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章二十八年十月初五，漠北王派来接亲的队伍抵达京城，小公主姬奕和要出嫁了。
大雍都城外，送亲队伍携大批绫罗锦绣、珍宝良药和史书典籍与之汇合。数百名大雍能工巧匠、神厨圣医跟在仪仗队后面排成两行，高大的金顶马车早已停在队伍中间，年近古稀的老皇帝亲自出城为女儿送行。
长鼓声起，一袭朱砂红自城门现。姬奕和身着凤纹华裳嫁衣，头带九翠四凤冠环望四周，回首向父皇和兄长们行完辞别礼，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踏上顶棚赤幔的丝绸马车。
十里红妆攒动，宛若一条赤色巨龙。小公主在大雍三千随从护卫的保护下，离皇宫渐行渐远。老皇帝望着渐渐远去的送亲队伍，迟迟不肯回宫。
马车里，姬奕和端坐在赤色天鹅绒软榻上，眸光暗淡，望着胳膊上璀璨夺目的漠北红宝石腕饰，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
“公主可是想梅太傅了？”身边的侍女阿莫见一贯生龙活虎的她此时一脸忧郁相，忍不住担心她。
“我听说漠北太子身姿挺拔，丰神俊美，也是文武双绝的，不比他逊色。”她本来应该自称奴婢的，但公主从小就把她当玩伴而非婢女，让她私下不必恭维，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自称我。
姬奕和一听她说梅太傅梅和卿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接着面露尴尬。阿莫明白她的笑意，与她相视一看，也笑得合不拢嘴。越笑越尴尬，她连忙用手遮住脸。幸好马车隔音不错，外面的人从没有发觉车内的嘻嘻哈哈声。
一年前，她曾向父皇请示在皇城里比武招亲。母亲皇后去世的早，她是父皇年过半百得来的最后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所以父皇向来宠爱她，想她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也就任由了她去。
她在皇城兴师动众，大开排场，邀请京城所有的世家子弟前来参加。自六岁起，她就跟着将军府的虞小公子习武，武得一手好剑，也踢得一身好蹴鞠。那些世家公子大多都是文料子，手根本没有摸过剑，那是她的对手，最后都被她打得连连叫苦。只有虞将军的独子虞宁箴平日里习武比她刻苦，最后稳稳赢了她。
正当大家都以为虞宁箴就是她选定的驸马时，她师父梅和卿恰巧路过，她任性要和师父比武一场。梅和卿曾是殿试文状元，任皇长孙太傅，但她知道，他也私下习武。梅太傅拗不过她这刁蛮小公主，于是答应比试。结果她又输了，这下有好戏看了，台下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她面不改色，在城墙上放狠话。
“本公主要嫁的人必是文武双绝的盖世英雄，所有我选定师父了，非师父不嫁。”
当时她十五岁，梅太傅二十五岁比她大十岁。这显然不般配。
她这一顿轰轰烈烈的求爱，梅和卿自是受不起，接连几天修沐没上朝。朝廷上下传出了当朝太傅被公主调戏了的风言风语，父皇还因为此事第一次训了她。
梅和卿没有任何家世，一路从穷书生考到状元，不善议政，最后在东宫当太傅教导皇长孙，她经常去东宫蹭听他讲学，对他讲的《夏小正》（西汉初期物候学著作）倒是颇感兴趣，还拜了他为师父。
而她任性，这么一整，师父整整一个月不见她。她偷偷观察过，即使远远望见了，师父也会掉头避开她。后来他和师父之间，话渐渐少了。她也说不上对师父是什么感情，若说一点也不想他肯定是假的。
可是如今，不管怎么说，和亲都是她亲口同意了的。一想到这里，她赶紧叫停还在傻笑的阿莫。
她此次和亲，明面上是为了两国交好，实际上最重要最直接的目的还是营救被俘的镇国大将军虞宁箴和他手下的十万大军回朝。
若非如此，父皇肯定不会同意让她去和亲的。
三个月前，父皇病重，她兄长太子刚刚即位，中原北境七县发生□□。漠北王乘此机会大举南下，攻占了北境七县和上宁郡，战火直逼大雍国都平朝城。
镇国将军虞宁箴帅三十万大军出城迎战，一路北上，所向披靡，收回了上宁郡和北境其他六县。最后在燕辞县时，漠北王老奸巨猾，使用傀儡军和调虎离山计围困了他剩下的十万大军。
而南边的南越王朝也对泽江一带的平原沃土虎视眈眈，她四皇兄瑞陵王不得不时时刻刻带领军队驻守南疆边境。三皇兄留在宫里辅佐新帝，二皇兄身患残疾，常年卧病在床。朝廷实则调不出兵力营救困在北境的人马。她这个五公主，是时候该肩负起和亲的责任。
“公主莫要担心，到了漠北，阿莫定会好好保护公主的。”阿莫见她又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俯身安慰她。
担心？她倒无所谓。反正她是去和亲的，凭着她这么丰厚的嫁妆，漠北王室应该不敢对她怎么样。私下里要是有人欺负她，那肯定是讨不到好的。
唯一让她害怕的，也就是最糟糕的事情，她害怕父皇突起驾崩，以后再也见不到父皇了。今儿父皇强撑着身子给她送行，即使为了大雍的面子，也许也是她和父皇的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她刚离城门踏上马车时的泪意再度涌来，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父皇大概吃不到她亲手嫁接的蜜枣了吧。
她小时候，总听父皇说中原的枣子没有西域的蜜枣好吃，总是给她储存好多西域纳来的贡品蜜枣。去年四月，师父教她在柿子树上嫁接了好多枣树枝，今年大多都成活了。
师父说，等明年就能结果了。可是她看不到了，父皇可能也等不到了。
她正神游，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马鸣，马车颠簸一下就顿停，外面突然人声嘈杂。
“阿莫，发生什么事了？”
阿莫抬手掀开护在车窗上的红稠帘，把头探稍稍探出马车外，稍许回头喜上眉梢。
“公主，我们到漠陲驿站了。漠北太子亲自来迎接我们了。”阿漠一边解释，一边激动地拉起她的手。
“公主要下去看看吗？外面下雪了，有点冷。”阿漠说着，又连忙找出绣锦赤貂斗篷给她披上。
“嗯！”
她一把撩起车帘，下了车，外面果然鹅毛大雪四起。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寸厚的棉絮，北风呼呼吹着，远处的贺兰山，眼前的漠陲驿楼都在风雪中渐渐变得茫白。
前面一行人马自驿台门出，手持长戈，列队整齐，正向她的马车走来。领头的那人一身黄金盔甲骑在黑色骏马上，后面的赤红披风在烈烈北风中翻飞，好似在茫茫白色天地间划出的一抹血影。
待他们走进，那人翻身下马，眉宇间透露着逼人英气，笑着向送亲队伍示意欢迎。他走近她身边，朝她伸出一只大手。
“我是漠北太子呼延蒙赫。”
她楞了一下，随机也笑了，把左手伸给他。“我是大雍昭靖公主姬奕和。”
这人身材高大魁梧，她只能够到他的肩膀。被他拉着，她有点不习惯，想挣脱。
“公主，太子殿下。外面冷，还请公主回马车吧。”接亲使团的一个大臣上前提醒他们。
呼延蒙赫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回头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白海，又回头看了一眼驿台前的马匹，爽朗一笑。
“不必了。”
“我骑马进城。”说完便一脚跨上眼前她嫁妆里的一匹白马。
“驾——”
众人还愣在原地，小公主早已骑马扯出几里外。呼延蒙赫最先反应过来，也迅速骑马去追。
大雪飘飞，北风肆虐。她骑在马背上，不停地策马。任由天气恶劣，任由寒风在耳边呼啸，把她的脸刮得通红。她一路向漠北王城奔驰而去，朱红斗篷在狂风中翻舞，给后面的队伍留下一抹骄傲的艳影。
终于，她到了漠北王城……
*
一抹阳光透过金格窗户，直射她的眼睛，刺得她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眶。
“公主醒了？”
她闻声睁开眼睛，阿莫正给她床头的火盆添碳，旁边的胡凳上还放着一个盥洗盆。
她点头。隐约记得她一路策马到了漠北王都，都看到高大的城门了。但是后来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公主怕是睡迷糊了，昨日你骑马劳累昏迷在城门，被太子殿下带回来后就睡了一夜一上午，宫里人还担心公主是生病了呢。”阿莫说着，眼里露出一丝担忧，顺手淘洗了一方绵帕敷在她额上。
“我没事。”她一手推掉湿帕，一手扶床，双腿一伸便下了床。
阿莫找来外袍替她穿上。适时一声轻响，身后的珍珠帷被揭开。
“公主，太子殿下来看你了。”阿莫说着，赶忙上前行礼。
“太子妃醒了？”浑厚的声音响起，来人身着锦袍带夹袄，一股龙鳞香扑面而来。
她抬头，那人正站在她身前低头看她。
“嗯！”她点头。
“本王听说你们大雍的女子都足不出户，只精通女工。王妃倒是骑马本领了得，害本王追了好久都没追上。”
“那是你自己技术差。”她从小就烦女工，一听有人提到，就毫不犹豫地怼了过去。
呼延蒙赫并没有生气，他定睛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女子。这女子跟他站一起，微仰着头，刚刚够到他肩膀。她小脸微显圆润，两腮还有一层未退尽的奶膘。
他伸手拉了一下她白皙纤细的小手，被她毫不留情地挣开。
“既然公主没有生病，那本王现在就去秉明父王，即刻成婚。”他突然语气变得严肃，又盯了她一眼，那样子，好像不太友善。
“来人，给公主梳妆。”
大雍都城外，送亲队伍携大批绫罗锦绣、珍宝良药和史书典籍与之汇合。数百名大雍能工巧匠、神厨圣医跟在仪仗队后面排成两行，高大的金顶马车早已停在队伍中间，年近古稀的老皇帝亲自出城为女儿送行。
长鼓声起，一袭朱砂红自城门现。姬奕和身着凤纹华裳嫁衣，头带九翠四凤冠环望四周，回首向父皇和兄长们行完辞别礼，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踏上顶棚赤幔的丝绸马车。
十里红妆攒动，宛若一条赤色巨龙。小公主在大雍三千随从护卫的保护下，离皇宫渐行渐远。老皇帝望着渐渐远去的送亲队伍，迟迟不肯回宫。
马车里，姬奕和端坐在赤色天鹅绒软榻上，眸光暗淡，望着胳膊上璀璨夺目的漠北红宝石腕饰，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
“公主可是想梅太傅了？”身边的侍女阿莫见一贯生龙活虎的她此时一脸忧郁相，忍不住担心她。
“我听说漠北太子身姿挺拔，丰神俊美，也是文武双绝的，不比他逊色。”她本来应该自称奴婢的，但公主从小就把她当玩伴而非婢女，让她私下不必恭维，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自称我。
姬奕和一听她说梅太傅梅和卿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接着面露尴尬。阿莫明白她的笑意，与她相视一看，也笑得合不拢嘴。越笑越尴尬，她连忙用手遮住脸。幸好马车隔音不错，外面的人从没有发觉车内的嘻嘻哈哈声。
一年前，她曾向父皇请示在皇城里比武招亲。母亲皇后去世的早，她是父皇年过半百得来的最后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所以父皇向来宠爱她，想她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也就任由了她去。
她在皇城兴师动众，大开排场，邀请京城所有的世家子弟前来参加。自六岁起，她就跟着将军府的虞小公子习武，武得一手好剑，也踢得一身好蹴鞠。那些世家公子大多都是文料子，手根本没有摸过剑，那是她的对手，最后都被她打得连连叫苦。只有虞将军的独子虞宁箴平日里习武比她刻苦，最后稳稳赢了她。
正当大家都以为虞宁箴就是她选定的驸马时，她师父梅和卿恰巧路过，她任性要和师父比武一场。梅和卿曾是殿试文状元，任皇长孙太傅，但她知道，他也私下习武。梅太傅拗不过她这刁蛮小公主，于是答应比试。结果她又输了，这下有好戏看了，台下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她面不改色，在城墙上放狠话。
“本公主要嫁的人必是文武双绝的盖世英雄，所有我选定师父了，非师父不嫁。”
当时她十五岁，梅太傅二十五岁比她大十岁。这显然不般配。
她这一顿轰轰烈烈的求爱，梅和卿自是受不起，接连几天修沐没上朝。朝廷上下传出了当朝太傅被公主调戏了的风言风语，父皇还因为此事第一次训了她。
梅和卿没有任何家世，一路从穷书生考到状元，不善议政，最后在东宫当太傅教导皇长孙，她经常去东宫蹭听他讲学，对他讲的《夏小正》（西汉初期物候学著作）倒是颇感兴趣，还拜了他为师父。
而她任性，这么一整，师父整整一个月不见她。她偷偷观察过，即使远远望见了，师父也会掉头避开她。后来他和师父之间，话渐渐少了。她也说不上对师父是什么感情，若说一点也不想他肯定是假的。
可是如今，不管怎么说，和亲都是她亲口同意了的。一想到这里，她赶紧叫停还在傻笑的阿莫。
她此次和亲，明面上是为了两国交好，实际上最重要最直接的目的还是营救被俘的镇国大将军虞宁箴和他手下的十万大军回朝。
若非如此，父皇肯定不会同意让她去和亲的。
三个月前，父皇病重，她兄长太子刚刚即位，中原北境七县发生□□。漠北王乘此机会大举南下，攻占了北境七县和上宁郡，战火直逼大雍国都平朝城。
镇国将军虞宁箴帅三十万大军出城迎战，一路北上，所向披靡，收回了上宁郡和北境其他六县。最后在燕辞县时，漠北王老奸巨猾，使用傀儡军和调虎离山计围困了他剩下的十万大军。
而南边的南越王朝也对泽江一带的平原沃土虎视眈眈，她四皇兄瑞陵王不得不时时刻刻带领军队驻守南疆边境。三皇兄留在宫里辅佐新帝，二皇兄身患残疾，常年卧病在床。朝廷实则调不出兵力营救困在北境的人马。她这个五公主，是时候该肩负起和亲的责任。
“公主莫要担心，到了漠北，阿莫定会好好保护公主的。”阿莫见她又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俯身安慰她。
担心？她倒无所谓。反正她是去和亲的，凭着她这么丰厚的嫁妆，漠北王室应该不敢对她怎么样。私下里要是有人欺负她，那肯定是讨不到好的。
唯一让她害怕的，也就是最糟糕的事情，她害怕父皇突起驾崩，以后再也见不到父皇了。今儿父皇强撑着身子给她送行，即使为了大雍的面子，也许也是她和父皇的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她刚离城门踏上马车时的泪意再度涌来，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父皇大概吃不到她亲手嫁接的蜜枣了吧。
她小时候，总听父皇说中原的枣子没有西域的蜜枣好吃，总是给她储存好多西域纳来的贡品蜜枣。去年四月，师父教她在柿子树上嫁接了好多枣树枝，今年大多都成活了。
师父说，等明年就能结果了。可是她看不到了，父皇可能也等不到了。
她正神游，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马鸣，马车颠簸一下就顿停，外面突然人声嘈杂。
“阿莫，发生什么事了？”
阿莫抬手掀开护在车窗上的红稠帘，把头探稍稍探出马车外，稍许回头喜上眉梢。
“公主，我们到漠陲驿站了。漠北太子亲自来迎接我们了。”阿漠一边解释，一边激动地拉起她的手。
“公主要下去看看吗？外面下雪了，有点冷。”阿漠说着，又连忙找出绣锦赤貂斗篷给她披上。
“嗯！”
她一把撩起车帘，下了车，外面果然鹅毛大雪四起。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寸厚的棉絮，北风呼呼吹着，远处的贺兰山，眼前的漠陲驿楼都在风雪中渐渐变得茫白。
前面一行人马自驿台门出，手持长戈，列队整齐，正向她的马车走来。领头的那人一身黄金盔甲骑在黑色骏马上，后面的赤红披风在烈烈北风中翻飞，好似在茫茫白色天地间划出的一抹血影。
待他们走进，那人翻身下马，眉宇间透露着逼人英气，笑着向送亲队伍示意欢迎。他走近她身边，朝她伸出一只大手。
“我是漠北太子呼延蒙赫。”
她楞了一下，随机也笑了，把左手伸给他。“我是大雍昭靖公主姬奕和。”
这人身材高大魁梧，她只能够到他的肩膀。被他拉着，她有点不习惯，想挣脱。
“公主，太子殿下。外面冷，还请公主回马车吧。”接亲使团的一个大臣上前提醒他们。
呼延蒙赫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回头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白海，又回头看了一眼驿台前的马匹，爽朗一笑。
“不必了。”
“我骑马进城。”说完便一脚跨上眼前她嫁妆里的一匹白马。
“驾——”
众人还愣在原地，小公主早已骑马扯出几里外。呼延蒙赫最先反应过来，也迅速骑马去追。
大雪飘飞，北风肆虐。她骑在马背上，不停地策马。任由天气恶劣，任由寒风在耳边呼啸，把她的脸刮得通红。她一路向漠北王城奔驰而去，朱红斗篷在狂风中翻舞，给后面的队伍留下一抹骄傲的艳影。
终于，她到了漠北王城……
*
一抹阳光透过金格窗户，直射她的眼睛，刺得她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眶。
“公主醒了？”
她闻声睁开眼睛，阿莫正给她床头的火盆添碳，旁边的胡凳上还放着一个盥洗盆。
她点头。隐约记得她一路策马到了漠北王都，都看到高大的城门了。但是后来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公主怕是睡迷糊了，昨日你骑马劳累昏迷在城门，被太子殿下带回来后就睡了一夜一上午，宫里人还担心公主是生病了呢。”阿莫说着，眼里露出一丝担忧，顺手淘洗了一方绵帕敷在她额上。
“我没事。”她一手推掉湿帕，一手扶床，双腿一伸便下了床。
阿莫找来外袍替她穿上。适时一声轻响，身后的珍珠帷被揭开。
“公主，太子殿下来看你了。”阿莫说着，赶忙上前行礼。
“太子妃醒了？”浑厚的声音响起，来人身着锦袍带夹袄，一股龙鳞香扑面而来。
她抬头，那人正站在她身前低头看她。
“嗯！”她点头。
“本王听说你们大雍的女子都足不出户，只精通女工。王妃倒是骑马本领了得，害本王追了好久都没追上。”
“那是你自己技术差。”她从小就烦女工，一听有人提到，就毫不犹豫地怼了过去。
呼延蒙赫并没有生气，他定睛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女子。这女子跟他站一起，微仰着头，刚刚够到他肩膀。她小脸微显圆润，两腮还有一层未退尽的奶膘。
他伸手拉了一下她白皙纤细的小手，被她毫不留情地挣开。
“既然公主没有生病，那本王现在就去秉明父王，即刻成婚。”他突然语气变得严肃，又盯了她一眼，那样子，好像不太友善。
“来人，给公主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