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棕红漆实木桌上摆着个圆形的玻璃缸。
缸底置了一层细碎的石子，又摆了几颗街边几块钱一把的塑料宝石做景。
阳光透过五颜六色的石头，散射出细碎光晕，廉价的色彩浅淡得几乎融进水里。
金鱼斜着身子游上来，鱼嘴浮出水面吐了一串泡泡，惬意得很。
偏偏有人看它不顺，搅它清净。
江流坐在圆桌边的瓷砖地板上，朝缸里试探性地伸出半根食指。指尖探入水面，轻触金鱼头顶的红瘤。
这鱼是她和哥哥上月刚搬来蓝港时，在花鸟市场买的。
蓝色的塑料箱装了满满一箱的金鱼，小贩就搬个矮凳坐在一边，这鱼就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条。
鱼灵敏得很，江流还没觉出触感，它就被惊动。
动作迅速，在水中忽上忽下地窜开，鱼尾大幅度甩动，几滴水溅出缸外，搭在红木桌上的手臂没能躲过一劫。
江流收回手，支着下巴面无表情与它对视。
金鱼无知无觉。
没一会儿又了浮上来，鱼嘴慢吞吞地吞吐，睁着一双死鱼眼，不知道在看哪里。
江流觉得无聊透了。
窗外日光下的树影，随着日照西斜，从左往右一寸寸移动，直到隐入墙根。
六点刚过，紧闭的大门打开。
走进来的男人视线径直对上半跪在红木桌前的女孩，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随即道，“别跪着，地上凉。”
“哦。”
江流见到走进来的男人有些意外。
他今天竟然没有加班。
听话地站起来，她在这坐了这么久，这片瓷砖早都被捂热了。
但她不会告诉他，自己在这已经等了他一个下午。
“哥，”江颂瞻往厨房走，江流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自然地问：“今天晚上吃什么？”她看见他大袋小袋拎了不少东西。
江颂瞻余光见她站起来走近他，笑意温润。
换了鞋，他左手换右手提着袋子往厨房走，嘴上回答她：“前几天不是说想要吃酸菜鱼吗？顺便买了点配菜……这鱼会扑腾，你站远点免得等会儿溅到身上。”
听着这话，江流顺着他手里的塑料袋口往里看了眼。
塑料袋里呈着浅浅一捧水，供这黑鱼保持基本生命。它扭动的尾巴很有频率，劲头十足。
黑鱼被江颂瞻拎出来，在手上闹挺得很，滑不溜秋的，不过再一眨眼就被扔到了不锈钢水池里。
它在干巴巴的池子里翻身，造不成一点威胁。
江流在一边看着，冷不丁问：“给它加点水吗？”
江颂瞻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她在问鱼，望了眼水池里扑腾得正欢的黑鱼，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妹妹，这条鱼马上就要被处理掉了。
他迟疑道：“……加点吧。”
江流看到他欲言又止的反应，知道他误会了。
事实上，鱼扑棱得越厉害，她只会饿得更加反复地吞口水。
如果说她是关心鱼的死活，那不如说她关心的是会不会影响肉的质量。
但江流没有解释，顺手打开了水龙头。
水刚一没过鱼身，她就毫不犹豫地给关上了。
一滴都不浪费。
江颂瞻侧头看她一眼，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
鱼有了水就不怎么扑棱了，在里面游不起来，四处碰壁。
厨房里安静下来，只有江颂瞻菜刀沾到菜板发出的笃笃声。
江颂瞻从小到大都不让江流动手做饭。
她站着不动，只是偶尔给他递个调料。
哪怕帮不上忙，只是撑在一旁看江颂瞻备菜，都比自己一个人待着强。
他修长的五指握着金属质感的刀柄，稍用力，青筋就会凸出，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透出淡青色。
这让她无端联想到了蟹壳青。
江流不动声色地问：“哥，明天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今天的饭还没吃呢。江颂瞻觉得好笑，瞥她一眼。
“香辣蟹。”她期待地看他。
谁料，江颂瞻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行，太上火了。”
“哦，那清蒸螃蟹。”她退一步，清泠泠的眸子看着他，像一只小猫。
江颂瞻稍偏头看她，心一软：“这个可以啊。”
最近食欲不错，但喂了这么些年，怎么还是那样一把骨头架子。
冷水下锅，江颂瞻转过身倚在灶台边上，随口问她：“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吗？”
“嗯……”江流退后一步，拖长音调，“还有一点不会做。”她诚实道。
“嗯，没关系，明天我教你。”
江流因病在家休学一年，课程不免落下了一些。
但前两个月两个人搬来了蓝港，她马上要去画室集训，回来就得进入高三学习。
到时候忘得太多不好。
所以平日里，江颂瞻空时也会纠纠她的学业。
“鱼还没这么快出锅，要不要出去等会儿？厨房太热了。”
傍晚太阳也差不多要落山了，但经过一下午的日照直射，即使客厅开着空调，也没好到哪去。
狭小的厨房闷热依旧。
江流在旁边磨蹭了会儿。
那些食材江颂瞻自己处理得得心应手，她压根帮不上忙。
于是，江流选择不在厨房碍手碍脚。
她走进客厅。
一线之隔的两个空间，温度明显骤降。
冷气传不进厨房，里面闷热得像在太阳底下炙烤。
老式空调机，能制冷就不错了，要求不了太多。
江流回过头，看到她哥围着围裙宽阔挺拔的肩背。
薄汗微湿，浸透了棉质的t恤，贴在他的背上，汗渍一块一块的。
她脚步一顿，走回房间。
不一会儿，搬了台风扇出来，那风扇高度只有她腿半截高。
但扇页是铁质的，风力足，同时也重。
江流费劲地搬出来，给风扇找了个角度，拿矮凳垫高，插上插头。
风呼呼地吹进厨房，江颂瞻短袖下摆被吹起一阵鼓包，总算是感到凉快些。
他早就听到她走来走去的动静，还有长长的电线被拖拽在地上细微的摩擦声。
只是他手里正忙，油锅滋啦滋啦地翻滚，只能远远地嘱咐她自己小心点。
支着耳朵没忧心太久。
清风从身后吹来，拂过皮肤，似乎身前滚烫热油带来的燥热都被减弱。
江颂瞻嘴角微微扬起，望着油锅，眼里柔软成一片。
-
饭后，江颂瞻起来收拾碗筷。
江流默契地站起来，拿了块抹布把桌子擦干净。
而后走到沙发旁边，抱起圆木桌上的玻璃鱼缸往卫生间走。
她在鱼缸旁边坐了一下午，也没想到要给这条金鱼换缸水，但江颂瞻一回来，她就有了点要表现的意识。
江颂瞻凡事亲历亲为，她只要做一些很小的家务事，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就会得到夸奖。
江流将水槽堵上，打开水龙头，盛了小半池水，两手凹成碗状，准备把玻璃缸里的鱼捞起来。
没成想，金鱼滑头得很，很快从指缝间溜走。
她试了几次，好不容易把它抓在手心里，它也不愿意安静一下，出于求生的本能，在她手心里闹腾个不停。
江流找准时机，合掌将鱼困在手里，趁它不注意，快速将手举到水面上，两手一张。
金鱼一咕噜钻进水里，平静下来。
她后知后觉，感到手心还残留着一阵冰凉滑腻的触感。
抓着玻璃鱼缸蹲到瓷砖地上，缓缓倾斜，小心地不让里面的塑料石头撒到地上。
等水倒得差不多了，她一手将缸摆在地上打开花洒冲洗，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捞着里面的塑料石头。
好半天过去，江流觉得差不多洗干净了，晃晃悠悠站起身。
猛然起身，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扶着洗手台缓了一会儿，听到门外江颂瞻有些担忧地问她怎么了。
她提高声音回，没事。
脑子里却莫名晃过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和江颂瞻还不认识，她的父母也还没有离婚。
她母亲名叫江珊，因为婴儿时期的一场高烧，被夺去了声音，成为了一个聋哑人。
而父亲则完全相反，他是一个混账，声音总是很高调。
他会偷钱出去瞎混，晚上回来再骂她和母亲是两个败家的表子，拳脚落在身上，渐渐就痛得不会再痛。
江流从小就知道，父亲不爱她。
那母亲呢？
她不知道。
她能看懂她的手语，但不是很懂她无声的世界。
她经常会罚她，即使是很小的事。她说，怎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是啊，怎么就做不好呢？
想不通。
江流只记得，父亲的拳脚很痛，母亲的竹藤也很痛。
……
“小河。”
“……”
“小河？”
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江流猛地回神，看见江颂瞻走到门边，似乎是松了口气。
他难得与她玩笑道：“最近压力那么大？换个水也能走神？”
江流摇头，觉得眼睛干干的。
江颂瞻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水池。
目光移回到她脸上，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今晚顾恒生日，还记得吗？”
“记得。”
顾恒是江颂瞻的发小，高中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转到了蓝港，和江颂瞻大学四年接触得不多。
在江母离世，家里出事，他们搬来蓝港以后，他忽然找了上来。
那时候正逢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
江流的户籍不在本地，想要去一所好学校很难。私立的蓝港一中是个很好的去处，而顾家正巧就有投资。
江流不知道江颂瞻具体是怎么和顾恒说的。
只知道那之后江颂瞻便换了工作，以及顾恒叮嘱让他们记得来参加他的生日宴。
她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我们已经吃过了。”
江颂瞻捋了捋她额边的发丝，语气轻柔：“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不去吃饭，去送个礼物。”
……难怪他今天不加班。
缸底置了一层细碎的石子，又摆了几颗街边几块钱一把的塑料宝石做景。
阳光透过五颜六色的石头，散射出细碎光晕，廉价的色彩浅淡得几乎融进水里。
金鱼斜着身子游上来，鱼嘴浮出水面吐了一串泡泡，惬意得很。
偏偏有人看它不顺，搅它清净。
江流坐在圆桌边的瓷砖地板上，朝缸里试探性地伸出半根食指。指尖探入水面，轻触金鱼头顶的红瘤。
这鱼是她和哥哥上月刚搬来蓝港时，在花鸟市场买的。
蓝色的塑料箱装了满满一箱的金鱼，小贩就搬个矮凳坐在一边，这鱼就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条。
鱼灵敏得很，江流还没觉出触感，它就被惊动。
动作迅速，在水中忽上忽下地窜开，鱼尾大幅度甩动，几滴水溅出缸外，搭在红木桌上的手臂没能躲过一劫。
江流收回手，支着下巴面无表情与它对视。
金鱼无知无觉。
没一会儿又了浮上来，鱼嘴慢吞吞地吞吐，睁着一双死鱼眼，不知道在看哪里。
江流觉得无聊透了。
窗外日光下的树影，随着日照西斜，从左往右一寸寸移动，直到隐入墙根。
六点刚过，紧闭的大门打开。
走进来的男人视线径直对上半跪在红木桌前的女孩，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随即道，“别跪着，地上凉。”
“哦。”
江流见到走进来的男人有些意外。
他今天竟然没有加班。
听话地站起来，她在这坐了这么久，这片瓷砖早都被捂热了。
但她不会告诉他，自己在这已经等了他一个下午。
“哥，”江颂瞻往厨房走，江流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自然地问：“今天晚上吃什么？”她看见他大袋小袋拎了不少东西。
江颂瞻余光见她站起来走近他，笑意温润。
换了鞋，他左手换右手提着袋子往厨房走，嘴上回答她：“前几天不是说想要吃酸菜鱼吗？顺便买了点配菜……这鱼会扑腾，你站远点免得等会儿溅到身上。”
听着这话，江流顺着他手里的塑料袋口往里看了眼。
塑料袋里呈着浅浅一捧水，供这黑鱼保持基本生命。它扭动的尾巴很有频率，劲头十足。
黑鱼被江颂瞻拎出来，在手上闹挺得很，滑不溜秋的，不过再一眨眼就被扔到了不锈钢水池里。
它在干巴巴的池子里翻身，造不成一点威胁。
江流在一边看着，冷不丁问：“给它加点水吗？”
江颂瞻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她在问鱼，望了眼水池里扑腾得正欢的黑鱼，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妹妹，这条鱼马上就要被处理掉了。
他迟疑道：“……加点吧。”
江流看到他欲言又止的反应，知道他误会了。
事实上，鱼扑棱得越厉害，她只会饿得更加反复地吞口水。
如果说她是关心鱼的死活，那不如说她关心的是会不会影响肉的质量。
但江流没有解释，顺手打开了水龙头。
水刚一没过鱼身，她就毫不犹豫地给关上了。
一滴都不浪费。
江颂瞻侧头看她一眼，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
鱼有了水就不怎么扑棱了，在里面游不起来，四处碰壁。
厨房里安静下来，只有江颂瞻菜刀沾到菜板发出的笃笃声。
江颂瞻从小到大都不让江流动手做饭。
她站着不动，只是偶尔给他递个调料。
哪怕帮不上忙，只是撑在一旁看江颂瞻备菜，都比自己一个人待着强。
他修长的五指握着金属质感的刀柄，稍用力，青筋就会凸出，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透出淡青色。
这让她无端联想到了蟹壳青。
江流不动声色地问：“哥，明天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今天的饭还没吃呢。江颂瞻觉得好笑，瞥她一眼。
“香辣蟹。”她期待地看他。
谁料，江颂瞻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行，太上火了。”
“哦，那清蒸螃蟹。”她退一步，清泠泠的眸子看着他，像一只小猫。
江颂瞻稍偏头看她，心一软：“这个可以啊。”
最近食欲不错，但喂了这么些年，怎么还是那样一把骨头架子。
冷水下锅，江颂瞻转过身倚在灶台边上，随口问她：“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吗？”
“嗯……”江流退后一步，拖长音调，“还有一点不会做。”她诚实道。
“嗯，没关系，明天我教你。”
江流因病在家休学一年，课程不免落下了一些。
但前两个月两个人搬来了蓝港，她马上要去画室集训，回来就得进入高三学习。
到时候忘得太多不好。
所以平日里，江颂瞻空时也会纠纠她的学业。
“鱼还没这么快出锅，要不要出去等会儿？厨房太热了。”
傍晚太阳也差不多要落山了，但经过一下午的日照直射，即使客厅开着空调，也没好到哪去。
狭小的厨房闷热依旧。
江流在旁边磨蹭了会儿。
那些食材江颂瞻自己处理得得心应手，她压根帮不上忙。
于是，江流选择不在厨房碍手碍脚。
她走进客厅。
一线之隔的两个空间，温度明显骤降。
冷气传不进厨房，里面闷热得像在太阳底下炙烤。
老式空调机，能制冷就不错了，要求不了太多。
江流回过头，看到她哥围着围裙宽阔挺拔的肩背。
薄汗微湿，浸透了棉质的t恤，贴在他的背上，汗渍一块一块的。
她脚步一顿，走回房间。
不一会儿，搬了台风扇出来，那风扇高度只有她腿半截高。
但扇页是铁质的，风力足，同时也重。
江流费劲地搬出来，给风扇找了个角度，拿矮凳垫高，插上插头。
风呼呼地吹进厨房，江颂瞻短袖下摆被吹起一阵鼓包，总算是感到凉快些。
他早就听到她走来走去的动静，还有长长的电线被拖拽在地上细微的摩擦声。
只是他手里正忙，油锅滋啦滋啦地翻滚，只能远远地嘱咐她自己小心点。
支着耳朵没忧心太久。
清风从身后吹来，拂过皮肤，似乎身前滚烫热油带来的燥热都被减弱。
江颂瞻嘴角微微扬起，望着油锅，眼里柔软成一片。
-
饭后，江颂瞻起来收拾碗筷。
江流默契地站起来，拿了块抹布把桌子擦干净。
而后走到沙发旁边，抱起圆木桌上的玻璃鱼缸往卫生间走。
她在鱼缸旁边坐了一下午，也没想到要给这条金鱼换缸水，但江颂瞻一回来，她就有了点要表现的意识。
江颂瞻凡事亲历亲为，她只要做一些很小的家务事，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就会得到夸奖。
江流将水槽堵上，打开水龙头，盛了小半池水，两手凹成碗状，准备把玻璃缸里的鱼捞起来。
没成想，金鱼滑头得很，很快从指缝间溜走。
她试了几次，好不容易把它抓在手心里，它也不愿意安静一下，出于求生的本能，在她手心里闹腾个不停。
江流找准时机，合掌将鱼困在手里，趁它不注意，快速将手举到水面上，两手一张。
金鱼一咕噜钻进水里，平静下来。
她后知后觉，感到手心还残留着一阵冰凉滑腻的触感。
抓着玻璃鱼缸蹲到瓷砖地上，缓缓倾斜，小心地不让里面的塑料石头撒到地上。
等水倒得差不多了，她一手将缸摆在地上打开花洒冲洗，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捞着里面的塑料石头。
好半天过去，江流觉得差不多洗干净了，晃晃悠悠站起身。
猛然起身，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扶着洗手台缓了一会儿，听到门外江颂瞻有些担忧地问她怎么了。
她提高声音回，没事。
脑子里却莫名晃过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和江颂瞻还不认识，她的父母也还没有离婚。
她母亲名叫江珊，因为婴儿时期的一场高烧，被夺去了声音，成为了一个聋哑人。
而父亲则完全相反，他是一个混账，声音总是很高调。
他会偷钱出去瞎混，晚上回来再骂她和母亲是两个败家的表子，拳脚落在身上，渐渐就痛得不会再痛。
江流从小就知道，父亲不爱她。
那母亲呢？
她不知道。
她能看懂她的手语，但不是很懂她无声的世界。
她经常会罚她，即使是很小的事。她说，怎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是啊，怎么就做不好呢？
想不通。
江流只记得，父亲的拳脚很痛，母亲的竹藤也很痛。
……
“小河。”
“……”
“小河？”
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江流猛地回神，看见江颂瞻走到门边，似乎是松了口气。
他难得与她玩笑道：“最近压力那么大？换个水也能走神？”
江流摇头，觉得眼睛干干的。
江颂瞻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水池。
目光移回到她脸上，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今晚顾恒生日，还记得吗？”
“记得。”
顾恒是江颂瞻的发小，高中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转到了蓝港，和江颂瞻大学四年接触得不多。
在江母离世，家里出事，他们搬来蓝港以后，他忽然找了上来。
那时候正逢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
江流的户籍不在本地，想要去一所好学校很难。私立的蓝港一中是个很好的去处，而顾家正巧就有投资。
江流不知道江颂瞻具体是怎么和顾恒说的。
只知道那之后江颂瞻便换了工作，以及顾恒叮嘱让他们记得来参加他的生日宴。
她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我们已经吃过了。”
江颂瞻捋了捋她额边的发丝，语气轻柔：“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不去吃饭，去送个礼物。”
……难怪他今天不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