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啪”，是清晰的鞋子踏在积水上的声音。
一脚下去，水花溅起，瞬间打湿了你的裤腿，布料紧紧贴住你的肌肤，仿佛口鼻都被裹住般的，沉闷得令人心生懊恼。
你蓦地睁大了眼。
眼前是林立的老式居民楼，楼体是一种酱油被稀释后的颜色，泛着一股老式与颓唐，那是独属于时间的印迹。曾经沙白的小楼，历经风雨后的沧桑是遮不住的。
过往的人们手中大都提着东西。包装好的月饼。圆形的，棕黄色的糕点，上面镌刻着各种花纹，你很多年不曾吃过了。
有人寒暄着：“诶，你应该是不回家的吧？这么个团圆的日子，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像什么话！不如今天来我家过节？我家那位厨艺可好着呢！”
有人笑应：“那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空气中浮动着桂花的香气，馥郁粘稠，甜的好似能拉出丝来，因为太过浓郁，闻久了甚至会令人有些犯恶心。
你明白这是哪一天了。
你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以为你是不同的，这只是个游戏罢了，它不会真正的读取你的内心与记忆。
但你都看到了什么？
就如覆满青苔，结满蛛网的记忆再次被触碰，仿佛是尘封已久的书页骤然被人打开，扑面而来的尘垢将你呛得眼角泛泪。
魈感到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建筑风格不是璃月的，也不是蒙德的，还有房子上缠绕牵引的那些线是做什么用的？
又或是，这是你的记忆吗？
这里的某个地方，是你的家？
少年转眼向你，想寻求你的答案。
你没有回答魈的问题，也不等他询问什么，突然就发了疯一般拼命地奔跑起来。
“荧！”
魈猛地一惊，这个地方，不能乱跑！
他紧紧跟随在你的身后，在一栋栋楼中穿行。
C栋二单元401……
你竭尽全力地跑着。
你听见自己的心脏的鼓动，以及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肺叶拼命翕张着，你的喉头开始泛甜，步履越发的沉重，身体几乎快到极限了，但你仍旧不肯停。
你的眼睛充血，跑得表情痛苦到近乎狰狞，但你不敢停。
为什么要给你这样的机会啊……
为什么要让你身临其境般的重新回到这一天啊……
跨越最后一级台阶，你终于到达那扇正贴着“福”字的门前，谁的目光也顾不得，抬手就在门上猛烈的拍击着。
[醒一醒，醒一醒啊！不要再睡了！]
你的声音中夹带着哭腔，回荡在昏暗又老旧的楼道中久久不散。老旧的铁门“哐哐”的响着，嘈杂得险些震破耳膜，但所有一切都在你的拍打下纹丝不动。
无人经过，谁也不会经过，就像睡去的人不会醒来。
无人做你的救星，在这死而复生的过去援助你。你只能徒然的拍着门，却谁也唤不醒。
可是真的，好想再看她一眼啊……
哪怕就一眼。
你终于失去力气滑倒在门前，任由眼泪滑落，淌了满脸。
难堪的过去，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的。
“荧。”
魈站在你的身后，眉眼中显出深重的担忧。他想上前扶你，但这样的状况显然不是外人能随便插进去的，所以始终心有顾虑，只能踟蹰不前。
好半晌你才回答他，声音带着严重的鼻音，因此有些含混不清：“……抱歉，让你看见我这么不堪的一面，请给我些时间好吗，我会尽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他在你身后轻轻拧起眉头问：“你要打开这扇门吗？”
如果你想，他可以帮你打开它。
你如亡命之徒般奔向这里，如此声嘶力竭的哭喊，应该是十分想打开这扇门的吧？
明明是那样的思念。
那份思念如藤缠树般的紧密，一圈又一圈，密密匝匝，几乎令你喘不上气。
可你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
你想见她，却不敢见她。
你低头缩了缩，不肯让人看见自己满是泪痕的脸。太难看，也太丢人。
成年人不会哭泣，也不会展现自己不体面的那面。仿佛在成人的那一刻，哭泣也好，软弱也好，通通都被丢弃了，时时刻刻需要注重的，是面子。
一只手搭上你的肩，不容拒绝地将你整个人都扳了过去，你还想偏头藏住自己的脸，魈却抬手捏住了你的下巴，逼迫你转向他。
你泪眼朦胧的看着这个容貌秀雅的少年。
他低垂着眼帘，细细地替你擦干净眼泪，质感粗砺的手套刮在你面部细嫩的肌肤上，带起一阵些微的刺痛感，少年眼中是罕见外露的温柔，他说，“去见见吧，你明明很想见那个人的是不是？”
一路跑得那么努力，跑不动了也不肯停下脚步，分明是想见的，为什么要违心的拒绝呢。
你心口一窒。
见与不见，两种情绪在你心中不停地拉扯着。
你想见她，却又害怕见她。
魈的动作迟疑了一瞬，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伸手缓缓拥住了你，就如那天你抱住他。
少年的怀抱温热有力，你被他按在胸前，能嗅见他身上那股草木的馨香。他的胸腔震动，发出的声响清澈悦耳，犹如调试好音的古琴，他将下巴轻轻抵在你的头上，说着：“都过去了。”
是啊。
都过去了。
你的眼神空洞。
他又问了你一遍：“……你想进去吗？”
你哑着嗓子：[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敢进去吗？]
他只说：“那日你也并未询问我的过去。”
只这一句便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示之于人的一面，倘若非要探究，揭起的只可能是他人连皮带肉的旧伤。
你往魈的怀中缩了缩，像只寻求依靠的奶猫般的，想从这个少年身上汲取温暖。而他感受到你的动作，犹豫片刻后，将你更紧地环住。你们身体紧密贴合着，仿佛这样便能共享彼此的温度。
他抬手，努力回忆着当年母亲哄自己的方法，轻轻拍着你的后背，尽量柔和了声线，“想哭的话，那便哭出来吧。”
你强忍着眼泪，瓮声瓮气的说：[可是……他们都说，大人哭泣是很丢人的事。]
所有人都说哭泣是软弱无能的人才会有的举动，自幼年起你受到的教育都是这样教导你的。
有在这里哭的时间，不如去解决问题。
拥住你的少年嗓音沉沉：“喜怒哀乐本是常情，高兴了可以笑，困扰可以皱眉，生气便会发火，为什么难受了不可以哭？”
对啊，为什么独独伤心难受了不可以哭？
“魈……也会哭吗？”
哭泣么……
那真是太久远的事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
“曾经会。”
你把脸埋在少年颈上，他那串珠子硌得你生疼，你枕着他的珠子，终于啜泣出声。
渐渐的，哭声由小及大，终至嚎啕，好似隐忍了这么多年的眼泪，要一夕将之流尽。
一脚下去，水花溅起，瞬间打湿了你的裤腿，布料紧紧贴住你的肌肤，仿佛口鼻都被裹住般的，沉闷得令人心生懊恼。
你蓦地睁大了眼。
眼前是林立的老式居民楼，楼体是一种酱油被稀释后的颜色，泛着一股老式与颓唐，那是独属于时间的印迹。曾经沙白的小楼，历经风雨后的沧桑是遮不住的。
过往的人们手中大都提着东西。包装好的月饼。圆形的，棕黄色的糕点，上面镌刻着各种花纹，你很多年不曾吃过了。
有人寒暄着：“诶，你应该是不回家的吧？这么个团圆的日子，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像什么话！不如今天来我家过节？我家那位厨艺可好着呢！”
有人笑应：“那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空气中浮动着桂花的香气，馥郁粘稠，甜的好似能拉出丝来，因为太过浓郁，闻久了甚至会令人有些犯恶心。
你明白这是哪一天了。
你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以为你是不同的，这只是个游戏罢了，它不会真正的读取你的内心与记忆。
但你都看到了什么？
就如覆满青苔，结满蛛网的记忆再次被触碰，仿佛是尘封已久的书页骤然被人打开，扑面而来的尘垢将你呛得眼角泛泪。
魈感到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建筑风格不是璃月的，也不是蒙德的，还有房子上缠绕牵引的那些线是做什么用的？
又或是，这是你的记忆吗？
这里的某个地方，是你的家？
少年转眼向你，想寻求你的答案。
你没有回答魈的问题，也不等他询问什么，突然就发了疯一般拼命地奔跑起来。
“荧！”
魈猛地一惊，这个地方，不能乱跑！
他紧紧跟随在你的身后，在一栋栋楼中穿行。
C栋二单元401……
你竭尽全力地跑着。
你听见自己的心脏的鼓动，以及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肺叶拼命翕张着，你的喉头开始泛甜，步履越发的沉重，身体几乎快到极限了，但你仍旧不肯停。
你的眼睛充血，跑得表情痛苦到近乎狰狞，但你不敢停。
为什么要给你这样的机会啊……
为什么要让你身临其境般的重新回到这一天啊……
跨越最后一级台阶，你终于到达那扇正贴着“福”字的门前，谁的目光也顾不得，抬手就在门上猛烈的拍击着。
[醒一醒，醒一醒啊！不要再睡了！]
你的声音中夹带着哭腔，回荡在昏暗又老旧的楼道中久久不散。老旧的铁门“哐哐”的响着，嘈杂得险些震破耳膜，但所有一切都在你的拍打下纹丝不动。
无人经过，谁也不会经过，就像睡去的人不会醒来。
无人做你的救星，在这死而复生的过去援助你。你只能徒然的拍着门，却谁也唤不醒。
可是真的，好想再看她一眼啊……
哪怕就一眼。
你终于失去力气滑倒在门前，任由眼泪滑落，淌了满脸。
难堪的过去，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的。
“荧。”
魈站在你的身后，眉眼中显出深重的担忧。他想上前扶你，但这样的状况显然不是外人能随便插进去的，所以始终心有顾虑，只能踟蹰不前。
好半晌你才回答他，声音带着严重的鼻音，因此有些含混不清：“……抱歉，让你看见我这么不堪的一面，请给我些时间好吗，我会尽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他在你身后轻轻拧起眉头问：“你要打开这扇门吗？”
如果你想，他可以帮你打开它。
你如亡命之徒般奔向这里，如此声嘶力竭的哭喊，应该是十分想打开这扇门的吧？
明明是那样的思念。
那份思念如藤缠树般的紧密，一圈又一圈，密密匝匝，几乎令你喘不上气。
可你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
你想见她，却不敢见她。
你低头缩了缩，不肯让人看见自己满是泪痕的脸。太难看，也太丢人。
成年人不会哭泣，也不会展现自己不体面的那面。仿佛在成人的那一刻，哭泣也好，软弱也好，通通都被丢弃了，时时刻刻需要注重的，是面子。
一只手搭上你的肩，不容拒绝地将你整个人都扳了过去，你还想偏头藏住自己的脸，魈却抬手捏住了你的下巴，逼迫你转向他。
你泪眼朦胧的看着这个容貌秀雅的少年。
他低垂着眼帘，细细地替你擦干净眼泪，质感粗砺的手套刮在你面部细嫩的肌肤上，带起一阵些微的刺痛感，少年眼中是罕见外露的温柔，他说，“去见见吧，你明明很想见那个人的是不是？”
一路跑得那么努力，跑不动了也不肯停下脚步，分明是想见的，为什么要违心的拒绝呢。
你心口一窒。
见与不见，两种情绪在你心中不停地拉扯着。
你想见她，却又害怕见她。
魈的动作迟疑了一瞬，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伸手缓缓拥住了你，就如那天你抱住他。
少年的怀抱温热有力，你被他按在胸前，能嗅见他身上那股草木的馨香。他的胸腔震动，发出的声响清澈悦耳，犹如调试好音的古琴，他将下巴轻轻抵在你的头上，说着：“都过去了。”
是啊。
都过去了。
你的眼神空洞。
他又问了你一遍：“……你想进去吗？”
你哑着嗓子：[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敢进去吗？]
他只说：“那日你也并未询问我的过去。”
只这一句便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示之于人的一面，倘若非要探究，揭起的只可能是他人连皮带肉的旧伤。
你往魈的怀中缩了缩，像只寻求依靠的奶猫般的，想从这个少年身上汲取温暖。而他感受到你的动作，犹豫片刻后，将你更紧地环住。你们身体紧密贴合着，仿佛这样便能共享彼此的温度。
他抬手，努力回忆着当年母亲哄自己的方法，轻轻拍着你的后背，尽量柔和了声线，“想哭的话，那便哭出来吧。”
你强忍着眼泪，瓮声瓮气的说：[可是……他们都说，大人哭泣是很丢人的事。]
所有人都说哭泣是软弱无能的人才会有的举动，自幼年起你受到的教育都是这样教导你的。
有在这里哭的时间，不如去解决问题。
拥住你的少年嗓音沉沉：“喜怒哀乐本是常情，高兴了可以笑，困扰可以皱眉，生气便会发火，为什么难受了不可以哭？”
对啊，为什么独独伤心难受了不可以哭？
“魈……也会哭吗？”
哭泣么……
那真是太久远的事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
“曾经会。”
你把脸埋在少年颈上，他那串珠子硌得你生疼，你枕着他的珠子，终于啜泣出声。
渐渐的，哭声由小及大，终至嚎啕，好似隐忍了这么多年的眼泪，要一夕将之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