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雨丝阵阵，落地窗外附着的雨滴聚了又落，百无聊赖地重复再继续。
偌大的客厅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惨淡的冷光尽数扑向脚边的皮质沙发。
耳边模糊听得屋外的落雨声，裴明序整个人直挺挺地横在沙发上，悬在空中的居家拖鞋正半掉不掉地在脚上挂着，怀里还压着刚才倒下时顺手捞上毛绒抱枕。
刚才应酬时他没怎么吃东西，又喝了酒，这会胃里正烧得难受。
手机不知被他落在沙发哪了，微信收到新消息的震动声传来，想着多半是吕展泽他们发来的垃圾短信，裴明序也没了起身去看的心思。
客厅茶几上根本见不着半点水的影子，他要喝温水还得起身去厨房接。莫名生出的拖延症绊住脚步，裴明序认命地继续趴在沙发上。
不等他清静太久，身下的手机不要命地响起，电话铃声在静谧的氛围里格外刺耳。
裴明序被惹得烦了，闷头伸手在沙发上摸索片刻，这才把手机从犄角旮旯里揪出。
电话正巧在这时候挂断。
手机亮度刺眼，裴明序眯着眼划开屏幕，点进吕展泽那已经有十多条未读消息的聊天框。
“我去，你今晚真不来酒吧啊？”
“你猜我们刚刚看到了谁？”
“怎么不回消息，宋清圆现在就坐在我们前边那卡座里，还提了个蛋糕盒来过生日呢。”
“你人呢？”
“这回真没骗你，真的，是哥们就信我这最后一回，错过今晚你肯定追悔莫及。”
……
一连串无关紧要的屁话下来，裴明序脑子发胀，却还是捕捉到吕展泽话里的意思。
心里窝着的火这会怎么也压不下去，抬手在键盘上飞速打着字。
“你把我当狗遛呢？”
“她什么时候过生日我不知道？”
下一句问候人的亲切话语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见对面弹出个十多秒的视频来。
吕展泽那张大脸占了屏幕大半，镜头被他假意摇晃几下，很快扫到前边卡座里窝着的人。
视频里的灯光迷离闪烁不断，吕展泽拍视频的手又抖得跟打架子鼓似的，裴明序只能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模糊看得宋清圆的侧脸。
她脸上照旧没有什么表情，后脑勺有一撮没盘好的头发翘起，发梢被身后照来的光勾出一圈可爱的光晕。
视频很快结束，裴明序不自觉轻抿起唇。
离他上次偶遇宋清圆已经快过去整整两月。他俩的共友仔细算来也就那么零星几个，何况宋清圆对参加各种聚会的兴致不高，留给他偶遇的机会并不多。
松开怀里的抱枕，裴明序低头嗅嗅衬衫上沾染的酒味，正要起身往浴室走去，这才想起给吕展泽回消息。
“哪家酒吧？地址发我。”
游戏已经结束几轮，玩到后边面前几人的骂人技巧显然上升了不止一星半点。宋清圆只是默声看着，反倒是林诗霏在一旁看得起劲，偶尔顺着他们起哄几声，气氛组当得还算开心。
“好像有人问到沈芸的消息了诶，你看。”
林诗霏不知何时从人堆里回来，正低头回着消息，顺带将手机挪到两人中间。
“说是沈芸她大学时公费出国留学了两年，最近这段时间才毕业找的工作，就职的公司离纪从闻那好像还蛮近的。”
话落，手机对面发来一张合照。
照片中的三人正笑着看向镜头，背景不知是餐厅还是咖啡馆。拍得有些仓促，显然是在外面偶遇顺带才拍的合照。
林诗霏将照片点开，宋清圆很快认出两个女生中间站着的沈芸。
不同于记忆中青涩温和的外表，原先漂亮的长发被沈芸剪至锁骨处，简单裁剪的圆领棉衫叠戴短款项链，笑得自然又随和。
高中时期偶尔会显露出的怯懦神色这会已经不见踪影。妆容精致，比宋清圆想象中的模样要多上几分锐气。
就连林诗霏也过了半晌才将人认出，“沈芸变化这么大啊，不过她剪了短发，你看着和今天下午的那个女生像吗？”
宋清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见跟前还未收回的微信聊天框弹出消息。
“我天，你知不知道沈芸居然和纪从闻在一起了！”
林诗霏显然也看到了消息内容，匆匆摁灭手机，抬头小心地看了她几眼，温声安慰起来。
宋清圆这会倒是没什么情绪起伏，从纪从闻对她发出去的消息视而不见开始，她就模糊猜到今天下午的短发女生可能是沈芸，这会不过是猜想得到印证罢了。
卡座另一边的几人仍旧专心玩着游戏，生怕这轮输了轮到自己挨骂。
酒吧里的冷气开得有些过，她身上仍旧穿着为和纪从闻见面专门挑的灰色短裙。耳边不时传来林诗霏安慰她的话，照旧是哪句“咱们不要为了男人流眼泪”。
宋清圆莫名想起高一那年寒假。
那会春节才过去没几天，费人精气神的探亲拜年环节过去，身边几个朋友都满血复活地在群里互相约着去放烟花。
往年宋清圆和纪从闻都会跟着一块去。
只是那会纪从闻家里才出事不到半年，自然没有要去的心思，只笑着让她多拍点好看的照片回来。
宋清圆现在还记得纪从闻当时将围巾系得格外厚实，大半张脸藏在围巾后，好看的眉眼弯起，笑着朝她挥手告别。
她离开前看了眼纪从闻家里的院子。
S市那年的春节恰巧遇上阴雨天气，院子的地面还未干，纪伯母养着的一院子花草也有些发蔫，常年开着的落地窗窗帘被罕见拉上。
那天她晚上她拍了很多照片，也录了很多烟花视频发给纪从闻，他也像今天这样没有回她的消息。
回去的路上她从别人手机里看到沈芸发的朋友圈，没有配文，只发了张两根仙女棒凑在一块的照片。
照片带到两只捏着仙女棒的手，周边几个朋友在兴冲冲讨论另一只手的主人。
只有宋清圆一眼认出照片左下角的黑色手链，那是纪伯母送给纪从闻的中考礼物。
那会林诗霏也像现在这样，在她耳边说着类似的话。
其实宋清圆很少哭鼻子，最多是上小学那会因为单元测考得不理想，自己一个人偷偷在被窝里掉过几滴眼泪罢了。
真要像林诗霏说的那样，因为纪从闻流眼泪，倒还真没有过。
被她放在桌上的手机还是没有动静，安静得让人来气，宋清圆心里窝着火，身子前倾将手机拿回手里。
“你要干嘛？”
林诗霏一脸懵，实在搞不懂刚刚还情绪低迷的人怎么就一下变了样。
见宋清圆火速编辑好消息发出，她没忍住偏头看了眼消息内容。
“我听说你和沈芸在一起了。”
绿色气泡上短短的几个字实在惊人，“我天，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刚？”
林诗霏感叹完，见宋清圆人还委屈着，就转头对卡座边上那群还玩着游戏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人还没走完，她一回头，就见宋清圆手里拿着一个已经见底的酒杯。
“你又要喝酒了？”林诗霏惊讶道。
宋清圆的酒量算不上好，但拦不住她酒品差啊。
可是见面前这人一副要借酒泄愤的样子，林诗霏也没敢拦着，只庆幸自己刚才忙着起哄一点酒都没碰。
她一开始想着给朋友加点营业额，酒水就点得多了一些，即便刚才玩游戏将酒水喝了大半，剩下这些也够宋清圆喝得烂醉了。
裴明序随手将车钥匙往裤兜里一揣，抬眼就瞧见酒吧门口杵着的吕展泽。
两人碰面还没说上话，吕展泽就朝他嘚瑟地开口：“我没骗你吧，要是你今晚没来我都不敢想你会后悔成什么样。”
裴明序没接话茬，只问起宋清圆，“她就坐你们卡座前边？”
“对啊，骗你干嘛，”语顿片刻，吕展泽话里显然带上些心虚，“不过我劝你一句，你待会经过的时候别盯着人家看太久。”
裴明序蹙眉，“你们干嘛了？”
“也没干嘛，就是人刚来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看得太久被当成神经病了。你要是还想维持下形象待会就矜持点。”
“……”
进门前裴明序抬头看了眼酒吧店名，荧橙色灯牌写的应该是法语，不过他法语连门槛都没摸着，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去搞清店名的意思。
卡座离门口有些距离，吕展泽一路上都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裴明序没理会他，只在店里找起宋清圆的身影来。
“别东张西望了，就在前边呢。”
顺着吕展泽的视线看去，他很快就看到卡座角落里的宋清圆。
过低的冷气里，宋清圆身上只穿着一件裁剪简单的灰色短裙，还是像视频里那样，面上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手里捧着个吃到一半的奶油蛋糕，这会她还泄愤般愤愤挖下一大勺蛋糕塞到嘴里。
不同于手上动作的干脆，宋清圆整个人蔫蔫地靠在沙发上，情绪低落得不行。
心里记着吕展泽进门前说的话，裴明序没敢直勾勾地看太久，很快将视线挪开，跟在吕展泽身后坐到卡座里。
偌大的客厅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惨淡的冷光尽数扑向脚边的皮质沙发。
耳边模糊听得屋外的落雨声，裴明序整个人直挺挺地横在沙发上，悬在空中的居家拖鞋正半掉不掉地在脚上挂着，怀里还压着刚才倒下时顺手捞上毛绒抱枕。
刚才应酬时他没怎么吃东西，又喝了酒，这会胃里正烧得难受。
手机不知被他落在沙发哪了，微信收到新消息的震动声传来，想着多半是吕展泽他们发来的垃圾短信，裴明序也没了起身去看的心思。
客厅茶几上根本见不着半点水的影子，他要喝温水还得起身去厨房接。莫名生出的拖延症绊住脚步，裴明序认命地继续趴在沙发上。
不等他清静太久，身下的手机不要命地响起，电话铃声在静谧的氛围里格外刺耳。
裴明序被惹得烦了，闷头伸手在沙发上摸索片刻，这才把手机从犄角旮旯里揪出。
电话正巧在这时候挂断。
手机亮度刺眼，裴明序眯着眼划开屏幕，点进吕展泽那已经有十多条未读消息的聊天框。
“我去，你今晚真不来酒吧啊？”
“你猜我们刚刚看到了谁？”
“怎么不回消息，宋清圆现在就坐在我们前边那卡座里，还提了个蛋糕盒来过生日呢。”
“你人呢？”
“这回真没骗你，真的，是哥们就信我这最后一回，错过今晚你肯定追悔莫及。”
……
一连串无关紧要的屁话下来，裴明序脑子发胀，却还是捕捉到吕展泽话里的意思。
心里窝着的火这会怎么也压不下去，抬手在键盘上飞速打着字。
“你把我当狗遛呢？”
“她什么时候过生日我不知道？”
下一句问候人的亲切话语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见对面弹出个十多秒的视频来。
吕展泽那张大脸占了屏幕大半，镜头被他假意摇晃几下，很快扫到前边卡座里窝着的人。
视频里的灯光迷离闪烁不断，吕展泽拍视频的手又抖得跟打架子鼓似的，裴明序只能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模糊看得宋清圆的侧脸。
她脸上照旧没有什么表情，后脑勺有一撮没盘好的头发翘起，发梢被身后照来的光勾出一圈可爱的光晕。
视频很快结束，裴明序不自觉轻抿起唇。
离他上次偶遇宋清圆已经快过去整整两月。他俩的共友仔细算来也就那么零星几个，何况宋清圆对参加各种聚会的兴致不高，留给他偶遇的机会并不多。
松开怀里的抱枕，裴明序低头嗅嗅衬衫上沾染的酒味，正要起身往浴室走去，这才想起给吕展泽回消息。
“哪家酒吧？地址发我。”
游戏已经结束几轮，玩到后边面前几人的骂人技巧显然上升了不止一星半点。宋清圆只是默声看着，反倒是林诗霏在一旁看得起劲，偶尔顺着他们起哄几声，气氛组当得还算开心。
“好像有人问到沈芸的消息了诶，你看。”
林诗霏不知何时从人堆里回来，正低头回着消息，顺带将手机挪到两人中间。
“说是沈芸她大学时公费出国留学了两年，最近这段时间才毕业找的工作，就职的公司离纪从闻那好像还蛮近的。”
话落，手机对面发来一张合照。
照片中的三人正笑着看向镜头，背景不知是餐厅还是咖啡馆。拍得有些仓促，显然是在外面偶遇顺带才拍的合照。
林诗霏将照片点开，宋清圆很快认出两个女生中间站着的沈芸。
不同于记忆中青涩温和的外表，原先漂亮的长发被沈芸剪至锁骨处，简单裁剪的圆领棉衫叠戴短款项链，笑得自然又随和。
高中时期偶尔会显露出的怯懦神色这会已经不见踪影。妆容精致，比宋清圆想象中的模样要多上几分锐气。
就连林诗霏也过了半晌才将人认出，“沈芸变化这么大啊，不过她剪了短发，你看着和今天下午的那个女生像吗？”
宋清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见跟前还未收回的微信聊天框弹出消息。
“我天，你知不知道沈芸居然和纪从闻在一起了！”
林诗霏显然也看到了消息内容，匆匆摁灭手机，抬头小心地看了她几眼，温声安慰起来。
宋清圆这会倒是没什么情绪起伏，从纪从闻对她发出去的消息视而不见开始，她就模糊猜到今天下午的短发女生可能是沈芸，这会不过是猜想得到印证罢了。
卡座另一边的几人仍旧专心玩着游戏，生怕这轮输了轮到自己挨骂。
酒吧里的冷气开得有些过，她身上仍旧穿着为和纪从闻见面专门挑的灰色短裙。耳边不时传来林诗霏安慰她的话，照旧是哪句“咱们不要为了男人流眼泪”。
宋清圆莫名想起高一那年寒假。
那会春节才过去没几天，费人精气神的探亲拜年环节过去，身边几个朋友都满血复活地在群里互相约着去放烟花。
往年宋清圆和纪从闻都会跟着一块去。
只是那会纪从闻家里才出事不到半年，自然没有要去的心思，只笑着让她多拍点好看的照片回来。
宋清圆现在还记得纪从闻当时将围巾系得格外厚实，大半张脸藏在围巾后，好看的眉眼弯起，笑着朝她挥手告别。
她离开前看了眼纪从闻家里的院子。
S市那年的春节恰巧遇上阴雨天气，院子的地面还未干，纪伯母养着的一院子花草也有些发蔫，常年开着的落地窗窗帘被罕见拉上。
那天她晚上她拍了很多照片，也录了很多烟花视频发给纪从闻，他也像今天这样没有回她的消息。
回去的路上她从别人手机里看到沈芸发的朋友圈，没有配文，只发了张两根仙女棒凑在一块的照片。
照片带到两只捏着仙女棒的手，周边几个朋友在兴冲冲讨论另一只手的主人。
只有宋清圆一眼认出照片左下角的黑色手链，那是纪伯母送给纪从闻的中考礼物。
那会林诗霏也像现在这样，在她耳边说着类似的话。
其实宋清圆很少哭鼻子，最多是上小学那会因为单元测考得不理想，自己一个人偷偷在被窝里掉过几滴眼泪罢了。
真要像林诗霏说的那样，因为纪从闻流眼泪，倒还真没有过。
被她放在桌上的手机还是没有动静，安静得让人来气，宋清圆心里窝着火，身子前倾将手机拿回手里。
“你要干嘛？”
林诗霏一脸懵，实在搞不懂刚刚还情绪低迷的人怎么就一下变了样。
见宋清圆火速编辑好消息发出，她没忍住偏头看了眼消息内容。
“我听说你和沈芸在一起了。”
绿色气泡上短短的几个字实在惊人，“我天，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刚？”
林诗霏感叹完，见宋清圆人还委屈着，就转头对卡座边上那群还玩着游戏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人还没走完，她一回头，就见宋清圆手里拿着一个已经见底的酒杯。
“你又要喝酒了？”林诗霏惊讶道。
宋清圆的酒量算不上好，但拦不住她酒品差啊。
可是见面前这人一副要借酒泄愤的样子，林诗霏也没敢拦着，只庆幸自己刚才忙着起哄一点酒都没碰。
她一开始想着给朋友加点营业额，酒水就点得多了一些，即便刚才玩游戏将酒水喝了大半，剩下这些也够宋清圆喝得烂醉了。
裴明序随手将车钥匙往裤兜里一揣，抬眼就瞧见酒吧门口杵着的吕展泽。
两人碰面还没说上话，吕展泽就朝他嘚瑟地开口：“我没骗你吧，要是你今晚没来我都不敢想你会后悔成什么样。”
裴明序没接话茬，只问起宋清圆，“她就坐你们卡座前边？”
“对啊，骗你干嘛，”语顿片刻，吕展泽话里显然带上些心虚，“不过我劝你一句，你待会经过的时候别盯着人家看太久。”
裴明序蹙眉，“你们干嘛了？”
“也没干嘛，就是人刚来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看得太久被当成神经病了。你要是还想维持下形象待会就矜持点。”
“……”
进门前裴明序抬头看了眼酒吧店名，荧橙色灯牌写的应该是法语，不过他法语连门槛都没摸着，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去搞清店名的意思。
卡座离门口有些距离，吕展泽一路上都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裴明序没理会他，只在店里找起宋清圆的身影来。
“别东张西望了，就在前边呢。”
顺着吕展泽的视线看去，他很快就看到卡座角落里的宋清圆。
过低的冷气里，宋清圆身上只穿着一件裁剪简单的灰色短裙，还是像视频里那样，面上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手里捧着个吃到一半的奶油蛋糕，这会她还泄愤般愤愤挖下一大勺蛋糕塞到嘴里。
不同于手上动作的干脆，宋清圆整个人蔫蔫地靠在沙发上，情绪低落得不行。
心里记着吕展泽进门前说的话，裴明序没敢直勾勾地看太久，很快将视线挪开，跟在吕展泽身后坐到卡座里。