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情票，江晴在做主播前了解过：就是一些娱乐直播公会为了让观众给主播送礼物，会在私下聊天中承诺观众送满多少礼物就能得到主播私人联系方式和见面的机会，甚至假装谈恋爱，诱导观众送出巨额礼物。
更过分的是，和那些送礼物的大冤种聊天的根本不是主播本人，而是其背后的代聊键盘手，也就是赵飞此时充当的角色。
靠，当我是什么人了！
江晴热血冲头，一把夺过赵飞的手机。
屏幕上，赵飞登陆的正是自己的直播账号。
聊天页面里，显示的聊天对象就是用户“老王吊机租赁”。
随便扫一眼，就能看见不少尺度很大的聊天内容。
“你就是这样运营我的？你这是运营吗？你这是在诈骗？”
江晴既愤怒又羞耻还懊悔，手机狠狠砸向赵飞脸上。
光听老王吊机租赁这网名，即使再怎么不对号入座，脑袋里还是浮现会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油腻男的形象。
懊悔没多个心眼，平时只知道埋头直播，怎么没想过看看账号聊天页面的内容。
之所以当才艺主播，初衷是想让观众认可自己的唱歌才艺，发自真心的给自己送礼物。
没想到一不小心成了爱情票主播，这种事弄不好可是要进去踩缝纫机的。
赵飞捂着脸连退几步，龇牙咧嘴的捡起掉地上的手机，先回复完微信后才扑向江晴。
想动手抽她，手抬半截又忍住了：“喂，你发什么疯啊？什么诈骗？”
江晴厉声质问：“我是唱歌主播，靠才艺让观众送礼物，不是爱情票主播。你为什么背着我跟用户聊天，诱导他们刷礼物？你这不是运营，是诈骗，是犯罪！”
“我去！你开什么玩笑呢！”
赵飞被江晴的话逗乐了，歪嘴朝头发吹了口气。
鄙夷道：“当你大明星啊，光靠唱歌能让大哥给你刷礼物，是不是还打算以后用户看你直播得买门票？别做梦了，要不是我在幕后苦兮兮的，没日没夜替你聊天，你能有今天这几万块的礼物？”
赵飞是个老油子，利益面前不会彻底翻脸。
收了收口气，好言劝道：“姑奶奶哎，咱们就面对现实吧？才艺票也好，爱情票也罢，能赚钱就行，你管这票是怎么来的。听话，一会跟大哥视个频，说点好听的，咱们先把眼前的钱给挣了，主打一个落袋为安。”
说着堆起笑脸，伸手搭在江晴肩膀上捏了捏。
从第一天见到江晴，他就看出这姑娘要么没礼物，要么就是大额礼物。
道理简单，江晴颜值和气质比那些搔首弄姿的主播强太多，但是性格比较直。
那种常年混迹直播间的有经验大哥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但是一旦碰到大冤种，真能掏空对方的全部身家。
江晴打掉赵飞的手：“别碰我，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我自己清楚。”
“哎呦喂，这还装上了。”
隔壁直播间就探出半张浓妆艳抹的锥子脸，奚落道：“轻点声，你不想吊大哥别影响我们啊。都来干直播了，收起那份假清高吧。”
江晴脾气上来，毫不留情回怼：“回你直播间犯贱发骚去，我跟你不一样。”
“切，有什么不一样，嘴硬别来干直播啊。”
赵飞过去拍了拍玻璃门，示意女人闭嘴，随后又顺着话茬劝江晴：“小姑奶奶哎，别犟了，直播圈就这样。我就没见过谁不靠聊天，不靠私下维护就能有大哥上大票的。”
他一指过道顶头的空直播间：“之前有个姑娘唱歌比你好，长得比你漂亮，比你还有原则。有用吗？播了两个月，礼物都不够交电费。”
又指了指刚刚锥子脸的直播间：“看看谣瑶姐，四十多岁了，离婚还带两男娃，那又怎么样？架不住能哄会骗啊。才播了一年不到，手里圈了七八个大哥，两套房一辆车到手，这才是实打实的啊。”
“你得明白，直播就是为了赚钱，清高只能喝西北风。想想，轻轻松松一晚上赚一万五，明天去专柜买个包包不香吗？何必跟钱过不去？”
赵飞几乎是苦口婆心了，他很看好江晴，毕竟江晴收到的礼物越多，他能拿到的提成也就越多。
其实江晴从毕业后就一直做互联网，对直播圈里的一些弯弯绕绕：比如维护、诱导啊不是不知道。
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另类，别人要靠维护诱导才能收礼物，自己靠才艺一样可以。
而她被类似的现实打脸已经不是第一次。
直播前，江晴还开着一家卖袜子的网店。
别人网店刷单刷好评，她偏不，觉得只要自己的袜子质量好，酒香不怕巷子深。
结果网店半死不活即将倒闭，家里还堆了好几箱库存袜子，估计这辈子都穿不完。
另外她还在自媒体平台写文章。
别人干自媒体要么标题党博眼球，要么内容用AI一键生成，再或者软件批量搬运、洗稿，稿费赚的是盆满钵满。
她倒好，自信满满觉得自己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文笔不差，完全能靠内容吸引读者。
结果老老实实坐电脑前冥思苦想敲键盘，辛苦一个月敲了十几万字，月底一看稿费两块五，还落下个颈椎病。
上网买所谓的颈椎病祖传膏药花了好几百，结果皮肤过敏又疼又痒。
找卖家理论，谁想对方是卖假药的黑五类店铺。
人家钱赚到手，店早没了。
可就算吃了这么多亏，江晴还是“知错不改”，依旧守着自己的互联网底线。
“赵飞，你别说了。我不可能去跟什么大哥视频。另外现在就告诉你，我明天就不播了，这主播不当了。”
江晴态度坚决，撂下这句话后就气鼓鼓的径直朝公司大门走去。
“想什么呢，你说不播就不播了，玩呢？”
这下赵飞真急了，追上去拉住江晴：“你少给我耍小姐脾气，我什么臭脾气的姑娘没见过。”
“今天你要是不跟大哥视频，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可不是你爹妈，惯着你。”
赵飞脸上的匪气让江晴想起小时候自家巷口收保护费的流氓混混。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签约的这家文化传媒公司跟文化二字完全扯不上干系。
狗屁文化传媒公司，简直就是土匪窝
她使劲甩开赵飞的手，努力挺起胸脯大声反驳：“收拾我，难不成你们公司是嘿社会？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撞开公司门，江晴蹬着高跟鞋，哒哒哒朝电梯间跑去。
她不管不顾，这里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呆。
赵飞气急败坏，甩着一头黄毛追出来：“江晴，你也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啊。别忘了你跟公司是有合约的，不跟大哥视频，随意不播都算违约，一旦起诉你，三十万的违约金你能赖掉？”
违约金，三十万。
江晴停下脚，想起签约时候好像确实是有违约金这个条款。
“你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跟大哥视个频，大哥说了，以后天天给你刷礼物。要么你赔三十万万违约金走人，爱播不播，我管不着。”
赵飞举起手机，示威般扬了扬。
见江晴不说话，他又信誓旦旦丢过去颗甜枣：“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证给你运营的稳稳当当。一年，最多一年我让你在静海买房买车。做不到，我赵飞就是王八蛋。”
违约金三个字让江晴冷静下来，现在由不得自己耍性子：“那好，不过我今天没这个心情，明天再说。”
“还明天？大哥现在就要跟你视频，人家可是金主啊。”
赵飞额头已经布满汗珠，边说边低头在手机上飞速打了几段话，几乎是竭尽全力和大哥周旋。
江晴佩服他的工作能力，眼下也只能先拖延道：“我现在的状态你觉得能好好跟大哥视频吗？你连跟人家大哥拖一天时间都做不到，我还怎么相信你能让我买房买车？”
赵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行，我再拖一晚上，明天必须跟大哥视频。可别再变卦了。其实我就赚你三个点的礼物提成，大头还不都是你的。”
“你回去好好休息，记得明天打扮漂亮点。姑奶奶哎，千万别再折腾你飞哥了，可怜可怜我吧，我还指着这点提成还下个月房贷。”
赵飞一脸苦相，几乎是哀求，跟几分钟前的凶神恶煞完全两个极端。
江晴知道他在打苦情牌，微微点头：“好。”
入秋后的静海，晚风已经有些寒意。
江晴站在公司外的空地上，闭起眼睛狠狠吸了口冷风，才觉得嗡嗡的脑瓜稍微舒服些。
睁眼，不远处巨大的广告牌上正是自己喜欢很久的那只包，专柜价一万多。
忽的，刚刚直播间浪漫烟花连续炸开的场景再次浮现。
不就是视频嘛，哄哄大冤种而已。
只要现在肯回头，自己明天就能全款拿下这只包。
靠，那我成什么了？
江晴使劲摇晃脑袋，压下欲念，快步走向街角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骑车到地铁站要五分钟，她跨上车座，往身后扫了一眼。
1、2、3，不出十几秒，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孩骑车从身边而过，两人很默契的相视一眼。
不用着急，地铁还早。
这一个多月，江晴和这个不知名的女孩几乎成了通勤搭子，只要下播能看到她，就知道末班地铁能赶上。
更过分的是，和那些送礼物的大冤种聊天的根本不是主播本人，而是其背后的代聊键盘手，也就是赵飞此时充当的角色。
靠，当我是什么人了！
江晴热血冲头，一把夺过赵飞的手机。
屏幕上，赵飞登陆的正是自己的直播账号。
聊天页面里，显示的聊天对象就是用户“老王吊机租赁”。
随便扫一眼，就能看见不少尺度很大的聊天内容。
“你就是这样运营我的？你这是运营吗？你这是在诈骗？”
江晴既愤怒又羞耻还懊悔，手机狠狠砸向赵飞脸上。
光听老王吊机租赁这网名，即使再怎么不对号入座，脑袋里还是浮现会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油腻男的形象。
懊悔没多个心眼，平时只知道埋头直播，怎么没想过看看账号聊天页面的内容。
之所以当才艺主播，初衷是想让观众认可自己的唱歌才艺，发自真心的给自己送礼物。
没想到一不小心成了爱情票主播，这种事弄不好可是要进去踩缝纫机的。
赵飞捂着脸连退几步，龇牙咧嘴的捡起掉地上的手机，先回复完微信后才扑向江晴。
想动手抽她，手抬半截又忍住了：“喂，你发什么疯啊？什么诈骗？”
江晴厉声质问：“我是唱歌主播，靠才艺让观众送礼物，不是爱情票主播。你为什么背着我跟用户聊天，诱导他们刷礼物？你这不是运营，是诈骗，是犯罪！”
“我去！你开什么玩笑呢！”
赵飞被江晴的话逗乐了，歪嘴朝头发吹了口气。
鄙夷道：“当你大明星啊，光靠唱歌能让大哥给你刷礼物，是不是还打算以后用户看你直播得买门票？别做梦了，要不是我在幕后苦兮兮的，没日没夜替你聊天，你能有今天这几万块的礼物？”
赵飞是个老油子，利益面前不会彻底翻脸。
收了收口气，好言劝道：“姑奶奶哎，咱们就面对现实吧？才艺票也好，爱情票也罢，能赚钱就行，你管这票是怎么来的。听话，一会跟大哥视个频，说点好听的，咱们先把眼前的钱给挣了，主打一个落袋为安。”
说着堆起笑脸，伸手搭在江晴肩膀上捏了捏。
从第一天见到江晴，他就看出这姑娘要么没礼物，要么就是大额礼物。
道理简单，江晴颜值和气质比那些搔首弄姿的主播强太多，但是性格比较直。
那种常年混迹直播间的有经验大哥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但是一旦碰到大冤种，真能掏空对方的全部身家。
江晴打掉赵飞的手：“别碰我，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我自己清楚。”
“哎呦喂，这还装上了。”
隔壁直播间就探出半张浓妆艳抹的锥子脸，奚落道：“轻点声，你不想吊大哥别影响我们啊。都来干直播了，收起那份假清高吧。”
江晴脾气上来，毫不留情回怼：“回你直播间犯贱发骚去，我跟你不一样。”
“切，有什么不一样，嘴硬别来干直播啊。”
赵飞过去拍了拍玻璃门，示意女人闭嘴，随后又顺着话茬劝江晴：“小姑奶奶哎，别犟了，直播圈就这样。我就没见过谁不靠聊天，不靠私下维护就能有大哥上大票的。”
他一指过道顶头的空直播间：“之前有个姑娘唱歌比你好，长得比你漂亮，比你还有原则。有用吗？播了两个月，礼物都不够交电费。”
又指了指刚刚锥子脸的直播间：“看看谣瑶姐，四十多岁了，离婚还带两男娃，那又怎么样？架不住能哄会骗啊。才播了一年不到，手里圈了七八个大哥，两套房一辆车到手，这才是实打实的啊。”
“你得明白，直播就是为了赚钱，清高只能喝西北风。想想，轻轻松松一晚上赚一万五，明天去专柜买个包包不香吗？何必跟钱过不去？”
赵飞几乎是苦口婆心了，他很看好江晴，毕竟江晴收到的礼物越多，他能拿到的提成也就越多。
其实江晴从毕业后就一直做互联网，对直播圈里的一些弯弯绕绕：比如维护、诱导啊不是不知道。
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另类，别人要靠维护诱导才能收礼物，自己靠才艺一样可以。
而她被类似的现实打脸已经不是第一次。
直播前，江晴还开着一家卖袜子的网店。
别人网店刷单刷好评，她偏不，觉得只要自己的袜子质量好，酒香不怕巷子深。
结果网店半死不活即将倒闭，家里还堆了好几箱库存袜子，估计这辈子都穿不完。
另外她还在自媒体平台写文章。
别人干自媒体要么标题党博眼球，要么内容用AI一键生成，再或者软件批量搬运、洗稿，稿费赚的是盆满钵满。
她倒好，自信满满觉得自己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文笔不差，完全能靠内容吸引读者。
结果老老实实坐电脑前冥思苦想敲键盘，辛苦一个月敲了十几万字，月底一看稿费两块五，还落下个颈椎病。
上网买所谓的颈椎病祖传膏药花了好几百，结果皮肤过敏又疼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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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钱赚到手，店早没了。
可就算吃了这么多亏，江晴还是“知错不改”，依旧守着自己的互联网底线。
“赵飞，你别说了。我不可能去跟什么大哥视频。另外现在就告诉你，我明天就不播了，这主播不当了。”
江晴态度坚决，撂下这句话后就气鼓鼓的径直朝公司大门走去。
“想什么呢，你说不播就不播了，玩呢？”
这下赵飞真急了，追上去拉住江晴：“你少给我耍小姐脾气，我什么臭脾气的姑娘没见过。”
“今天你要是不跟大哥视频，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可不是你爹妈，惯着你。”
赵飞脸上的匪气让江晴想起小时候自家巷口收保护费的流氓混混。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签约的这家文化传媒公司跟文化二字完全扯不上干系。
狗屁文化传媒公司，简直就是土匪窝
她使劲甩开赵飞的手，努力挺起胸脯大声反驳：“收拾我，难不成你们公司是嘿社会？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撞开公司门，江晴蹬着高跟鞋，哒哒哒朝电梯间跑去。
她不管不顾，这里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呆。
赵飞气急败坏，甩着一头黄毛追出来：“江晴，你也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啊。别忘了你跟公司是有合约的，不跟大哥视频，随意不播都算违约，一旦起诉你，三十万的违约金你能赖掉？”
违约金，三十万。
江晴停下脚，想起签约时候好像确实是有违约金这个条款。
“你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跟大哥视个频，大哥说了，以后天天给你刷礼物。要么你赔三十万万违约金走人，爱播不播，我管不着。”
赵飞举起手机，示威般扬了扬。
见江晴不说话，他又信誓旦旦丢过去颗甜枣：“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证给你运营的稳稳当当。一年，最多一年我让你在静海买房买车。做不到，我赵飞就是王八蛋。”
违约金三个字让江晴冷静下来，现在由不得自己耍性子：“那好，不过我今天没这个心情，明天再说。”
“还明天？大哥现在就要跟你视频，人家可是金主啊。”
赵飞额头已经布满汗珠，边说边低头在手机上飞速打了几段话，几乎是竭尽全力和大哥周旋。
江晴佩服他的工作能力，眼下也只能先拖延道：“我现在的状态你觉得能好好跟大哥视频吗？你连跟人家大哥拖一天时间都做不到，我还怎么相信你能让我买房买车？”
赵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行，我再拖一晚上，明天必须跟大哥视频。可别再变卦了。其实我就赚你三个点的礼物提成，大头还不都是你的。”
“你回去好好休息，记得明天打扮漂亮点。姑奶奶哎，千万别再折腾你飞哥了，可怜可怜我吧，我还指着这点提成还下个月房贷。”
赵飞一脸苦相，几乎是哀求，跟几分钟前的凶神恶煞完全两个极端。
江晴知道他在打苦情牌，微微点头：“好。”
入秋后的静海，晚风已经有些寒意。
江晴站在公司外的空地上，闭起眼睛狠狠吸了口冷风，才觉得嗡嗡的脑瓜稍微舒服些。
睁眼，不远处巨大的广告牌上正是自己喜欢很久的那只包，专柜价一万多。
忽的，刚刚直播间浪漫烟花连续炸开的场景再次浮现。
不就是视频嘛，哄哄大冤种而已。
只要现在肯回头，自己明天就能全款拿下这只包。
靠，那我成什么了？
江晴使劲摇晃脑袋，压下欲念，快步走向街角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骑车到地铁站要五分钟，她跨上车座，往身后扫了一眼。
1、2、3，不出十几秒，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孩骑车从身边而过，两人很默契的相视一眼。
不用着急，地铁还早。
这一个多月，江晴和这个不知名的女孩几乎成了通勤搭子，只要下播能看到她，就知道末班地铁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