是很喜欢你，才会一直跟着你。”
许月灵看着男孩，男孩正乖巧地坐在她身边，也正好奇地看着她，眼珠干净澄澈，又长又翘的睫毛一眨一眨，跟他哥哥一样，是个很俊美的男孩子。
只不过脸上多了一些稚气跟单纯的傻气。
“姐姐！”他又冲着许月灵喊了一声，笑得灿烂。
很小的时候，许月灵的妈妈还在世，自己经常被带到狗场陪妈妈工作。
她记得，有只母狗生了一窝小狗，小狗们很活泼，但其中一只发育不良，站不起来，每天只能躺在狗窝里，虚弱地呜咽叫唤着。
妈妈用奶粉喂养小狗。小月灵在旁边看着觉得好玩，就哀求妈妈让自己来给小狗喂奶。
后来这件事就完全交给了她。
每次来狗场玩，许月灵都会直奔狗窝，找到小狗，给他喂奶。
后来小狗慢慢长大了一点，可以站起来了，只是走路有点跛，跟在许月灵身后跑的时候，像个摆动的小肉球，一颠一颠的。
它从来不跟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玩耍，只黏着许月灵身后。
看着李重原，许月灵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只小狗。
于是下意识地，她伸出手，揉了揉李重原柔软的发顶。
嗯，头发也像小狗，软软的。
最后一丝光线即将要从屋子里消失，半明半暗之间，李重原的脸看起来有几分他哥哥的气质，在昏暗的光影之中，显得冷峻。
但很快许月灵就从这种幻觉中醒来。
“姐姐。”男孩转了转脑袋，想要许月灵的更多抚摸。开心的笑脸再次放大。
“好孩子。”许月灵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奶奶留她吃晚饭，她拒绝了。
也不知道李重方什么时候会回来，要是撞见她，恐怕下次就不好再来做客了。
她打算等过阵子，跟奶奶处好关系后，再让李重方发现。
临走的时候，她留下了书包里的钱。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给李重方的五万块。
“奶奶，这是李重方的钱，他让我交给你们。”许月灵拿起茶几上的一张旧报纸，把钱全都包好后，递给奶奶。
她知道，李重方看到这钱，一定会很生气。因为自己擅自把钱给他留下了。
但没关系，她是故意的。
“要是重方问起，你就把这个电话号码给他，让他打给我。”许月灵把写着珍珍手机号码的小纸条留在茶几上。
她没有自己的手机，平时跟人联络，都靠珍珍帮忙。
面对这么一大笔钱，奶奶很疑惑。“这钱都是哪来的？”
许月灵重新背好书包，站起身，对奶奶安慰地笑笑。“是他的工作收入，奶奶放心，重方是个好孩子。”
见她要走，李重原满脸紧张地也跟着站起来，抓住她的衣角，不肯让她走。
“原原，让姐姐回家了，姐姐下次再来找好你玩。”奶奶哄着李重原，但是男孩不肯放手，嘴里啊啊喊着，说不出话。
“原原，姐姐下次一定来找你！”许月灵对着男孩认真承诺。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真心，男孩慢慢松了手中的力道。
许月灵又揉了揉他的头，离开了李家。
珍珍最近跟一个网吧的网管谈恋爱。
白天许月灵就跟她去网吧玩，趴在电脑桌上睡觉。
晚上就自己回狗场过夜。
珍珍让她跟自己回家，许月灵哈哈大笑。
“去你家我能睡哪？楼顶的菜地吗？”
珍珍一家子住在城中村逼仄的一居室里，满满当当住着她跟父母，以及三个弟弟妹妹。
珍珍母亲没有工作，在房东的楼顶借了一小块地方，自己种了点菜，偶尔会拉着蔬菜去菜市场上贩卖。
许月灵知道朋友担心自己，但她不想给朋友招惹太多麻烦。
一周没回去那个家，也没有人会来找自己。
许月灵找了一个工作日的下午，跟珍珍借了她的电动车，打算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许栋才与继母都在菜市场忙活儿，他们的儿子也去上幼儿园了，家里没人。
可是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人还，穿着镇中的校服。
这个时间，本应在学校里上课的叶西。
许月灵无视客厅里的人，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打开衣柜，开始往外拿衣服。
可是自己不打算搭理别人，别人却要上赶着找不痛快。
“你要出去住？去哪里？”叶西冷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许月灵不理会，自顾自地收拾着衣物，往包里塞。叶西不是好糊弄的人，看她没打算理自己，便走过去争抢衣服，把她装进书包的东西又全都拿出来。
“许月灵你还能去哪！”叶西摁住书包，不让许月灵打开。语气冷漠，与之不符的是她的表情，白皙的脸孔微微泛红，眼睛亮亮地看着许月灵，像是覆盖了一层水光。
叶西当然不会因为她的离家出走而落泪，叶西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从来不会哭。
许月灵用力抽走自己的书包，胡乱捡起重要的东西。“我走了，你就搬回来住吧。”
拉链关上，她提着书包，抬眼看向叶西。
她们认识十二年了。
叶西一如既往地漂亮。从来不会长胖，不会长痘，不会被晒黑。
头发浓密柔顺，神色清冷。
是男同学们心中的女神。
也是老男人的眼中肉。
“我妈是在这个房间里死的，许栋才心里膈应，从不进来。”
“你住回来，才安全。”
说完最后一句话，许月灵迈腿走出了房间。
“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叶西在背后喊住了她，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哀求，“到时候就能拿到那笔钱，可以搬出这个家……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许月灵叹息。
叶西啊叶西，多少次我试图救你，是你推开我的手，选择缩回你母亲打造的安全屋，
即便那个安全屋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许月灵没有回头。
“我有我的人生，你也有。选择自己的路走吧。”
“哐当”一声，厚重的大门被关上，走下楼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许月灵离开许家后没多久，又碰见了意想不到的老熟人。
“文老师？”
左拐右拐，开进了一个老旧的家属区。
许月灵不敢跟得太近，怕李重方发现自己。于是在看到他停下车子的时候，也赶紧一捏刹车，停在了一个拐角后面，悄悄探出头看前方。
李重方长腿一迈从摩托车上下来后，走进了旁边的小院子里，高高的个子往里一站。正好从褪色的围栏里露出了一个头。
他的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低头跟谁说话。傍晚的光线落在他的头顶，散发出毛绒绒的微光，令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最令许灵月惊讶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李重方笑起来的模样。
男人偶然一抬头，脸上是带着乖巧讨好笑容的，侧脸唇角上扬的弧度很大，眼睛也是笑眯眯的样子，许灵月还发现，他的颊边似乎还有一个小巧的酒窝……
他在跟谁说话，不会是女朋友吧？
可是除了能看到李重方之外，许灵月谁都没看着。而且一眨眼的功夫，李重方就进了屋……
许灵月记下了这个地方，正打算先回去，等下次再过来打探情况时，就看到李重方又走出了院子。
他还换了一件外套，头发也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
这么冷的天，他居然也不擦干头发，就这么顶着冷风开摩托车离开了。
冬日的风打着旋儿卷着落叶吹到许月灵脚边，她跺了跺脚活动身子，一阵钝痛从冰冷的脚底涌上来。
她没有钱，许栋才也根本不过问她的生活情况，每年冬天她的脚上都只穿着一双薄薄的帆布鞋，珍珍的脚比她的大，想要把自己的鞋子送给她穿，她都穿不了。
等再过阵子，她就能有钱给自己买一双暖和的雪地靴了。
李重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得完全看不到一丁点儿了，许月灵慢慢挪着步子，踩着一地干脆的落叶，走近了那个矮矮的小院子。
走得越近，许月灵就越能清晰地闻到一股味道。有人正在熬中药。仔细听，还能听到小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冒泡声。
咕咚，咕咚咚。
许月灵像一只谨慎的兔子，靠在门旁边，悄悄探出一点脑袋，往院子里看——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映入眼帘，吓得她连退几步！
“啊！”
一张白皙的面孔扬起，露出纯净的笑脸。
“姐姐！”
许月灵惊住了，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面前这张脸跟李重方长得一模一样！
“姐姐！“男孩有笑眯眯地冲她喊了一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脸颊旁边却没有酒窝。
是了，这张脸虽然跟李重方长得很像，但是仔细看看，又比李重方稚气不少，更像是中学生版本的他。
“原原，你在跟谁说话呢？“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随后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从屋子里挪出来。
是位满头白发，皱纹满面的奶奶。
“奶奶…… 您好！”许月灵的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里是李重方的家，他们是他的家人。
少女露出亲切热情的笑容，再次靠近小院子。
“我是李重方的……朋友！”
“原来是重方的朋友，快进屋里坐。”奶奶没有怀疑许月灵的身份，热情地邀请她进来。
许月灵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踏进了小院子里，那位长得很像李重方的男孩跟在她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她。
许月灵不习惯跟异性靠得那么近，冲男孩笑了笑，然后往旁边走，谁知男孩又快速地走到她身边，俩人挨得很近。
“原原，别这样，会吓到姐姐的，来奶奶这边。”奶奶冲男孩招手，男孩立马乖乖地走到他身边，不变的是，嘴角一直挂着乐呵呵的笑容。
看起来有点奇怪。
许月灵也赶紧走到老人身边，搀扶着她，她看出来李重方奶奶走路很费劲。
奶奶冲她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好孩子，我自己也能走的。”
“没关系，我一见着您就觉得特别亲切，想起了我的奶奶。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我扶着您，也是想再感受一下，跟奶奶在一起的感觉。”许月灵张嘴就来，她特别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哄人那是一套一套的。
更何况，她是真的喜欢李重方奶奶，毕竟以后说不定就真成她奶奶了。
院子很小，几步就能走完，但是可以看出来住在这里的人，有很用心地打理小院。不仅种了蔬菜，还种了一小丛月季花，在南方冬天的寒风中颤巍巍摆动着。
进了屋子，许月灵发现也并不大，看起似乎是两居室，客厅与阳台是打通的，墙面上固定着扶手，看来是给奶奶用的。
厨房里飘出浓浓的中药味，原来之前闻到的药味，是奶奶的。
“妹妹，你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药。”李重方奶奶喊她妹妹，这是南市的习惯，喜欢把年纪小的女孩子统称为妹妹。
许月灵按住奶奶，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
“奶奶，我去看吧，我会看。”
于是在得到奶奶的允许之后，许月灵就往厨房走去。
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只要获得奶奶的喜欢，她再跟李重方讲几句自己的好话，李重方说不定能对自己有几分好感。
只是他弟弟到底怎么一回事？又跟在自己身后进了厨房，傻呵呵的笑着，赶也赶不走。
把熬好的药端到客厅给奶奶，奶奶看着她身后的男孩，给出了解释。
“这是重方的弟弟，重原，比他小几岁。小时候发烧…… 脑子就有点不清醒了。他应该是很喜欢你，才会一直跟着你。”
许月灵看着男孩，男孩正乖巧地坐在她身边，也正好奇地看着她，眼珠干净澄澈，又长又翘的睫毛一眨一眨，跟他哥哥一样，是个很俊美的男孩子。
只不过脸上多了一些稚气跟单纯的傻气。
“姐姐！”他又冲着许月灵喊了一声，笑得灿烂。
很小的时候，许月灵的妈妈还在世，自己经常被带到狗场陪妈妈工作。
她记得，有只母狗生了一窝小狗，小狗们很活泼，但其中一只发育不良，站不起来，每天只能躺在狗窝里，虚弱地呜咽叫唤着。
妈妈用奶粉喂养小狗。小月灵在旁边看着觉得好玩，就哀求妈妈让自己来给小狗喂奶。
后来这件事就完全交给了她。
每次来狗场玩，许月灵都会直奔狗窝，找到小狗，给他喂奶。
后来小狗慢慢长大了一点，可以站起来了，只是走路有点跛，跟在许月灵身后跑的时候，像个摆动的小肉球，一颠一颠的。
它从来不跟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玩耍，只黏着许月灵身后。
看着李重原，许月灵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只小狗。
于是下意识地，她伸出手，揉了揉李重原柔软的发顶。
嗯，头发也像小狗，软软的。
最后一丝光线即将要从屋子里消失，半明半暗之间，李重原的脸看起来有几分他哥哥的气质，在昏暗的光影之中，显得冷峻。
但很快许月灵就从这种幻觉中醒来。
“姐姐。”男孩转了转脑袋，想要许月灵的更多抚摸。开心的笑脸再次放大。
“好孩子。”许月灵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奶奶留她吃晚饭，她拒绝了。
也不知道李重方什么时候会回来，要是撞见她，恐怕下次就不好再来做客了。
她打算等过阵子，跟奶奶处好关系后，再让李重方发现。
临走的时候，她留下了书包里的钱。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给李重方的五万块。
“奶奶，这是李重方的钱，他让我交给你们。”许月灵拿起茶几上的一张旧报纸，把钱全都包好后，递给奶奶。
她知道，李重方看到这钱，一定会很生气。因为自己擅自把钱给他留下了。
但没关系，她是故意的。
“要是重方问起，你就把这个电话号码给他，让他打给我。”许月灵把写着珍珍手机号码的小纸条留在茶几上。
她没有自己的手机，平时跟人联络，都靠珍珍帮忙。
面对这么一大笔钱，奶奶很疑惑。“这钱都是哪来的？”
许月灵重新背好书包，站起身，对奶奶安慰地笑笑。“是他的工作收入，奶奶放心，重方是个好孩子。”
见她要走，李重原满脸紧张地也跟着站起来，抓住她的衣角，不肯让她走。
“原原，让姐姐回家了，姐姐下次再来找好你玩。”奶奶哄着李重原，但是男孩不肯放手，嘴里啊啊喊着，说不出话。
“原原，姐姐下次一定来找你！”许月灵对着男孩认真承诺。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真心，男孩慢慢松了手中的力道。
许月灵又揉了揉他的头，离开了李家。
珍珍最近跟一个网吧的网管谈恋爱。
白天许月灵就跟她去网吧玩，趴在电脑桌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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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珍让她跟自己回家，许月灵哈哈大笑。
“去你家我能睡哪？楼顶的菜地吗？”
珍珍一家子住在城中村逼仄的一居室里，满满当当住着她跟父母，以及三个弟弟妹妹。
珍珍母亲没有工作，在房东的楼顶借了一小块地方，自己种了点菜，偶尔会拉着蔬菜去菜市场上贩卖。
许月灵知道朋友担心自己，但她不想给朋友招惹太多麻烦。
一周没回去那个家，也没有人会来找自己。
许月灵找了一个工作日的下午，跟珍珍借了她的电动车，打算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许栋才与继母都在菜市场忙活儿，他们的儿子也去上幼儿园了，家里没人。
可是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人还，穿着镇中的校服。
这个时间，本应在学校里上课的叶西。
许月灵无视客厅里的人，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打开衣柜，开始往外拿衣服。
可是自己不打算搭理别人，别人却要上赶着找不痛快。
“你要出去住？去哪里？”叶西冷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许月灵不理会，自顾自地收拾着衣物，往包里塞。叶西不是好糊弄的人，看她没打算理自己，便走过去争抢衣服，把她装进书包的东西又全都拿出来。
“许月灵你还能去哪！”叶西摁住书包，不让许月灵打开。语气冷漠，与之不符的是她的表情，白皙的脸孔微微泛红，眼睛亮亮地看着许月灵，像是覆盖了一层水光。
叶西当然不会因为她的离家出走而落泪，叶西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从来不会哭。
许月灵用力抽走自己的书包，胡乱捡起重要的东西。“我走了，你就搬回来住吧。”
拉链关上，她提着书包，抬眼看向叶西。
她们认识十二年了。
叶西一如既往地漂亮。从来不会长胖，不会长痘，不会被晒黑。
头发浓密柔顺，神色清冷。
是男同学们心中的女神。
也是老男人的眼中肉。
“我妈是在这个房间里死的，许栋才心里膈应，从不进来。”
“你住回来，才安全。”
说完最后一句话，许月灵迈腿走出了房间。
“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叶西在背后喊住了她，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哀求，“到时候就能拿到那笔钱，可以搬出这个家……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许月灵叹息。
叶西啊叶西，多少次我试图救你，是你推开我的手，选择缩回你母亲打造的安全屋，
即便那个安全屋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许月灵没有回头。
“我有我的人生，你也有。选择自己的路走吧。”
“哐当”一声，厚重的大门被关上，走下楼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许月灵离开许家后没多久，又碰见了意想不到的老熟人。
“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