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的喧嚣几乎淹没了人声,他们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让对方听清楚。短短几分钟内,街上的水位已经明显上升。

    剧本里提到过他们尝试冒雨出门,可这么大雨,落在身上都感觉砸得慌。加上在没有鬼怪作祟的情况下,大雨天往不熟的地方跑,本就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更何况他们一旦出去,很有可能会遇到鬼打墙之类的现象,导致在雨里被困一会儿。

    这导致大家都不想出去。

    于是,在有人提议出去时,被剧本安排要去淋雨的几个人,找高老板借了伞,就在门口几米内晃了圈,又回来了。

    “雨太大了,这路没法走,再远点感觉需要游过去,打伞都没用。”他们装模作样抱怨着,拿纸擦了擦被雨淋湿的地方。

    天气阴沉,室内光线也显得灰暗。

    高老板站在玻璃门后观察了一会儿,面带忧虑地说:“上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雨,还是在七八年前,那时候水都淹到了一楼的一半。你们这次来旅游真是不走运,偏偏赶上了暴雨。”

    玩家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老板自己开始推动剧情了。

    “你们还是回楼上去吧,待在一楼太危险了,这水随时可能涨上来。等会儿我去把一楼的电断了。在雨停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出门,这一出去容易回不来,到时候我会锁上大门,你们就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他以一种长辈对待晚辈的口吻,向众人说道。

    没人会反驳一段既定剧情里的话。打了声招呼后,大家直接回到了二楼,聚集在走廊里。

    “那……尸体怎么办?”纪然指着不远处的房门,忧心忡忡问道。

    虽然现实里“田文俊”并没有完全死去,但在剧情里,他现在是一具快要腐烂的尸体。

    “等雨停吧,或者雨势小点,我们再出去找警察。”宋承接话。

    在看完剧本后,他提高了警觉,重点关注自己的队友们。除了剧组的四人之外,剩下的旅游团角色还有七人,而根据剧情,今天将有两人遭遇所谓的剧情杀。

    这意味着,不论如何计算,他的队友中至少有一人将会是受害者之一。

    “如果雨一直不停,这尸体就一直放在这等着被人发现吗?到时候会不会认为我们是杀人凶手?”

    纪然循声扭头,是“叶莜竹”说的话,她不敢靠近那扇门,站在最后方一脸焦急,语气里满是掩盖不住的抱怨。

    显然,她再次受到了操控,因为如果是她本人的话,此刻的抱怨中肯定会夹杂着恐惧的情绪。

    可这个问题,无人能回答。

    昨晚很多人都没有休息好,按照剧情,其实这会儿也算是他们的休息时间。一群人挤在一间房里,在等待中睡着了好几个。

    待一小时后,几个人结伴下楼去找高老板买东西,发现一楼已经被水淹了一部分,脚踩上去水位都到了脚踝处。

    而高老板,不知所踪,大门再次被锁上。

    楼梯旁的墙壁上贴着一张便条,上面简洁地写着要求他们留在室内,避免外出。如需食物、水和其他必需品,可以直接从二楼靠近楼梯的房间拿,而房卡则藏在地毯下。

    环顾四周,大厅服务台后方的货架确实已经空空如也,看来高老板已经将物资转移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他们又回到二楼,开门前下意识地敲了敲门,才拿了点速食品和扑克牌出来。

    当他们带着这些东西回到玩家们所在的房间时,感觉与昨天相比,今天的平静显得有些异常,甚至让人感到不安。

    伴随着雨声,一个上午就这样悄然流逝,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或灵异事件。

    实际上,那些想要休息的人,如果胆子大一些,完全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但纪然说什么也不肯回自己房间睡,也不愿待在人堆里睡,于是拉着叶柯跑到她房间里,一觉睡到中午。

    中午,是个剧情节点。

    “我们要是不去接水,是不是直接就能避开可能的剧情杀?”纪然躺在床上,睡眼惺忪地问旁边的叶柯。

    明知道有问题还去做,一不留神可真就是丧命。

    “不接水也会有其他意外发生吧。”叶柯并没有任何侥幸想法,昨天一天所经历的,让她已然知道,即便强行更改了剧情,最后总是会被副本修正。

    两人起床,收拾了一下就去往玩家大部队所在的房间。

    一进门,就听到“秦文心”的声音传来:“别想那么多,就按照剧本上写的做,泡个面能出什么意外,真以为现实是小说啊?”

    纪然幽幽叹气,也是,这还有个导演在,怎么可能会容忍他们无缘无故地直接改变重要的剧情节点。

    一群人老老实实烧水泡面,只不过,每个房间只有一个烧水壶,显然不够大家使用。

    根据纪然手中的剧本,她需要回自己的房间去烧水。

    她不禁担忧,今天的第一个剧情杀对象,会不会就是她自己?

    在出门前,她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几乎都是两两一组回到自己房间烧水,这让她觉得这种情节确实有些诡异。

    以剧本角色云初夏的角度来说,他们是来拍戏的,但按照剧本情节来演导致发生命案,那么在看到剧本中第二起意外命案时,就该有所防备啊。

    纪然和楚昭回到隔壁房间,走过小拐角后,她首先看向天花板,见上面黑乎乎的痕迹消失了,顿时一愣。

    出现痕迹是让他们上去发现尸体,发现之后又消失,现在连天花板上的痕迹也没了,这个副本是想干嘛?

    目光继而落在床铺上,原本滴落下来的污浊液体也不见踪影,米色床单上除了之前睡过的褶皱外,恍然如新。

    房间里那股腐败的恶臭味也消散了,她什么也没闻到。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纪然指了指床,对楚昭说,“之前那尸油滴床上了。”

    闻言,楚昭的视线移到床上,双眉皱起,眼里隐隐露出嫌弃味。

    他什么也没说,上前直接将整个被褥掀起,出门不知道做了什么,又抱了一床新被褥回来,重新铺床。

    看到楚昭这么勤快,纪然便拿起烧水壶,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没有小厨房就是这点不好,烧水接的水得进厕所接。水壶放进盥洗池里,拧开水龙头,听着水声,她开始打量周围。

    之前她并没有特别留意过原先镜子对面墙上的钩子,现在凑近仔细一看,金属的光泽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锐利,如果猛地撞上去,还真的会受伤。

    正当她这么想着,突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力量推来,她被推得向前扑去,直直撞向那一排钩子。

    纪然:!

    瞳孔骤然紧缩,钩子在眼睛的倒影里迅速放大。

    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本能地伸出手去挡在面前。

    钩尖莫名变得异常锋利,瞬间刺入了她的小手臂,手掌划过另一个钩尖,顿时鲜血直冒。

    不过好消息是,她人没事。

    异物感从手臂的肉里面传来,纪然另一只手撑在墙面上,将自己身体稳住。

    眼里带着几分怒气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很好,是个敢做不敢认的鬼。

    纪然咬紧后槽牙,将小手臂从钩子上慢慢拔出,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滑落,火辣辣的痛感后知后觉地涌出,痛得她鼻息紊乱,手臂因生理反应而颤抖。

    身后水壶里还在接着水,潺潺流水声吵得令人头疼。纪然关了水龙头,捂着受伤的小手臂走出卫生间。

    一走出门,还在收拾床铺的楚昭闻到血腥味,转身看过来,目光落在她血淋淋的手臂上,手上动作一滞,眼睛骤然眯起。

    “受伤了?”

    见他看过来,纪然压下差点被鬼害死的怒意,换上了委屈的表情。

    这可真痛啊,那比针尖还粗的钩子就这么扎进肉里,如果不是用手臂挡了一下,以刚才那个姿势,这钩子扎的就是她眼睛了。

    楚昭翻出医疗包,将纪然按在小沙发上坐下,才低声说道:“不对劲,这次的剧情杀目标不该是你。”

    “什么意思?”纪然仰头问他,却见他走进卫生间,随后传来洗手的声音。

    她收回视线,思索着。不是她,那为什么她会在接水时遭到攻击?如剧情里那样,撞上钩子。

    纪然想不明白,看着摆在小茶几上的东西,拿起毛巾擦了擦流到手肘处的血,还有身上沾到的血。

    很快,楚昭就出来了,还接了一盆水过来,坐到她旁边,抓起她受伤的右手的手腕,意有所指地说:“意思说,你还是自由的。”

    自由?

    纪然盯着他开始给自己清理伤口的动作,隐忍疼痛的表情下若有所思。

    他指的是与“田文俊”和“叶莜竹”他们不一样的“自由”吗?

    那两个人被异化,身体不由自己控制,所以按照他的说法,这一次的剧情杀对象应该是“叶莜竹”。

    “叶莜竹”她会受角色影响,在发生意外或者被鬼惊吓后,不做出任何抵抗,而是顺从地撞向钩子?

    如若是这样,刚才自己为什么会遇险?

    现在这个时间点,“叶莜竹”已经因剧情杀死掉了吗?

    倏地,手臂在被他用纱布施压止血时,痛得纪然直哆嗦,什么想法都被抛之脑后,现在她只有眼前的疼痛。

    “嘤嘤嘤我命好苦啊……”她双眼含泪,半真半假地冲着他哭诉。

    楚昭:“……”

    检查了没有再出血,他才放轻力道。等清洗了伤口周围皮肤后,他继续开口:“再忍着点。”

    想了想,他又憋出一个字:“乖。”

    下一秒,生理盐水直接倒在了伤口上,纪然咬住了唇,克制住自己因为痛感而不断涌出的暴躁,总感觉她的这个身体反应有点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臂和手掌上缠好了纱布,楚昭打了个漂亮的结,收回手:“好了。”

    纪然略微活动了下手臂,除了感觉到痛之外,问题不大。她真诚道谢:“谢谢你我的宝,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楚昭听得很是别扭:“……你都从哪学的这些话?”

    总是时不时蹦出句令人一言难尽的话,他无言以对。

    纪然看着他重新烧了壶水,然后她摸了摸肚子,站起来说:“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如果……那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受伤。”

    她在被清理伤口时琢磨了半天,如果剧情杀目标是“叶莜竹”,而自己却同样受伤,那代表着,这次的剧情杀实际上是针对每一个去接水的人,死去的只会是不做反抗的人。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有一半的人得受伤。

    纪然带着楚昭,楚昭端着两碗泡面,两人一起来到玩家们聚集的房间里。

    推开门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纪然视线扫了一圈,只见乔云深正在矜矜业业地给几个人包扎伤口,其他人面带严肃地讨论着关于为什么会受伤的问题。

    一群幸存的人里,只有一个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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