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国西部一座边境小城——姑墨山。
夜幕降临，满月悬天，周渔身着银色战袍，手秉一杆银色长枪，伫立在城楼上，衣诀翻飞。
她带着一队人马，在这座烽火台上已经守了半月有余，出城时携带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可定好交接的队伍却还迟迟未来，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这座城楼方圆五里寸草不生，再往远了看，茂密的树林里只有一条笔直的官道，那是通往城中的路。
姑墨山山体众多，城池不大，与位于朝云国西边的西秦国接壤，为了防止外敌来袭，官道上是不允许寻常车马经过的，两国之间的商贾往来，在距离姑墨山三百里外的一座大城——钱莱古都。
换做往日，换班的人迟来个两三日倒也不觉得什么。城中百姓不多，大部分是各地流民汇集到此处，有天灾避祸的，也有灭世大盗，三教九流比比皆是。
治安乱的时候，守关军队也会被借用去维护城中治安，所以城楼守关换班的时间是留有余地的。
可这次有些不同寻常。
几月前，朝云国与楚离国交战，以朝云国大胜落幕。
周渔作为那场大战的副指挥使，一时之间声名大雀，班师回朝时引得万人空巷。
男人们赞叹她一把‘银月枪’扫天下，一招一式尽显男儿风范。长枪提起，灭的是宵小小国的狗眼看人低，长的是军中男儿的铁骨铮铮士气。
女人们言周将军长得一身好容貌。
传言一日清晨，丘陵顶部站着一位山中仙，砍柴的樵夫忙中偷闲，抬头打眼一看，以为是哪里的仙人下凡，再仔细一瞧，手中的银色长枪映照着初升的旭日，脸上的血污衬得山头的晨光更加热烈，原是军中男儿郎。
一时之间，各城池的驿站接手过多张‘银月将军’的画像，或坐或卧，或立或走，各种版本层出不穷，价钱居高不下。
她也插了一手，把各国有名有貌的人的画像都画了个遍，也多亏得她师父爱美男，不正经的画册一大堆，贪玩偷懒不想练功的时候，没少从他那诓来看。
跟小贩交易的时候，只要咬死这人是银月将军，对方就会买账，即使有疑心，只要价钱谈的好，也统统接受。
她赚了不少钱。
庆功宴当天晚上，圣上召见了她和那场战役的主指挥使——镇国大将军裘行。
在场的还有她名义上的父亲——兵部尚书周显已。
“周爱卿，你生了个好儿郎啊。”
父亲不喜欢她的女儿身，从她出生起就对外宣称她是个男儿郎。
五岁那年，贴身照顾她的嬷嬷和丫鬟一夕之间查无踪影，她的院子也被父亲下了道禁令：无令不入。
一日三餐是送到院子门口的，可小小年纪又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小手从大门下的洞口去端饭菜，时常手不稳就打翻在地。刚开始还秉持着不食地上污秽之物的教养，后来实在饿得难受，也不管嬷嬷之前教她的了，手往地上一抓就往嘴里塞，恨不得撑死为好。
有时吃得急了，咬到颗石子，刚生的牙也是崩没了。
她日日哭。
第二日，送饭菜的人来了，偶尔能碰到她，眼里不知道闪烁着什么神情，反正她主动与他说话的时候，对方是一个字都不会回的。
也许是嫌弃她牙齿漏风吧。
在院子里的那些年，她摸遍了紫竹林的每一个角落。
“圣上，臣收到密信，西秦国军队悄悄在姑墨山聚集，目前已集结五百人马，大约还有两千人马在路上，而守城军队不过五百，恳请圣上定夺。”
周显已不是个好父亲，但他确实对得起他的官职。
自从院子里只剩她一个人后，年岁大了些她经常钻狗洞出门，独自游走在各院落，避开人群。偶然经过他的院子，白日是见不着这位老父亲的身影的，晚上屋子里也经常烛火点到天明，怕是也没空管她。
所以后来尽管她还是一个人，却也过得很放肆，尤其是后来拜了一位嗜酒如命的师父。
姑墨山是与西秦国接壤边境的最后一座城池，守城将军姓莫，周渔曾在他手底下干过，初入军营她守的第一座城池便是那里，后来和楚离国交战，她自告奋勇奔赴前线。
“不如，就让周小将军去吧。”
裘行符合武将的一切特征，一袭盔甲震八方，浓烈的眉毛下是鹰一般锐利的双眼，微厚的嘴唇说起话来，有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
她心思流转——远水救不了近火，从朝歌城赶过去，别说赶上这场仗，就是扫尾都不见得有她的份，及时向周边城镇求援才是正道，裘将军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所以——
她没得罪她吧。
还未等她回复，另一位开口了：“不可。”
她很意外，父亲居然会断然拒绝。
一时之间没有人应话。
圣心瞬息万变，刚刚还如沐春风的脸上此刻却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父亲挥袍跪下：“圣上，小儿才刚从战场回来，臣也实在是思念心切，圣上就怜悯老臣，让小儿在家中多待些时日吧。”
跪的姿势很标准，连散开的衣袍都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不过言语中，她觉得也没多少卑屈之意。
“周尚书，老夫理解你思念心切，可大敌当前，还是守国卫边为重。”裘行也跪下了，扑通一声。
“恳请圣上裁决。”
这座大门紧闭的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原本就他们四人，一个坐在正中心的龙椅上，威严尽显，两个在其下方双膝跪下，看着十分顺从。
她此时不跪，有些不合群了，慢吞吞地行了个跪拜礼。
“周小将军意下如何？”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又恢复了笑颜。
“臣愿意。”
宫中非必要不留宿外臣。
周府院子里。
“为何要应？”
“为何不应？”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听到她的回答父亲停下了，沉默了几个呼吸后，朝空中喊了句：“周一。”
两人前方霎时跪了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面巾，若不是真实看到他跪在眼前，她几乎要以为对面是个死人，她感受不到他呼吸的气息。
“去姑墨山带着他。”说完绕过黑衣人抬步就走：“非生死关头不用理会她。”
？
她就说不会这么好心，是以关心为名的监视，还是怕你老周家断了香火呢？
不过，这香火早就断了吧，这府里就她一个雌雄莫辩的姑娘家，没有带把儿的小儿郎。
时值十月末，朝歌城早已入了冬，凛冽的北风吹起黑衣人漏在头巾外的几缕发丝。
周渔拢了拢兽毛披风，走近他蹲下身，歪头打算瞧瞧他的双眼。浑身上下裹得太严实了，就眼睛能看。
还没等她瞧上，这人头都要低到土里去了。
她只好站起身，装腔作势道：“抬头。”
好似秉承着主人的命令，嗖的一下就消失在了暗夜里，只留下瞪大双眼的她。
还真是非生死关头不理会啊。
“周一······”嘴里喃喃道。
外面响起了打更人的敲竹声，一慢两快。
“咚！——咚！咚！”
“哑巴暗卫。”飘逸的衣角离开了原地。
伴随着夜半子时的打更吆喝声，周渔的自言自语隐匿在了静谧的朝歌城。
姑墨山烽火台。
“将军，换班的人没有按照约定的时辰来，出来时带的粮草也所剩不多了，我们······”说话的是这队人马的副将。
与楚离国的战争持续了两年，‘银月将军’的神话就传颂了两年。副将是两年前来到姑墨山的，听军中前辈说，在他来之前，银月将军也曾在这座贫瘠的边境小城待过。
银月将军还不是银月将军的时候，大家私底下都唤他‘周美人’。
小小的身板随身携带一杆比自己还长的银色的枪，枪头系了个银色的络子，在主流的红色络子里面，十分抢眼。
在军中所有人的眼光里，也只觉得‘周美人’顶多是占了自己父亲官职的便宜，来这边关小城镀个金，好回去向圣上请旨升官发财。
到时候美人和美酒，统统都会跑到他怀里。
毕竟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擦破点皮就哭天抢地。
可谁曾想，就在和楚离的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长得好看的‘周美人’竟自请上前线，放弃那时还算和平的姑墨山，最后竟还持着自己的‘银月枪’，一点一滴地杀出了一条平步青云的武官路。
副将是农户出身，来之前家里正要给他说亲，家里积蓄不多，竟还要逼着小妹嫁人，拿着小妹的聘礼去付他的聘礼，他不忍心小妹嫁给不爱之人，连夜留下书信和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凭着一腔孤勇，入了军营。
若说他现在有什么从心底里佩服的人，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人是其中之一，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农户之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其中的得来不易，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对于身处朱门，却不卑不亢凭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银月将军来说，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崇拜和敬意。
周渔转身看着眼前的人，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正等着她拿主意。
按照密信里的时间来说，西秦国的人马早应该在半月前就已集结完毕，却迟迟没有动作是为何？
当时只顾着不想待在朝歌城，如今细细想来，却是万般不对劲。
西秦前几月才刚换了国主，听说如今的国主就是个小娃娃，他们不休养生息整治内乱，反而想着开疆拓土？
两千五百人的军队，若是姑墨山只有五百人倒是有胜算，但是附近的城池都有军队驻扎，一城有难八方支援，同样凑到两千五百兵马并不是难事，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再者，姑墨山并非繁城，挠痒痒来狮子头上拔毛也绝不会选姑墨山。
而且——为什么是她？她不敢深想。
不行！不能等了！
“今晚我回城看个究竟，路上怕有意外，人手我就不带了，你们守着烽火台，信号烟我带着，若是红色，立即点燃烽火，绿色证明万事顺利，只需稍加等待，换班的人就会来。”
她边交代着边下楼。
“若是黄色呢？”
副将等待了片刻，眼前人才缓缓开口道：“那就是我被抓了，到时，还得烦请副将来救我了。”
白皙的脸上泛着戏谑的笑，言辞之间颇为认真，但副将隐隐觉得，黄色的烟永远不会出现。
银枪一现，所向披靡。
夜幕降临，满月悬天，周渔身着银色战袍，手秉一杆银色长枪，伫立在城楼上，衣诀翻飞。
她带着一队人马，在这座烽火台上已经守了半月有余，出城时携带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可定好交接的队伍却还迟迟未来，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这座城楼方圆五里寸草不生，再往远了看，茂密的树林里只有一条笔直的官道，那是通往城中的路。
姑墨山山体众多，城池不大，与位于朝云国西边的西秦国接壤，为了防止外敌来袭，官道上是不允许寻常车马经过的，两国之间的商贾往来，在距离姑墨山三百里外的一座大城——钱莱古都。
换做往日，换班的人迟来个两三日倒也不觉得什么。城中百姓不多，大部分是各地流民汇集到此处，有天灾避祸的，也有灭世大盗，三教九流比比皆是。
治安乱的时候，守关军队也会被借用去维护城中治安，所以城楼守关换班的时间是留有余地的。
可这次有些不同寻常。
几月前，朝云国与楚离国交战，以朝云国大胜落幕。
周渔作为那场大战的副指挥使，一时之间声名大雀，班师回朝时引得万人空巷。
男人们赞叹她一把‘银月枪’扫天下，一招一式尽显男儿风范。长枪提起，灭的是宵小小国的狗眼看人低，长的是军中男儿的铁骨铮铮士气。
女人们言周将军长得一身好容貌。
传言一日清晨，丘陵顶部站着一位山中仙，砍柴的樵夫忙中偷闲，抬头打眼一看，以为是哪里的仙人下凡，再仔细一瞧，手中的银色长枪映照着初升的旭日，脸上的血污衬得山头的晨光更加热烈，原是军中男儿郎。
一时之间，各城池的驿站接手过多张‘银月将军’的画像，或坐或卧，或立或走，各种版本层出不穷，价钱居高不下。
她也插了一手，把各国有名有貌的人的画像都画了个遍，也多亏得她师父爱美男，不正经的画册一大堆，贪玩偷懒不想练功的时候，没少从他那诓来看。
跟小贩交易的时候，只要咬死这人是银月将军，对方就会买账，即使有疑心，只要价钱谈的好，也统统接受。
她赚了不少钱。
庆功宴当天晚上，圣上召见了她和那场战役的主指挥使——镇国大将军裘行。
在场的还有她名义上的父亲——兵部尚书周显已。
“周爱卿，你生了个好儿郎啊。”
父亲不喜欢她的女儿身，从她出生起就对外宣称她是个男儿郎。
五岁那年，贴身照顾她的嬷嬷和丫鬟一夕之间查无踪影，她的院子也被父亲下了道禁令：无令不入。
一日三餐是送到院子门口的，可小小年纪又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小手从大门下的洞口去端饭菜，时常手不稳就打翻在地。刚开始还秉持着不食地上污秽之物的教养，后来实在饿得难受，也不管嬷嬷之前教她的了，手往地上一抓就往嘴里塞，恨不得撑死为好。
有时吃得急了，咬到颗石子，刚生的牙也是崩没了。
她日日哭。
第二日，送饭菜的人来了，偶尔能碰到她，眼里不知道闪烁着什么神情，反正她主动与他说话的时候，对方是一个字都不会回的。
也许是嫌弃她牙齿漏风吧。
在院子里的那些年，她摸遍了紫竹林的每一个角落。
“圣上，臣收到密信，西秦国军队悄悄在姑墨山聚集，目前已集结五百人马，大约还有两千人马在路上，而守城军队不过五百，恳请圣上定夺。”
周显已不是个好父亲，但他确实对得起他的官职。
自从院子里只剩她一个人后，年岁大了些她经常钻狗洞出门，独自游走在各院落，避开人群。偶然经过他的院子，白日是见不着这位老父亲的身影的，晚上屋子里也经常烛火点到天明，怕是也没空管她。
所以后来尽管她还是一个人，却也过得很放肆，尤其是后来拜了一位嗜酒如命的师父。
姑墨山是与西秦国接壤边境的最后一座城池，守城将军姓莫，周渔曾在他手底下干过，初入军营她守的第一座城池便是那里，后来和楚离国交战，她自告奋勇奔赴前线。
“不如，就让周小将军去吧。”
裘行符合武将的一切特征，一袭盔甲震八方，浓烈的眉毛下是鹰一般锐利的双眼，微厚的嘴唇说起话来，有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
她心思流转——远水救不了近火，从朝歌城赶过去，别说赶上这场仗，就是扫尾都不见得有她的份，及时向周边城镇求援才是正道，裘将军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所以——
她没得罪她吧。
还未等她回复，另一位开口了：“不可。”
她很意外，父亲居然会断然拒绝。
一时之间没有人应话。
圣心瞬息万变，刚刚还如沐春风的脸上此刻却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父亲挥袍跪下：“圣上，小儿才刚从战场回来，臣也实在是思念心切，圣上就怜悯老臣，让小儿在家中多待些时日吧。”
跪的姿势很标准，连散开的衣袍都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不过言语中，她觉得也没多少卑屈之意。
“周尚书，老夫理解你思念心切，可大敌当前，还是守国卫边为重。”裘行也跪下了，扑通一声。
“恳请圣上裁决。”
这座大门紧闭的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原本就他们四人，一个坐在正中心的龙椅上，威严尽显，两个在其下方双膝跪下，看着十分顺从。
她此时不跪，有些不合群了，慢吞吞地行了个跪拜礼。
“周小将军意下如何？”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又恢复了笑颜。
“臣愿意。”
宫中非必要不留宿外臣。
周府院子里。
“为何要应？”
“为何不应？”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听到她的回答父亲停下了，沉默了几个呼吸后，朝空中喊了句：“周一。”
两人前方霎时跪了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面巾，若不是真实看到他跪在眼前，她几乎要以为对面是个死人，她感受不到他呼吸的气息。
“去姑墨山带着他。”说完绕过黑衣人抬步就走：“非生死关头不用理会她。”
？
她就说不会这么好心，是以关心为名的监视，还是怕你老周家断了香火呢？
不过，这香火早就断了吧，这府里就她一个雌雄莫辩的姑娘家，没有带把儿的小儿郎。
时值十月末，朝歌城早已入了冬，凛冽的北风吹起黑衣人漏在头巾外的几缕发丝。
周渔拢了拢兽毛披风，走近他蹲下身，歪头打算瞧瞧他的双眼。浑身上下裹得太严实了，就眼睛能看。
还没等她瞧上，这人头都要低到土里去了。
她只好站起身，装腔作势道：“抬头。”
好似秉承着主人的命令，嗖的一下就消失在了暗夜里，只留下瞪大双眼的她。
还真是非生死关头不理会啊。
“周一······”嘴里喃喃道。
外面响起了打更人的敲竹声，一慢两快。
“咚！——咚！咚！”
“哑巴暗卫。”飘逸的衣角离开了原地。
伴随着夜半子时的打更吆喝声，周渔的自言自语隐匿在了静谧的朝歌城。
姑墨山烽火台。
“将军，换班的人没有按照约定的时辰来，出来时带的粮草也所剩不多了，我们······”说话的是这队人马的副将。
与楚离国的战争持续了两年，‘银月将军’的神话就传颂了两年。副将是两年前来到姑墨山的，听军中前辈说，在他来之前，银月将军也曾在这座贫瘠的边境小城待过。
银月将军还不是银月将军的时候，大家私底下都唤他‘周美人’。
小小的身板随身携带一杆比自己还长的银色的枪，枪头系了个银色的络子，在主流的红色络子里面，十分抢眼。
在军中所有人的眼光里，也只觉得‘周美人’顶多是占了自己父亲官职的便宜，来这边关小城镀个金，好回去向圣上请旨升官发财。
到时候美人和美酒，统统都会跑到他怀里。
毕竟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擦破点皮就哭天抢地。
可谁曾想，就在和楚离的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长得好看的‘周美人’竟自请上前线，放弃那时还算和平的姑墨山，最后竟还持着自己的‘银月枪’，一点一滴地杀出了一条平步青云的武官路。
副将是农户出身，来之前家里正要给他说亲，家里积蓄不多，竟还要逼着小妹嫁人，拿着小妹的聘礼去付他的聘礼，他不忍心小妹嫁给不爱之人，连夜留下书信和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凭着一腔孤勇，入了军营。
若说他现在有什么从心底里佩服的人，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人是其中之一，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农户之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其中的得来不易，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对于身处朱门，却不卑不亢凭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银月将军来说，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崇拜和敬意。
周渔转身看着眼前的人，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正等着她拿主意。
按照密信里的时间来说，西秦国的人马早应该在半月前就已集结完毕，却迟迟没有动作是为何？
当时只顾着不想待在朝歌城，如今细细想来，却是万般不对劲。
西秦前几月才刚换了国主，听说如今的国主就是个小娃娃，他们不休养生息整治内乱，反而想着开疆拓土？
两千五百人的军队，若是姑墨山只有五百人倒是有胜算，但是附近的城池都有军队驻扎，一城有难八方支援，同样凑到两千五百兵马并不是难事，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再者，姑墨山并非繁城，挠痒痒来狮子头上拔毛也绝不会选姑墨山。
而且——为什么是她？她不敢深想。
不行！不能等了！
“今晚我回城看个究竟，路上怕有意外，人手我就不带了，你们守着烽火台，信号烟我带着，若是红色，立即点燃烽火，绿色证明万事顺利，只需稍加等待，换班的人就会来。”
她边交代着边下楼。
“若是黄色呢？”
副将等待了片刻，眼前人才缓缓开口道：“那就是我被抓了，到时，还得烦请副将来救我了。”
白皙的脸上泛着戏谑的笑，言辞之间颇为认真，但副将隐隐觉得，黄色的烟永远不会出现。
银枪一现，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