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嫁给你。”

    她刚要反抗,没想到漠北太子人高腿长,几步就跨出寝殿,早就离开了。

    阿莫连忙上前,给她打理有点乱的头发,看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笑着安慰她。

    “公主,你今天本来就是要出嫁的。按照漠北的习俗,婚嫁仪式都是在下午操办的,听说晚上还有篝火舞会呢。”

    阿莫刚说完,殿里就进来了四个漠北宫女,他们手中都端着放满各种饰品的檀木盒子。

    “奴婢奉殿下之命,前来为公主梳妆打扮。”四人异口同声说道。

    “我……”

    阿莫说的对,昨日送亲队伍抵达漠北,她睡了一夜一上午,休息足够,刚好到了出嫁的时候。于是到了嘴边的“不想嫁”三个字,没有理由,也终是没有说出口。

    “起来吧。”她起身走到梳妆台边坐下,像那天出阁时一样,再一次接受她们的摆弄。

    得到应允,四个宫女开始为她涂粉施脂,束发造髻。

    她向来不喜欢云鬂花黄,最讨厌繁琐的饰品了。小时候因为习武不方便,她穿的更是比同龄的小公子们还要简单。宫里有人总是调侃她五皇子、五殿下。

    她年纪小,根本不懂皇宫里每个人复杂的称呼,经常被弄的一头雾水。正因如此,她也不介意。只是这话后来传到她父皇耳中,父皇先大发雷霆,接着往她住的芳若宫派了两个嬷嬷,每天早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给她梳妆。

    她有时不怎么配合,觉得梳妆梳得脖子都直不起来了。更可恶的是,还会错过师父的讲学,她还得抽时间赖着师父补上。

    好在漠北新娘的装束比大雍简单多了。四个婢女绾起她前面的一小部分头发,给她头上戴了一顶襄着各色宝石的华丽王冠,最后覆了一方透明的红色面纱就完成了。

    阿莫扶她走到殿外,屋顶和树枝上的雪还未完全融化,有两只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

    “是喜鹊,公主。你和太子殿下一定能和和美美的。”阿莫激动地说道。

    顷刻,她被领婚娘子领到了天台。

    漠北王高座天台王座,赐婚她和漠北太子。

    奏乐声起,证婚司仪手执卷轴,开始宣旨。

    “宣大雍国昭靖公主见。”

    “谢过陛下。”

    她走上前去行礼,四下一片惊呼,环望四周,却迟迟不见太子。她心里一阵嘀咕,这个呼延蒙赫刚才急急忙忙给她折腾一通,自己倒是如此散漫。

    但一想到自己是和亲公主,便觉漠北这是在怠慢大雍,有损大雍颜面。

    “你们太子呼延蒙赫呢?”她厉声道。

    在天台之上直呼其名,实属不羁。众大臣面面相觑,在底下开始小声议论,漠北王面色不悦。

    顷刻,台下一片肃静。

    呼延蒙赫终于走上前来行礼。

    “启禀父王,王兄病了,不便前来。”

    “胡闹。”

    什么?呼延蒙赫不是太子?

    台下漠北大臣们心里清楚,太子为了逃婚,无所不用其极。昨天借口处理边疆饥荒躲得老远。漠北王本想让他出去有个思想准备,暂时让二皇子代他出城迎亲,没想到这太子殿下干脆不回来了。

    大雍前来的和亲大臣们也脸色逐渐变差,担任正使的丞相更是直接站出来对着漠北王厉声到。

    “堂堂漠北王,竟然罔顾两国和亲大计,是要公然毁约吗?”

    但是,这话说出来,显然底气不足。漠北王抬了抬手,淡然一笑。

    “丞相此言差矣。”

    如今的漠北,早已不是大雍人口中的夷邦了,大雍三皇子早就给他私下送了好几批贡纳,况且现下镇国将军还在漠北王手里呢。这丞相说出来,恐怕也只是在大雍使臣面前给自己挂个忠良狗皮罢了。

    “既然漠北太子病重,那不嫁也罢,我姬奕和看不上病秧子。”她昂首挺胸,正对着王座上的漠北王,眼里满是不屑。

    “你……”

    呼延蒙赫看四下僵持着,抬头看向满眼怒意父王,突然开口。

    “父王,既然皇兄无法完成和亲大计,那我来娶。”

    “好,那寡人便赐婚平王和昭靖公主。婚成之后,明日便放贵国将军归朝。”

    这次,台下的两国大臣都一言不发了。她铭记自己前来和亲的任务,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一拜天地日月。”

    “二拜高堂。”

    “三拜伉俪同心。”

    ……

    终于礼成了,她被烦的窝了一肚子火气,手还被呼延蒙赫牵着。

    二人走下天台,她一下子就挣开了。呼延蒙赫用眼神示意她,还有人看着呢。

    的确,台上的群臣还在叽叽喳喳议论着将军的归朝。她觉得吵得厉害,只想去见一见虞将军。于是回头又踏上一阶台阶。

    “我要请示陛下,我想见虞将军。”

    话一说出口 ,她就被他一把拽了回来。他带着她,快步向寝殿走去。一路上,两人推推搡搡,没过几步,见她反抗厉害,他就强行把她箍在了臂弯里,拖着行走。

    一到寝殿,她立马推开他。

    “你现在嫁给我了,就老老实实给我待着,最好不要想着去见那个人。”他目光一沉,眼里划过一抹历色,声音变得很低沉。

    “来人,给我看住王妃,太阳下山之前不要让她走出这个寝殿。”

    他说完后快步走出了去,顺手合上了殿门。门外早已有两个侍卫把守。

    他站在门外,任她使劲拍门都不管。一旦这女人出去,外面到处都是他那好兄长的人,以她这刁蛮的脾性,肯定会让挑起事端,到时候,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傻丫头哪知道,大雍这次送她来根本不是为了和亲,这分明就是他兄长联合大雍三皇子一手策划的阴谋局。一旦和亲公主遇刺,大雍三皇子必然会派兵攻打漠北,然后杀个回马枪进宫逼刚刚即位不久的皇帝退位。

    而漠北这边,他的好兄长绝对没有众人眼中那么窝囊,对太子之位不屑一顾。相反,他一边谋划如何杀掉父王,一边死死盯住自己。只是父王近来越发糊涂,看不出罢了。

    屋子里,姬奕和正谋划着怎么出去。阿莫看她拍门拍得手都发红了,连忙找出药给她敷上去。

    姬奕和整个下午都过得很不愉快。她一直蹲在门口,伺机行动。

    黄昏时分,殿门终于被打开,她一脚踢开来人,正要逃出去。不料后面突然有股力量将她扯平,身子悬空着转了半圈。下一刻,后背一暖,她睁开眼睛,见他正俯视着她脸。她被他单手抱离了地面。

    见她要反抗,他眉头一紧,将她扔了下去。又顺手抓住她后背,几步把她拽在马前,一个翻身就将她带上了马,丝毫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一整颠簸,两人骑马来到了王城赛马场,天色已晚,场上早已驾起了篝火,王室宗亲和朝廷重臣们正烹羊宰牛且为乐。见他们来,纷纷示礼打招呼。

    折腾了半天,认亲礼才算结束。众人开始座酒席,她被他牵着,坐在了王太后对面。王太后年过花甲,却精神矍铄,倒也对她颇有好感,不停地叮嘱她多吃一些,他也在一旁附和。

    宴至半晌,有奴才送来一对匏瓜瓢,两人在众人的喝彩声中饮下合卺酒。

    “恭贺贤弟公主喜结连理。”来人一听就语气不善,姬奕和闻声抬头,只见来人一身黄金盔甲,头戴金冠,眼里满是挑衅。

    “谢过皇兄。”呼延蒙赫一边应答他,一边握紧她的手,能察觉到她很不高兴。

    “王妃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去,来日再拜见王兄。”

    他说完,又一把将她拎上马背,便策马回到他的寝殿。

    殿里早被婢女们布置过了,赤幔朱帷,看得她头晕眼花。骄傲如她,经过这两天的强力折腾,浑身力气都被榨干了。

    她扯开赤锦床帏,往床上一躺,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奈何总是睡不着。过了一会儿,一股香气飘来,他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进来。

    “先吃些粥。”

    正合她意,她接过粥,几勺吃完后把碗递回给他,还不忘用眼神警告他。

    “放心,本王不会碰你的。”他淡然一笑,便向殿里的偏室走去。

    *

    翌日,又是一缕阳光照进窗户。

    “公主,你醒醒。”阿莫正在使劲摇她手臂。“王爷说要带你去送我们将军回朝。”

    她皱皱眉头,昨晚辗转反侧大半夜,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会腰酸背痛,着实不想起。

    “我才睡下没多久嘛。”

    “这都快巳时了,公主,再不起来……”

    阿莫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

    “你先退下,本王亲自来叫。”

    顷刻,一只大手自脖颈伸入她背后,冷得她立即翻身跳下床,恨不得两拳捶死他。

    她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王妃可不要忘了你来漠北的目的。”不知是什么时候,他走到了她身后,贴近她耳畔说了这么一句。

    “不用你提醒。”

    她说完才发现不对,他怎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难道……

    她转头,只见他嘴角微扬,换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狗样。

    懒得和他计较。

    待婢女前来为她梳洗完毕,他就带着她来到南关校场。彼时,两国和亲大臣汇聚,漠北王身披红色战袍,正趾高气扬地望着眼前列队整齐的十万大雍军队。

    他们一走近,漠北王大手一挥,把他们招到大雍史臣和士卒面前。

    “你们看到了吗?公主我们已迎娶,和亲大计已完成。你们可以回去了。”漠北王张开双臂,仰天大笑。

    “不过寡人有个要求,他,不能走。”他说着,用手指站在十万将士前面的镇国大将军虞宁箴。

    “虞大将军,你同意吗?”

    漠北王这是给他们镇国军内部放了一剂毒弹,要间接瓦解他们。大雍使臣们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大将军虞宁箴。

    半晌,虞宁箴眸色沉缓,开口说到。

    “臣愿交还大雍虎符,归降陛下。”

    什么?

    姬奕和气得咬牙切齿,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没有骨气的大雍人,亏她小时候和他一起练剑,他还说要为大雍征战沙场呢。

    她急忙冲上前去,骂了他一声“叛徒”,却被呼延蒙赫拦下。

    “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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