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上辈子的经验来看,盛成景是个看重家庭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被利益打动,能既要又要的话,为什么还要放自己离开。

    而且,她和盛成景之间有个孩子。

    她那时虽然已经意识疯癫,但是那个孩子在阳光下隔着铁门摇摇晃晃拿着一颗小草莓朝自己走过来的样子,也支撑着她熬过了在疗养院的那段时光……

    华洺谣忍着喉头的酸泛,压下脑子里的回忆。

    她想着更好的说辞时,房门被从外面敲了两下,是盛成景回来了,规规矩矩,进新婚妻子的房间都像进办公室一样。

    华洺谣这么想着,但是下一刻门就被推开,盛成景穿着睡衣径直走进来,发丝都还在滴水。

    华洺谣想说的话突然堵在嘴里说不出,且不说盛成景会不会答应,那个孩子怎么办,她真的能忘记吗……真的可以忘记吗,那个从生下来只见过母亲两次的孩子……

    “你……你不吹头发吗?”华洺谣稳住呼吸,艰难地从锥心的抉择里抽身,到底该怎么对盛成景说……

    盛成景看着自己娶回家的小妻子刚才受了惊从床上站起来的样子,莹白的脚趾透着红粉。

    他回想门口听到的话,心里有些得意,脑子里想到的是在地板上铺一层羊毛地毯果然是正确的。

    “怕你等太久,头发擦擦就干了。”盛成景表面上还是神情温和地开口。

    魂不守舍的,她有什么话不好和自己说。

    盛成景细想自己一直以来在外的风评,几乎都是正人君子,温和有礼,所以……到底有什么不好说出口?

    “没事,我不急,”华洺谣一时嘴快,说出口才发现有点不对劲,“那个……你……我们……”先说说话?

    上辈子面对盛成景时伶牙俐齿的劲儿早被消磨完了,困在秋园六年,华洺谣早不如从前会说话了,尤其实在自己抱有愧疚的盛成景面前,她更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此时耳根红的发烫。

    盛成景倒是笑了,他的妻子,旁人口中骄矜却又持重的华家小姐,好像也和他所听闻的很不一样,难不成还真有人专门传这些谣言来离间新婚夫妻。

    他走近,手扶上妻子白皙的肩侧道:“我知道你不急,那我急。”

    华洺谣眼睛睁大,这是满脑子工作的盛成景能说出来的话?

    盛成景觉得自己的妻子确实有意思,心里反复捻着刚听见的声音,想笑,放在平时确实说不出口。

    他慢慢向前,目光灼灼,不错过妻子的每一个表情。

    华洺谣有点没搞清状况,盛成景向前一步,她后退一步,直到腿弯抵上床边,退无可退。

    “等等!”她伸手挡住对方,“等一下,我……我可能知道你娶我的原因,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华家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履行婚姻义务,华家现在能给出的利益我也都可以配合为你争取……”

    盛成景没想到他的妻子在新婚夜想对他说的就是这些,况且,什么时候大家族里出来的小姐这么会替别人着想了,华洺谣这一番话的铺垫太多,不禁让盛成景想到了——委曲求全。

    “你想要庇护?”

    “不是,”华洺谣看着盛成景对她说的话没有感到很意外,心里也不禁闪过疑虑,难不成他早就知道华家粉饰太平做的那些事?

    她脑子里晃过一些片段,上辈子华家股价颓势前,盛成景用最快的速度在高点卖出了所有股份,那时候盛成景对她的说辞是急需一大笔资金。然而华家破产的那天,其他人都望风而动的时候,盛成景当机立断收购了大半产业,只留了一些残羹冷炙给剩下的人分食,想来那些资金可能都用在了这里。

    脑子里一些东西明明灭灭,盛成景或许没那么清白,或许她早就踏进一个阴谋……

    “我的意思是……华家会倒台,到那时候,我们就划清界限,你放我离开吧。”

    不管是什么都不想管了,华家她救不起,盛成景想做什么就做吧,她只想离这些远一点,想要能呼吸,能找到相互喜欢的人,能在吵闹的公园里接吻……这样就好……就可以了……

    她现在就像深海里的溺水者,周围的环境多待一秒都让她的脑子产生一种窒息感,前世的万千苦涩积压在胸口,需要有人渡她一口气。

    「盛成景……不意外……他早知道华家粉饰太平做的那些事」

    「盛成景……或许没那么清白」

    「盛成景想做什么就做吧……」

    这些想法断断续续被盛成景本人听见,华洺谣眼里的挣扎他看得清楚。

    “好处都给了我,就是要我放你离开,”盛成景没有表态,但脸上的笑逐渐冷却,“你以为我娶你是因为垂涎华家的利益?”

    盛成景不否认华家是一个次要原因,但是,“华家之外还有李家和宋家,宋家在国内根基更深,李家先前还有意让李家小姐和我结婚促成和盛氏新产业的合作,”

    他的眼神阴鸷下来,一只手覆住华洺谣的肩头微微用力,“但是我没有同意,盛某垂涎的是什么,华小姐还不知道吗……老婆。”

    一声老婆叫得华洺谣好像回到了上辈子,就算是被当成了瘾君子进了警局被捞出来那晚盛成景也这样叫她,从不对她发脾气,带着体温的大衣罩在身上,旁人只看得到盛成景的体贴温柔,只有她自己知道,盛成景只是不会为所谓妻子,让人观赏的器物波动一丝情绪而已。

    华洺谣肩膀不自觉收了一下,反应过来,声音又轻又快,“不知道。”

    话说出口,华洺谣又觉得不妥,这句话现在听来多少有点赌气的意味。

    “不知道?”盛成景语气轻抬,俯身一点点侵略,把人逼退坐到床上,脚腕搭上床沿暴露在盛成景的视线中,白的晃眼。

    “结婚了,证也领了,我们是合法夫妻,关于婚姻义务,该履行的我也会积极要求履行,至于你说的放你离开,我是不会配合的,”盛成景说着眼神逐渐带上侵略性,“既然现在你看不出我是怎么想的,那么身为丈夫,我会身体力行让你知道。”

    不知道折腾到了多久,华洺谣醒来的时候窗帘的缝隙间透出一点微光。她感觉到身边的温度略高,紧紧贴着有一种睡不醒的错觉,于是动作很轻,尽量和盛成景拉开距离。

    躺在床上,华洺谣一直回想上一世盛成景好像也不这么重|欲,果然男人的本质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吗。

    她闭上眼露出一丝难掩的苦笑,白瞎自己上辈子费尽心思地讨好盛成景了。

    燃着的火柴跳动地再厉害,没有风吹促迟早会灭,余留下一截难看的黑炭。

    “老婆,再睡一会儿。”

    盛成景在华洺谣悄悄挪开的时候就醒了,听见人家说他重|欲,干脆恶劣地一抬手把人整个圈过来,被子中间的凹陷又被填满。

    对方搂的不紧,但华洺谣也不想费力气挣扎了,在熟悉的木质香里又沉沉睡去。

    最后是盛成景先醒,王妈把热好的早饭端上桌的时候,看见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先生,今天紧紧皱着眉,不禁担心起楼上的新夫人,“先生,夫人她……”

    “别叫醒她,十点还没起的话在叫。”盛成景的表情松动下来。

    “好的,夫人她也吃中式早餐吗?”王韵换了个话题。

    盛成景拿着筷子夹土豆丝的手一顿,片刻后悠悠道:“西式吧。”

    这些世家惯吃西餐,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当然也不例外。

    “诶,好。”王韵记下,正要离开又被盛成景叫住。

    “昨天是你带夫人去房间的?”

    问话但是陈述的语气,王韵没有否认。

    “你在夫人身边有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声音吗?”

    这话问的才不寻常,王韵垂着眼道没有。

    盛成景面色不显,让人离开之前,吩咐把自己以后的早饭也换成西式。

    王韵有些惊讶,还是称是,心里同时为楼上的夫人松一口气。盛家从前也吃西式的早餐,不过盛先生掌权之后嫌弃西餐味道单调,就改成了中式早餐。如今又改成西式,想来是随着夫人了。

    盛成景不知道王妈心里能过这么多东西,他想着自己不过是为了方便。

    华洺谣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王韵在她房门口掐着时间,打开门的时候差点两个人都吓傻。

    “王妈您……”

    王韵很快也恢复过来,“先生让我十点钟来叫您吃早饭。”

    确实,盛成景是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好人,至少对她是这样。

    在外面惹了再大的事情,只要给他买一条几千的领带就可以让对方帮她摆平,继续放她胡作非为。

    盛成景坐在去公司的车上,拿着报纸的手半天没翻过一页。

    回想着王妈说的话,他心里有一点微妙,看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盛成景的手指不自觉的掩上唇,遮住嘴角的弧度。

    不过那些话总是没头没尾的……等一下,不会是幻觉吧……

    盛成景嘴角一僵。

    幻听……?

    得找时间问问徐闻。

    华洺谣随王妈下楼,看到桌上的西餐好久没回过神。

    盛成景从来只爱吃中餐,一个总裁每天早上豆浆油条土豆丝也吃不腻,她当初一开始为了迎合丈夫跟着吃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渐渐有意错开了晨起时间。

    王妈看着夫人因为桌上的早餐出神,忙道:“先生说您吃惯了西餐,专门让厨房准备了。”

    华洺谣知道王妈的话会有点夸张,但也不怀疑这话里的真假,应该是盛成景让准备的,是不是专门就不好说了,“这样太麻烦了,以后不用做两样,我会早点起来和他一起吃。”

    王妈听这话立刻精神了,“不麻烦,先生说了以后盛府的早餐就吃西式的。”

    “啊?……哦。”

    华洺谣不知道盛成景是抽了什么疯了,不是嫌西餐麻烦又寡淡吗,还是说……难道自己和上辈子相差太大了?回想到昨晚上她和盛成景谈崩之后的那些画面,华洺谣腿一软坐在餐桌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难不成,盛成景就喜欢那种不情不愿、她逃他追的强|制爱加火葬场的戏码?!

    应该没错吧……上辈子自己好像确实倒贴得太没骨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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