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霈尘听了莺儿寥寥几句话,心霎时凉了半截,他忙跟着莺儿回去,却看见王雪柳已经坐在榻边掩泪了。

    王霈尘忙上前行礼,有些着急地问道:“姑妈,姑父他人呢?”他一面问,一面看向床榻上躺着的人。

    王雪柳呆呆地望着宝钗,眼睛一眨也不眨,竟忘了答话。

    碧桃见了,忙使眼色回道:“公子,姑娘这是得的热症,我们用了这么多药也不见效,从未见过有这样的病!得亏老爷回来的及时,现在已经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然而碧桃话未说完,秋筠从外头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忙喊道:“不好了!”

    王霈尘忽然攥紧了手。

    碧桃听了这话心里着急,秋筠也顾不得什么,咽了咽口水,近乎绝望地道:“今夜太后娘娘身上不自在,突然就给病了,请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去治病。现在……”

    “突然病了?”

    太后究竟没甚大病,她清楚的,不过咳嗽腰疼,年年亦是如此。

    王雪柳如梦初醒,不知从何处开始听触动心弦,她听着秋筠的话大吃一惊,冷笑了几声,猛然站起身来,王霈尘凝了凝眸,忙拦住她,陪笑道:“姑妈,冷静点。”

    “太太,别着急,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莺儿话虽如此,心里却有些发虚。

    碧桃忙接口道:“是啊,太太,等老爷回来了再想办法,先保重身体。”

    王雪柳捂住脸,似是自言自语,抽泣道:“这岂是天命难违?”可随即她冷静地道:“碧桃,你会医术,你留下照看姑娘,秋筠,你陪我进宫,我要去拜见太后娘娘。”

    “如今天色不早,况且太后尚在病中,夫人又并无进宫的懿旨,要进宫恐不是一件易事。”秋筠劝道。

    “不论结果如何,这一趟是必须要走的……”王雪柳叹了一口气。

    秋筠无法,不解王雪柳的意思,只得陪着她去了。

    这里屋内王霈尘从背后撑起宝钗身子,揽着她给她一口一口喂药。

    他先吹了几口,待不烫了,才送到她嘴里,犹恐她烫着。

    莺儿、碧桃二人看着不妥,因而忙笑道:“王公子,还是我们来吧。”

    王霈尘点了点头,把药碗交给了莺儿,又问碧桃道:“可有什么法子没有?”他手贴着宝钗的额头,只觉滚烫。

    然而他刚说完这句话,听见宝钗低低呢喃道:“妈,我好热,我好难受……”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割他的心。

    碧桃摇了摇头,叹道:“姑娘是受了风寒,可是吃了这些药总不见好。”她望向窗外,窗外的雪飘的越大了。

    “风寒?什么风寒能有这么厉害?”他咬牙问道。

    根本不像是病,就是遭了魇。他回忆起宝钗近几年可得罪了什么人,可除了林黛玉便想不出第二个来。

    或者说那些人不是她亲自得罪的,便是有一等小人嫉妒姑父姑妈,得罪了人,又或是贾家那帮纨绔子弟得罪了谁,怪到表妹头上了。

    王霈尘宁愿相信这种说辞,也不愿意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碧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忙道:“也许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王霈尘忙问道。

    “现在外面下着大雪,雪,可以降温。”碧桃有些口不择言,又忙道:“医书上说,雪水可以清热解毒……”

    莺儿忙道:“我这就去!”一面说,一面就要找袋子。

    碧桃冷眼瞧着,出声制止道:“姐姐请留步,若直接用冰雪去敷,姑娘根本受不了。”

    这才是问题。

    “外面那些糊涂大夫不可信,净给姑娘家开枳实、麻黄这种药,现在……我们只能求太后娘娘发发慈悲,能早命一位太医来给姑娘诊治了。”碧桃一面说,一面泪珠滚将下来。

    莺儿瞧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只是默默垂泪。

    王霈尘此时突然问道:“若我去卧冰,给她降温,她可好受些么?”

    此话一出,二人顿时惊了。

    莺儿忙笑道:“公子也太痴了些!若是冻坏了身子,太太问起来,可叫我们怎么说呢?要去也是我去。”

    王霈尘笑道:“不妨事,别说这样的话了,横竖我一人担下来,总怪不到你们头上,我受不住,莫非你们就能受得住?我只恨我虚度十几年光阴,不曾留意治病的学问,如今竟帮不上什么忙。”

    碧桃发了愣,她的眼神快速地闪过一丝迟疑,随即忙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宝钗。

    是一见钟情?还是美色误人?

    将来的事没有定数,谁也说不准,你若认定了她,倘或天意不许,岂非空牢牵挂?到时又怪得了谁呢?

    得到了碧桃的首肯,王霈尘独自出门去了,莺儿端着药碗给宝钗喂药。

    碧桃忙按下心里复杂的情绪,远远喊道:“感谢公子对我们姑娘的救命之恩!若公子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定当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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