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时分的苍翠宫,御书房内垂泪累累的香烛才刚被灭去,内侍焦急的脚步声便打破了原本的宁静,青年帝皇停下朱笔,蹙眉抬首,便看见尾随内侍赤脚走进的女子,他不禁一怔,本能的开口问内侍:「肃王呢?」,内侍小心的来到他身边,伸手接过朱笔后细声答道:「只有翎殿下一人」。

    「都退下吧」靖寰淡然的开口屏去左右,他心里知道,靖翎会独自闯入宫来,定是有惑要解,他早该在内侍通报速王的车架在这时间入宫时想到的,毕竟鹿原只身入宫时从来都是骑马,只有与靖翎相偕时会坐车,而按照靖翎的性子,若不是有非问不可的疑惑,又怎会主动来找他这个弑父夺权的兄长呢?

    压下心中的自嘲,靖寰耐心地待到御书房内只剩他们兄妹二人,才从书案上起身,缓步走到了靖翎面前。

    「擅闯宫闱,是死罪」他违心的说着恐吓,视线却是细细地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妹妹,靖翎未施脂粉,一头乌发垂在裹着纤细身躯的鸦青色披风上头,衬的那羊脂玉般的颈子上的淡淡红痕格外惹眼,靖寰不忍再看,偏开了目光。

    靖翎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审视,只是淡薄的回道:「我是乘鹿原的车来的,陛下亲自允的免奏入宫,靖翎应该,罪不至死」,靖寰早知道她会反讥,不甚在意的浅浅一笑,道:「说吧,要问朕什么?」

    靖翎见他既不惊也不疑,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心脉悸动,但还是强自镇定的开口问道:「那日在晓山亭,皇兄说过,鹿原还是什么都没说,皇兄,鹿原到底有什么话,该对我说?」

    靖寰等待这个诘问三年了,抬眼看向靖翎,腹稿在心中盘桓许久,真到出口时,靖寰才知道有多勉强,但还是努力的佯装平静,满不在乎地道:「他该告诉你,自始至终,他都心悦于你」

    话语一出,靖寰就从靖翎困惑的神情中读出了,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即便他无数次在心中推演过今日的说词,但真要出口,还是让人煎熬,深吸了口气,他勉力拉大嘴角的弧度,展露出近乎狰狞的神态:「他还该说,是朕,让他不得寻常的亲近你,只要道出他的身不由己,心软如你,必会对他有展露柔情」

    靖翎从未在自己皇兄脸上看过这样的笑,是那么阴恻,那么的可怖,她忍不住退了几步,靖寰装出视若无睹的样子,继续说道:「鹿原有将才,却心不在朝堂,朕当初便是用你作饵,才得他倒戈相助,但真要让他如愿与你厮守,怕是不多时便会辞官与你归隐山林,那朕的苦心便要付诸流水……」

    靖翎听到此处脸色已经泛白,不可置信的打断靖寰的独白:「所以皇兄是为此留我一命的?把我当成奖励赐给鹿原,再令他羞辱我,使我怨他,以此作要胁,迫他为皇兄效力?」

    靖寰知道自己的话听来荒谬,还是不死不休似的自顾自地继续:「唯有作朕的刀刃,替朕驱逐外侮,巩固江山,朕才会允他真心待你,如今努申势力几乎全军覆没,你功不可没,想来是昨日朕让鹿原多饮些酒,让他醉的收不住心了吧?否则你也不会入宫来问朕,放心,待出逃的残党全都剿灭,朕就复你安国公主的封号,让鹿原作你的驸马,你说如何?」

    靖翎没有回话,她倔强的把泪困在眼里,深吸了口气后毅然转身,疾步走出御书房。

    待她走远,靖寰这才泄了气似的踉跄着回到书案边,扶着案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自己都感到方才的演技拙劣,也不知道靖翎能被骗去几分?只愿自己这不像样的谎,能转移靖翎的注意,别要再去深掘此间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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