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板脸色不好看,带着几分火气地上前检查床铺,指着被翻乱的床铺,质问道:“你们说的尸体在哪呢?”

    是啊,尸体呢?

    那么大一具呈现巨人观现象的尸体哪去了?

    众人心中充满了惊疑,不约而同地看向宋承和肖羽。

    不知不觉中,一群人里模样气质看起来最为成熟稳重的宋承,和多次发言的肖羽,已经成为了新玩家和半新玩家们心中的主心骨。

    虽然有人能看出楚昭有些不同,但他刻意保持低调,存在感低到如果不说话,几乎没人能发现这里站着个人的地步。

    宋承和肖羽则用目光仔细扫视整个房间,却找不到任何异常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他们一群人集体产生了幻觉?

    纪然想起早上将她吵醒的怪声,那显然是有意引诱他们来到这间房,让他们发现那具尸体。现在尸体又消失不见,这背后的用意是什么?

    还有,原本住在这房间里的鬼呢?会不会是它弄出来的尸体?

    一连串的问题在纪然脑子里闪过,现在全都无从得知。

    面对着高老板面带怒意的声声质问,玩家们拿不出证据,只好纷纷道歉。

    谢沫沫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她坚称自己确实看到了那一幕,结果愣是被大家押着向高老板道歉,说她是没睡醒产生的幻觉。

    高老板被平白污蔑一通,怒气并未那么容易平息。他严厉地警告这一群人,如果他们再制造类似的谣言,声称宾馆内有尸体之类的事情,那么他们就不要再想继续住下去,他会让他们当场走人。

    想到在剧情中,二楼房间里还躺着一具“尸体”,再对比高老板现在的表现,他似乎并不像是已经知道剧组安排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剧本中所描述的,一个真正面对一群来旅游的学生的宾馆老板。

    这种差异令人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剧情,思维乱成一团糟地下楼,就在一楼看见程导演带着几个人走进来。

    “看起来大家精神劲头很足啊。”程松云环视众人,打了声招呼。

    他完全忽略玩家们一副休息不够的模样,继续说他自己的:“时间差不多了,这是今天的剧本,你们先过目一下。有个好消息,今天不需要到处奔波,所有的拍摄都在室内进行,你们先准备一下,九点钟我们正式开始拍摄。”

    说着,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工作人员随即上前,分发给每个人剧本。

    纪然接过剧本,发现它比昨天的要薄一些。还没等她翻开查看,就听到程导接着说:“给你们准备了早餐,不过只有一些包子油条,你们边吃边看吧。”

    这个大厅里有张长沙发,还有几把叠在一起的椅子,于是一群人围着茶几坐开,往嘴里塞着食物,抓紧时间翻开剧本。

    已经快八点半了,留给他们记剧情记台词的时间不多了。

    翻开第一页,映入纪然眼帘的便是——

    「△一夜过后,众人疲倦不堪地醒来,准备去找警察,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大雨,雨水淹没了半条道路。」

    “哗——”

    刚看完这一段,骤然间,门外大雨倾盆而下,雨势之大,甚至有些水滴溅进了门内,打湿了大家的衣物。

    有点离谱了。

    纪然面无表情地擦去手臂上的水珠,将目光从门外收回,然后咬了一大口油条。

    这么大的雨,能见度极低,三米之外都快人畜不分了,显然就是要把他们困在这宾馆里。

    出不去的房子,无信号的通讯,一群人和尸体相处一室,怎么看都像是经典的暴风雪山庄模式。

    那么接下来,他们要找出是谁“杀”了他吗?

    还是说,在剩下的几天里,他们会一个接一个地被“凶手”解决掉?

    再加上角色扮演与现实世界的界限变得模糊,纪然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了这个副本的目的之一。

    ——让他们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原本她可能还会觉得,越是逼真的设定越能增加角色的代入感,但剧本中刚提到下雨,外面就真的下起了雨,而刚才还是晴空万里……

    不对。

    纪然再次看向大门,玻璃门已经被靠得最近的人给关上了。她透过玻璃,看向雨幕之上的远方天空,虽看不清,但能分辨出一片乌色。

    昨天傍晚的观云预测明明显示之后会有大雨,但从昨晚到今早,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不是翻开剧本,单看那天朗气清的天空,今天似乎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

    仿佛,天气也在遵循着剧本的安排,在剧本未涉及的“休息”时段,天气才显露出它的真实面目。

    她暂时还不清楚这个发现有什么用,只得续低头默默地研读剧本。

    同伴意外身亡令云初夏和其他人都没睡好,清晨醒来,却发现外面暴雨如注,街道上几乎没有店铺开门。

    他们尝试拨打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等到老板开门后,有人试图借用其他设备报警,但同样无济于事。

    由于雨势过于猛烈,地面积水已超过二十厘米,按照这个趋势,不久就会淹至宾馆门口。

    他们也尝试过冒着大雨出门,结果走不出几十米就会在雨幕中迷失方向,还是靠剩下同伴们齐心协力才把人捞回去。

    等水位跨过小台阶,开开始向宾馆门口蔓延时,老板说他们运气不好,来玩一次居然还赶上了这几年难得一遇的大雨,继续待在一楼太过危险,便锁了门,将一群人赶回二楼。

    死人的事,在报警前他们没有告诉老板,而是在等雨停,或者雨势小点。有这种意外,大家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不敢一个人待着,就聚在一个房间里。

    失去网络的年轻人们在等了一个小时后也不见雨势有变化时,耐心渐渐消磨,感觉无聊,找老板买了几副扑克牌和一些速食品,一群人开始了打牌。

    到了中午时,即便是最没胃口的人也开始感到饥饿。由于房间里只有一个烧水壶,一些人泡面时不想等太久,便回到自己房间去烧水,这一去,就有人没再回来了。

    起初还没人发觉有什么问题,毕竟时不时确实有好些人出出进进的,还是同房间的人回去拿某样东西时,发现了同伴的尸体。

    就那么血淋淋地倒在盥洗池边上,热水壶放在池子里,水龙头不断涌出水。

    经过检查,发现疑似是低血糖晕倒,撞到了固定在墙壁上高度较低的钩子上,金属制的钩子直接刺穿了同伴的身体,在暴雨之下显得悄无声息。

    意外,又再次莫名其妙地夺走一条命。

    八个人里还剩六个人,大家都感觉匪夷所思,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意外没了两名同伴,就觉得这地方让人倒霉得可怕,走哪都得两两一组,生怕自己遭遇不测时无人相助。

    老板不知去向,宾馆内找不到他的身影,电话也始终无法接通。他们上下楼梯时都变得格外谨慎,仿佛惊弓之鸟,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开了0.5倍速似的,怕自己也撞着磕着直接没了命。

    即便是这样小心翼翼,悲剧还是在晚上时,还是又有一名同伴死去。

    他们急得团团转,找了好久的原因,才发现,可能是因为天气太过于湿热,连外面下着的大雨都像是在下开水,这个同伴在出了一身汗后,用冷水洗了头。

    没有专业检查他们也不敢轻易判断,但确实有这种因毛细血管热胀冷缩导致脑出血死亡的例子。

    意外接踵而至,仿佛无形的死神如影随形,到点了就会宣判他们的死刑。

    死得清清楚楚,却又不明不白。

    存放尸体的房间里已经摆了三具尸体,昨天死亡的“田文俊”的尸体已经开始散发尸臭味。防止被老板发现,他们还往尸体上喷了不少香水来掩盖。

    只希望赶紧雨停,再不找警察,他们感觉自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将尸体搬至房间内,也是出于极度的恐慌,没人想左一间房右一块地的,眼睁睁看着同伴苍白发青逐渐腐烂的尸体。

    昨晚他们在祈祷天亮,今晚他们在祈求雨停。

    基于这些内容,剧本的框架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在角色们感到恐惧时,通过一些突如其来的动静来加剧他们的恐慌。

    比如那个疑似低血糖死掉的,便是接水时被鬼突脸,吓得撞墙上,继而猝。

    而疑似脑出血死掉的人,其实开的是温水,被看不见的手调成了冷水,一冷一热,直接暴毙。

    也许是可行动范围变小了,今天的戏份不到昨天的一半,但危险性却提高了。

    这个剧中剧的内容,看起来倒像是一群人霉运发作,因为各种真实意外而挨个丧命,有点惨。

    剧本上加入的元素,则令这些死亡事件变得诡异起来——剧本中演假死,在鬼怪干涉下,变成了真死。

    不过,今天的剧本里,剧组四人组,好像又是已知的安全身份。

    纪然吸了口豆浆,目光落在那些未显示死者姓名的文字上,突然明白了程导演那天所说的“大家的戏份差不多,没有固定主角”的真正含义。

    在这场戏中,生死存亡完全取决于“角色”自己的努力。谁将死去,谁又能活到最后,一切都是未知数。

    还是真是玩了场文字游戏啊。

    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点不得不让她提起警惕心。

    那就是从一开始的“田文俊”,到现在的“叶莜竹”他们两人的奇怪变化。

    在剧情被大家稍微改变一点,他们就会立刻介入,将剧情推回某个节点,引发下一个原定的情节。

    中途上大巴车接上台词,明知不可吃却还要吃肉,能逃时站在那等着摔下楼,以及,催着他们下楼拍戏,直接说出尸体的事……

    最后的这个行为与尸体消失的事件联系起来分析,似乎更像是有存在不希望他们偏离剧情,从而推动他们按照既定的剧本行动。

    那么,这剧情之外的诡异,和剧情里的诡异,有什么不同吗?

    纪然只能将这些疑问暂时压在心底,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两人的异常行为上。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们似乎已经被角色所同化。

    不太对,比起“同化”,更像是“异化”。他们并没有接受或融入角色,而是在抗拒与排斥,意识似乎是清醒的,所说所为却又身不由己。

    她偷偷观察了“叶莜竹”几眼,发现她原本那一副乖巧、眼里随时充斥着恐惧的模样,现在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烦躁,偶尔才会有一丝慌乱无措的神情闪过。

    经过一天的配合,大家对彼此在剧本中的表现已经有了大致了解,而“叶莜竹”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况且,看剧本的是他们玩家本人,没道理其他附身的东西会知道下一个情节要怎么走,最有可能的解释是,这些行为是由角色本人所为。

    但这种异化并不完全,偶尔也能看出他们的挣扎。身体被操控,意识却清醒,这种状态让人感到恐惧,因为他们似乎在清醒地目睹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这种恐怖超越了一切。

    纪然也没搞懂“叶莜竹”是怎么被异化的,明明进那间房门前,还是很正常的。至于“田文俊”又是怎么被异化的,她更是无从知晓,毕竟她刚被投到副本里没多久时,他人就不见了踪影。

    甚至在“田文俊”被异化之前,可能还真的被水鬼附身了,比如那种想拉他换命,但在新手保护期里水鬼无法杀死他,随后异化开始,水鬼无法抵抗角色的意识,造成了“田文俊”现在成了个三不像。

    既然剧本中存在这样的奇异设定,那么接下来其他人也会遭遇同样的异化吗?异化有什么规律吗?异化后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这些问题接踵而至。

    如果全员被异化,是否意味着整个副本世界将直接结束,他们这些没完成任务的人,会被当场抹杀掉吗?

    其他更多的细节和线索,纪然还没有想到,顶着人设限制,玩家们都不能好好交流,颇有种大餐放在眼前,却只让吃一块面包的感觉。

    剧本内容不长,细读的人这会儿也看完了,这会儿玩家们之间不似刚开始的祥和,而是有着若有若无的防备感。

    纪然将一些人的变化收进眼底,默不作声。

    看来大家都意识到了名字的“戏份”这件事。

    是啊,能不防备吗,这一不留神就是生与死隔两端了。

    时间总是在人想要抓紧它的时候,悄然流逝得最快。

    九点钟一到,程导演向钟玉珍点了点头,留下一句“时间到了,开始吧”,便和其他工作人员一同走出了宾馆大门,撑着伞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这场面看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么大雨,这个副本导演跑出去干嘛?

    纪然跟着大家站起身,视线在被工作人员收拾干净的茶几上扫了一眼,继而望向雨幕。

    跑出去,是为了空出场地,让他们自由发挥吗?不论生死的那种。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好了,大家控制一下表情,代入到昨晚的氛围里,我们要开始了。”

    是玩家导演“秦文心”。

    纪然揉了揉眉骨,又沉思半秒,做出惊惶不安的神色,左右看了看,找到目标就直直贴过去。

    而经过一天的磨砺,钟玉珍这个连半吊子导演都算不上的人,已经按照剧本有模有样地摆好了架势,在镜头的轻微晃动中,挥手宣布今天的剧情拍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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